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48)

服裝專賣,大多是高檔的裙子睡衣之類,我看到了很熟悉的一款樣式,我曾經穿過的S30,那個陪着趙以敬應酬的夜晚,那個似曾相識第一次彼此交付的夜晚,穿着的昂貴的8000塊一條的S30。

我的心忽然扯得有點疼,看着上面的标價,如今已經不止8000了,不知是物價漲了,還是絲之恒的東西更高檔了,居然标牌上寫的是12800。服務員走過來問着:“小姐,喜歡哪件可以試試。”

我指着S30,竭力讓聲音平穩:“這條我試試。”服務員剛要去拿,我忽然發現挂着這件樣品是桃紅色的,不禁說着:“取一件玫瑰色的我試試。”

時隔這麽久,我依然記得趙以敬沉厚的聲音:“帝錦玫瑰,M碼。”想到這些,心還在絲絲的疼。

服務員看着我表情很驚訝:“這條裙子沒有玫瑰色的。”

“賣完了嗎?”我問着,“如果能調貨,我可以等的,我只想要帝錦玫瑰這個顏色。”我坐到了沙發上。這件裙子就是化成灰,我也不可能認錯。

恰好夏醫生打來了電話,問我在哪裏,告訴他位置後他說過來接我,我挂了電話。

“小姐,不是賣完,這個款式沒有玫瑰色的裙子。”服務員耐心的向我解釋着,“我們是廠家直銷,您可以看一下我們的圖冊,所有的顏色都在上面。”

我疑惑的接過了服務員遞來的圖冊,細細看着,這款S30的顏色共有十二個色系,紅黃藍綠,卻的确沒有玫瑰色。我的心跳的很快,玫瑰色呢?屬于我的東西,為什麽不見了?

服務員想了一下忽然說着:“對了,最早拿來樣品圖冊的時候,好像是有款玫瑰色的,但最後正式上貨的時候就沒有了。沒有生産。”

沒生産?為什麽?我不懂。我的裙子已經托連小茹還給了趙以敬。想留一樣似曾相識的記憶,也成了奢望。杜衡曾經的成悅錦是夫人專享,而我的裙子便是停産,原來一個轉世,就輸了所有的情分。

從絲之恒的店面出來,我有些惆悵。等着夏醫生的時候,忽然接到了肖彬的電話:“聽說你回北京了?”

他消息倒靈通,我回過神來問道:“是啊,怎麽,想請我吃飯?”

“行啊,你說想吃什麽,我請你。”肖彬認真說着,“好久沒見你了。”

“明天吧,我也有事想和你說。今天約了個朋友在華悅飯店吃飯。要不你一起來?”我打趣着。

“得了,明天再見吧。我湊什麽熱鬧。”肖彬挂了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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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一會兒,夏醫生的車停在了商場門口,帶我到了華悅飯店。這個飯店我聽說過,卻從來沒去吃過,有些好奇問道:“怎麽想起吃這麽高檔的地兒了?”

夏醫生笑笑:“陪我吃一頓,好不好?”

我想了下驚訝的看着他:“有喜事?上職稱了?”

“真是個俗人,我就那麽稀罕上職稱?”夏醫生淡淡笑着,“原因吃飯的時候再告訴你。”

我沒有再問,随着夏醫生進了一個包間,點好了菜,我問着他:“這下可以說原因了吧。無功不受祿,無緣無故請我吃這麽頓大的,我怕承受不起。”

夏醫生眉梢一挑,淡淡道:“也沒什麽,辭職了,解脫了,慶祝一下。”

“辭職?”我險些從椅子上彈起來,那家醫院在北京非常有名,多少人擠破了頭想進去,夏醫生居然這麽輕易的就辭職。我還想說話,夏醫生已經給兩個杯子裏倒了紅酒,遞給我一杯,淡淡笑着:“在哪裏都是做,做的開心就好。”說着悠悠的将酒旋進了嘴裏。

看着他雲淡風輕的樣子,我有些着急:“好好的倒是為什麽辭職呢?前途怎麽能拿來開玩笑?”

夏醫生依舊是一幅寵辱不驚的淡定模樣,深深看着我道:“清揚,事業前途是很重要,但還有更重要的東西。何況離了這家醫院,難道就沒有前途了嗎?”

我答不上來,也問不出究竟。只是看着夏醫生心裏很不是滋味,我不知道他做這樣決定的原因,但他的臉上似乎永遠都是一副閑雲野鶴般的淡然。我邊吃飯,邊琢磨着怎麽向他細細詢問他的事情,忽然包間有人敲門,我以為是服務生,便說着:“請進。”

門開了,我是背對着門,而正對門的夏醫生眉頭微微蹙了一下,站了起來,我一扭頭,一對六十歲左右的夫婦正面帶愠色推門而入。

“爸,媽,你們怎麽來了?”夏醫生很意外的問着。我愣了一下,沖兩位老人點頭微笑打過招呼,細細的上下打量着,夏醫生的父親頭發已經花白,母親保養的很好,精神氣質都非常好,一看便是家境優越,書香門第的味道。

我和夏醫生将他的父母讓了進來,坐到正位上。夏醫生的母親看了看我,溫聲問着:“這位是?”

夏醫生頓了一下,坦然說着:“宋清揚。”

“是你說的那位宋小姐嗎?”夏醫生的父親問着。夏醫生點了點頭。我明顯的看到夏醫生父母的眉頭都是一皺,露出幾分不悅。我的心皺了一下。

我知道夏醫生的家就在河北,離北京很近,卻不知他父母特意都趕來是為了什麽。夏醫生的父親說着:“至瑾,早晨李主任給我打電話了,說你堅持要辭職。我和你母親放下電話,急着就讓司機開到北京,你又不在醫院,小馬說你中午在這裏吃飯,我們又趕過來,就是想問問你,好好的工作,怎麽說辭就辭?”

夏醫生的母親說話慢慢的很優雅,即使是這麽緊急的情況,依然不改氣度:“是啊,至瑾,李主任說你馬上要進職稱了,這個關鍵時刻,你怎麽這麽任性呢?你是醫院的骨幹,他們才不同意你調到南京的分部,可也不能因為這個就辭職啊。當初進這家醫院,雖然是你的能力,但李主任也看在你爸爸的份上幫了忙,如今你這麽一走,怎麽說的過去呢?”

我這才恍然夏醫生辭職的原因,原來北京這邊根本就不放他,他執意去南京,只能辭職。這又是何苦。我心中百味雜陳。

“爸,媽,我已經決定了,具體的回去我再和您二位說吧。先吃飯。”夏醫生坐下,拿起菜單遞到他父母面前,“看看想吃什麽,再加點。”

“怎麽吃得下去。”夏醫生的父親有幾分不耐,把菜單丢到了一邊。

夏醫生的母親上下打量了我半晌,問着:“宋小姐在哪裏工作?”

我看了看夏醫生,說出了公司的地址。夏醫生的父母都抽了口涼氣,彼此對望了一眼已經什麽都明白了。夏醫生父親的臉瞬間沉了下來,看着夏醫生恨鐵不成鋼的厲聲說着:“糊塗!”

夏醫生的母親,依然是優雅的調子,話卻說的字字錐心:“至瑾,從小到大,爸爸媽媽用盡了心思培養你,是為什麽呢?難道你就這樣不顧事業,也不顧家裏的臉面了嗎?爸爸媽媽這一輩子都是要體面的人,你怎麽盡做不體面的事呢?”

不體面?辭職不算不體面,找個離婚的女人才是不體面吧?我的手腳有些顫抖。夏醫生看着父母很是不悅:“媽,回家再說。”

夏醫生的母親索性也不避諱了,直看着我溫聲道:“宋小姐,至瑾之前說他有女朋友,也講了你的情況,我們以為他是開玩笑,沒想到他是說真的。如果到了這一步,我們做父母的不能再不管,任由事态發展的不可收拾。我不知道至瑾有沒有同你說過,我和他父親,只會接受和他門當戶對的女孩子-------”

“媽,好了。”夏醫生皺眉打斷了他母親溫聲軟語的軟刀子。

我站了起來,看了眼夏醫生,竭力做出平靜的樣子笑了笑:“至瑾,我先去下洗手間。”說着拎着包包穩穩的走出了包間。當我走出包間的剎那,我卸下了所有僞裝的堅強,向飯店門外跑去。

我何苦要在這裏受着這份委屈,我不必要自讨沒趣的,可是眼淚偏偏不争氣的落了下來,周圍的人也許在笑我吧,這麽高檔的飯店,應該不會有女人穿着高跟鞋跑的铮铮,宋清揚,這樣很丢臉的,可是這樣也沒有被人家當面數落不體面更丢臉吧?

我跑出了飯店,看着來往的車輛,不知道自己該去哪裏。忽然一個熟悉的身影把我拽下了臺階,二話沒說扯着我就走。

我的心狠狠扯的生疼,用力掙紮着:“趙以敬,你放開。”

趙以敬沒有松手,只是抓着我的力氣更大,臉色很沉,我掙不過他,只好跟着他走到了樓外的停車場。到了他的車前,他松開了手,看着我唇際勾起:“這就是你追求的幸福?”

所有的委屈,在聽到他的那句說不清是冷漠還是嘲諷語氣的話,全都崩潰了,我看着他眼淚盈盈:“趙以敬,你沒有資格這樣說,我受過的所有委屈,哪樣沒有在你那裏受過?”

☆、一人的前世今生

趙以敬看着我的目光閃過一絲痛楚,聲音稍微有了一絲溫度:“上車。”

我立在原地沒有動,只是抹着眼淚,方才的痛苦麻木還沒有恢複過來。趙以敬用力把我塞到車上,關上了車門。

熟悉的人,熟悉的車,熟悉的路,依舊一副鬼樣子的我。我自己都覺得很好笑,無論是顧鈞,還是夏醫生,每次我被一個男人傷的遍體鱗傷的時候,都能恰好讓趙以敬看到笑話,真是活見了鬼。我忍不住凄然笑着:“你倒是和我的窘相很有緣,每次都能看到。”

趙以敬沉默了,過了片刻,聲音有些嘶啞:“有那麽多巧合嗎?”

我的心一震,不自覺的看着他,他緩緩解釋着:“是我讓肖彬給你打的電話。”我咬了咬嘴唇低下了頭,這種滋味很複雜,理智告訴我,和趙以敬不應該再有半點關系,就應該清清爽爽的撂開手。但情感向來像團亂絲,理不出頭,切不斷尾,情絲難解,當他絲絲縷縷的挂念和想方設法甚至到了處心積慮的關注着我的時候,我的心裏又酥酥麻麻的暖意。

頓了許久,我低聲說道:“何必呢,我們之間,也沒什麽要聊的事。”

電話響了起來,我從包裏掏出手機,夏至瑾的名字在上面閃爍,這個名字如今讓我也揪心揪肺的疼,我只想給女兒一點溫暖,為什麽伴随而來的也是疾風暴雨?盯着他的名字,鈴聲響了三四次,我捧着手機始終沒有勇氣去接,我在想着措辭,至瑾,我有事先走了,你陪叔叔阿姨吃好?好吧,就這麽應付幾句吧。

正想着,車子在路邊停下了,趙以敬忽然從我手裏把手機奪了去,接起了電話,聲音沉厚:“我是趙以敬。”

我的心嗵的跳的劇烈,這算什麽跟什麽?我盯着趙以敬目光幾乎要噴出火,你有什麽資格就這麽,居然就這麽堂而皇之的把我的手機拿去,和我目前算名義上的男朋友對話?還有沒有一點自知之明?

趙以敬壓根沒有看我,看着窗外唇際勾起,不知道夏醫生在問他什麽,他答得很自然:“她和我在一起,很安全。”

我隐約聽到夏醫生的聲音似乎是要他把電話給我,我用力伸手過去要拿,趙以敬用另只手把我摁住,聲音依舊沒有溫度:“我覺得不必了。”說完挂了電話。

手機還在不依不饒的響着,趙以敬索性關機。我冷冷的看着趙以敬毫無一絲愧色,鎮定自若的把這一系列動作做完,将手機放到了他車的格子裏,仿佛若無其事一般,準備啓動車子。

我不知道他哪裏來的這麽坦然的對我的控制權,我終于忍不住盯着他問道:“憑什麽?”

他的手頓了一下,沒有看我,淡淡說着:“就憑我認定了你。”

我一口氣堵在胸裏上不去下不來,還能有比這更讓人哭笑不得想抓瘋的理由嗎?我認定了你,但對不起,我要娶別人?什麽流氓邏輯?我脫口而出:“可笑。”

“可笑?”趙以敬手扶着方向盤轉看着我,聲音終于不再平穩,“宋清揚,208天,我不能去找你,只能找着各種機會,看你個側影,是不是他媽的很可笑?”他的眸子裏閃過一絲冰冷的傷痛,“什麽叫可笑,看着你為別的男人哭我還死乞白賴把你拉上車是不是更可笑?”

我的心又開始疼了,疼的甚至有些呼吸不上。既然決定了和別人在一起,又為什麽要對我說這些撕心裂肺的話?只為了讓彼此都疼的坐立不安?我匆匆的說着:“真的沒必要,過去的,都過去了。我也有新的生活。”

“過去?我不允許。”他的聲音很堅定,我不知道他哪裏來的底氣,他轉而淡淡說着:“何況你和他也沒到了那個地步。”

看他說的篤定,我心裏開始懊惱,身邊有着凡苓和肖彬這兩個總是出賣我的男女閨蜜,難怪他能穩坐住釣魚臺。面子上有些挂不住,我反擊道:“那和你也沒關系。”

他唇角揚了揚,沒理會我的負氣的話,轉頭看着我定定說道:“清揚,我會抓緊的。”他突然沒頭沒腦說了這麽一句,我也不知道是什麽意思,沒有再問。

我把手機打開,來了一串夏醫生的短信,我還沒來得及看,凡苓的電話過來了:“清揚,暖暖的圖畫板在哪兒啊,我找遍了也沒找到,她正鬧着要呢。”

“在沙發旁邊那個櫃子裏的隔層。”我回答着。

“哦,找到了。”凡苓答着,随口問着我,“談的怎麽樣了?那老滑頭不好對付吧?”

“他說了,絕不撤資。要拆夥只能我滾蛋。真是撓頭。”我揉着眉心,說起這個就心煩,又不撤資管的還寬,這生意真的沒法做,“我明天下午回去,到了再細說吧。”說着挂了電話。

“鄧予浩?”趙以敬啓動了車子,開口問着。他倒是敏銳。

“嗯。”我點頭說着。翻看着夏醫生的短信,很多,說着他的真心和堅持。我忽然很累,不想再看,把手機塞回包裏。

車忽然挑了個頭繞到了去東三環的路上。“去哪兒?”我問着。

“會會鄧予浩。”趙以敬的聲音冷冷的,又恢複了他在商場上一貫的清冷陰寒。

“會他做什麽?”我的心一驚,我的事不想他來插手處理。

趙以敬斜睨了我一眼,淡淡說着:“解決你撓頭的事。”一句話堵得我又說不上來,幹脆也不打腫臉充胖子了,也好奇他到底能如何解決,索性先跟着看看。趙以敬給肖彬打了個電話:“晚上兆松集團的晚宴你不用去了,我親自過去。”

我看了看自己的這身行頭,出席晚宴有些寒碜,看到對面的商場對趙以敬說着:“我用不用去換件衣服?”

趙以敬的車開到了我很熟悉的路上,答着:“需要。”這是去絲之恒的路,以前我不知道要走多少遍,如今一切熟悉,路如故,人如故,心卻不如故。車停在了絲之恒的樓下,趙以敬對我說着:“在車裏等我一下。”

我點點頭,目送着他快步走上樓去。不多時,他拎着一個紙袋上了車,把紙袋遞給我:“換上這個。”

我打開一看,愣在了那裏,那件玫瑰色的S30!我心裏各種滋味,有震動有不解,問着他:“是我穿過的那件嗎?”

“不是。”他答着,“那件不是壞了?這是另一件。”

“這衣服不是沒生産嗎?”我摸着如水般順滑的絲綢,頭暈的厲害,玫瑰色沖的我眼睛生疼,我扶着額無力的靠在了椅子上。

“只是不對外銷售,公司還有。”趙以敬答着,轉頭看了看我問道:“怎麽了?臉色突然這麽差,不舒服?”

“沒有。”我強撐着坐起來,問着他:“這衣服是誰設計的?款式顏色都很奇特。”

“一個揚州的設計師,在絲之恒做了幾年,這批都是他設計的。據說是祖傳的手藝。本來沒覺得好,不過你穿了以後,我總看着眼熟。”趙以敬陷入了思索,“在哪見過?”

我的心跳的激烈,忍不住看着他說道:“你信不信人是有輪回的?”

趙以敬悶悶的笑了兩聲,說着:“信。”

“真的信?”我激動的聲音都不穩了。

“嗯,我覺得你上輩子應該是只狐貍。所以讓人心智都亂。”趙以敬看着我的眸子幾分熾烈,眼神讓我的臉都發燙。

我非常失望的轉過頭去,凡苓說我是神婆轉世,他說我是狐貍轉世,不過是調侃之語,都是群無神論者。我再說下去他們一定會把我送到醫院去看神經科的。也是,如果不是外婆在講故事時我強烈的畫面和細節湧上腦海,我自己也覺得自己神經有問題了。起碼以前,我是絕不相信神鬼之說輪回轉世的。我默默的垂下了頭,如今,只是我一個人的前世今生。

晚上到了東三環的一個酒店,兆松集團也是絲綢業內一個很大的公司,主要做京津地區的絲綢銷售,攤子鋪的也很大。今晚據說是兆松集團收購了幾個小公司後,并到集團,正式的駱成晚宴。按理這樣的場面肖彬來就可以了。趙以敬既然選擇了過來,那應該老鄧也會出席。他那樣善于鑽營的人,是絕不會錯過任何一個和業內同袍聯絡感情的機會的。

當趙以敬帶着我步入酒店時,兆松集團的董事長胡兆松滿面春光,因為兆松無論從規模還是渠道都遠遠不能與絲之恒比肩的,而之前也許兆松集團都沒有什麽機會見到趙以敬。胡兆松迎了上來:“趙總,下午肖總說您會來,我還不敢相信。”

趙以敬同他握手打了招呼,介紹了我:“何夕公司老總,宋清揚。”我的臉紅的幾乎要滴血,和他們的基業比起來,我真的沒臉稱自己是老總。

“久仰久仰。”胡兆松和我互換了名片。久仰才怪,何夕的名字,應該就沒什麽人聽過。

趙以敬帶着我向裏走去,遠遠的我便看到了熟悉的老鄧,果不出所料。看到趙以敬和我一起過來,老鄧愣在了原地,頓了半晌,才仿佛硬着頭皮迎着我們走了過來。

☆、挺身而出解幹戈

“趙總,清揚。”老鄧的圓滑,很快的調整了臉色,自如的對我和趙以敬打着招呼。

我沖他笑笑,趙以敬象征性的和他握了握手,帶着我向前走去,繼續介紹認識着別的公司老總。趙以敬在業內很有威望,所以大家看是他介紹的人,也滿臉客氣,詳細的問了何夕的地址和經營業務,并且說着有機會一定合作。

其他人并不知道我和趙以敬的關系,只當是他介紹推薦的一個業內新人,一如鄭钊也曾經極力推薦過我同其他人認識。只有老鄧,看向我的眼光裏多了幾絲疑惑和不确定。

晚宴是自助酒會的形式,我沒怎麽吃,只跟着趙以敬認識同袍了。老鄧終于按捺不住,等着我閑在一邊休息的時候,走了過來,笑得非常自然,一如我和他之間從無隔閡:“清揚,又和趙總在一起了?”

我硌了一下,不知道怎麽回答他。他是早就知道趙以敬和清蓮訂婚的,如今我若是說我和趙以敬在一起,只怕麻煩不斷,但若說沒什麽關系,他必定覺得肆無忌憚繼續給我使絆子。

正在我糾結答複的時候,趙以敬帶着另一位老總走到我身邊:“清揚,這是淮陰絲綢的王總,總部就在南京,公司做的非常大,你可要多向王總請教。”

我伸手過去和王總握了握,交換了名片。趙以敬看到一旁的老鄧對王總說着:“這位鄧總,不用我介紹了吧?”

王總拍着老鄧的肩,哈哈笑着:“鄧總是老朋友了,我那裏的絲還有不少是鄧總的貨呢,質量不錯,價錢也公道。”老鄧看着眉眼眯起的趙以敬,笑得有些沒底氣。趙以敬是這樣的,冷着的時候別人摸不準他是什麽心情,會緊張,但是他笑起來的時候,更讓人緊張。因為這是他蓄勢待發前慣用的情态。

果然,趙以敬看着王總淡淡笑道:“鄧總的價錢還是不錯的,不過最近生絲有波動,我聯系了一個絲商,5A的,也就鄧總那個價格吧,讓我幫忙推出去,我正愁着往哪裏推。”

老鄧那最好也就是4A的絲,趙以敬5A的賣4A的價,一噸差的價格也不止幾萬塊。果然王總和老鄧的眼睛都直了,王總直接對趙以敬說着:“我那要啊。有多少來多少嘛。”

王總這麽一說,老鄧又更緊張了,因為王總是老鄧主要的客源,要是王總要了趙以敬的絲,勢必會減少甚至取消老鄧那裏4A絲的需求,這麽一來老鄧的前路就被掐的死死的。可王總和趙以敬說的熱鬧,老鄧又插不上嘴,一時着急,轉而看着我問道:“清揚,趙總那裏5A的絲你知道是哪裏的嗎?”

我哪裏知道,搖搖頭看着他:“你還是親自問他吧。”

趙以敬和王總說着又走到了別處聊着,老鄧的目光卻從此圍繞着趙以敬轉個不停。好容易看到趙以敬身邊沒人,老鄧走了過去,我也順帶跟了過去。

“趙總,”老鄧笑着端起酒杯和趙以敬碰了一下,直接開口問着:“您剛才說的5A的絲,能幫我通通路子嗎?”

“你?”趙以敬看着眼巴巴的老鄧,眉梢微微挑起,有絲冷淡,“你不是主做銷售渠道的生意了嗎,還要做着生絲?”

老鄧的河西是不做渠道的,一直主營生絲,做渠道的是我的何夕。聰明的老鄧馬上明白了趙以敬話裏的意思,看着我笑道:“渠道是清揚在做嘛,我大力支持她。”

“哦,”趙以敬的表情很淡然,說了句似乎不關主題的話,“王總對這批5A的絲很有興趣,已經打算回去就聯系了。”

這句話更戳到了老鄧的腰眼上,王總要是看上了這家的絲,以後就真沒老鄧什麽事了。

趙以敬接着悠悠的開口說着:“另外,之前我們談的那筆生絲供應,還沒有正式簽吧?我再考慮焦慮。”

老鄧這回算是明白趙以敬是存心找着他的茬了,看了看我,又轉看向趙以敬:“趙總,生絲的事,我下面的人都和姚經理談好了-------”

老鄧此刻抛出姚清蓮,又恰恰在我和趙以敬之間抛出,只是為了試探我和清蓮到底哪個能左右他生意的影響罷了,夠直接。

趙以敬睨了老鄧一眼,把話說得更加直接:“她是她,公司是公司,采購生絲的事我會直接關注。”

趙以敬的話不多,卻字字很關鍵,老鄧已經徹底明白了趙以敬的意思,略微深思了一下說着:“趙總,如果我不再做代理,專心做生絲的話,是不是合作會更多呢?”

趙以敬的聲音清冷有力:“公司蠶絲被生産線的絲可以全部用你的。”我輕輕咳了一聲,趙以敬相當于用自己的利益換了我的解脫,我有些于心不忍,這又是何苦。

趙以敬沒有理會我的咳嗽,揚唇問着老鄧:“行嗎?”

老鄧的鬓角浸出了汗珠,一面是兩頭的大生意,一面是蒸蒸日上的何夕,我明白老鄧的為難,誰也不想輕易把到嘴的肥肉吐出來。頓了頓,老鄧想拖延:“這個,何夕主要是清揚在管,我和她再商量商量。”我真佩服老鄧的嘴,何夕主要我在管?但什麽事他不插手?忍不住喝了一大口手裏的香槟洩着胸中的不滿。

趙以敬沒有給老鄧這個喘息時間,冷聲問着:“她的事和我的事有區別嗎?”

趙以敬的話讓我一震,嘴裏的香槟嗆到了嗓子眼,背過身不住的咳嗽了起來,這到底算哪門子的閑事。趙以敬接着說着:“難道需要我注資去支持你們?”聲音不大,卻氣勢十足。

趙以敬這便是赤裸裸的威脅,他如果注資,何夕的三個股東,我和凡苓肯定同意,只有老鄧反對是無效的。如今我才明白何夕加入凡苓這一股多麽重要,就是致命的一票決定權。當初誰想出的這個絕妙辦法。而趙以敬一旦注資,資金量勢必不少,到時不止是何夕,老鄧的河西母公司也勢必會被反吞掉。

老鄧終于徹底明白了,壯士斷腕本來就是老鄧的特長,老鄧沒有猶豫:“我明白了,趙總。我會和清揚好好談談撤資的事。”說完看了我一眼,目光很複雜的離開了。

我舒了口氣,看着趙以敬有些心情複雜:“代價是不是有點大,我知道絲之恒的需求,本來是看不上鄧予浩的生絲的。”

趙以敬看着我目光有些沉重:“我只覺得自己能給你的,太少。”

我的心抖了一下,重重的堅冰,聽到這句話,忽然有消融的蠢蠢欲動。我低下了頭,手指糾纏着:“我不需要------”

“也沒什麽。”趙以敬換了個輕松的口氣,“再說蠶絲被都快停産了。”

“啊?”我驚訝的看着趙以敬,果然是無奸不商,這個人已經把商人的精明玩到了骨子裏的精髓。我心裏偷偷給他豎了個大拇指。

晚宴十點多結束了,我坐上了趙以敬的車,剛才的喧嚣繁華,都瞬間散去,只剩下一如既往的他,我,和淡淡的月色。

那晚的月色,真的很美,也很亮,他在月光清輝下的輪廓依然讓我的心砰砰跳個不停。坐在他的車上看着他,覺得有點夢幻不真。

“看什麽呢?”他唇角一揚,淡淡的笑了。

“覺的不真實,好像很遠,又好像很近。”也許是月色加酒精,我的話有些傷感。

趙以敬轉過頭來,伸手把我的臉擡起,聲音低柔的也像夢境:“清揚,我很想你。”

沒有等我反應過來,他的吻已經猝不及防的落了上來,依舊是帶着他淡淡煙草的熟悉味道,和他激烈的情動,把我揉的喘息不上,腦中是重重疊疊交織的影像,趙石南趙以敬,杜衡和我都分不清楚。我只是無力的化在了他的懷裏,被他的激烈“轟”的燃燒了起來。

我的內心理智的小角落就這麽突然的完全被他的強勢占據,容不得我多想一刻。他的手探進了我的裙子裏,不止是他,還有我,都在微微的顫抖着,忽然他的手機适時的響了起來,他的動作頓了一下,手機百折不撓的響着,我的手機也有短信的聲音,我從他的懷裏掙了出來,他拿出手機看了一眼,皺眉摁了上去,想來除了清蓮沒有別人。而我打開手機,是夏醫生的短信:“清揚,你在哪裏,我去找你,我有話對你說。”

剛才的情緒在一剎那,變得無比尴尬,是啊,我和他之間,已經隔了兩個人,卻又好像什麽都沒隔,真是太奇怪又太可笑了。

趙以敬的手再次撫上了我的肩,我用力的掙脫了,我用力捏了捏自己的臉,轉看着趙以敬,聲音糾結無奈,卻又凄涼:“以敬,我不喜歡我們這個狀态。如果你真的認定了我,請做給我看。”

趙以敬怔了一下,手扶着方向盤沒有吭聲,過了半晌,看着我沉定的說道:“我知道了。”

車在五環路上繞了幾圈,一如當年那個晚上,他舍不得我下去,但最終,天還是會亮,不願看到的黎明,還是到來了。

☆、一夜細雨終釋然

我是第二天下午到南京的飛機,早晨趙以敬把我送到凡苓家後,還有事便離開了。我拿了凡苓的鑰匙,本來打算在她家裏住的,如今也好,上午可以睡着補一覺。

中午睡得正香,肖彬的電話響了,我才想起來約了他今天中午吃飯,打着哈欠告訴他我在凡苓家,就定在凡苓家樓下的餐廳簡單的吃點就好。

幾個月沒見,肖彬比上次又憔悴了,我看着他想着凡苓心裏挺不是滋味的,兩個都是我的好朋友,但又明明不是該在一起的人。和肖彬說了沒幾句話,自然的就聊到了凡苓身上。肖彬遞給我一個紙袋:“這個,麻煩你交給她。”

我忍不住看了一眼,沒看出來是什麽。也不和肖彬見外,我直接問着:“你不是和她分了嗎,還送東西幹嘛?”說着把紙袋塞回到他的手裏:“我建議你還是別送了,既然分,就分的徹底些,對兩個人都好。”

肖彬怔了一下,垂下眸子笑笑:“和她一起,答應過送她這個,我不想失信。再說,做朋友總還可以吧。”

“朋友?”也許是我思想老土,總覺得分手後沒什麽必要做朋友,何必彼此添堵,但是肖彬和凡苓的事,我也沒法插手太多,既然肖彬決定了送,我只好又接了過來。忍不住又多嘴了一句:“聽說你的太太是個好人,還是好好對她吧。”

肖彬的目光有些躲閃,半晌才看着我嘆氣說了句:“我知道。”

吃過飯我就去了機場,當趙以敬準備送我的時候,我已經進了安檢等着登機了。我知道自己在躲着和他見面,我害怕再見到他會控制不住自己,情,從來都難自禁。

原本和夏醫生買的是一起回去的機票,我去的早,正好改簽到了早兩個小時的航班,上機前,我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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