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58)
的女人,從來都不缺。
只是過了百年,這個女人還是願意再次背負着搶了自己妹妹未婚夫的惡名,再次走進這個豪門深宅。是緣?還是孽?我不禁自嘲的笑着:“她生不了孩子,自然不該屍位素餐,被人嫌棄。”前世的杜衡,少一個孩子,遭人厭棄,今生的我,多一個孩子,不知道能不能被趙家接納?想到這裏心很灰,看着趙以敬問道:“如今我帶着暖暖,你家裏的其他人能接受嗎?”
趙以敬目光一沉,堅定的握緊了我的手:“放心,我決定娶你,沒人有資格多嘴。我能護得了我的妻子和孩子。”
心突然就漲得滿滿,我的眼淚落着,和趙以敬握在一起的手被他捏的很疼,想掙又掙不脫,我忍不住輕輕在他手上咬了一口,他卻紋絲不動,我不禁含淚撲哧笑着:“不疼啊?還不撒手。”
“手不疼,心很疼。”趙以敬的鬓角有層薄汗,搖頭嘆着氣,“每次你哭的時候,我心裏都不舒服。”忽然想起第一次搭他的車在雨裏追顧鈞的時候,他也曾那麽說過,我的心好像被巨浪襲過一樣波濤翻滾。一個男人最深的情話,也許不是“愛你”,而是“心疼”,只有在乎了,記挂了,才會心被扯得疼吧。
“對了,”趙以敬忽然問道,“你外婆給你講的故事裏,最後的結局就是杜衡走了嗎?”
“不知道,外婆說還沒有結局。”我輕輕搖頭,自從知道了杜衡在趙家的身份那麽重要,而姚清蓮又是杜衡家裏的後人,我就再沒心思去探究這個故事,忙忙碌碌也沒有時間再去問。我只知道今生,是錯位的了。
“那有時間,我們一起回去聽聽結局?”趙以敬握着我的手淺淺笑着,“我也很想知道。”
我輕輕點了點頭,不禁問着他:“在你的夢裏,是怎樣的?”
“夢終究是夢。”趙以敬淡淡搖頭,“很模糊的情景拼湊,沒什麽要緊的。等我有時間和你細細說。”說着擡腕看了一下表,略一沉吟,拿出手機打着:“小郭,明天一早記得放出消息,公司要召開股東大會。對,不需要官方正式消息。”
看着趙以敬的思緒又跑到了和趙信儉的戰鬥上,我本想和他就杜衡趙石南的事再細說說的心情,也被消的一幹二淨。再沒有眼力價,也不至于在他忙的時候纏着他講這些似是而非的前世今生。
他接着又不知在給誰打着電話講着股市操作的事情,我緩緩把車開出,一路看着清冷的街道,靜谧的路燈,身邊沉思的男人,夜寒結夢,但得同歸。
第二天我又是起了個大早,給趙以敬準備好早飯,李姐起來的時候,我已經做得差不多了,煎蛋都做好了。李姐有些不好意思的搓着手:“啊呀,這可怎麽好,怎麽能讓你動手呢?”
我搖搖頭笑道:“他最近病了,我親自給他做心裏才踏實一點。李姐你不要放在心上。”
李姐哦了一聲,忙又準備着做其它的。不多時我把早餐端出去,又把暖暖弄起來收拾好,趙以敬也起床了,肯到桌上的早餐,微微一怔:“又是你做的?”
“這不是照顧病號嘛,我不能忘了自己的職責。”我開着玩笑,卻也好奇,“這早飯也沒寫大廚的名字,你怎麽不用嘗就知道是我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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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以敬微微笑着:“你做的煎蛋,喜歡放芝麻粒,并不常見。”他的記憶力果然不尋常,我只給他做過一次煎蛋,竟然都記得我這個習慣。
我抽抽嘴角,只覺得眼前黑線亂飛,不由看着他道:“知道我為什麽放芝麻嗎?你記憶力太好,我怕你把腦子使壞了,給你補補腦。”
暖暖在一旁插嘴道:“媽媽,補腦要喝六個核桃。”孩子電視看多了,廣告也學的不少。趙以敬看着暖暖,眉眼裏都是笑。我也跟着忍俊不禁。暖暖看我們都笑着,也不明就裏,和趙以敬也不熟悉,終歸不像在夏醫生面前笑得咯咯無拘無束,只是看了看我們,低下頭去吃飯。
今天是很關鍵的一天,趙以敬吃完飯匆忙去了證券公司。從昨晚的他們的對話裏,我知道了今天一早開盤的時候,他們要操作一番,用放大成交量的辦法,拉升股價,造成上漲的趨勢。正如趙以敬所說,雖然下跌吸籌,但不宜長線操作,否則公司本來就遭遇着成悅錦沒有通過複審的打擊,再加上股價拉低,對公司經營的影響太大。而且萬一絲路回過勁來惡意收購,後果的确嚴重。
十點鐘我打開電腦看着,絲之恒的股價在緩緩擡升,只是我不是專業人士,看不出K線的平滑度,到底是做的是否逼真,抑或是自然的上升?
上午回到小鎮的公司,跑了幾天終于給他找到了兩家服裝廠願意接受他的面料,做成了這個渠道。我趕回去和他簽單。如今絲綢市場,中低端的絲綢的确在渠道上很受限制,大的服裝廠要求高,中小服裝廠又在價格上卡的太死,我跑了好幾家,公關喝的小楊和一諾都吐了好幾次,才最終給孫經理跑成了這兩家。
孫經理到的很早,看到我就握着我的手連聲感激着:“宋總,必須得感謝你。我們委托了三四家代理做渠道,現在只有你們一家幫我做成了。”
我笑着說道:“別客氣,代理費給到我合适,我就不算白辛苦。”
“那是自然。我們老總說了,像宋總這樣盡心竭力跑成的,給三個點都不為過。”孫經理一邊簽着字一邊說道。三個點,在業內也算是很高的了。我舒了口氣,一諾她們總算沒白喝吐。
“現在中低端不好做,連大公司都和你争市場。遠的不說,就連絲路,也在做這塊,價格和我們差不多,但質量卻上乘。唉,這讓我們怎麽活。”孫經理念叨着。我想起上次有個客戶也這麽說,不禁問着:“那他們怎麽做到的?凡事總有個成本,絲路怎麽就能把價格壓的那麽低?”
“嗨,人家成本低呗,只是不知道這成本低在了哪兒。”孫經理笑道。“不過都有報應,這回甲醛超标的事,影響挺大,絲路都停牌了。”
“停牌?”這回我驚訝了,昨晚看還沒有消息,“什麽時候的事?”
“今天一早,我們公司雖然沒上市,但每天一早也關注着股市的變化呢。”孫經理把簽好的合同遞給我,“所以今兒老總心情也好,沒了絲路的惡性競争,我們的出路也好些。”
我接過了合同,看來絲路這次遭遇的創擊不小,都到了停牌的地步。把孫經理打發走,我不好打擾趙以敬,忍不住給肖彬打着電話念叨:“終于惡有惡報了,絲路現在停牌了。”絲路素來不重視技術創新,總是想用偷工減料的手段博低價,成本低在哪兒?甲醛事件不也是成本低的一個因素嗎。如今也嘗到惡果了。
肖彬卻沒有我想象的那麽開心,他頓了一下說道:“我也剛看到了。絲路是今早停牌的。不過,這也未必不好。也許又是他們使的招數。”
☆、厲兵前夜心暖暖
我愣在了那裏,傻乎乎的問着:“停牌不是好事嗎?”在我的概念裏,停牌就是跌的太慘了,在股市混不下去的意思。
“不能那麽說。”肖彬解釋着,“絲路這次股價大跌是由于甲醛事件,事情還沒有弄清楚,持續下跌對他們公司的影響也大。停牌也許是絲路怕被抄底想的鬼招。”
“過慮了吧?蔣正齊和唐維德都分道揚镳了,也不存在內部争奪股權,誰會閑的無聊抄他們的底?”我不解,停牌對公司還是影響很大的。
“小人之心,不可估量。”肖彬嘆口氣,“這次明擺着是有人整他們,否則甲醛超标的事不會有人告發,還配上SGS的檢測結果,所以他們也要提防。”
“哦。”我恍然大悟,“那會停多久?”
“那就看絲路甲醛問題解決的怎麽樣了。”肖彬淡淡笑了兩聲,聲音卻很疲憊。
“你最近還好吧?”我聽着他聲音不太對,問着他,“是不是太累了?”
“是。”肖彬坦然答着,“跟着趙以敬做事,累是自然。過了這段,我也想好好休息一陣,調整一下。”
“有辛勞,自然會有收獲嘛。何況你這麽精明強幹,前途很無量。”我趕緊給肖彬拍着馬屁。肖彬是趙以敬的左右手,他要是想去休息,還不等于削了趙以敬的臂膀。
“這馬屁拍的一點也不熨帖。你就不能真正關心關心我?”肖彬無奈的笑笑,“一直都這麽沒良心。”
“誰說我不關心你。”我頓了一下,心想道我最關心你和凡苓怎麽樣,最想勸你給不了人家未來就別動不動去撩撥人家,對,就是“撩撥”這個詞,我忍不住說道:“我關心你有沒有又去撩撥人?”
肖彬輕聲笑了兩聲,說着:“那你還是別關心我了。”
我讨了個沒趣,卻也根據他這話知道了答案,說不出口就肯定是又去找凡苓了。我心裏狠狠把肖彬削了幾遍,嘴上卻也不好說什麽,又随口聊了幾句正要挂電話,肖彬說道:“對了,今天晚上我要去南京,你有沒有什麽需要我從北京帶的?”
“你來南京?”我腦子一閃,明天絲之恒要開股東大會,一定會有重大的人事變化,肖彬難道也要涉及其中,不由問着:“是不是你的職位也會有變化?”
“果然是跟着老大混久了,變得聰明了。”肖彬的聲音并沒有任何波瀾,“股東大會會選舉産生新的董事會,緊接着會召開董事會議,趙以敬打算提名我進入總部的管理層。”
“哦。”我輕聲驚呼道,絲之恒總部的管理層很難進,尤其近幾年,趙信儉慢慢動了奪權的念頭後,絲之恒的管理層輕易不變動,我在絲之恒工作的那一年多所見,總部的管理層不是趙家的人,就是和各個執行董事有着千絲萬縷聯系的人。如果趙以敬這次真的可以坐上董事長的席位,那肖彬自然也随着升遷。我由衷的說着:“那我要先恭喜你了。”
肖彬卻并沒有任何開心的意思,只是淡淡的說着:“這要看情況。他提名還有其他董事的意見呢。只怕他這場戰鬥會曠日持久。”
肖彬的話讓我心裏隐隐的有絲不安,挂了電話後沉思了許久。趙以敬這次,已經用盡了各種商戰之能事,從股權争奪,到股市掌握,技術層面已經到了無懈可擊。趙信儉還能想出什麽花來?我琢磨不出來,只是更加艱辛的等待着。
那晚趙以敬仍然不回來吃晚飯,我和李姐暖暖吃過飯後,我靜靜守在女兒身邊,看着她畫畫。女兒畫了好幾張花朵的,還有一張是一個大人牽着一個小孩,我笑着問她:“這是畫的誰呀?”
“媽媽,暖暖。”暖暖指點着畫,聲音軟軟的。
我笑道:“那你怎麽不把媽媽的臉畫成紫色的了?”暖暖看了我一眼,回答着:“因為,因為媽媽的臉開心。”
我心裏一蕩,不由得把女兒緊緊的摟在了懷裏,難怪說女兒是媽媽的貼心小棉襖。雖然我沒有說,但是我的表情,我的開心與否,小小的女兒都敏感的察覺的到。用她稚嫩的畫筆表達着。
我問着女兒:“那你開心嗎?”暖暖沒有回答,過了一會,竟然像個小大人似的嘆了口氣,然後說着:“我想叔叔。”
我的心咯噔一下,快六歲的女兒有了自己的情感和好惡,這是我無法左右的,想了想我問着女兒:“那你喜歡伯伯嗎?”
暖暖想了一會兒,回答不出來,只是繼續在畫板上畫着太陽,花朵。想想也是,趙以敬每天忙得早出晚歸,暖暖除了吃早飯都見不到他。而趙以敬也不像夏醫生善于逗弄孩子,和暖暖說完“早”之後,便不知道再說什麽。
我蹲下來對暖暖說着:“伯伯現在有大比賽,暖暖要不要畫幅畫鼓勵他?他還送了暖暖朵朵呢。”
暖暖想了一下,指着筆下的花朵說着:“暖暖把這個送伯伯。伯伯要比賽跑的快嗎?”我忍不住撲哧笑了,在孩子的世界裏,比賽就是賽跑。我沒法和女兒解釋,只好笑着點點頭:“算是吧。”
暖暖認真的在花朵的旁邊又畫了一個邁開腿跑步的男人,還加了一個“V”字,嘟囔着:“老師說,這就是加油。”夏醫生說的沒錯,暖暖的确很有畫畫天賦,那個人畫的比例還蠻好,雖然腦袋大了一點。我把暖暖抱在懷裏,只覺得一切都是那麽溫暖。
十點多我把暖暖哄得睡着,正擔心着趙以敬不知道什麽時候回來,他的電話已經到了:“清揚,今晚我要忙很久,你和孩子先睡。”
明天就是股東大會,他必然在做着最後的準備,我點頭應着:“好,要是太晚不回來,記得給我發個短信。”
趙以敬的聲音平靜卻篤定:“不管多晚,我都會回家。”一句話說的我心裏暖融融的挂了電話。李姐也睡下了,我卻毫無睡意。愛一個人的時候,等他回家其實是件特別幸福的事情。何況我第二天也不必卡着點去上班。
我到廚房炖了一點枸杞山藥湯,盛到保溫桶裏,坐在一樓的沙發上無聊的看着芒果臺荔枝臺番茄臺打發時間。天氣有點涼,我又找了條毯子搭在腿上,迷迷糊糊的,竟然睡着了。
睡得正朦胧,忽然感覺有人在身邊動,我睜開眼,趙以敬不知什麽時候回來,正把掉在地上的毯子撿起給我往身上搭着,看我醒來,眸子裏都是深深的疼惜:“不是讓你先睡嗎,怎麽還在?”
看着他胡茬泛青的臉,下巴都尖了,我揉揉眼睛淺笑道:“等你才踏實。”說着站了起來,走到廚房把湯端出來:“快喝一碗,我熬了兩小時,不能不給面子。”
趙以敬看着我眼眸裏,有一絲震動,随即勾唇一笑,在餐桌前坐下,慢慢喝了起來。
“好喝嗎?”我追問着。
“好喝。”他的聲音有些暗啞,看着我沉聲說着:“謝謝。”
我坐到他身邊,淺笑着:“套用某人的話,照顧自己的先生是應該的,說謝是什麽意思?”說完才發覺自己竟然禿嚕了嘴冒出“先生”兩個字,頓時羞臊的厲害,趕緊轉移話題:“對了,你看看這個,暖暖送給你的畫。”
趙以敬的眉眼都是笑意,正打趣着我:“我可聽到想聽的詞兒了。”說着接過我手裏的畫,臉上微微發怔,細細看着,過了許久,看着我眸子裏全是深深的笑:“她畫的很好。”
說完看着我問道:“她睡了嗎?我想去看看她。”我點點頭:“睡了,不過動作輕點沒事的。”
趙以敬手裏拿着暖暖的畫,輕手輕腳的上了樓,打開了暖暖的卧室,屋裏只亮着一盞暗暗的地燈,我怕她突然醒來害怕。我随着趙以敬走到暖暖床前,小丫頭正窩在被子裏睡的香,一只小胳膊還伸了出來。趙以敬輕輕拿起暖暖的胳膊,塞回了被子裏。趙以敬立在床邊看了她一會兒,擡手在她的小臉蛋上輕輕蹭了蹭,轉身出去。
我和趙以敬走出卧室,我對他低聲說着:“好了,也不早了,明天你還有事。趕緊去睡。”他深看着我,忽然把我緊緊擁在了懷裏,直揉的我呼吸不上,他的聲音在我耳邊動情低吟:“清揚,你給了我一個很溫暖的家。”
我的眼圈紅了,家,永遠是世上最動人的字眼。我依偎在他的懷裏,輕聲說着:“以敬,不要給自己壓力太大,成功自然好,即便不成,還有我和女兒,還有幾十年的時光,總有一天你會實現自己的理想。”即便不成,大不了撤資,從頭再來又怕什麽?趙以敬沒有說話,只是把我摟的更緊。
時間是個相對論,在你覺得悠閑的時候,它過的很快,在你十分緊張的時候,它過的極慢。第二天我從早晨一直熬到了下午四點鐘,等着趙以敬的消息。直到傍晚六點,才終于收到了他的短信:“一切順利。”
☆、雪夜暢談鴻鹄志
我的心倏地一下綻開,仿佛千樹萬樹梨花,一夜春風吹來的暖意。他的心血積累,他的精心布局,他的理想追求,都在這一刻插上了翅膀。我盯着那“一切順利”四個字,手竟然微微顫抖着。
過了好久,才回複了平靜,給他發短信問着:“晚上回來吃飯嗎?”他很快回我道:“還有事要談,不回去了,你和暖暖先睡。”
我囑咐李姐可以開飯了。最近趙以敬的确非常忙,早晨出去要淩晨才能回來。以前顧鈞忙着做實驗,也回來的很晚。但是等顧鈞和等趙以敬的心情很不同。對顧鈞的等待,平淡如流水,一日一日,已成習慣。而對趙以敬,他的一條條很簡單,卻時時記挂,或是報行程的短信,都讓我心中有數,他在做什麽,何時回來,雖然相隔很遠,心卻很近。能讓我體會得到盡管他在忙,但是他的心裏會有牽挂。這種在乎,讓我的心裏絲絲泛甜。
晚上十二點多的時候,屋外飄起了雪粒,屋裏昏黃的燈光暖意融融,我坐在沙發上翻着雜志,一身霰雪的趙以敬推門而入,我站了起來走到他跟前,接過他遞過來外套,輕輕拍着上面的水珠,一切都是靜靜的,默默的。
把水珠拍掉後,我把衣服挂在了門口的衣帽間裏。一轉身,趙以敬就在我身邊靜靜的看着我,目光裏,是大事終成的釋然。我看着他,輕輕的笑了。
他伸手把我攬進了懷裏,胡茬紮的我的臉有點痛,滿滿的是他的氣息,将我籠罩起來,我忍不住踮着腳在他臉上輕輕啄了一口,反被他的唇用力覆上,唇舌缱绻,我在他的懷裏輾轉低吟。過了許久,我和他才漸漸平息,我擡眸看着他笑道:“以敬,我很開心。”
他深深看着我,扶着我肩膀的手很用力,過了半晌,說着:“我想做的事,以後可以放手的去做了。”
我聽肖彬說過,他想做的是文化絲綢和電商,我故意擡眸看着他輕笑道:“那你和我說說,你想做什麽?是絲綢霸主,還是業界老大?”說着到廚房把早泡好的參茶端給他。
他坐在沙發上,啜了兩口茶後,深看着我說道:“這些不重要。第一步,要研制一款能在國際上領先的絲綢面料,可以媲美當年成悅錦的地位;第二步,做電商,讓一直處在面料金字塔頂的絲綢,能更廣泛的被受衆接受,上到高檔禮宴,下到平民百姓,都有适合的種類可以選擇。通過電商聯盟,把中國的絲綢銷到世界的每個角落;第三步,也許是每個絲綢人的心願,生産國際頂級的絲綢面料,絲綢成品,不再出口生絲和坯綢,不做國際大牌的原料基地,要出口,就出口我們自己的産品。”
趙以敬很難得的和我滔滔不絕的說了那麽多,說到最後,他的眸子裏是深邃的看不清的光芒。那一刻,我終于理解了為什麽絲之恒的出口貿易,一直在主推面料,很少出口生絲和坯綢,當初不僅是許多董事,甚至肖彬和我都在腹诽他的逆勢而為。現在我明白了,他有自己不流于世的目标。他想做的,不止是賺錢,更要立業,讓中國的絲綢,在世界上立起來,而不是出口低端原料賺快錢。
我忽然有些崇拜他了,不是每個經商的人都有這種風骨。我以前還是把他看得太淺了。他的隐忍,他的追逐,不僅是名利,更是一個行業的責任。
忽然我的腦海裏沖出了趙石南“實業興邦”這四個字,我不禁有些動容的說着:“如果這三步都能成功,中國的絲綢在國際上,只怕就不是現在這樣的地位了。”
趙以敬的眉眼眯了起來,輕輕笑道:“并不遙遠,現在不少人在向這個方向努力,對了,你也熟悉的嘉寶,也在研發新面料,他們新出的系列就很不錯。”那晚的趙以敬,心情很好,難得的和我說了許多行業內的事情,他沉沉的說,我靜靜的聽。屋外的雪,都在絕美的翻飛。
第二天絲之恒的官網上公布了新一任董事會的成員,趙以敬是新任的董事長兼絲之恒的法人。趙信儒不在董事會中,而趙信儉當選為新的執行董事,除此之外還有幾位執行董事,我也分不清哪些是趙以敬的親信哪些是趙信儉的犬馬。
我給肖彬打電話聊了幾句,他告訴我差不多六四分,執行董事裏趙以敬和趙信儉的人各占一半,趙以敬的稍多。我不禁問着:“股東們幹嘛還選趙信儉做執行董事,他做了很多業績嗎?”
肖彬嘆氣道:“他喜歡投資地産這些賺快錢的項目,股東裏支持他的人本來不多,但是有了姚清蓮和趙茵的兩票,他就自然做上執行董事了。”
“姚清蓮?”我有些驚訝。
“她轉了大部分股權給趙信儉,自己留了小部分,她是存心要繼續攪和這潭水了。”肖彬的聲音幾許無奈,“這次她還想做執行董事,趙信儉給她提名了,幸虧她根基淺,以敬竭力反對,還有幾個和以敬一氣的股東也反對,她才沒進去。她要是進了董事會,再和趙信儉一唱一和,以後以敬可有的掣肘。”
“唉,”我重重嘆了口氣,“剛結束了一場惡戰,又是一場持久戰。”
“這你還真說對了。”肖彬說道,“這次要不是以敬的攻勢太猛,強行拿下股權又放出風逼着趙信儉出席股東大會,也拿不下這個董事長。現在還只是萬裏長征第一步,以後有的較勁。趙信儉不會善罷甘休的,以敬要是手段弱一點,難免被他架空或是反攻。”
技術戰結束了,下面就是權術的鬥争。我的心沉甸甸的,聽着肖彬的口氣也沉重,轉而笑道:“別說這些了,你都到南京兩天了,很麽時候抽個空,也讓我做東請你吃個飯?”
肖彬思索了下,和我約着:“明天開董事會,選管理層,後天吧,地點你來定,客随主便。”我應了聲挂了電話。
我正在網上挑着該去哪個飯店,趙以敬給我打來了電話:“晚上有時間嗎,和叔叔一起吃個飯,帶着暖暖。”
我愣了一下,下意識的問着:“為什麽?”
趙以敬沉沉笑着:“你說呢?醜媳婦還不見公婆?”我的臉頓時臊的通紅,這個突然的邀約讓我有些措手不及,還有點緊張,我吭哧着:“怎麽這麽突然,我都沒準備。”
“不需要準備。晚上六點我回家接你。”趙以敬一如既往利落的挂了電話。我卻慌成了一團,都這把歲數了還見家長?叔叔,想必是趙信儒,肯定不會是趙信儉。那個看着慈眉善目的老先生。
我在衣櫃裏扒拉了一圈,這裏只有我從小鎮帶來的幾件衣服,最後挑了一件淺藍色的毛衫配黑色的裙子,外面搭一件米色的大衣,看着還勉強入眼,我不停的問着李姐:“這樣行嗎?”
李姐搓着手笑道:“我也不懂,不過你怎麽穿都好看。”
這馬屁拍的,我想了想問着:“你認識趙信儒老先生嗎?”
李姐點點頭:“原來都是一處的,認識啊。”
我一激靈,忙問着:“我今晚就是要去見趙老先生,你能和我講講老先生的事嗎?”
李姐猶豫了一下,說着:“我也不太清楚,趙老先生人很和善,他夫人也是,應該沒什麽講究。老先生和夫人感情很好,青梅竹馬長大的,聽說他夫人去世了。”我聽李姐說了半天也沒有什麽關鍵信息,只知道人和善,心裏也稍微舒緩了些。
下午很早把暖暖接着,一再叮囑着她:“晚上我們要和一個爺爺吃飯,你記得和爺爺打招呼,不許沒禮貌,要聽話,不許發脾氣------”暖暖只是點着頭,也不知道聽進去了多少。
晚上六點,趙以敬準時到家接上我和暖暖,我有些忐忑的問着他:“我這麽穿行嗎?”
他眉眼淡笑着:“挺好。只是家常便飯,叔叔最近心情好些了,我和他說起咱們的婚事,他提出見見你。”我緊緊拉着暖暖,車行了二十多分鐘,到了一家環境很雅致的飯店。
趙以敬帶着我們上了三層的包間,推門進去,趙信儒老先生正靠着窗靜靜的喝着茶,看到我們進來,含笑點頭。我有些緊張的叫着:“趙董。”喊完才意識到他已經不是趙董了。
趙老先生對我笑道:“随着以敬,叫我叔叔就好。”我重新喊了聲:“叔叔。”又對暖暖說着:“快喊爺爺。”暖暖有些認生,扭捏了半天不肯喊。
“別拘謹,先坐下吃飯。”趙老先生招呼着,趙以敬牽着我的手走過去坐下。沒多久菜上來了,便一邊吃着,一邊簡單的聊着。吃到半酣,趙老先生對趙以敬說着:“以敬,我的藥落在車裏了,你去幫我拿上來。”說着從兜裏拿出車鑰匙遞給了趙以敬。
趙以敬捏了捏我的肩膀說道:“等我一下。”
趙以敬走後,房間裏只剩下趙老先生和暖暖,我更有些莫名的緊張。趙老先生看着我,突然說道:“宋小姐,你很眼熟。”
☆、嫁入豪門的代價
我愣了一下,恭敬的回答着:“我們以前見過的。前年在北京的公司年會上,還曾給您敬過酒。”
趙老先生看着我,輕輕搖了搖頭:“不是那次。”說着頓了一下,深看着我說道:“你長得很像一個人。”
我的心砰的跳了一下,下意識的想到了趙以敬的前妻。如果只看照片,我和她的眉眼長得是很像。心裏忽然像翻起了一團亂麻,我的頭低了下去,輕聲說着:“嗯。我知道。”
“既然知道,為什麽還會選擇以敬?”趙老先生追問着,聲音卻沒有了方才的和善,有些清冷,“難道你真的大度到不介意?還是你有別的想法?”
我怔在那裏,手腳開始泛涼,趙老先生的目光很凜然的逼視着我,是的,如果一個女人絲毫不介意自己長得像愛人的前妻,可以無怨無悔的接受這份相似,除了深愛,就只能是別有所圖了,或為財或為利。而在商人的眼裏,“深愛”是個最不能信賴的詞。那麽就只剩為財為利了。
我咬咬唇,聲音竭力平穩堅定:“我沒有別的想法。以敬也和我說過,以前的都過去了,他認定我,只是因為我和他的緣分。至于相似與否,只是巧合,并不重要。”我盡力的找着委婉而準确的措辭,表達着我的想法。我無法和一個有着大智慧的老人,用前世今生這種看似荒謬的原因,去解釋我能相信趙以敬不是用我做替身的理由。
“宋小姐,你很會講話。”趙老先生淡淡的笑着,手中的茶杯在緩緩的來回旋着,過了一會兒,他的聲音有些沉重:“我不知道以敬和你講了多少他以前的事,的确是過去很多年了。不過,既然如今再次談婚論嫁,我自然又開始操心。”
“也許你也知道,我一生無兒無女,對以敬視如己出。否則,我不會毫無保留的把自己的股權,自己的位置都讓給以敬。一則是因為他是我的至親,再則,他的能力,他的眼界,才能帶領着公司走的更好。他肩上的擔子很重,公司的未來,趙家的希望,全靠他了。”趙老先生的聲音平穩親切中,卻有種讓人無法直視的氣度,也許這就是領導風範?我聽着只覺得沉沉的壓力襲來。趙老先生的話,無形中給了我很大的壓力,似乎在暗暗問着我,有何德何能去和以敬比肩而立,又能幫以敬什麽?
我的腦子很亂,只能盡力讓自己的聲音聽着有底氣:“我知道自己可以做的很微薄,但是我和以敬,都對彼此很用心,我們-----”我有些說不出來。沒有一刻,我能希望自己的條件可以好一點,可以理直氣壯的對趙家的長輩說着,我配得上以敬,我可以幫他,就像當年杜衡可以幫趙石南一樣。
可惜總是這麽陰差陽錯,無論前世,還是今生,趙家需要的,和我能給的,總是不匹配。需要子嗣的年代,杜衡助了事業;需要事業的年代,我卻無能為力。
“宋小姐,我不是那個意思。”趙老先生的态度溫和起來,給我杯裏加了點熱水,“來,天氣寒,多喝熱水。”
“以敬既然選擇了你,我這個做長輩的自然尊重他的選擇。”趙老先生給我吃了顆定心丸,我的心剛踏實了一下,趙老先生又說道:“但是你也要理解,以敬作為趙家新的領頭人,面臨的困境也還存在。趙家人多,心不齊,各有各的謀算,以前我來回和着稀泥,畢竟我虛長了一把年紀,大家賣我個面子。如今以敬新官上任,難免有人找他的錯漏。”
趙老先生說的話也實在,我想起了肖彬說的董事會裏六四分的匹敵狀況,不自覺的随着點頭:“嗯,我明白。”
“股東大會選董事長的時候,就有人拿以敬的婚事發難,不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