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26)

了快一個小時。

我也不好打擾,接着收拾碗筷,卻忽然聽到暖暖低聲的問:“叔叔,後來王子怎麽了?”我忙跑出去,從女兒手裏把電話扳過來一看,上面的名字是夏醫生。我怎麽忘了,女兒唯一會撥的就是夏醫生的號碼,而我也忘了把夏醫生號碼設置成1的那個方式取消。

我有些懊惱的對着夏醫生說着抱歉:“剛才不留神把手機留給暖暖了,她亂撥號碼。”

“沒關系。”夏醫生笑得爽朗,“說明她還記得我這個叔叔。聽說話,她好的差不多了。”

“是啊。”我頗為欣慰,“多虧了你呢。”說着又寒暄問了幾句,“春節回家了吧?”

“沒有,醫院值班,剛下了班。”夏醫生說着笑道,“沒讓我守在醫院看春晚算是照顧了。”

我沒有再接話,夏醫生忽然說着:“你吃飯了嗎?要不我們一起吃個年夜飯吧,我自己這會正愁着去哪吃呢。”外面的飯店要麽早已停業過年,僅存的幾家家家爆滿。春節的北京,是座空城。

一個人的春節,想想更是凄涼,反正凡苓要過來,也不會引出閑話,我誠懇的說着:“我家裏包了餃子,你如果不嫌棄,就來吃頓便飯。”夏醫生的聲音輕快:“好。”

夏醫生的電話剛挂,門鈴就響了,凡苓帶着一個手袋進來,吸着鼻子:“餃子味怎麽還沒出來?”

我笑道:“我還沒煮,哪裏來的餃子味。你等等吧,還有個朋友要來,等他到了再煮。”

凡苓随口問着:“男的女的?”

“男的,你也認識,還是你介紹的夏至瑾醫生。”我答着。

“我和他也叫認識?當時幫暖暖打聽心理醫生,也是朋友介紹的,我只和他通過電話沒見過面。”凡苓的目光變得若有所思,轉看着我道:“夏醫生怎麽跑到你家吃餃子?”

我剛要說話,暖暖跑來看着凡苓,小嘴叫人:“阿姨。”這下可把凡苓樂壞了,抱着暖暖逗個不停。以前打球的時候她就喜歡哄暖暖,現在暖暖的話多了,更招的她愛不釋手。從随身帶着的紙袋裏拿出一件棉服外套,給暖暖比劃着:“看看合不合身。”

“你怎麽也買了衣服?”我看了看衣服,稍微大點,還算合身。滿是小花蕾絲很漂亮。

“過年嘛。”凡苓笑意盈盈,“怕你收了大禮不願意給孩子穿。”我頓時明了,一定是凡苓從肖彬那裏知道我收了趙以敬的衣服,卻又不願意給暖暖穿,特意又買了一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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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裏暖暖的,凡苓是很了解我,那身奢侈的fendi,我的确沒再給暖暖穿過。

閑聊了幾句,又有敲門聲,我忙起身去開門。門口站着的是三個月沒看到的夏醫生,沒什麽變化,依然是那麽神清氣朗。

我忙把夏醫生讓了進來,給他介紹了凡苓,彼此打了招呼,暖暖看到夏醫生一點都不生疏,跑了過去:“叔叔。”夏醫生抱起暖暖,表情故意誇張:“重了這麽多。”

暖暖不知道怎麽回答,求援的看着我,我笑笑:“就說暖暖長大了。”

暖暖奶聲奶氣的重複着我的話,大家都是哈哈大笑。我到廚房把餃子煮好,夏醫生帶來了紅酒,那頓年夜飯,屋內暖意融融,屋外煙花燦爛,倒也溫暖快樂。

到了九點多,凡苓到陽臺接了個電話,回來情緒便不太好,再喝紅酒的時候,便一口趕着一口,估計剛才又是肖彬的電話。我心中百轉糾結,一種相思,兩地閑愁。肖彬惹得凡苓這麽傷心,對凡苓并不公平;可肖彬不能全神貫注陪着妻兒,對他的妻兒也不公平。

這個世界,總是這麽癡心錯付。看着凡苓難受,我迫切的想讓她不那麽痛苦,也是酒喝的多了,腦子一熱,熱情的給凡苓介紹着夏醫生:“夏醫生愛好和你蠻接近,都喜歡旅行,他還自己去了中東呢。”順便把夏醫生講給我他在中東的歷險又給凡苓講了一遍。夏醫生的臉越來越沉,凡苓的酒也越喝越多。

我繼續努力着:“夏醫生還很會打乒乓球,你不是一直想打雙打嗎?以後咱們就可以打了。”

我的話沒說完,凡苓擺着手:“不好意思,我喝多了,到裏面睡會兒。”說着起身大步走回卧室用力關上了門。

門咣當響起的時候,我覺得自己做了件挺混的事。可是我真的不想看着肖彬和凡苓這兩個我最好的朋友在一條錯誤的路上越走越遠。夏醫生看着我的目光有些冷:“清揚,你在做什麽?”

我愣了一下,才注意到夏醫生的情緒也很差,我懊惱的說着:“其實凡苓不錯的,難道你也像別人那樣世俗,對離異的女人有偏見嗎?”我一直覺得夏醫生身上有種落拓不羁的魏晉名士風骨,不會介意那些世俗的條條框框,才會一急之下亂點鴛鴦譜。

“我對離異的女人沒有偏見。但是我喜歡的不是她。”夏醫生看着我的目光,竟然第一次有種深深的意味。我的心砰的跳了一下,這種神情,作為一個正式步入30歲的女人,我知道那意味着什麽。

我的目光有些慌亂,不敢看他,之前躲着他只因為趙以敬的誤會,卻萬萬沒有想到,男人的第六感也很敏感,夏醫生竟然也存了別的心思。

暖暖早已跑到客廳玩娃娃去了。我一時不知找個什麽借口把話支開。

夏醫生自己又喝了幾杯,酒精上頭,看向我的目光多了一絲缱绻:“清揚,我想和你講講我的故事。”

“我從小家境不錯,學習成績也好。一直覺得生活意氣風發,想要什麽就能得到什麽。直到讀大學,我喜歡上了一個學姐。比我大倆歲,帶點憂郁的文學氣質。我沒有猶豫向她表白了。我當時的條件也不錯,學習拿一等獎學金,還是學生會的幹部。滿以為她會欣喜的接受,但是沒有想到她拒絕了,理由是覺得我不能給她安全感。當時的自己年輕氣盛,沒有細想感情這回事,只是沒法接受被人拒絕的滋味。于是接着送花,接送她回宿舍,在她樓下擺蠟燭,想盡一切辦法想追到她。”夏醫生回憶起這些的時候,面上是種漸漸浮上的痛苦。

☆、除夕亂點鴛鴦譜(二)

“半年後,她終于接受了我。我和她在一起了。那段時間,是我最快樂,無憂無慮的日子。但是很快她畢業了,工作找到了外地,異地的距離,開始我還會經常去找她,但是後來學業越來越緊張,加上還和同學開了咖啡店,根本沒有時間再去找她,我和她的生活越來越岔開了軌道,慢慢的這段感情便淡了下來。”

“終于有一天,我累了,提出了分手。我一直以為她并不在意這段感情,但是分手的時候,她哭的很傷心,說不明白自己錯在了哪裏。那時的自己只覺得這樣一段感情像雞肋一樣,被距離折磨的無法持續,便堅持分了。”夏醫生又喝了一杯。

“分手後,自己輕松了一段日子。但是沒幾個月就發現原來我早已在和她不知不覺的相處裏,深深愛上了她。直到沒有她的電話、短信,我才知道她在我心裏雖然默默,卻早已生根發芽。忍了一年,最終還是忘不了她,我又給她打電話,她在電話那邊沉默了許久,問我,為什麽不早點找她,她剛剛結婚。”夏醫生說到這裏,有些說不下去。

我忍不住問着:“為什麽她會這麽快結婚呢?”

“是啊。我也很納悶。可是我當初,并沒有耐心去追問這個為什麽。而是負氣的和同學去了中東旅行。直到在沙漠裏,生命險些挂掉的時候,我才第一次反省自己,為什麽會和大家失聯,因為我沒有和大家好好溝通,我對身邊的人,一直缺了一份耐心。”夏醫生的語氣是裏深深的內疚。

“在生命處于險境的時候,我才意識到,我和她之間,我從來都沒有耐心了解過她的家庭,她的性格,她為什麽突然結婚,我都沒有去探究。我的心裏,只有自己,自己喜歡了,自己累了,自己愛了。”

“從中東回來後,我給她打了個電話,認真聊了很久,她父親去世的早,所以她性格很膽小,很怕失去,當初和我談戀愛的時候,表面上毫不在意,實際上患得患失,看到我和別的女生說話,聊天,都會躲起來偷偷哭,可是粗心的我,從來沒發現她的難過。到外地工作,只是因為她媽媽身體不好,她可以離家近一些照顧家裏。我整天抱怨異地累,卻不知道她承受的累,比我更甚。”夏醫生說着傷感。

“那她很快的結婚,也是因為媽媽身體不好嗎?”我隐隐感覺這個女孩不會有個幸福的結果。

“是的。當時她媽媽病重住院,缺錢治療,也沒人照顧,我又和她分手,她實在沒有辦法,就嫁了一個一直追求她的同事。”

“如果事情到了這裏結束就好了。偏偏我總做些不合時宜的事,聽了她的遭遇,心痛和後悔讓我失去理智,我對她說只要她肯離婚,我不介意她的過去。她又一次含淚問我,為什麽不早說,她剛發現自己懷孕了。她不能離婚,不能讓自己的孩子重蹈她的覆轍。”

“我平生最混的事,就是最後堅持非要和她再見一面。她問我還有必要嗎,我說有。不見一次,我不甘心。我他媽哪來那麽多不甘心?”夏醫生一拳捶在了桌子上。

“最後見面了嗎?”我問的時候聲音有些抖。

“為了避開她的熟人,我們約在了她所在省份的省會見面,她坐大巴到省會,我從北京坐飛機過去。但是她在去省會的路上,大巴——”夏醫生沒有說下去,他略帶哽咽的聲音已經告訴了我結局。我只覺得全身泛着涼。

夏醫生一杯一杯的喝着,我看着他,不知該怎麽去安慰。

過了很久,他的心情才平複了些:“從那以後,我開始對人的心理好奇,好奇到底在看似平靜的表面下,各種人的內心是什麽樣的?我本科學的是臨床,但我後來後不猶豫的轉了醫學心理學,讀到了博士。”

“一年一年,學術越來越好,但我覺得自己沒有活着的感覺,外面看着光鮮,裏面爛了。我渴望知道別人在想什麽,但是又害怕自己判斷錯誤。每次治療患者不見效,我的壓力比患者要大幾十幾百倍。我怕自己的錯誤診斷害了別人。因為我對了解別人的心理,真的沒有信心,雖然我取得了那麽多專業領域的認可。”

夏醫生轉看着我:“遇到你很偶然。開始,我沒有看出來你離異。”

我自嘲笑着:“離異還能看出來?”

“能,離異的人,有的哀怨,有的憤怒,心理總是不平和的。和你之前相處完全沒那種感覺,你很平和很文靜的問着我怎麽給孩子漸漸治療。”夏醫生低頭轉着杯子,“後來你親口告訴我你和暖暖爸爸離婚,我才知道,那時對你真的刮目相看,沒想到在你身上一點都看不到這些事情的影子。”

“後來知道你和別人合夥開公司,我更是欽佩,成功人士我見過不少,卻沒帶給我這麽大的震撼。你不是那種很強勢的女人,也不是成功欲很強的人,走到那步,是生活所迫,卻沒有被壓到,反而走的更好。看問題也總能看到積極陽光的一面,我覺得自己爛了的內在,終于見到了陽光。那段日子,我治着暖暖,你卻治着我。”夏醫生看着我的目光有些深邃。我低下了頭有些匪夷,我完全不知道夏醫生這種被我治療的感覺從何而來。我只記得每次去他那裏不是病了就是累的呼呼想睡。

“中秋那天,我想了很多理由,最後撿了條不那麽爛的到了你家,可惜讓我看到的是你的冷淡。當時我挺恨自己學這個專業的,總是輕易的就看出別人在想什麽。”夏醫生自嘲的笑笑,“我不想再勉強任何人,那樣的後果,我承擔不起。”

“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有些慌措的解釋,對人冷淡,終歸是不禮貌的。

夏醫生擺着手:“和我不必遮掩。清揚,今天我把自己剖的一幹二淨放在了你面前,沒有別的意思,也并不想對你奢求什麽,我們之間,能做朋友就很好。只希望你不要再給我亂點鴛鴦譜。我如果能很輕易的接受一個人,也不會拖到現在還成不了家。”

我和他,都沒有在說話。屋外的煙火越來越響,暖暖開心的跑到陽臺上去看,我追了過去,看着屋外的煙花,想着剛才夏醫生的話,倒并沒有心跳心動的感覺,只是觸動最大的是,人不可貌相,看着最為潇灑不羁的夏醫生,擁有着最溫暖最陽光外表的夏醫生,內心原來那麽的荒蕪蒼涼,像被烽火鐵騎踏過的戰場。

而除此之外的感慨,莫過于人生最怕是錯過,如果明明知道有情無緣,繼續執着,只能悲劇收場。想到這裏,再想想自己和趙以敬,只覺得心疼的窒息。

暖暖在我懷裏問着:“媽媽,煙花會飛上天嗎?”

“會吧。”我回答的并不肯定。夏醫生不知道什麽時候走到我的身後,補了一句:“煙花一直在向着天上飛,但是完成綻放的使命,就也終結了。”

暖暖沒聽懂,咯咯笑着,我也沒聽懂,沒有再說話。時間不早,夏醫生準備走了,臨走前突然問我:“哪天我們一起去打球吧?”

我心裏一慌,脫口而出:“春節後,我可能會到江蘇去工作了,帶着暖暖。”

“哦。”夏醫生身子一顫,給我的依然是個清朗的微笑,“那祝你一切順利,有事給我打電話。”

夏醫生走後,我輕輕推開卧室的門,生怕凡苓睡着,蹑手蹑腳的進去拿了床被子,準備和暖暖在客廳原來李姐的床上睡一宿。凡苓的聲音幽幽響起:“我沒睡着。”

我舒口氣。把燈打開,凡苓正滿臉是淚的抱膝坐在床上。我拿着紙巾幫凡苓擦了淚,有些不好意思道:“那會是我昏了頭,瞎給你和夏醫生撮合。但我看着你那麽傷心,實在難過。”說着拉起凡苓的手,“我真的不希望你和肖彬這麽攪和下去,明明沒結果。”

凡苓輕輕搖頭:“我不怪你。我和他都知道沒結果。”眼淚卻還是肆意的流着。

我嘆口氣:“活着不容易,自己要保重身體。”說完把夏醫生的故事簡單和凡苓說了說,“如果身體沒了,再深的感情難道還能流芳千古,輪回轉世?”

凡苓陷入了深思,過了許久嘆口氣看着我:“你該不會想選夏醫生,不要趙以敬了吧?”

我煞費苦心和她說了半天大道理,居然她得出的是這個結論,我懊惱的看着她:“瞎說什麽。”

“其實兩個都挺好的。夏醫生能給你婚姻,但是趙以敬的感情要深的多。”凡苓還在為人擔心,“你為什麽不等等趙以敬呢?也許他真的能處理好。”

我冷笑了一聲,想來肖彬也是這麽想她許諾的吧?我搖搖頭:“我不會再相信所謂的等待。”凡苓咬唇自己思索着。

暖暖很快睡着了,我和凡苓一邊聊着一邊守歲,到了淩晨,周圍的禮花爆竹聲越來越大,我和凡苓相視一笑:“新年快樂!”

手機繁忙起來,短信電話接踵而至,我忙着回複,忽然彈進來一個熟悉號碼的短信,我的心揪了起來,打開短信,只有三個字:“你好嗎?”

我的心狠狠疼了一下,抱着手機看那三個字看了一夜,卻沒有回複。

☆、開山拓荒第一單

初一一早,李姐給我打電話問什麽時候過來,我想了想告訴她今年不用來了。

李姐有點失落:“為什麽呀?你家不需要人了嗎?”

我有些抱歉:“我想換個環境呆一下。”被趙以敬擾的心煩意亂,現在又加上夏醫生,我真的不想在北京這個是非之地繼續待下去了。

凡苓聽到我和李姐講完電話,有些遺憾的問我:“你真的要轉到江蘇?”

“嗯。”我點頭,“北京這邊的房子留着,讓張帆來常駐北京聯系絲之恒的業務。我去何夕,把嘉寶拿下來。”何夕所在的小鎮離南京雖然不算遠,但是絲之恒在那裏沒有任何業務,反倒不像在北京,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系,避之不及。

“他如果想找你,你躲得開嗎?”凡苓嘆氣道。

“那怎麽辦?走一步算一步吧。這麽糾纏着,我受不了。”留在北京免不了經常和絲之恒打交道,而除了何夕,我能躲到哪裏?沒有業務往來,惜時如金的趙以敬總不會沒事老跑到何夕去。

“你先去探路,如果真能把嘉寶拿下,我也過去。”凡苓似下定決心般的望着我,她也許也想和肖彬冷靜冷靜。

大年初三,我收拾好東西,帶了簡單的日常用品,和女兒坐上去南京的飛機,又換大巴行了兩個小時,到了何夕。張帆幫我在離何夕不到2公裏的地方租了一間一居室。在我到達的時候接上我到了房子那裏。

小區的環境很好,新樓,樓間有着綠地和小橋亭子,房子在二層,南北通透格局很好,這樣的房子如果放到北京,我家所處的三環地帶,一個月足足要5000。但是在這個小城市,居然只要一千一個月。我直感慨這房價的天差地別。

“宋姐這房子還行吧?”張帆摸着頭笑笑。

“非常好。”我感謝的點頭,“出乎我意料。”

“那就好。”張帆放下心來,“我家就在這附近,宋姐你有什麽事,直接叫我就好了。”張帆是本地人,和父母住在一起。我應了聲好。

“對了,我聽說嘉寶營銷經理鄭钊的家就在這兒,你幫我打聽打聽他的情況方便嗎?”我問着張帆,這個地方很小,張帆家又是老住戶,親戚朋友街坊四鄰,打聽打聽應該不愁問到。

“沒問題,宋姐你等我消息。”張帆很爽快的答應了。

張帆走後,我帶着暖暖在附近溜達了一圈,小城悠然,滿滿的年味,穿行在古樸的街頭巷陌,看着家家戶戶的春聯門補,在小店裏喝着“元寶茶”,相互親切打着招呼也是我熟悉的音調,心裏也安寧了不少,這種味道,才是我熟悉的年的味道。我竟莫名的就喜歡上了這裏的生活。

張帆的效率很高,傍晚就告訴我,鄭钊的父母就住在離我小區并不遠的一處,單元房號都告訴了我。不僅有這些硬消息,還有不少軟消息:“他的老婆孩子也和父母住一起,鄭钊平時自己在嘉寶的蘇州總部,這次回來待到元宵節後。他父親每天早晨去公園鍛煉,母親每天下午在小區的棋牌室打麻将。”甚至連老婆的工作地點,孩子的學校都偵查了出來。

我不禁驚訝道:“這麽詳細?”

“嗨,就這麽大個地方,東家問兩句,西家問兩句,打聽打聽都知道了。”張帆說着,“宋姐你想去拜訪他?”

“有認識的人能帶着引見引見嗎?”我問着。

“這個,恐怕不容易。”張帆有些為難,“鄭钊做到國企營銷經理蠻風光的,回來後牛的不得了。別說找他辦事了,連親戚朋友都不見。”

“那鄭钊有沒有什麽經常去的地方?”我問着,就算專門去見行不通,不妨試試偶遇。

“他回來就呆在家,別的地方也不去,連朋友聚會都請不到他。鄭钊常年不在,他的愛好反而不好打聽。”張帆也有些為難,鄭钊父母的軌跡探的清楚,惟獨鄭钊本人反而神秘兮兮,打聽不到。

“哦。那我知道了。”我有些失望的挂了電話。果然是他的風格啊,我打電話約見都被撅了多少次,比見國家領導都費勁。

我這次來這裏就為了見他,如果到了這個份還見不到,着實可惜。苦思冥想了一夜,把張帆描述的鄭钊家裏所有人的情況在腦子裏過了個遍,找着突破口。我暗暗笑自己,這番功夫,要是用在追男生身上,估計男明星都追到了。

有了主意,第二天給張帆打着電話:“能不能麻煩你下午幫我看2個小時的女兒?”

張帆嘿嘿的笑了:“沒問題,我媽最喜歡帶小孩兒。”沒過一會,過來把暖暖接了走,我只覺得愧對女兒,但為了生意也無奈,再三叮囑暖暖一定要聽話,也随着出了門直奔鄭钊家的小區。

打車過去也就五分鐘的路程,我下了車後在小區裏轉悠了三圈,終于在靠南邊的一排門店中找到了一家棋牌室。棋牌室不大,一共兩攤麻将,還有一堆在玩牌。老板看我是個陌生的臉兒,态度并不是特別熱情:“玩牌嗎?”

我笑笑:“等一會兒吧,我去摸兩把麻将。”

老板這才緩了緩臉色:“以前沒見過你。”

“隔壁小區新搬來的,聽說這兒有個棋牌室,湊個熱鬧。”我坦然應着。開棋牌室是個微妙的事,既盼人多,又怕陌生的人多。

我搬了個凳子坐在其中一攤旁邊,觀着戰局,聽着她們閑聊。過了會兒,其中一個大媽接到電話說家裏來客人串門下了麻将桌。三缺一,我順利的上了桌。牌友之間毋庸多言,很快就進入了狀态,而我除了打麻将,還要琢磨哪個會是鄭钊的母親。

打了幾把,我似無意的問着:“XX小學怎麽樣?我剛搬來,想讓孩子上那個學校。”XX學校是鄭钊家孩子讀書的學校。

果然其中一個大媽說着:“還行吧。對了,吳姐,你孫子不就在那個學校嗎?”

那個被叫做吳姐的一邊碼着牌一邊說道:“作業多的要死,那麽小,才一年級,留那麽多作業。”

如此幾個回合的聊天,我便确定了那個姓吳的阿姨,肯定是鄭钊的母親了。繼續順着她的話聊了一會兒,打完四圈,我出來也2個小時了,忙趕回去給張帆打了電話把女兒接了回來。

在門口買了點水果,帶到張帆家,第一次認識就麻煩人家實在過意不去。張帆父母年紀都快六十了,張帆還沒成家,對小孩子格外喜歡,我進去的時候,正在追着暖暖給她吃點心,我內心對女兒的愧疚才稍微好些。

接下來的幾天繼續麻煩他們每天下午幫忙看了2個小時女兒,我去那個棋牌室打了五天的牌,和鄭钊的母親倒是越聊越熟,我會借着問她如何煲湯養花之類的事,旁敲側擊問問她家裏的一些情況,她也樂得和我聊的熱乎。說起養花,我蠻誠懇的問她能否給我剪幾個枝,我回去好插着養活。她随口應着:“行,明天給你幾枝。”

那晚下了一夜的小雪,第二天已經全是水和薄冰。我過去的時候,她卻沒去,一起打牌的大媽們說道:“昨晚變天,估計是老寒腿又不行了。除了這個,她手癢是不會不來的。”看着我好奇道:“你這個年輕人,瘾倒不小。”我只好笑笑說自己只是閑得無聊。那天打了一圈,我便借口有事回去。

第二天再去,我帶了盒膏藥,打完四圈休息閑聊的時候,我遞給了吳阿姨:“這個藥您試試,貼上很管用。我家裏正好有。”

吳阿姨拿起打量了一番,有些猶豫:“這怎麽好意思。”

我推給她:“我留着也沒用。您先試試有效沒有。”

她還有些不好意思收下:“多少錢啊?我給你。”

我笑笑:“也不貴,大家都街坊四鄰的,給我錢就見外了。您不是還要給我剪枝養花嗎。”

吳阿姨一拍腦袋:“啊喲,我給忘了。”說着熱情的拉着我的手:“現在就到我家看看,你看上哪盆,我剪給你。”

我心裏一陣狂喜,本來以為送藥只是更前進一步,沒想到一步登天,直達目的。到了鄭钊家裏,正有一位老人和一位中年人在客廳對殺着象棋,我的心跳的有些快,吳阿姨向我介紹着:“我家的老頭子和兒子。”又指着我:“咱的街坊,小宋。太客氣了,還給了我一盒膏藥。”

我對他們點頭笑笑,那個中年人是鄭钊無疑,微微發福,帶點絡腮胡子,我在他們公司的網站看到過他的照片。我心不在焉的随着吳阿姨去陽臺上看了花,心裏卻不知道怎麽開口和鄭钊認識。

“你想要哪個花?”吳阿姨問着我。我随手點着一個,吳阿姨剪給了我。

按理我該走了,心裏卻萬般糾結。鄭钊就在我眼前,我卻不知道怎麽抓住機會把自己和何夕推銷給他。

☆、悲喜交接聽舊事

不論我如何和鄭家套近乎,一旦我表明身份的時候,所有人都會明白我的目的。這種刻意認識的方式在我做銷售的時候,我親眼見很多人為了套關系用到。當客戶明白你的意圖的時候,有兩個極端,一種是非常感動于你的用心,一種是非常反感于你的用心。我不知道鄭钊會是哪種。

也許接觸的時間越久,鄭家對我的反感會越少,但是鄭钊元宵節後就走,我已經沒有多少時間了。再猶豫下去,靠和鄭家的人打感情牌,已經遠遠沒有時間。

想到這裏,我硬着頭皮走到客廳,正好他們的棋局一局終了,鄭钊擡頭看了我一下,我鼓起勇氣說着:“鄭總。”

鄭钊愣了一下:“你是?”

“我是何夕的宋清揚,之前和您聯系過。”我心裏忐忑,很怕這句話說出去,會被鄭家掃地出門。

鄭钊的眉頭皺了起來,吳阿姨愣在了那裏,而鄭钊的父親正饒有興趣的看着我。我忙很快的說着:“對不起,我知道自己這麽做很冒昧。但是我很希望您能給我幾分鐘,讓我介紹一下何夕。幾分鐘就好。”

鄭钊冷冷看着我,說着“我不談公事。”我的心揪了起來,愣在原地不知該進該退。吳阿姨到底不好意思,看着我說道“這孩子也真不容易。”他父親呵呵笑着:“別這麽嚴肅,慢慢說。”我沒敢吭聲,鄭钊甩給我三個字:“三分鐘。”

我的心跳了起來,三分鐘,我就要把鄭钊的興趣力挽狂瀾的拽回來。我深深吸了一口氣,用了半分鐘把何夕主要的營銷渠道大致做了個介紹,然後說道:“我知道您公司現在的主營業務是新材料開發,但是新材料的推廣渠道并不能接上。您公司的傳統面料面對的主要是國際高端品牌服裝在國內貼牌加工生産的客戶,價格高昂,所以他們并不能接受用新材料進行嘗試。”

我這席話出來,鄭钊的眉頭皺的更緊了,我生怕他下一句話就是“滾出去。”還好他的唇抿的很緊,并沒有吭聲。

我鼓了鼓勇氣繼續說着:“何夕很大的優勢是有一部分外貿的渠道,這些公司生産的也是高端服飾,但是他們的風險成本比起你們原有的客戶要小很多,因為他們的産品如果不理想,還可以轉內銷,不至于血本無歸。所以這些公司,可以成為你們新材料的試點。”

鄭钊突然挑眉一問:“他們願意接受嗎?”

我點點頭:“願意。我們在年前已經做過調查分析,數據回頭可以給您email一份。”

鄭钊有些疑惑:“你們為什麽要費那麽大的精力財力針對嘉寶的客戶去調查?萬一不同意你們代理,這些投入不怕打水漂?”

我誠實的回答:“我只想試試。用最大的誠意去面對一個最難的客戶。”

“最難的客戶?”鄭钊的臉色沒有方才那麽難看了,竟然露出絲玩味的笑:“有點意思。你說完了?”

“說完了。”我誠懇的說着,“這些話我可以發email給您,但是也許它的命運就是不被打開直接進入垃圾箱。嘉寶是我們最在意的客戶,我的方式有點魯莽,希望您能原諒。”

鄭钊盯着我認真看了很久,我沒有退縮,也禮貌的回看着他,半晌,他好奇的問着:“關于嘉寶的信息,你是怎麽知道的?”

我緩了口氣說着:“從您公司網站的更新速度,我看到新材料的推廣宣傳最多,所以知道了公司在主打新材料,但是從上市公司的季報來看,主要業務還是集中在傳統面料。就可以分析出來。”從上交所的網站看公司情況,還是上次和肖彬閑聊趙家的股權時,肖彬教我的。

鄭钊一直緊繃的臉終于緩和了些,露出個淡淡的笑:“還挺專業。”轉而說道:“我回去和主管的領導商量一下。”

我剛提起的心又落了下去,是真的會商量還是只是托詞,我分辨不出。但是事已至此,我能做的,已經全部盡力。我咬咬嘴唇,略微失望:“沒關系。”

說着正要走,忽然鄭钊在後面說着:“留個名片。下周我會通知你。”我全身的每一個毛孔,在聽到這句話的時候,都幾乎要跳舞了。要了名片,這話就不再是客套,只要他肯推薦,拿下嘉寶應該不是問題。忙從包裏拿出名片,恭敬的遞給了鄭钊。

“我等您的通知。”我的聲音微微激動地顫抖。

從鄭家出來,我的雙手緊緊攥了一下,恻恻輕寒翦翦風,都變成了融融的春意,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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