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55)
,若是做了婚紗,不知道得有多漂亮。忍不住問道:“之前你拍婚紗照的紗,就是這些吧?”
“不是。”趙以敬揚起個笑,“這些哪裏舍得用來拍那個,拍照的是前兩條生産線的推廣産品。這些可是我的心血結晶。”
我心裏一動,仿佛一絲酥酥麻麻的感動,從心底蔓延開來,我溫聲問着他:“那就是說,你已經研制出成悅錦的配方了?”
趙以敬搖頭:“成悅錦的配方,根本不必要研究出來。你想想,民國時期的東西,就算再好,能和現在的機器印染,電腦提花相比嗎?更不可能拿到國際去競争。我要的只是成悅錦的牌子,做個文化定位而已。”轉而說着:“但是既然要貼上成悅錦的牌子做地标,還是要做出成悅錦的外觀色澤來,只是柔軟度,高溫加固,防皺等等,這些要做的更上乘。”說着看向我若有所思道,“但我總覺得缺了點什麽。”
我哪裏知道缺什麽,上次看成悅錦,在只在玻璃罩子裏看了一眼,光澤顏色看了個大概,什麽感覺都沒有。我搖搖頭:“我不清楚。但是成悅錦已經經歷了那麽多年,想保證顏色光澤如初很難,所以也不必太苛責。”
他淡淡的應了一聲,轉而拉着我到了旁邊的一個展區,拉開簾子,我愣在了那裏,一件雪白的婚紗,正盈盈像一朵盛開的芙蓉,綻放在那裏。
“這是我今天帶你看的重頭戲,”趙以敬眉眼含笑,“前幾天出的,我最滿意的一款白色系絹紗,就讓他們做了一件婚紗。穿上試試?”
我緩了幾秒鐘,才從那款婚紗帶給我強烈的視覺沖擊裏回過了神,這是給我的嗎?比姚清蓮照片上的婚紗還要漂亮許多,如果說她的婚紗是一朵薔薇,這款婚紗更像一株空谷幽蘭,優雅大方,不落俗套。
“我可以試嗎?”看着這麽高雅的婚紗,我有點怯怯的,問了個更怯的問題。
“就是給你的。你不試誰試?”趙以敬把衣服取下來遞給了我。我手裏捧着柔軟纖纖的婚紗,把簾子拉上,不知道怎麽穿上去的,一時還有些暈頭轉向。背後的拉鏈拉了一半,還是夠不到,只好喊着趙以敬:“幫我拉一下拉鏈。”
趙以敬走了進來,看到我的樣子,眼中掠過一絲驚訝,繼而是全部舒展的笑意:“和我想象的一樣。”
我心裏一動,不知道他看到婚紗,想着我穿的樣子,是一種什麽心情。但如果能被他這麽惦記着,想着,是不是也很幸福。看着他給我拉上拉鏈眸子盈笑的神情,我也忍不住看着抿唇笑着:“我很喜歡。”
他俯身下來,撫着我的頭發說着:“我知道。”話未落,唇已經覆上我的,我微微怔了一下,已經被他騰的點燃,這樣的滿眼華錦,這樣的隔世相逢,我不知道怎麽形容自己的心情,只是随着他唇齒輾轉,相擁良久。
一樣的情境,一樣的深情,就算說的話不複從前,又有什麽關系呢?那一刻,我嘗到了幸福的滋味。
時間快五點了,我把婚紗換了下來,随着他走出去。他還有事要回南京市裏。我自己開着車回到小鎮。連空氣裏,都是淡淡的清甜。到了幼兒園去接暖暖,老師告訴我:“他爸爸已經接走了。”
我“哦”了一聲,微笑着和老師解釋着:“不好意思,一直沒來得及解釋,那不是她爸爸,是我的一個朋友。”老師恍然大悟,不好意思的笑着:“看他那麽疼暖暖,還以為是她爸爸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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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裏扯了一下,對老師笑笑,回到了家,家裏沒人,我又上樓,樓上夏醫生那裏也沒有人。奇怪了,都不在,能去哪裏?
我從包裏掏出手機,才發現手機沒電了,趕緊回家充上電給夏醫生撥通了電話:“你把暖暖接走了嗎?”
“是的。”夏醫生的聲音波瀾不驚,一如既往平靜的說着:“你知道世華山莊吧?我帶着暖暖在這裏,你也過來吧。”
“你們怎麽去那了?”我很驚訝,世華山莊在小鎮的郊外,是個休閑度假的地方,倒是比起其他地方那裏的兒童樂園設施很多,但是怎麽會突然去那裏?我接着說道,“要不你們回來吧?”
“清揚,我已經安排好了,你開車直接來吧。”夏醫生挂了電話。我抱着電話愣了一下,抓起包趕緊馬不停蹄的開車趕去世華山莊。
☆、一宵煙火共兩世
世華山莊我只聽說過,并沒去過,在導航的指引下,我終于吭哧吭哧的趕了過去,到了已經七點多,天都黑了。夏醫生帶着暖暖在餐廳等着,我進去的時候,夏醫生正不知道在和暖暖說着什麽,暖暖笑得咯咯響。
“說什麽這麽開心?”我走過去摸着女兒的頭問着。
“媽媽。”女兒轉身,沖我伸開了手。我摟起她抱了抱,蹭了蹭她的小臉蛋,她對我笑着說:“叔叔說帶我們去玩轉的馬。”暖暖說的是旋轉木馬,這個山莊據說有個小型的游樂園,夏醫生說的旋轉木馬應該在這裏。
“今天怎麽想起來這了?”我好奇的問着。
“特別的日子。”夏醫生淡淡笑着,眸子裏是種複雜而糾結的暖意。
什麽特別的日子?我琢磨了一下:“你生日?”說實話我還真的不知道夏醫生的生日是哪天,整天忙忙碌碌的,還從沒有關注過。
夏醫生唇角揚起,深看着我:“那是不是今天我最大,提什麽要求都行?”我還沒說話,暖暖小嘴倒甜:“叔叔生日快樂,過生日可以吃蛋糕,還可以提要求。”這個小馬屁精,越來越會說。每年她的生日倒是會和我提不少要求。
看着夏醫生滿眼的期待,我的心中有一絲不忍。既然是生日,也不想說些掃他興的話,只是微笑着看他說道:“可以提要求,不過要我能做到的。你要是要天上的星星,我可摘不來。”
“我怎麽會那麽刁鑽。”夏醫生的眸子閃動了一下,很期待的看着我:“今晚陪我一晚上。”我的心猛的跳了一下,幾分慌亂,夏醫生又補了句:“我定了兩個房間,你陪我聊聊天就好。”
我這才放下心來,看着夏醫生,點點頭答應,卻有些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今天是你的生日,也沒準備什麽禮物。對了,你定蛋糕了嗎?”
“我又不是孩子,要蛋糕做什麽?”夏醫生眉眼舒展含笑,清朗若風,“至于禮物,你能陪我,就是最大的禮物。”話雖這麽說,但心裏總歸有點別扭,就算是朋友,也不該空手而來,一邊吃飯,一邊想着待會送他點什麽。
晚飯過後已經是八點多了,趁着去洗手間的功夫,我去一樓大廳邊的禮品部看了看,除了襯衣皮帶什麽的,也沒什麽特別之物,轉了一圈,只看到有一排造型精致的打火機。忽然手機響了,夏醫生和暖暖看我去洗手間時間太長,打電話催問着我在做什麽。我一邊匆忙應着,挂了電話指着一只還比較好看的對售貨員說着:“把這個包起來。”趕緊塞到包裏,往大廳外走去。
暖暖在門口已經等的不耐煩,拖着我往前走去:“媽媽,快點,能轉的馬。”夏醫生帶我和暖暖穿過兩個場地,到了後面的游樂場,不禁有旋轉木馬,還有碰碰車,充氣城堡等等。但是都沒有什麽人在玩。暖暖開心的問着夏醫生:“叔叔,我能都玩嗎?”
“可以。”夏醫生笑着摸着暖暖的頭。小丫頭第一個竟然更想玩碰碰車,夏醫生帶她一個車,我自己一個車,被他們撞得來回跑,暖暖樂的臉都是紅的,我也似乎許久沒有這麽放松,也追着他們撞了起來。
碰碰車結束,又去玩旋轉木馬,旋轉木馬很豪華,上面的燈閃着我看的有些心旌搖蕩,直感慨自己沒生在好時候,我們小時候哪有這麽高級的娛樂,爬樹下河就不錯了。
夏醫生看着我笑道:“你也去玩吧,這個成人也能玩。”
我抽抽嘴角:“得了吧。還不讓人笑死了。孩子玩就好了。”
“那有什麽,誰說大人就不能像孩子一樣放任自己一回。我陪你玩。”夏醫生說着拉起我的手,牽起了暖暖,走到了入口。
也許每個女人都有一個旋轉木馬情結,閃爍的彩燈,夢幻的木馬,我還是忍不住準備玩一次。暖暖坐在了最前面,我在中間,夏醫生在後面,當身體随着木馬起伏的時候,我的心似乎都飛了起來。原來游戲真的能帶給人快樂的。我開心的閉上了眼睛。
從旋轉木馬上下來,我的情緒被帶動的很高漲,忍不住對夏醫生喜滋滋的說着:“好開心,你覺得怎麽樣?”
夏醫生淺笑道:“你沒聽說過,旋轉木馬是最殘忍的成人游戲,永遠追逐,卻永遠追不到?”我的神色随着他的這句滿含深意的話一變,笑容凝住了。還有這話?想想似乎也有道理。夏醫生拍拍我的肩:“逗你的,又認真。好了,時間差不多了。走吧。”
“回去了?”我問着。“當然不是,帶你去個好地方。”夏醫生說着抱起暖暖,大步走着:“出發喽。”
我緊跟着夏醫生,走在後面,繞過游樂場和一個平臺,轉到了後面的一處池塘,池裏的水映着一彎月,粼光泛夜。而池塘上有一座九曲橋,九曲橋的盡頭,是池裏的一座亭子。夏醫生對我伸出手來:“當心腳下。”
我搖搖頭:“沒事。”并沒有将手遞過去,只是靜靜随着他的腳步,到了亭子裏,這亭子的造景,倒有幾分面熟。四周烏漆墨黑的一片,暖暖有些緊張,緊緊的抱着夏醫生的脖子,嘟囔着:“叔叔——”
話音沒落,忽然幾尺之外的天空,一朵很大的紅色煙花綻開,半個天空都亮了。暖暖的小臉滿是興奮,手指着煙花說不出話。緊接着又是一朵紫色的煙花,幾朵大的煙花綻開之後,細碎的小煙花快速的騰空而上,半空吐蕊。又有掉下的煙火,仿佛就落在那池碧水之中。接天連水,絢爛無比。
我的手捂着嘴,吃驚的看着這漫天的煙火,一時有些反應不過來,煙火的映照下,暖暖是興奮,而夏醫生是眸子深深的看着我,裏面有種令我忐忑不安的深情。“至瑾,這是你安排的嗎?”我忍不住問着。
夏醫生淡淡笑着:“一直以來,我都有個願望,能和你一起看一場煙火,只有我們,和暖暖。”夏醫生的話讓我忽然想起了今年的除夕,也同他看過煙火,只不過當時不止我們三個,還有裏屋的凡苓。而且是在屋裏,看的也并不清晰。也許是當時的遺憾,讓他才有這樣的夙願。
我心裏微微有些慌亂,說着:“怎麽會有這種願望?其實除夕那次,也一起看的嘛。不過沒有這樣美。”
“不一樣,心境不同。”夏醫生看着我,目光似乎穿過我看着很遠的地方,“我說不上來為什麽,除夕那次看煙火,我腦子裏閃過種很朦胧的感覺,似乎很久以前,我和你也一起看過煙火,只是你在遠處,我觸及不到。只能遠遠的看着。”
他的話讓我的腦子轟的一聲炸了開來,我哆嗦着聲音問道:“是不是我和別人站在亭子裏看煙火,而你在牆上看着?”說完忽然很慌亂,雙手搓着,“我開玩笑的,看電視上那麽演。”
夏醫生怔了一下,微微笑着:“還真是那樣。心裏學上有種催眠術,可以把人催眠以後,讓他到自己的潛意識去看看,很多模糊的情景,就可以清晰真實起來。”
“那你用催眠術催過自己嗎?”我看着他問道,竟然緊張的手心裏都是汗。心裏竟默默祈禱着,千萬不要,不要讓事情更複雜,不要讓糾葛再重演。
夏醫生的眸子在我的臉上逡巡了許久,淡淡笑了,如沐春風般的聲音:“沒有,心理醫生是不會給自己催眠的。因為怕醒不過來。”
我舒了口氣,笑道:“我還以為你也得了我那個被愛妄想症,開始幻想了呢。”
夏醫生哈哈大笑:“也許我被你傳染了前世今生的概念。”說着把暖暖放下,從兜裏拿出一個盒子,牽起我的手遞到我手中,認真的說道:“清揚,這也許是我最後一次努力,也是我這輩子第一次這麽努力,我請你嫁給我。”他的神情,在漫天的煙花裏,很深情的堅毅。
我屏息凝神的吸了口氣,也認真回看他說着:“對不起,至瑾。我知道我欠了你很多情分。但是我只能繼續欠下去了。”
夏醫生沒有立即作答,只是靜靜看着我問道:“清揚,我想知道,你拒絕是因為他解除婚約嗎?”
我的心裏一陣糾結,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我不知道,我假設不來。”如果他不解除婚約,我會等到他結婚,如果他結婚,我還會等下去嗎?我不知道,我完全做不了自己內心的主。
“我知道了。”夏醫生沒有再說。手中躊躇了許久,還是将盒子收了回去,“我不會勉強你。清揚。”
我忐忑的心放下,從包裏拿出買的禮物遞給他:“補上的生日禮物。生日快樂。”
夏醫生打開看了看,唇角輕揚的收下了,頓了一下說着:“你忘記了,我不吸煙。”
☆、意料中外一線牽
我心裏咯噔一下,真是腦子沒轉彎啊,我認識的人裏,大部分人吸煙,我竟然忘記了夏醫生這個個例,剛才着急忙慌的根本無暇多想,只是選着最順眼的禮物。聽到夏醫生的提醒,我尴尬的嘿嘿笑着:“可以用來點蠟燭,燒東西,需要火的時候,就有嘛。”
夏醫生的眉眼都舒展開了:“第二次見你這麽無賴。”頓了一下說着,“清揚,你無賴的樣子,挺可愛的。”他深情看人的神色雖然沒有趙以敬那麽動人,也有種別樣的味道,有種熟悉的親切。
可愛?我摸摸臉,都這把歲數了,這個詞和我搭界嗎。我咬唇微笑緩和着氣氛:“我還是有自知之明的。”
天上的煙火漸漸淡去,惟餘寂寞的夜空,月如鈎。夏醫生抱起要打盹的暖暖:“不早了,回去休息吧。孩子也困了。”我點頭跟着他回去。
到了住宿部,我跟着夏醫生去拿身份證登記,看到夏醫生的身份證我順便掃了一眼,不禁愣住了:“今天不是你生日?”
夏醫生眸子閃過一絲落寞,轉而看着我定定笑着:“是你說的我生日,我并沒說。我只說今天我最大。我的生日你已經陪我過了。”
我怔了一下,忽然想起好像之前是陪他過過一次了,在家做的飯還送了他一幅畫。我的腦子啊,整天記得都是什麽。我有些抱歉的看着夏醫生:“我忘記了。一生傻三年,你知道的,女人生完孩子,腦子都不太靈光。”
“我知道。你的腦子只記得住一百年前。”夏醫生的聲音溫和中帶着絲輕笑,眼神裏是淡淡的惆悵。我也不知道他在開玩笑還是說真的。只好裝傻充愣。但我知道,自己也許是真的把他傷的很徹底。對于他,我竟然能夠做到一切失憶。
人真的很奇怪,面對自己在乎的人,一個習慣動作,一個眼神都能記住,但是面對自己沒那麽在意的人,竟然可以大腦短路到這種地步。我沒敢再多嘴,生怕一個不留神,又說錯做錯。趕緊帶着暖暖溜回房間。
暖暖已經瞌睡的不行了,剛才玩的盡興,一轉眼就撲騰不動了,黏在我身上像塊小膏藥似的。我強把她弄醒,進去洗好澡,出來剛放到床上,已經呼呼大睡了。房間裏有無線網絡,我忙手機上網看看郵件。讓我很開心的是,除了客戶的咨詢函,我竟然又收到了一封凡苓的郵件,告訴我她回北京了。轉悠了一圈,覺得傷痕也治愈的差不多,決心振作起來,好好把事業做好。她仍有一句話觸動我:“清揚,如果想忘記一個人,逃不是辦法,靜不是辦法,要忙起來,才是辦法。”
我的心一顫,想給凡苓回一句:“都不是辦法,只有把那個人趕出你的心,才是辦法。”猶豫再三,還是删了。愛情是兩個人的事,不管愛的對不對,沒有任何人有權力在相愛的兩個人之間建議置喙,不是不能,而是不懂。
想了想只回了凡苓:“記得照顧好自己。”放下手機心裏卻又登的一下,肖彬不是在北京嗎?但還是沒敢再提肖彬,心裏思慮着睡着了。
第二天醒來,我把暖暖洗漱好,準備出去退房。敲了敲隔壁夏醫生的門,沒有人應。我拿出手機,正要給夏醫生打電話,發現手機裏有一條短信,早晨七點多發的,我睡得沉沒有聽到:“清揚,我回南京了。昨晚我很開心。煙火很美,我會永遠記得你在煙火裏的樣子。不論何時,有任何難處,要找我。”
心,忽然好像墜的很深,很沉。結束了?似乎應該是我願意看到的結果,可是就這樣走了,心裏空落落的,似乎欠了他許多,沒有來得及還上,又繼續欠着了。人和人之間,總有人是付出多的一方,循環往複,世世如此嗎?忽然想起除夕那晚看煙火的時候,夏醫生說煙花一直在向天上飛,但是完成綻放的使命,也就終結了。這算不算一語成谶?他的使命算完成了嗎?心中的愧疚,更是濃濃。
“媽媽,我想找叔叔再玩轉的馬。”暖暖抱着我說道。我不知道怎麽應答,不知道她會不會不适應見不到夏醫生的日子。我摸着暖暖的頭說道:“暖暖,你要記得,你最親的人,只有媽媽。叔叔有自己的生活,你不要總是打擾叔叔好嗎?”
暖暖的嘴癟了起來,似懂非懂的點着頭。沒有吭聲。孩子對離別的概念,也許像溫水裏的生命,需要時間,才會漸覺痛惜。
把暖暖送到幼兒園,又出去見了幾個客戶,下午三點多到了公司,迎面看到還是愁眉不展的小楊,我心裏一動,問着:“還在沙發睡呢?絲之恒的股票沒跌?”
小楊說道:“別提了。今天才是心情過山車。早晨,絲之恒官微正式公布趙以敬和那個世家女人的婚約取消,股票剛跌了一點點,下午,就宣布那個女人成了絲之恒的董事,繼承了股權。眼睜睜的看着那線又上去了。這心髒,一天沒幹別的,光來回動彈了。”
我愣在了原地,姚清蓮真的成了絲之恒的董事,繼承了那10%的股權?我最初看到趙以敬那麽有把握,還以為這10%不會落到絲之恒的手裏。怎麽最後還是這樣的結果?這是趙以敬預料中的嗎?
我快步走回了辦公室,想給趙以敬打個電話,又怕耽誤他做事,咬咬牙給肖彬去了個電話:“你知道絲之恒股東發生變化嗎?”
肖彬頓了一下說着:“知道。向媒體宣布了,具體的交接手續還沒辦。趙信儉昨天上午從韓國回來了,一刻不停的主張操作這事。”
“那他就操作成了?”我不可置信的問着,“趙家的那些人能同意?”
“如今趙信儒不管事,趙信儉和趙茵一夥,別人也說不上話吧,但不知道趙信儉是不是動了什麽歪路子。具體的我也不清楚,我在北京。這些消息也是上午打聽來的。”肖彬的語氣裏一絲輕嘆,“這出争鬥,現在才正式鳴鑼開張了。”
“那你怎麽還在北京?”我一着急,話也說的語無倫次起來,肖彬此為什麽不在南京,居然還能呆在北京。
“去了也沒用。我還是留在這裏,等着他調遣吧。這頭也需要人。”肖彬的情緒不是很高。我也只好挂了電話。關心則亂,不得要領。
我在網上看着絲之恒公布的消息,時間非常有戲劇性。這邊剛一宣布解除婚約,還不到一小時,馬上又宣布姚清蓮将加盟絲之恒,成為新任董事,将繼承趙信儒夫人生前代管的10%的股權。而姚清蓮是絲綢世家杜家繼承人的身份,已被有關部門證實。
有關部門,這個詞是個好詞。我在納悶到底是什麽部門,還能證明這些事,戶籍?族譜?我想不明白。
晚上和客戶吃飯,他們也聊起絲之恒的變化,都笑道:“如今絲之恒可是上演好劇,一天三波,都不重樣。”
“可不是。又是悔婚,又是董事,那個絲綢世家到底和趙家是什麽關系,怎麽還有繼承權?”
聽到這裏我忍不住插嘴道:“什麽部門能認定她的繼承人身份?”
一個老總抿了口酒笑道:“宋總連這都想不通?只要有人,什麽部門戳一個紅章不能解決問題?國家沒規定是哪認定,要是普通老百姓,人家是來回踢皮球不理你,沒地方願意出這證明。像趙家這種上火事,只要有門路,什麽章拿不來?那還愁嗎?”
我才恍然,是自己太迂了。心裏更加跳的慌。旁邊一個人說着:“不過也怪,消息都這麽波折,但股價就是不跌,這也奇怪了。”
“嗨,管人家那麽多,先說說明天南京的絲綢交易會吧,宋總,我這邊會派一個專業的技術跟着你過去,如果做下來渠道,我會給到一個好價格的。”之前那個老總終于把話題轉到了正題。我點頭應着。
我的心更加忐忑不安,和他們吃過飯,就匆忙告辭。去張帆爸媽家裏把暖暖接上,到家已經快十點。我迫不及待的給趙以敬打了電話。
電話那頭的他,聲音有些疲憊:“清揚,有事嗎?”
“我知道了絲之恒的變化。”我問着,“這還在你的掌控中嗎?”
他遲疑了一下,說着:“還在。比想象的艱難了一點。沒想到趙信儉也手這麽快。姚清蓮身份的認定做的很迅速。”
“那就是說,這10%會轉到趙信儉手裏?”我的心提了起來。
“無所謂。她要是不轉,還玩的不痛快。”趙以敬的聲音冷冷的傳來,似乎有着決勝千裏的雄心,“既然要鬥,索性就都豁出去。”頓了一下,趙以敬問我:“明天南京的絲綢交易會很大,你來嗎?”
“我去。”我回答着。
“那你等我,我中午找你談談,帶你見個人。”趙以敬若有所思的說着,不知在籌劃着什麽。
☆、陪我一起走的路
“什麽人?”我好奇的問着。
“到時你就知道了,明天再細說。”趙以敬溫聲笑着,問道:“孩子睡了嗎?”
我怔了一下,覺得幾分意外,這份關心來的有點突然。我微微詫異的答着:“睡了。你怎麽想起問這個了?”
電話那邊的他竟然語氣裏有絲生澀:“我在學習做好------父親的角色。”這話像一股巨浪轟的撲了過來,我的心砰的綻開,開心、甜蜜,忽然就像夜空的繁星,綻的滿滿。這就是趙以敬,随時一句聽着很普通的話,都能挑動我最敏感的神經,然後撥出讓我心旌搖蕩的旋律。
“胡說什麽。”我聲音微顫着嗔了他一句,匆匆挂了電話。而留在心裏的那絲震顫,讓我忍不住唇角上揚的幸福。
原來幸福就是這麽簡單,一顆篤定的真心,一份對我女兒的關切,就足夠。
洗漱收拾好,我又坐在電腦前處理了幾封郵件。順便上網看了看絲之恒的股票情況,我不像張帆他們會看的仔細,只能大致看着K線的走向,始終是上漲的。我不知道這意味着什麽。繼續上漲對趙以敬到底是好還是不好?而這場争鬥,以我的知識和能力,目前在牌面上根本看不出來趨勢。
我出神的想着,用手邊的筆在紙上重重劃了一個三角,裏面寫了個“1”,标了一個向下的箭頭,壓在了手邊的筆架下。
第一場回合,看起來是趙信儉打的不錯,姚清蓮那10%的股份,他得到了。那第二步呢,以敬會想什麽什麽辦法也增持股份?股價下跌抄底?我只想的出這一個辦法。但是看眼下股票上漲的趨勢,這個辦法很難啊。
我嘆了口氣,把手裏的筆扔了下去。我愛的人選擇了我,但我不知道他因此而付出的代價是什麽。
第二天一早我把暖暖送到幼兒園,開車趕赴南京。今天是絲綢交易會,各個參會的絲綢企業會在展館陳列自己的産品,有原料,也有成品。包括廠絲,坯綢,面料,服裝服飾,家紡工藝等等。分七個大展區,不同的主題。
而我的用處,一方面是幫沒有參會的企業去聯系上下游的業務,昨晚吃飯的幾個老總裏,就有托我去幫着聯絡的,而另一方面,也正好可以多了解一些原料企業以及成品企業的信息,為以後做渠道鋪路子。這種交易會上,如果用心做,成交量可以很大的。
我在幾個展區看着,絲之恒的展區一如既往的氣派,不過負責講解介紹的我不太認識。旁邊挨着的是絲路的展區,我竟然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顧鈞正在和旁邊一個女孩子不知道說着什麽。我匆忙轉過頭去想走開,卻已經晚了,身後傳來顧鈞不确定的喊聲:“清揚?”
我頓住了步子,轉過身看着大步走來的他,顧鈞還是很瘦很憔悴,不知道是絲路的業務太忙累的,還是自己的狀态沒有調整好。我沖他淡淡打着招呼:“你也在?”
“真沒想到會在這裏遇到你。”顧鈞走到我面前上下打量着,眼神裏有一絲訝異:“清揚,你的氣色看着挺好的。”
我微微一笑,最近心情脫離樊籠,自然氣色好一些,我回答着:“還行吧。你怎麽樣?”
“還那樣。技術也不好做。”顧鈞皺皺眉說着。轉而看着我問着:“前幾天聽人說你現在自己開公司做老總了,真的嗎?”我點點頭,顧鈞更是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卻半晌微微搖頭說了句:“不知道是你變的太好還是我原來-----”顧鈞沒有說下去,但我卻明白他的潛臺詞,還是原來沒看到我的優點?他的眼裏只有要死要活的蔣荻,哪能看到我?
我不想和他繼續說下去,說着:“我還有事,得先走了。”
“等一下,”顧鈞說着,“暖暖好嗎?我----什麽時候去看看她?”我的心裏忽然很悲涼,他還記得暖暖?我不由看着他冷笑道:“我還以為你的記憶裏,早沒了這個女兒。”
我的話音剛落,一聲陰陽怪氣的冷笑傳過來:“顧鈞,你總讓我驚喜啊,在這都能勾搭上?”我擡眸一看,蔣荻正不知從哪冒了出來,如今蔣荻愈發的瘦弱,一雙眼睛顯得格外大。
“你又胡說什麽,偶爾碰到,我們說說女兒的情況。”顧鈞皺着眉頭,看着來來往往駐足看着我們的人,臉上幾分不耐。
沒想到蔣荻聽到這話像被刺了似的更急的跳腳:“女兒?我告訴你,就算我生不出來,你也休想把小妖精弄進我家裏。我上次就告訴你,不行!這念頭你動都別動。”
我聽出了門道,任我再好的性子,也終于按捺不住,對着蔣荻冷聲道:“請你說話尊重點,你們的家務事請不要對着我講,我的女兒,你們也休想打任何主意。”說着轉身就走。真是出門沒看黃歷,這麽倒黴的事都能趕上。
被蔣荻這麽叫喚了幾句,身邊已經圍了幾個看熱鬧的,還有兩個估計是報道展會的記者,拿着專業的大相機也在看着,顧鈞眼看影響不好,使勁抓着蔣荻往絲路的展位上走着。蔣荻緊咬着嘴唇沒有說話跟着走去。
我好容易舒口氣,傳來“啪啪”兩聲很響亮的掌聲。姚清蓮拍着手迎面走了過來:“精彩,宋總,你真是走到哪裏都是故事。”說着看了看旁邊的記者,笑着說道:“對了,小于,你上次不就要做宋總的專訪嗎,喏,那就是宋總的前夫,絲路的乘龍快婿。他們的故事,都很勵志。”姚清蓮今天穿了一套紫色的職業裝,很有點絲之恒董事的風度。而且也不愧是絲之恒的董事了,氣派也越來越大,身後就是趙以敬、趙信儉、趙茵,依然落落大方将譏諷的戲碼演的不動聲色。
這下驚爆了一衆記者的眼球,來回的拍着,這下蔣荻不願意了,沖到顧鈞前面擋着:“拍什麽拍,有什麽拍的?”說着憤憤看着姚清蓮冷笑道:“你這人說話怎麽這麽有意思?現在是你看她不順眼吧?你被她搶了少奶奶的位子扯我們做什麽?”
姚清蓮也許太急着讓我難堪了,卻忽略了蔣荻不是我一樣的悶嘴葫蘆,而是和她一樣的伶牙俐齒。忽然我想起了一個詞,當悍婦遇到悍婦。講的就是眼前的情景吧。但蔣荻的爆料顯然更引起了大家的興趣,因為婚約解除的爆炸新聞昨天才剛公布。
有人忍不住問着:“原來趙家董事解除婚約是有人插足啊?”“就那個嗎?”-------也許是我面對這種情形已經不是第一次,旁邊又站着趙以敬,我的心雖然很沉,但是沒有很恐慌,該來的,都會來。
姚清蓮的臉變得青綠,嘴微微張了張,并沒有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