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25)
便遞給我:“找你的。”
我的心痛了起來,還是沒忍住拿起凡苓的電話,趙以敬的聲音焦急而迫切:“清揚,別走。”
“還有什麽事嗎?”我努力抑制着顫抖。
他頓了一下,聲音有一絲祈求:“不要這麽絕。我想見你。”說實話,聽到這句話我的心忍不住的疼痛,趙以敬說話從來都是斬釘截鐵,我從沒聽過他這樣有些卑微祈求的語氣。
但是只猶豫了一下,我輕輕的說着:“沒必要了。”把凡苓的手機挂了。我對凡苓說着:“你先吃,我去過安檢了。”說完幾乎逃一樣先跑到安檢口進去。找到我那個班次的登機口,我坐了下來。
沒多久,凡苓走了進來,坐在我身邊緩緩說着:“你真的能放下嗎?”我用力的點着頭,事已至此,無論能不能,都必須放下。
“揚揚,你太執着了。有愛不就好了嗎?”凡苓靠着我說的幾分落寞,“何必非強求名分呢?”
“愛?”我笑得凄凄,“愛是用來騙人的字眼。”就算有愛,在成人的世界裏,它抵什麽?既然這份愛這麽蒼白,不如就此放手。凡苓沒再說話,只是靠着我若有所思。
飛機到了北京,趕上北京也變了天,凍得嗖嗖發抖。夜裏翻來覆去,時而清醒時而迷糊,第二天起床,全身疼痛的幾乎爬不起來。咬咬牙還是起來了,躺在床上只會把自己折磨的更慘,不如起來去工作,是不是能沒那麽痛?
掙紮着見了已經約好的客戶,又和江蘇那邊聯系着上貨的事,連續忙了兩天,只覺得頭越來越暈,身上時冷時熱,不住發着低燒。趙以敬有時打電話過來,我都咬牙按掉了。
到了第三天一早,我迷迷糊糊感覺晃了很久,終于睜開眼,是暖暖的小手一直晃着我,想起來,卻怎麽也沒力氣。李姐發現我正滿臉通紅的躺在床上打着哆嗦,忙過來摸了摸我的頭,驚叫了出來:“怎麽這麽燙?”頓時亂了陣腳。暖暖被李姐一咋呼,也害怕起來,嘟着小嘴幾乎要哭出來,一個勁的喊着:“媽媽,媽媽。”
女兒的聲音幾乎要把我的心叫碎了。我用殘存的一點力氣,啞着嗓子告訴她:“先送暖暖去幼兒園,回來幫我叫輛出租。”李姐猶豫了下,也沒其他辦法,只好按照我吩咐的去做。
到了醫院一測,高燒到了39.5,是我有史以來的最高體溫,醫生建議我打點滴後住院觀察,以免晚上再燒起來。我點頭答應。好在有李姐可以回家照顧暖暖。在病床上躺着,我竟發現生病的滋味也不錯,當病痛折磨你的肉體的時候,你的精神便會被解脫出來。心靈得到了暫時的休息。
躺到下午精神好些,我給凡苓打了個電話,我這一病怕要休息兩天,公司那邊讓凡苓先幫着盯盯,萬一有什麽事也好支應。凡苓知道我住院立即趕過來看了我,幫我帶了些水果:“你看看你,弄的自己這麽難受。”
我苦笑着換着話題:“帶水果做什麽,我也沒胃口。”
凡苓摸了摸我的額頭:“還這麽燙,一定是前天在南京淋雨弄的。忽冷忽熱。給你帶了梨,消消火,你看你嘴上的泡,還沒下去呢。”我努力微微扯出個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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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說着,李姐帶着暖暖過來了。我有些驚訝:“醫院病菌多,怎麽帶着她來這裏?”
“她非要來。”李姐有些無奈,“哭的怎麽也哄不住。”
看了看女兒眼睛腫的像小桃子,我有些心疼:“哭什麽?”暖暖還是不吭聲。
李姐說着:“唉,孩子可能是吓着了,我去接的時候,老師還問我家裏是不是有什麽事,暖暖一整天都蔫蔫的,還自己哭了兩回。”
“媽媽,我怕,你不要睡着。”暖暖忽然抱着我的手搖晃着哭道。我輕輕哄着女兒,心裏不是滋味,女兒已經四歲,再過幾個月就該五歲了,沒有父親的家庭讓她格外膽小敏感,早晨晃了我很久我才醒,她一定是害怕的不得了。
我強打着精神對暖暖笑着:“不會,媽媽只是太累了,休息好了就好。”對着女兒,我的內疚滿溢,想用身體疼痛解脫心靈哀傷的我太幼稚,太不負責任了,我不是為我一個人活着,我倒下了,誰來照顧我的女兒?
我努力支撐着說笑,暖暖看我沒事,漸漸的情緒也平複好多,凡苓把李姐和暖暖送回了家裏。
女兒走後,我長長舒了一口氣,忽然有了想讓自己好起來的欲望,我撐起身子,将凡苓帶來的梨從袋子裏拿了出來,她還留了一把折疊的小水果刀,我緩緩的削着皮,盡管沒胃口,但我要吃下去,我要盡快的好起來。
病房的門突然開了,趙以敬一身寒氣走了進來,屋裏的燈光投射趙以敬清?的臉龐上,勾勒出了熟悉的堅毅。我的心狠狠跳了一下,随即沉沒進了汪洋,再無一點波瀾,我直直的看着他,不知道該做個什麽表情,整個人呆在了那裏。
趙以敬走到我床邊,坐了下來,一身疲憊,一臉憔悴,半晌,擡手想撫上我的額頭,我下意識的躲開了,低聲說着:“已經沒那麽燒了。”轉而問着他,“你怎麽來了?”
他嘆了口氣,聲音沉悶:“你幾天不接我電話,我能安心?只是剛到北京,給肖彬打電話就知道你住院了。”他深看着我幾許痛苦:“真的非要弄成這個樣子?”
我心裏一片蒼涼,已經這個樣子,誰能逆轉?我無奈的扯出個笑:“又能怎麽樣?該說的,我那天已經和你說過了。”
他用力覆上我的左手,固執的說着:“你那天說的是氣話,我不同意。”
我手裏的梨被他一弄,掉到了床上,我忽然很煩躁,清蓮那句“從今後他就是你的妹夫”在我耳邊響的振聾發聩,我擡眸看着他語氣堅決:“不管你同意與否,我已經做了決定。”
他怔了一下,面色有些頹然,聲音微微顫抖:“清揚,你能忘得了我嗎?”
我心中的火,被他這句話騰的點了起來,好容易想振作的我,被他這句話針刺了一樣彈了起來,用力甩掉他的手,聲音是絕望的凄涼:“忘不了又能怎麽樣?你已經有了婚約。趙以敬,你如果還想讓我好好活下去,麻煩就不要再出現在我面前,好嗎?”
我的決絕讓趙以敬的臉上滿是沉痛的失落:“我說過會解決。”他定定看着我,眸中是固執的堅持:“如果我不放手呢?”說着又緊緊握住了我的左手。
他的固執讓我有些焦灼的煩亂,胸腔起伏着,曾經他的這份堅持讓我動容,可此時他的固執只是讓我生厭,既然我在你心裏根本不算什麽,又何必做出這副深情相許的姿态讓我心疼?這樣膩膩歪歪的算什麽?“你松開我!”我用力掙着,手卻像被他牢牢鉗着似的掙脫不了。
越掙紮越悲憤,我幾乎要抓狂,不禁右手也伸過去想掰開他的手,卻忘記了手裏還拿着一把水果刀,眼看要劃到他的手上,他絲毫沒有松開的跡象,眉頭都不皺一下,孤注一擲的沉聲說着:“我不放。”
那份執着又傷痛的眼神,幾乎要我崩潰。我的心狠狠的抽疼着,手中的刀不知怎麽鬼使神差的從自己的左胳膊上掠了過去,刀很鋒利,只輕輕蹭了一下,一串血珠立竿見影的出來,他身子一顫,抓着我的手松開了,幾乎不可置信的看着我,眼裏是碎裂的痛:“清揚,你在做什麽?”
雖然是無意,但胳膊上的疼痛,将我內心的憋屈終于釋放,難怪有人會喜歡自殘,原來當你的心沒有出路的時候,真的是一種解脫,我含淚擡眸看着他:“能放手了嗎?”
趙以敬用力把我手裏的刀掰了過來,看向我的眸子裏,仿佛湖上的冰面,碎的星星點點,半晌,才像被抽空一樣,眼裏再沒有一絲光彩看着我,顫抖着伸出手摸了摸我的頭發,滑到臉龐,我的淚忍不住又溢了出來。
他別過頭去,聲音微顫:“照顧好自己。”說着仿佛下定決心般,轉身離去。那個背影,格外的蒼涼落寞。
他在我的視線裏完全消失的時候,我的眼淚滂沱成了一片。昨日種種猶如昨日死,今日種種猶如今日生。我和他,終究還是落得辜負,形同陌路。
【第三卷】 舊時月色 再下重簾
☆、氣節利益相權衡
在醫院住了兩天,打了幾次點滴,終于退燒,只是身體發虛無力,偶爾咳嗽兩聲。回到家裏休息了兩周,身體才漸漸好轉。生意主要是凡苓在打理,我也會打打電話聯系下客戶,但需要應酬跑外的事情,都是凡苓和職員在幹。凡苓打趣我道:“我還是第一回給人打工,這回好虧。”
最開心的是暖暖,索性幼兒園也不去,每天膩在我身邊。我生病後暖暖變得很粘我,不再像以前那樣整天抱着玩具埋頭玩,而是拉着我時不時糯糯的喊一聲“媽媽”。沒什麽別的話,只是喊喊我,聽着我答應她,就很滿足。我忽然覺得,女兒長大了。
肖彬給我打電話問着:“身體好了?”
“好了。”一場大病後的我,整個人的精神狀态變了不少,似乎也沒有心情同人玩笑取鬧,腦子裏只是高速運轉着兩個詞:女兒和生意。甚至面對肖彬,都再沒了之前打趣的情致。
“絲之恒的高端代理你還想做嗎?”肖彬頓了下,接着說道,“馬上第一批文化絲綢要正式出樣上生産線,所以現在想把之前的高端面料都甩給代理,你做嗎?”
我在猶豫,絲之恒的高端自然利潤空間很大,畢竟價位在那裏擺着,比一般的絲綢高了不是一個檔次,但是同絲之恒合作,難免同不想見到的人打交道,我支吾問着:“你們沒有其他的目标經銷商?”
肖彬朗聲笑道:“別得了便宜賣乖啊,這可是特意留給你的肥肉,愛吃不吃,我不愁找下家。你就說幹不幹吧。”
我想了想,說着:“要不還是算了,反正我這裏的資質未必合适,就不浪費資源了。”
肖彬愣了一下,笑着:“你和錢有仇?生意場上可不是天天掉餡餅,而且你知道做生意最大的忌諱是拒單,你确定不做?”又補了句,“如果做代理,都是市場部和你聯系,你不用怕尴尬。清揚,好好把握機會,逞一時之氣是沒意義的。”
肖彬的話總是入情入理,我很糾結。按理說,志者不食嗟來之食,這是趙以敬給我的恩惠,我都準備和他橋歸橋路歸路,是不是應該果斷點拒絕?但是商場上機遇難求,有的人做多少年都不一定能做這麽大品牌的代理。對以後的發展,談判,都大有好處。這個誘惑真讓我撓頭。
“我想想吧。”我和肖彬說着,挂了電話。打開電子郵件看到財務發給我的這個月業績,財務是個年輕的女孩子小諾,郵件寫着:宋姐,這個月的賬面不好看,包包又泡湯了:(。和她們熟了些,偶爾也會開個小玩笑。之前有次打趣說跟着何夕有肉吃,一個月買個LV包包,結果那次玩笑後,業績就開始停滞不前。
看着上面的數字,心有點涼。的确,做代理沒有過硬的牌子,很難接到大客戶。現在國內市場做高端面料還能數得上的,也就屈指可數的幾家,除了絲之恒,其它的品牌連人都聯系不到。想到這些,便是百爪撓心。
原來,當每個人遇到氣節和利益沖突的時候,都很難潇灑的和利益說拜拜。畢竟利益不僅僅是錢,還關系着公司的發展,跟着你打拼的人的生活,似乎除了錢,更是一份沉甸甸的責任。此刻當我立在那個頂端的位置,才能理解一二。
我還在猶豫,老鄧的電話來了,那人素來消息靈通,上來就直言不諱:“咱們公司這回撈着了,絲之恒最近有大動作,原來的高端都要甩給代理,清揚,你可一定要拿下這個代理權。”
我支吾着:“我現在正在談另一家代理,嘉寶,也很大的公司。”面對他的蠢蠢欲動,我有些許反感,之前絲之恒對高端面料的代理控制的很嚴,他害怕我拿不到代理,才硬逼着我開了子公司。現在聽到絲之恒放寬渠道,又讓我去跑。這個角色倒是轉圜的蠻快。
老鄧何等聰明,聽出了我的不願。語氣也有些不好意思:“不管怎麽樣,争取一下。畢竟現在絲之恒急着甩代理。好歹還能說上話。那個嘉寶,只怕你談半年都不一定能見着人。公司等米下鍋,也不容易。你說呢?”
我沒有吭聲,老鄧的母公司對我這裏的經營素來不怎麽幹預,突然跑來提醒,一定是覺得其中的利潤空間夠大。看我不吭聲,老鄧接着說道:“先去試試,不強求。我就不下通知了。”老鄧的話讓我的心揪了一下,這話表面說是不下通知,但暗含的意思是,如果我不去試,他就要動用母公司的權威,給我下正式的經營通知。我不得不服從。除非我和凡苓聯合起來,召開股東大會正式反對他的提議。但是就為了這麽簡單的一件事,他也知道我不會那麽撕破臉皮的做。
老鄧的消息靈通不可能不知道趙以敬和清蓮訂婚,卻還逼着我去試,心突然有點涼,卻也無可奈何。沒有誰有義務照顧我的情緒和感受。
我勉強答應着:“那我去試試。”挂了電話猶豫再三,還是給肖彬回了電話同意代理。
我把江蘇的另一個業務員張帆叫來了北京,這個代理業務便都交給了他去做,我自己去跑江蘇的嘉寶公司。凡苓笑道:“你真是浪費資源,交叉作業。”我只笑笑沒辦法。
在張帆的高效率工作以及絲之恒處處綠燈的照顧下,公司拿到了高端面料的代理。我有些不好意思白受人照拂,周末便請了凡苓和肖彬聚聚。
地點定在了我家的附近,很久沒見肖彬,他也瘦了一圈。我有些驚訝:“你最近很累嗎?”
肖彬苦笑着:“新的生産線上了,自然從宣傳到銷售渠道,都要全面鋪開。最近整個公司都在忙這個事,北京這邊是營銷大站,自然更得出力。”
我想起上次肖彬電話說的那個文化絲綢,不禁問道:“絲之恒現在統一口徑做文化絲綢了?”
肖彬點頭:“迫于形勢。現在絲路的漲勢很猛,傳統的渠道被他們搶了不少,而且之前也和你說過,絲路的方式是鋪路子,現在他們的背景硬氣了許多,拿到不少大單,不是我們能比的。如果他肯聽我的,也走這條路,早做的風生水起,偏偏他就是不肯。不過好在現在有了成悅錦,趙家那些難纏挑刺的股東才同意做做文化絲綢。但是只肯上一條生産線。”
聽到成悅錦三個字,我的心猛地跳的很快,那種欲說還休的感覺,自己也不知從何而來。
凡苓問着:“這次上線的就是成悅錦?”
“不是。”肖彬搖頭,“之前投石問路的那批絲巾,準備在那個系列再拓寬産品種類。成悅錦還在申請地标,等正式的審批結果下來,就能投入生産了。成悅錦是個大項目,他都不敢輕舉妄動,一直打着擦邊球做鋪墊呢。估計想造成種一投入市場,就驚豔天下的聲勢。”肖彬嘴裏,現在不再提趙以敬,統統用“他”來代替。雖不能完全讓我舒心,卻也溫暖。
“有這麽厲害?”凡苓笑笑,“這成悅錦是什麽寶貝?還傳世?”
“不知道,聽說是趙家失傳了很多年的一種錦緞。我也沒見過。”肖彬看了看頹靡的我,止住了話頭,“不說這些了。說着我也累心。這真不是我想做的東西,虛無飄渺。對了,清揚,你的公司不準備挪到北京?”
肖彬突然問起我這個,我的思緒從剛才滿腦子的成悅錦裏抽了回來,其實我也在惆悵,公司一直在江蘇,我在北京,聯系起來都不是很方便。但是公司的市場渠道又集中在江蘇,北京這邊除了絲之恒,倒沒什麽大客戶,還受着老鄧的監視。我嘆口氣:“我還是把自己挪到江蘇去更好。”
肖彬想了想,便立即明白了我的意思,眉眼含笑:“有志氣。我等着你華麗反轉吞掉母公司那天。”我淡淡笑笑,我沒那麽大的雄心,但是整日被老鄧指哪打哪,确實疲憊。
“慢慢來。”凡苓拍拍我的肩膀,“不要把自己給累着。”
我應聲點頭,自己能做主的時候,才發現很多事變得不由自主,甚至牽累限制更多。
晚飯後回到家,腦海中還在盤旋着肖彬說的成悅錦,之前急火攻心,沒有細細的想這其中的因由,今天肖彬提起成悅錦是趙家失傳的寶貝,我才忽然電光火石的想起趙以敬家裏的那個獎杯。成悅絲盛,衡南偕藏。
只是我不明白,就姚清蓮的家庭,我從小去過無數次的普通人家,究竟有什麽淵源。按捺不住,我給媽媽打了個電話,一番問詢後,我似無意的提起:“清蓮家和咱們到底是門什麽親戚啊?”
媽媽想了想說着:“她的奶奶,是你外婆的姐姐,至于怎麽個姐妹,我也沒問過。總之兩家走的很近。那些陳年舊事,你外婆也從來不喜歡講。”
☆、只為能再看一眼
“她們家祖上很有淵源嗎?”我繼續問着。
“沒聽說。你要想知道就去問外婆。”媽媽說着。外婆自己一個人住在離我家鎮上不遠的小村莊,兩個姨媽照料的多些。弟弟有時也會回去看看外婆。
“外婆學會用手機了嗎?”我問着。
“估計會用,但是嫌充電什麽的麻煩,打過去總關機,你要是想找她問,還是打到你大姨家裏,讓她去叫。”媽媽轉問着我,“今天怎麽問起這個了?對了,聽說清蓮訂婚了,對象是個大老板,咱們全鎮都知道了。嫁的晚不過嫁的好,這回可給她家争氣了。”
我的心又是狠狠一緊,全鎮都知道,清蓮果真是豁的出去,不留餘地。
“揚揚,你什麽時候回來?都快2年沒回來了。媽想看看暖暖。今年春節一家人都回來吧?”媽媽的聲音有些蒼老。
我鼻子酸酸,我和顧鈞離婚的事至今沒敢告訴家裏,爸爸身體不好,我也不敢刺激他。在我們那樣的小鎮,離婚是件了不得的大事。就如清蓮如今風光全鎮一樣,我離婚的事萬一傳了出去,也會很快街知巷聞,我的父母,我的弟弟,也會難以自處。我忍着滿心的疼痛努力做出輕快的調子:“媽,我現在工作挺忙的。過年看情況,萬一回不去,給你們多寄點錢,好好置辦點年貨。”
媽媽嘆了口氣:“你人回來,比多少錢都好。”我拼命壓抑着奪眶而出的眼淚挂了電話。那晚自己呆呆的坐了很久,上有老下有小,我不知道自己怎麽給父母一個交代,給女兒個健康的未來。
半夢半醒了一夜,第二天依然要披挂上陣,給我的女兒去打拼個物質的富足。外婆那裏我打個電話,果然如媽媽所說,電話關機。我不想打擾大姨。便也沒再打電話。
絲之恒的生意交給了張帆,我着力去跟嘉寶。嘉寶是家僅次于絲之恒的大型國有絲綢企業,旗下分公司子公司都不少。做到這麽大的國有企業,想拿代理權難度非常高。國企本身壁壘森嚴,是行業裏的貴公主,也不知道之前公司的老總怎麽搭上的線,做到一半,公司轉讓給了我們,給嘉寶的營銷部經理鄭钊打過幾次辦公室電話,經常不在,偶爾一次接了,對方的态度卻暧昧不明,也沒說不做,也沒說做,只抛給我句意味深長的話:“有機會就合作一次。”
有機會?機會不都是人創造的嗎?想約着鄭钊見面談談,卻屢屢被拒絕,連個手機號碼也搞不到。原來自己從零開始發展客戶這麽艱難。
我想放棄有點不舍得,繼續吧,實在疲累無效。凡苓笑我自己找罪受:“有了絲之恒的代理,每年的溫飽都解決了,還能奔小康,沒看出來你這麽貪心,還想一次吞兩頭大象。國企的代理哪那麽好拿?”
我別扭的笑笑,絲之恒靠的是人情,我不想只拴在一棵樹上:“多多益善,總得有家讓人踏實放心的客戶。”
“絲之恒還不能讓你放心?”凡苓搖頭嘆氣,“你呀,別舍了最在乎你的,去追求那些你得不到的。”凡苓也學會了肖彬的一語雙關。
我勉強笑笑說着:“嘉寶我也打聽好了,那個營銷經理鄭钊的家就在何夕附近,我春節去他家堵堵,最後拼一次,也許也能得到呢。”凡苓沒置可否。
春節前夕,大家都忙着回家過年,公司的各項業務也基本暫停,張帆也急急的回到了江蘇。離過年還有一周,我接到了肖彬的電話:“來我這裏一下,翻出了一批庫存的面料,之前沒發現,你來看看要不要加到代理合同裏?”
看了看時間下午兩點,我應聲說好,忙打車去了絲之恒。肖彬拿出一個盒子:“這是小樣,你看看。”
我翻了翻,是種雙绉,笑着說:“挺好的,只要成品裏疵點合乎範圍,銷量沒問題。做到合同的補充條款裏就好。”
“哈哈。”肖彬哈哈大笑,“越來越會擺譜說官方用詞,別說我們絲之恒質量沒問題,就是有,給誰次品敢給你次品?”
我抿唇笑笑看他。肖彬從辦公桌下提出兩個很大的紙盒:“快過年了,回家給你的小公主。”
我打開看了看,一盒造型卡通的蛋糕,一身fendi的童裝,小格子裙看着大氣高雅,我忍不住摸了摸,手感真好。我看着肖彬笑道:“你怎麽想起送我了?”
“借花獻佛,一個客戶給的,我家的是兒子怎麽穿這個。”肖彬的表情頓了一下,“想起你家女兒,就給你了,也許尺碼有些大。”
我也沒再客氣:“那我謝謝你了。”擡手看看表,快4點了,李姐已經回家過年去了,我得趕着回去接女兒。
肖彬一揮手:“和我還客氣什麽,我送你。”我手裏這兩大盒子也的确不方便,便跟着肖彬出去。
肖彬的辦公室也在三樓,和趙以敬的在同一層,來的時候我沒坐電梯,刻意走樓梯避免路過趙以敬的辦公室,但現在手裏拎着兩個大盒子,走樓梯是不行了。肖彬拎着盒子在前面走,我跟在後面腳步匆匆,路過他辦公室的時候,發現他辦公室的門大開着。他在裏面嗎?我的心騰的就揪了起來,心跳的幾乎腳都發軟。全身像被烙過一般從那扇門前挪了過去。
我沒敢往門裏看,只是跟着肖彬很快的進了電梯。下了樓心情才稍微平複,問着:“他回來了?”
“他?誰啊?”肖彬故意逗我。看我臉憋得通紅也沒再吭聲,肖彬不好意思繼續逗我了,斂了笑意正色道:“昨天回來的,來這邊看看文化絲綢的經銷情況。過兩天又走了。”
我“哦”了一聲沒有再就這個話題說下去。随嘴問了問肖彬春節去哪裏過,他淡淡笑了笑:“回老家。今年她們都回來。”面上卻有絲淺淺的無奈和憂傷。
我心中不是滋味。什麽是節日?節日不是購物的血拼,也不是人群的狂歡,只是那個最美好的日子,和自己最愛的人相守在一起。肖彬和凡苓,只怕這個節日都會過的不是滋味。
把暖暖接回家,小丫頭現在也學會了察言觀色,看着我手裏的盒子戳了戳,擡起大眼睛問着:“媽媽,是什麽?”
我笑着看她問:“你猜猜?”
“是給暖暖的嗎?”她倒會順杆兒爬。我撲哧一聲笑出了聲:“是。”
說着打開了盒子,丫頭看到了蛋糕已經迫不及待的伸手去抓,都要塞到嘴裏了又怯怯的問我:“媽媽,暖暖可以吃嗎?”
看來小丫頭最近的幼兒園上的不錯,失語漸好後,學了不少東西,還學會禮貌了。我笑着點頭:“可以啊。”小丫頭這才吃的歡騰。
我打開另一個盒子,把折疊的衣服打開看了看,下午只是摸了摸面料,并沒有打開,估計暖暖穿會大很多。把女兒糊着蛋糕的小手擦幹淨後,給她套上了針織的小毛衣和格子小裙,奢侈品就是不一樣,女兒穿上後洋氣的像個芭比娃娃,加上暖暖的眼睛本來就大而清澈,這麽一來更加可愛,我忍不住揉着女兒的臉蛋兒:“真是媽媽的小公主。”
拉着女兒前後轉了個圈,衣服特別合身,正好我一直忙,沒顧得上給女兒買過年的新衣服,有了這件倒省了我不少事。倒真的好巧。
這個客戶還真逗,肖彬家的兒子都上小學了,居然送套這麽小的女裙,暖暖穿合身的不差一分。想到這裏,我的心突然砰的跳了一下,反應了過來。
我給肖彬打了個電話:“暖暖的衣服很合身。”
“合身就好啊。”肖彬語氣輕松,“要不怎麽給你呢?”
我幾分不悅:“肖彬,你是我的朋友,這麽配合着做這場大戲,累嗎?”我心裏不是滋味,疼的發緊。
肖彬在電話那頭有些沉默,半晌說着:“清揚,如果有人肯下這麽大的功夫,找了這麽多的理由和借口,就為不讓你察覺地看你一眼,我覺得我應該配合。”
我的心忽然疼的要窒息,匆忙挂了電話。那晚,我的心亂了。既已分別,何苦糾纏?我想把這些東西還給肖彬,但暖暖正在津津有味的吃着第二塊蛋糕,衣服前胸也蹭的都是蛋糕渣子。都這樣了,還怎麽還。我嘆了口氣。
看着暖暖穿着新衣服抱着娃娃吃着蛋糕,我心裏煩躁的很,從什麽時候開始,女兒快樂的源泉成了他?不安,焦慮,又一次湧上了我的心頭,我很想躲到一個地方,能夠不再被他看到,因為每一次的風吹草動,都讓我的心幾乎撕裂。
第二天我便給回去的張帆打了個電話,要他在公司附近幫我租間房子。春節後我就去江蘇找嘉寶的鄭钊,如果能把嘉寶的代理拿下,我就去那裏常駐,讓張帆回北京做絲之恒。能有多遠,我就躲的多遠吧。
☆、除夕亂點鴛鴦譜(一)
臨近春節,我依然沒有敢帶着暖暖回家。只是給媽媽打了錢過去,媽媽一個勁的說太多了,但我心中惶然,除了錢,我不知道自己還能給家裏什麽。
除夕這天我給凡苓打了電話,問她怎麽過,果然和我預料的一樣,孤家寡人一個正傷心。我安頓着她:“晚上來我家吃年夜飯。必須的。”
凡苓“哦”了一聲,舒了口氣:“終于有人收留我吃頓不傷心的年夜飯了。”
這就是春節,是溫暖的盛宴,也是傷心的悲歌。
上午我帶女兒去超市買了不少她喜歡的吃的,又給她買了新玩具,總算把她哄得還滿開心。女兒比去年懂事不少,雖然看到別人家一家三口甚至四五口也會扭着頭看好久,但是沒有再哭鬧着要爸爸和奶奶。看到她這個樣子,我反而心酸。
回到家,我主動給婆婆打了個電話,暖暖在電話裏斷言片語的和婆婆聊了幾句,把婆婆在那頭弄得哽咽,暖暖在這頭眼圈紅紅。我蹲下來問着暖暖:“想和爸爸說話嗎?”
女兒聽到這個問題竟然有些發愣,顧鈞自從和蔣荻結婚,極偶爾會打個電話來問問女兒的情況,和女兒說幾句話。暖暖上次聽到爸爸的聲音,還是兩個月前。想了想看着我說道:“想。”我給顧鈞撥了過去,很快接了,卻是略微緊張的聲音:“有事嗎?要是沒事我有時間給你回過去。”後面是尖利的女聲“怎麽又打電話,離婚這麽久了還有完沒完,整天這種心情怎麽要孩子!”
我二話沒說挂了電話,我真是時間長了不長記性。只顧着女兒,竟然忘了顧鈞家有悍婦。暖暖顯然也聽到了電話那頭的咆哮,眼睛有點濕濕:“媽媽。”小嘴癟了起來,我心疼的厲害。何苦受這份冤枉氣,努力對着女兒擠出個笑臉:“爸爸有事,以後和暖暖說話。”
女兒忽然蹦出句:“爸爸是不是被妖怪關起來了?”這句話讓我的心砰的跳了一下,驚喜的看着女兒,女兒又有讓人吃驚的語言了,我想笑不敢笑,不知道該怎麽表示。
半天才勉強止着笑,摸着女兒的頭發:“不是,爸爸很忙。”女兒嘟着小嘴不明白。正說着,顧鈞的電話又來了,估計現在方便的擺脫了監視,我把手機按了接聽遞給了女兒。和這個男人,我簡直無話可說。
看着女兒糯聲糯氣和顧鈞說着話,我想起了廚房還有剁了一半的餃子餡,忙跑過去繼續把餃餡剁好拌勻,從超市買的餃子皮,包起了餃子。給凡苓打了電話讓她快來吃飯,凡苓應着正在路上開車,馬上就到。
過了半小時,我把餃子都包好,等着凡苓一到就下鍋。我把拌好的涼菜端上桌,發現暖暖還在拿着電話說話。真是難得,顧鈞居然和女兒能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