第25章 ☆、(23)
那人,怎麽有點兒像姚清蓮啊?”
我沒有吭聲,那個身影,隔着這麽遠我也認得出來,是姚清蓮沒錯。趙信儉夫人吩咐完之後,清蓮帶着趙信儉從側門出去。主桌上只剩下了趙信儒,趙信儉夫人,和那對男女,以及趙以敬。又有其他的客人去敬酒。
老鄧看着我道:“也許眼花了,咱們走吧。”我的心裏無味糾纏,這算是正式公布?還是算什麽?剛才沒有看到,想必清蓮就坐在主桌旁邊的一桌,這種宴會,除了主桌的VIP,也就是肖彬之類的副總做接待,而姚清蓮也沒有去做接待,她的身份,是主人嗎?
我不知道自己怎麽挪的腳步到了主桌,其它的敬酒的客人剛走,只剩下主人,看着那一桌人,我陌生的絕望。趙以敬看着我,眉頭鎖的很緊。老鄧還沒張口,清蓮已經回來,看到我和老鄧愣了一下,随即笑靥滿面:“姐姐,老鄧,你們來了。”轉而對趙信儉夫人說着:“叔叔說待會和您聯系。”
清蓮喊趙信儉叔叔?我的手劇烈的抖起來,分酒器來回晃着。而趙信儉夫人也是滿臉的驚訝,看着我上下打量,轉看向清蓮:“這是你姐姐?”另外的人十分詫異。
“是呢,我的遠親姐姐,清揚。”清蓮介紹着。
那對男女中的女的冷冷來了句:“怎麽像個洗發水的名兒?”
☆、風雷變化趙家業
我的腦子轟的一聲完全空了,洗發水?之前就聽清蓮說過趙家有個尖酸刻薄的姐姐,莫非就是眼前這位?我一時不知道怎麽應對。擡頭看了眼清蓮,雖說面上沒什麽表情,眼中卻全是快意。我的心很痛,難道你忘了清蓮清揚的名字是怎麽來的?聽到別人的嘲笑,竟然能讓你這麽開心?
趙以敬坐在那裏,臉色鐵青,眉頭很緊,手中捏着的酒杯幾乎要碎,冷場了半晌沒有人吭聲,我的心漸漸的冷去,我就是這個命,想出困境,從來都只能靠自己。
我的名字,也并不想被這一桌人去侮辱。我定了定神,徐徐開口:“不好意思,這個名字出自詩經,婉兮清揚。賣洗發水也沒丢了文化。”
我話語一出,清蓮眼中的得意散去,趙信儉夫人露出一絲玩味,更認真的打量着我。而方才那位說像洗發水的女人,一時被噎着,說不出什麽,只好冷冷“哼”了一聲,而這聲滿是鄙夷的哼聲并不小,我臉上又是幾分尴尬。
趙以敬猛地把酒杯用力往桌上一摔,擡頭就要開口,趙信儒微蹙眉給了他個眼神,轉淡淡一笑,聲音慈祥溫和:“還是不讀書的過。”女人撇了撇嘴,沒敢頂撞趙信儒。趙以敬再沒有吭聲。
這麽一弄,就有些不自在,老鄧忙轉圜着氛圍,敬了主桌上所有人一杯,便回到了自己的桌上。我手中端着分酒器,盡管臉色早已蒼白,心裏早已扯碎,仍然挺着脊背跟着老鄧穩穩回到了座位。坐在那裏,我仿佛剛才被淩遲了般一身大汗,全身都疼,我拎着包對老鄧說道:“我不舒服,先走了。”
老鄧猶豫了下,問我道:“要不我和你一起走?”
我竭力扯出個笑:“不用,我回家去。”想陪我走的人,自然會走,詢問的人,不過是客套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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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有再看任何人一眼,徑直走了出去。身後是觥籌交錯,杯酒旋繞的盛宴,而我,只有形單影只的茕茕身影。那個背影,想必是凄涼的絕望。
我剛走出酒店,背後傳來一聲“清揚,等我一下。”
我扭頭一看,是肖彬追了出來,一瞬間,我的眼淚落了下來。肖彬快步走到我跟前,拍拍我的肩膀:“走吧,我送你。”
上了肖彬的牧馬人,我的眼淚徹底崩潰,捂着臉哭出了聲。我本想看看,我心裏的那個人,在這種場面上會是什麽樣子,我看到了,一如既往的冷靜沉着,進退自如,在聚光燈前,他的冷峻傲睨氣度,蒼勁堅毅風骨,的确在座的任何一個人都無法同他比拟,也讓我心旌搖蕩。可為什麽還要讓我看到姚清蓮的春風得意,那一家人的倨傲難恭?
看我哭的止不住,肖彬嘆了口氣,擡手看了看表:“還不到九點,你這樣回去別把孩子吓着,要不送你去凡苓那聊聊散散心?”
我腦子一片混亂,抹抹眼淚,扯扯嘴角:“也好,謝謝你。”
肖彬給凡苓打了個電話,那頭凡苓的語氣有些口齒不清的含糊:“好,來吧。”說着挂了電話。肖彬把手機塞回兜裏。轉而看着我說道:“不用謝我。是他讓我送你的。”
我冷笑一聲,既然這種場面都讓清蓮登臺,又何必做這個态。肖彬從後座拿來一盒紙巾遞給我,發動了車,緩緩說着:“他也有難處,本來這次落成儀式,只有趙信儒董事長會來,最後不知道怎麽回事,不僅趙信儉夫婦來了,還來了一大家子。這種場面,總要做做樣子。早知道來這麽多人,你怎麽求我我也不能給你邀請函。”
我用紙巾把滿臉肆意的眼淚擦了,稍微平靜了些,問着肖彬:“那個說話很沖的女的是誰?”
“他大伯的女兒,趙茵。她旁邊那個是趙信儉的兒子,趙以誠。都是絲之恒的股東。”肖彬搖頭,“複雜吧,還有幾個沒來的呢,這幾個是積極的。”
“他還有大伯?”我好奇的問着。
“有啊,趙信侹,去世了。就趙茵一個女兒,股份占得不少。”肖彬回答。
“那趙以敬的父母呢?”我忍不住追問,感覺他的父母都去世了,從沒看到他提起或者聯系過。
“他母親去世了,他父親我也沒聽他提過,也許也去世了。”肖彬沉沉看着我道,“趙家現在,趙信儒,趙信儉,趙以敬,三個大頭,以敬和趙信儉尤其相左,所以眼前就是瓶頸期。”
我嘆了口氣,的确是夠複雜,這樣的家庭,不知道需要什麽樣的女人?我咬着嘴唇:“為什麽要弄這麽多股東?”
肖彬搖頭笑笑:“如果要和你講明白,恐怕要開個班,從頭一節課一節課的教你很多基礎知識了。”我的心猛的扯的很疼,是的,我不懂運營也不懂上市更不懂那些艱難複雜需要報班學習的金融知識,所以趙以敬總要我等,卻無法向我解釋清楚。
看我的情緒低落,肖彬又說着:“簡單的說,就是當年公司上市前,要進行改制,增加股東的數量,才造成了今天的局面,但是也是沒辦法的事。”
“哦。”我嘆了口氣,還是不明白,想了半天問道:“那趙以敬也沒有辦法嗎?”
肖彬扭頭睨了我一眼,搖搖頭:“他不是神,縱然很能幹,也只能一步一步的來。”是啊,畢竟趙以敬不是電視中無所不能的商戰超人,他只是現實生活裏步步為營的一個真實商人。
“清揚,其實,唉,算了不說了。”肖彬欲言又止。
“我知道你想說什麽。”我方才好容易下去的傷心再次泛上來,和肖彬也不客氣,一股腦的倒了出來,“我是很沒用,聽也聽不懂,做又不會做,幫也幫不了。所以以後我絕不會再那麽不自量力的非要繞進他的生活。”說的傷心,我的眼淚止不住滑落。
“我不是那個意思,唉。這話說的。”肖彬也不知道怎麽說了,半天解釋着,“我沒嫌你聽不懂。他也沒有,但是确實很多事一倆句解釋不清,而且在成功之前也是商業機密,一旦被人探究一二,後患無窮你也是清楚的。所以以敬的一些安排,我也不清楚原因,只能跟着他的思路走,雖然很累。”
我沒有吱聲,只是不停地用紙巾擦着眼淚,可是為什麽越擦越多?我不能聽明白,難道清蓮就能明白?
“絲之恒已經做到這麽大,以敬不可能再另起爐竈重開平臺,按照現在的市場環境,只怕又一個十年也做不到現在的水平,何況以敬還想做文化絲綢和電商?所以他不能冒險。”肖彬的車開的不快,慢慢的和我說着,“今天我把我知道的先和你說說。”
“去年秋天,也就是以敬回南京呆了幾個月的那次,你還有印象吧?”肖彬問道。
“嗯。”我點着頭,那時正好暖暖剛出事,我沒有去趙以敬的送別聚餐,而那之後,趙以敬一去幾個月,清蓮追到南京表白,他們算是正式開始了交往。
“那時趙信儒想退休,按照公司之前的發展軌跡,以及各個董事大家心知肚明,董事長的位子該以敬坐。趙信儒把手裏的股份轉了一部分給以敬,以敬持股最多,這事就順利交接了。”肖彬的語調很緩,但是在那樣安靜的夜裏,我竟也聽出幾分波瀾詭谲的味道,全身的汗毛豎起。
“但是沒有想到,趙信儉耍了招陰的,不知道怎麽說服了趙茵,趙茵也轉了股權給趙信儉,這下趙信儉和以敬的股權差不多,趙信儉還多一些。而趙信儒是公司董事,法律有規定,他轉讓的股權每年不能超過25%,所以沒法繼續給以敬轉,而趙茵雖然是股東,卻不是董事,不受這個限制,她給趙信儉轉了不少。如果趙信儒執意退休,那坐董事長的就是趙信儉,協調了很久,最後趙信儒只好接着坐董事長的位子。”肖彬說着,“趙信儉這一招太突然了,引而不發那麽多年,真難得。如果早有苗頭,大家也不會措手不及。”我眼前好像TVB家族大片一樣閃爍,沒想到趙以敬家族的內部紛争有這麽激烈。千防萬防家賊難防,想來趙以敬也沒想到自己的叔叔會突然發難。
“那今年是不是又可以轉了?”我問着。
“本來是可以,但是又出了點狀況。趙信儒的夫人急病,到國外治病去了,以敬後來也去看望,走了幾天。”肖彬說起這個,我也想起,那時正好我和肖彬陪着裴處長到總部考察,趙信儉接待的,那也是我第一次見他。
☆、是未來還是美夢
“就那麽短短的幾天,趙信儉這個暫代的董事長,已經暗箱操作,找了一些關系疏通,把趙信儒的股份質押給了銀行,将質押貸出的款項投進了一個地産項目,于是趙信儒的股份成了限售股,還怎麽轉?”肖彬的聲音也透着幾分無奈,“趙信儉的背後,這回一定有個高人指點,他如果以前有這頭腦,也不會事事都得以敬去解決了。”
一席話聽下來,我的腦子已經全亂了,他們的動作太大,節奏太快,這種争奪讓我想起了歷史劇裏帝王出巡,攝政大臣謀反的例子,簡直比那還要驚心動魄,風雲跌宕。
“趙信儒就這樣認了嗎?”我有些不可思議,那是股權,是錢,趙信儒和趙以敬怎麽能忍受被人這麽瞞天過海地反攻一道?
“不認能怎麽樣?你知道那個地産項目的背後老大是誰?趙家惹不起的,否則趙信儒都不在場的情況下怎麽能把這事辦下來?現在那個地産項目已經開工,質押的股份不知道過幾年才能重新上市流通。要是硬打官司,有那個人撐腰,只怕輸多贏少,而趙信儒的性格又是個和事老,他首先就不想看到一家人為了這個對簿公堂,他自己都不為自己的股權争,以敬也沒辦法。”肖彬轉看向我說着,“這就是趙家,外表看起來一團和氣,裏頭争的你死我活。”
我望着窗外,沒有在說話。夜色一幕幕的從我眼前閃過,我忽然覺得趙以敬,姚清蓮,趙家,都離我很遙遠。我觸不到,摸不着。“這些是趙以敬和你說的嗎?”我幽幽問着。
“不是。”肖彬語音沉穩,“公司的一些變動,我會知道,你去上交所的網站,也能查到各個股東的持股情況。以敬是個心中壓事的人,所有的壓力他都一個人扛着,不會和任何人說。”
我的心有一絲絲的疼,卻不知道這份疼痛該不該。肖彬繼續說着:“這回這個意大利的項目給以敬這邊又助力不少,雖然我暫時還不知道這回的博弈是怎麽的陣局,但是看得出以敬打的艱難,而且趙信儉一直拿以敬的婚事說事兒,只怕他們很早就知道你的存在。”
“我?”我的心猛地一跳,“他們會知道什麽?”
“這些我也不清楚,一種感覺,否則趙信儉那老滑頭怎麽每回見了你都感興趣?和裴處長那次他也記得清楚,平時對別的普通員工,他見的也多了,沒看他記得幾個。他現在最怕趙以敬找個名門大家,上次香港那個周小姐剛和以敬往來密切了幾天被他知道,就嚷嚷着要聯合其他股東撤資。”肖彬說起那個周小姐,我也想起那位曾經把姚清蓮吓得坐不住的香港麗姝。心裏也不是滋味。
“他撤資很重要嗎?”我不解,他撤資後,絲之恒就清淨了。
“這你就不懂了。”肖彬搖頭,“他的股份多,撤資會讓絲之恒地震,他還撺掇着其它的股東撤資,後果就嚴重了。到時候股價跳水,絲之恒就徹底完了。”
“其它股東會聽他的嗎?”我更不解,股東又不是三歲孩童,怎麽會任趙信儉擺布。
“如果絲之恒是趙以敬的,他找個門當戶對的女人,強強聯合,給公司注資,那是絕大的好事,股價上漲,各個股東所持的股份增值,大家樂不得。但現在這種關系,彼此揣着心思互相掣肘,誰都想說了算,趙以敬如果找個能注資的來,那麽絲之恒就是趙以敬一家天下,雖然股價有可能上漲帶來利潤,但是其它董事的份額可能被稀釋,話語權就更少,他們才不幹。好在門當戶對的未婚姑娘并不多。”肖彬的車已經開到了凡苓的樓下。他的話也接近了尾聲。
确實,我不懂,這種鬥争手腕輕不得重不得,互相牽扯利益卻又不能撕破臉。我聽的完全如墜雲裏。
“所以像姚清蓮這種身份的,趙家最喜歡,又清白又本分,不會給趙以敬添雙翅膀,說出去也不丢人,最好。只是,為什麽偏偏是姚清蓮呢?”肖彬納悶的看着我。
“也許趕巧了。”我慌亂的說,心也狠狠的揪着,如果自己當初不那麽一團亂的瞎攪合,會不會不是這個結果?可自己又想想,不是清蓮,也有別人,是誰都是一樣的結果,我終究是那個上不了臺面的人。
“好了,去和凡苓聊聊,舒舒心。”肖彬停好車,和我一同上了樓。
按了幾下門鈴都沒反應,“會不會出去了?”我猶豫着問他。
“不應該,剛才還在。”肖彬使勁拍着門,“凡苓!”屋裏還是沒動靜,我也顧不得傷心,拿出手機給她打電話,屋裏隐隐的有電話鈴聲,卻沒人接。
“不會出什麽事吧。”我的手抖了起來。
“我去找物業。”肖彬跑了下去,我守在門口焦急萬分,還在一遍遍的給她打着電話,依然沒人接。
過了十幾分鐘,肖彬和物業的跑了過來,物業的小夥子說道:“我手裏的是裝修鑰匙,不一定能打開,試試吧。”死馬當活馬醫,鑰匙進去,竟然開了。
肖彬沖了進去,我也跟着跑到客廳,呆在了那裏,凡苓正半身是血的在沙發旁的地板上倒着,身邊一堆碎酒瓶的玻璃茬子,我第一次看到肖彬全部的溫文爾雅都消失殆盡,像一只急瘋的野獸一樣撲了過去,卻不知該從哪兒下手:“怎麽會這樣?”
我的心也狂跳起來,跑到凡苓身邊輕輕扶起她的胳膊,血是被玻璃茬子劃傷的,又拍了拍她的臉,凡苓幽幽的睜開眼,虛弱的看着我們道:“你們來了。”
看到她還能說話,我和肖彬都舒了口氣,肖彬方才的狂躁漸漸散了去,焦急的把她抱了起來放到沙發上,聲音裏全是心疼:“凡苓,你怎麽回事?”
“剛才頭暈,就摔了,後來就不知道了,”凡苓笑着張口,卻是濃重的酒氣撲面而來,天,她得喝了多少,這樣能不暈嗎。“啊,好痛。”不知肖彬碰了她哪裏,她叫了出來。
“快去醫院。”肖彬不由分說抱起凡苓就走,我和物業的小夥子感謝着交代了幾句,也鎖上門匆匆跟了出去。看着肖彬前面大步流星的樣子,是我從沒見過的急迫。那一刻,他的心裏,是不是真的全是凡苓?
我和凡苓坐在車的後排,凡苓還是不太清醒,靠在我的身上靜靜的睡着。肖彬的車開的像脫了缰的野馬在城市裏飛馳。
到了醫院,醫生檢查後說着:“胳膊和腿上有些玻璃劃傷,清理一下就好。”我和肖彬從診室裏退了出來,只聽到裏面醫生的動作和凡苓忍不住的叫聲。肖彬的眼睛緊緊盯着診室的門,臉上的每根線條都要立起來般緊張。
看着他這樣,我的心很疼,為自己還是為凡苓,我也不清楚。忍不住問着他:“她每晚不喝多了都睡不着,你知道嗎?”
肖彬的身體震了一下,唇抿的很緊,沒有吭聲。
“你打算怎麽辦?”我忍不住問着。他還是沒有回答。
“你真混。你和我說的話,你自己怎麽忘了呢?”我忍不住質問着肖彬,“我一直覺得你是能克制的人,男人是不是應該克制一點?”
“我克制不住。”肖彬一拳狠狠的砸在了牆上,聲音是我從未聽過的掙紮,“誰能克制住?趙以敬比我道行深,他克制住了嗎?他明明知道娶誰都不可能娶你—”肖彬一時說的忘情,忽然意識到自己的話,他收住了嘴,看看我沉聲道:“對不起,我不是那個意思。”
我的心被肖彬狠狠扯痛,我顫抖着問他:“你說明白,為什麽?”
肖彬猶豫了片刻,打定主意般看着我說道:“趙家不會允許有外姓人來分股權。”只一句話,已經把我劈的夠醒。是的,我的女兒,他的家庭不會允許。我以為他許我的未來,他能實現,但今天聽肖彬講了他家族的大致,我已經覺得,那是不是只是他許給我一個美麗的夢?
“清揚,我以為你早已看清了。”肖彬似無意的說着,“結果重要嗎?”
好耳熟的一句話,我全身的血液幾乎要凝固,卻仍然看着肖彬一字一句的告訴他:“重要!”對我來說,結果很重要。
“你太執着了。”肖彬嘆了口氣。這時裏面的清理傷口也差不多了,醫生走了出來,我和肖彬沖進去,凡苓早已疼的大汗淋漓,酒也醒了不少,看到肖彬,有些臉紅:“以後要小心了,太痛。”
看着肖彬和凡苓四目相對深情脈脈的樣子,我有點心痛,有些紮眼,看着凡苓沒事,我努力笑着說:“肖彬,你送凡苓回去吧,我得回家了,改天再找你們。”說完踉踉跄跄的走出醫院,打車到了家。
☆、曾許諾今生不負
這一晚的眼淚,似乎怎麽流,也流不完。擺在我面前的路,就那麽一條,肖彬的話像夢魇一樣纏着我,也把我敲醒:他娶誰也不可能娶我。我離異的身份,是趙家不能容忍的不光彩;我的女兒,是趙家接受不了分財産的外人。想到這些,我的心就像被絞碎了一樣痛,為什麽我和趙以敬之間,要隔着這麽多的亂七八糟?
從沒有一個時刻,我那麽自卑,自卑到了塵埃裏,可是塵埃裏開不出花,只是絕望的墳墓。離婚之後,當我面對暖暖的幼兒園老師,當我面對李姐夏醫生,我不是沒有尴尬過;當我面對趁機揩油的陳副總,相親還嫌棄我的大叔,我不是沒有憤慨過,但我從沒自卑。因為離婚不是我的錯,在顧鈞出軌前,我沒有一絲一毫對不起這個家庭。
可是現在我真的好自卑,自卑到心痛,那是一種終于遇到自己愛的人,卻無力改變過去的絕望。這種痛,入了骨髓,讓我全身發顫。
不知幾點,手機響了,趙以敬的電話,他的那場盛大演出終于結束了吧,我猶豫了很久,接起了電話。他的聲音疲憊而掙紮:“清揚,在家吧?”
“是。”我咬唇答着,我怕自己會忍不住又哭出來。
“你能下樓嗎?我想見你。”他的語氣有着渴求。我的心跳了起來,看看手機,已經淩晨2點了。
“太晚了,我都睡下了。暖暖也睡了。”我找着借口,剛哭完的聲音有點啞,鼻子有點囔。
“我想見你。”他重複說着這句話,聲音雖然堅決,卻透着執着的悲涼。
為什麽要這麽說,為什麽我的心又要疼,我趴到窗口,他的車在樓下,他靠在車上抽着煙,身影孤獨的像一只狼。我挂了電話猶豫不決,不知道自己該做個什麽表情下去。過了好久,我還在發呆,有風吹過,窗外的樹枝嘩嘩作響,我的心疼了一下,抓了件大衣披上沖下了樓。
他還靠在車上,煙已經抽完,風裏的身影有些蕭索。我跑到他面前,不知道說什麽,眼淚已經湧了出來,嗚咽着說道:“你又來做什麽。”
他定定的看着我不說話,目光裏有掙紮有抱歉有無奈,那種種神情讓我的心早已軟成了一片,我倔強的盯着他,咬着嘴唇也沒有說話,只是咬唇的力量越來越大,嘴裏漸漸嘗到了甜腥的味道。
趙以敬伸手牽過我的手,他的手很涼,聲音微微顫着:“清揚,今晚的事情,你不要放在心上,只是暫時的。”這句話,我怎麽聽着都沒有底氣,暫時是多久?你的心裏有數嗎?
我絕望的望着他,眼裏的哀愁更重,嘴下的力氣越大,他用力擡起我的臉,眸子裏都是心痛:“別這樣,我看不得。”看我無動于衷,他的聲音焦急而沉痛:“你這樣,讓我覺得我和顧鈞沒分別。”
聽到這句話,我忽然覺得心裏有個地方好疼,我松開了牙齒,看着他眼淚撲朔個不住:“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他的眸子一震,像要碎裂開的疼痛:“今日怎樣,當初怎樣?”
“你早知道我進不了你家的門,又何必當初許我個未來?你早知道沒結果,又何必當初不肯放我?你早知道最後一定會辜負我,又何必當初非要招惹我?”我的聲音不大,卻一句快過一句,一句痛過一句,直說的自己喘息不上。
趙以敬聽着我的話眸子裏的疼痛越來越深,忽然用力一抻,把我緊緊攬進了懷裏,他的懷抱還是那麽讓我迷醉,我的眼淚留個不住,在他肩膀上狠狠咬着,拼命壓抑着自己的嗚咽低吼,為什麽,為什麽啊?
他的身子微微顫抖着,只把我摟的緊緊複緊緊,沉重的呼吸聲音堅定:“我不會辜負你。”
我的眼淚無聲,心中糾纏,多少不負相思的誓言,最後都化成了陌路華年。我不知道自己該不該相信:“以敬,你再這樣說,我會認了真,也會真的做不切實際的夢。”
“為什麽不認真?”趙以敬的神情有絲掙紮的堅定:“我對你是認真的。”
這句話是我聽過最簡單卻最美的情話,一個認真二字,讓我的心跳的幾乎要呼吸不來。我目不轉睛的看着他:“你确定嗎?”
趙以敬把我從懷裏松開,打開車門從座椅上拿了一個小紙袋遞給我,我從紙袋裏拿出一個小盒子,打開之後便無法淡定了,一枚戒指。小小的,素素的,沒有鑽石,很簡單的一個圈。我的眼淚在看到戒指的時候,便像決了堤般落了下來。
我淚眼看着趙以敬,他竟然有一絲絲的緊張:“今晚忽然很想給你這個,沒有準備,剛才在街邊買的,只有一家店開着,很便宜。”我細細的看着他,清冷的外表下有絲壓抑不住的熱情,想來他今晚也不平靜,才會突然有這個沖動。
趙以敬扶着我的肩,語氣緩緩,“明天我要回南京,公司有很多大事需要處理,最近會很忙不能找你。不論遇到什麽事,你一定要冷靜,不要沖動。”轉而堅定的看着我:“清揚,等事情解決後,我會正式再送你一個,這個你先收着。”
我沒有說話,只是緊緊的撲進了他懷裏,雙手繞上他的脖子,聲音雖輕卻很堅定:“我等你。以敬。”如果可以等到許諾開花的季節,我會不顧一切的等待。
趙以敬把我緊緊的擁住,纏綿忘情的吻了上來。我沉浸在他的鋪天蓋地的動情之中,直到把自己也點燃糾纏了進去。如果天地萬物都定在這一刻,這輩子是不是就只有微笑,沒有眼淚?
什麽是最美的誓言,什麽是浪漫的愛情?一枚簡單樸素的戒指,一顆共度餘生的心,就夠了。
離別在即,那晚我和他一直在車上待着,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偎在他的懷裏,身心疲憊到不知說什麽,只想守着這份安寧,看天色從黑泛白。
早晨回到家裏,我把那個簡單的小素圈套上了手指,大小還很合适。女人啊,不論從失敗的圈裏出來幾次,當又有一個放着光華的圈來臨的時候,還是忍不住一頭要往裏鑽。只是我的心終究是忐忑,是否能鑽的進去。
上午到了公司,雖然一宿沒睡,精神卻還好。老鄧看到我眼圈泛黑,想了想道:“要不你休息幾天吧?”
“不用。”我答的簡單。
“真是沒想到,怎麽會——”老鄧搖頭嘆氣,看向我的神色多了幾分同情。這事恐怕讓他也大跌眼鏡,本來以為我是趙以敬的什麽人,卻是移花接木的讓他亂了陣腳。
“江蘇哪個公司怎麽樣了?”我轉了話題,不想再談這個。
“哦。對,說起那個公司,我想了想,覺得和咱們的業務有些不匹配,強行收了,會不會以後不搭界,不好做?”老鄧看着我問。
我暗暗嘆服老鄧現在見風使舵的能力簡直與日俱增,之前非要做這個,是覺得能拿到絲之恒高端代理,現在恐怕覺得趙太太另有其人,再做這個風險太大,萬一拿不到就賠的大方。
“那你的貸款不是都跑下來了嗎?我這邊也在同幾個高端絲綢談着代理,成功的把握挺大的,不做有點可惜。”我忍不住說着,這個項目我也一直參與,客戶還聯系了不少。本來推進的挺好,被老鄧這麽一弄,我也有點掃興。
老鄧忽然眸子一轉:“清揚,你要是有興趣,我倒有個建議。”看我饒有興趣的看着他,老鄧接着說道:“那個公司做到一半,是有些可惜。不如把它作為子公司,我可以注一部分資金,然後你把你的幹股轉進去,到時你負責那個子公司怎麽樣?貸款的話,等公司做起來以後,轉由新公司質押。”
我一時沒反應過來,這是什麽情況?我一個人撐一個子公司?這我可不敢想。我搖着頭:“你說笑話呢吧,我連個總經理都沒當過,你讓我自己做個公司?”這不是蛇吞象,是螞蟻吞象。
“你能力很強,做那個還不是小兒科?那個公司很小,運作起來很簡單,也就和開個小門店似的。就算我收購了,到時也是派你去常駐管理,還不如索性你自己接了,怎麽經營你做主。我注資出錢,到時分點紅就行。再說了,那公司的總資産都沒多少,賠了也沒什麽大不了。”老鄧說的似乎那是件及其簡單的事。
我不明白老鄧的棋,那個公司是不大,以前的渠道做的也成熟,從我之前入手的情況來看,保持良好運轉并不難。老鄧說的我有點心動,只是自己做法人,想想還是不靠譜,我對公司運作就是個門外漢,這事還是需要找個明白人商量商量。我對老鄧說着:“讓我想想。”
“沒事,慢慢想,我只是覺得到這步成了雞肋,棄之可惜,收了沒味。不如做個子公司,我出資你出力,大家得好。”老鄧說的随意。
☆、海闊魚躍探新徑
出了老鄧的辦公室,我第一個想到的是趙以敬,但是想想他在南京,絲之恒的事情已經讓他一團亂麻,又不忍心打擾他。還是給肖彬打了電話:“晚上一起吃飯吧,找你聊點事。”
肖彬頓了一下,問着:“晚上?”
我的腦子忽的反應過來,凡苓昨晚把胳膊劃傷,肖彬今天肯定要去照顧的。自己真是一晚沒睡腦子秀逗了。忙改口道:“晚上我們一起去找凡苓吃個飯。”中午我還約了一個客戶談代理。
肖彬溫聲笑道:“好,那我去接你。”這家夥原來也是選擇性裝糊塗。
我又給凡苓打了電話,約在凡苓家樓下的一間餐廳,病人不宜走動。下午五點多的時候,肖彬開車把我接到那家餐廳,凡苓已經坐在那裏翻菜單了,左胳膊上繞着繃帶,右手單手翻着,我轉看向肖彬,他的眸子裏是按捺不住的心疼。
“不影響吃飯吧?”我坐下問着凡苓。
“沒事。這算什麽。”凡苓答得爽利。凡苓一直是個很堅強的人,也許是從小父母疏于照顧,我在大學認識她的時候,就是獨立堅強的印象,組織球社活動也素來一個人單打獨鬥就能搞定,社裏不管男的女的都管她叫“苓姐”,用現在的話說,就是女王範兒。而如今,女王也有人心疼了。
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