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59)

趙家以外的人占有股權。當然,姚小姐那個是家父的遺囑,是無法改變的例外。但是以敬堅持,他要娶你。”趙老先生聲音穩穩的背後卻是波詭雲谲的争鬥,我能想象的出,在股東大會上,為了我和暖暖,又是怎樣的争執。

我的心裏糾結的厲害,有人發難,恐怕就不會順利的解決,我不禁問着:“那最後怎麽協商的?”

“幾個年長的股東勸和着,畢竟以敬的股權最大,董事長和婚事自然不能扯在一起。如果實在擔心趙家的股權流失,可以修改公司的章程,以後凡是轉讓股權,需要股東投票通過。”趙信儒輕聲嘆着搖頭,“這不過是他們拿着婚事當幌子,來限制以敬的權力罷了。轉讓股權需要股東投票,以敬以後操作公司就被掣肘的厲害。這幾天的董事會,每天都在為了轉讓多少需要投票而讨論,誰也不讓步。”

我的手指來回的揪着,我只看到了趙以敬自從做了董事長後的意氣風發,卻從不知道,他緊鎖的眉頭,他沉重的目光,還扛着這麽多因我而起的困擾。

“宋小姐,我相信你和以敬的感情,但是為了以敬,為了公司----”趙老先生頓了一下,深看着我,“我認為你是聰明人。”

我是聰明人?那一刻,我忽然覺得自己是很聰明,我甚至希望自己可以笨一點。可惜,我還是及時的領會到了趙信儒的意思。此刻我才徹底明白,為什麽他可以一直做着董事長的位置,看着是個好好先生,其實內裏的城府,并不比趙以敬差,在謀控人心方面的能力,甚至高于趙以敬。幾番話,就已經讓我覺得我需要做的,勢在必行。如果我不做,便是別有用心。

我的手微微顫着,雙手捂在水杯外很久才暖了過來,我看向趙信儒淡淡笑着:“我可以承諾,我和孩子以後不會介入趙家的公司,也不會分得公司的股份。如果有必要,可以去做公證。”

“清揚,你真的很聰明。”趙老先生改了稱呼,看着我微微笑了,“你不必心裏有負擔,我們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以敬能更好的掌管公司。”

這就是領導,永遠在打了一棒子後給三個甜棗,讓你覺得你的付出你的屈辱,都是為了大局而做的忍辱負重。

趙信儒放到我面前一張紙:“你看看吧,沒什麽問題,就簽個字。”

原來都是有備而來,我大致掃了一眼,內容并不複雜,就是承諾我與趙以敬結婚後,本人以及子女顧惜暖(與趙以敬所生子女除外)放棄繼承及接受趙以敬轉讓的公司股權,不會介入公司的經營決策。內容簡短,卻字字刺着我的眼睛。這份承諾,刺着我那點可憐的自尊。我很想抱着孩子逃離這裏,可是趙信儒三言兩語,已經把這份屈辱變成了責任和理解,我無法擺脫。我看着他問道:“要不要等以敬回來商量商量?”

“如果他舍得這麽做,選董事長那天他就做了。可他不願意,他寧肯減少他對公司的掌控權,也不要你簽這個。”趙信儒的笑容有些蒼涼,“他有時很傻。”

我的心忽然翻滾的難受,趙以敬為了我付出的代價,是不是太大了?我這點自尊,又算什麽。我沒有猶豫,提筆在那份承諾書上簽了字。既然是為了感情,那就索性不帶一點功利吧。

趙信儒看向我的目光,有一絲意外,有一絲了然。他把承諾書收了起來,臉上一抹釋然的苦笑:“清揚,大家庭免不了要有這些傷感情的事兒,我希望你理解。你讓我很意外,以敬沒有看錯人。”

身邊的暖暖懵懂的聽着我們說話,忽然把手裏的茶杯打翻了,嘴一撇就想哭,趙老先生溫聲哄着她:“沒事的,來爺爺這裏。”暖暖愣神的看着她,我把暖暖抱起來,放到趙信儒的旁邊,趙信儒摸了摸暖暖的小臉蛋,問着:“小朋友幾歲了?”一來一去,暖暖終于回答出聲。趙信儒的臉上也泛起了慈愛的笑容。

趙以敬推門進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祖孫和諧的局面,他把手裏的藥遞給了趙信儒:捏了捏我的手淺笑着:“掉到座位下了,找了很久。讓你們久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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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握緊了他的手,不想松開。只有緊緊攥着他,我才似乎能抓到什麽。我所承受的一切,才似乎有了依托的力量。

回去的路上,趙以敬很專注的開着車,眉間微微蹙着,忽然問我道:“叔叔沒和你說什麽吧?”

“嗯?”我愣了一下回過神,竭力平靜的笑着:“就是家長裏短問了問,沒什麽。”

“是嗎?”趙以敬唇角勾了一下,聲音淡淡的:“沒說就好。好在取藥也只用了十分鐘。”我的心裏“嘩”的翻上一股熱浪,他已經在竭力護着我了,只是趙信儒說服人的功力,不需要十分鐘。

“對了,後天我請肖彬吃飯,你中午還是晚上方便?”我問着趙以敬,如果要請肖彬,他應該會來的。

“後天?”他蹙眉想了一下說着,“你去吧,我就不去了。”

☆、兩心相知情缱绻

“哦。你有事嗎?”我随口問着。

趙以敬思索了一下說道:“後天有個會,看情況,如果有時間就去。他也不是外人。”

車外的初冬,有些清寒,暖暖窩在我的懷裏已經昏昏欲睡,我解開大衣要脫下來給她蓋上,趙以敬擡手按住了我的手:“不用。”說着把車停到一邊,把外套解了下來,遞到了我手裏。同時把車裏的空調溫度調高了一點。

我看着他,心裏暖意融融,車外的清寒似乎都不算什麽。

第二天下午把暖暖從幼兒園接回來,暖暖這幾天一直嚷嚷着要買一個“穿着校服”的娃娃。她如今上的幼兒園是建立在這個小區的一家私立幼兒園,檔次很高,裏面的孩子都是非富即貴。玩的玩具價格都不菲。

她嚷嚷着要買的這款娃娃我打聽過,是款日系的SD娃娃,她的新同桌在玩,她看到了也想要。我卻并不打算給她買。一來太貴,二來也不想慣她看什麽要什麽的臭毛病。

“媽媽,你給我買的娃娃呢?”每次來接她,就是這句話。

我對她笑笑說着:“媽媽沒有答應給你買啊,你已經有朵朵了,你再要新的娃娃,朵朵怎麽辦?她會寂寞的。”

暖暖都嘟着嘴不肯說話,半晌說着:“媽媽讨厭。”

我有些又好氣又好笑:“媽媽不給你買娃娃就讨厭?娃娃比媽媽還重要?”

暖暖的嘴撅的能拴個小油瓶,卻又覺得自己理虧,半天氣鼓鼓的不吭聲。突然冒出句:“要是叔叔在,肯定會給暖暖買。”頓了一下問着:“媽媽,什麽時候才能見叔叔?”

我的心裏沉了一下,認真對暖暖說道:“暖暖,你不能因為誰給你買東西,就喜歡誰。你要知道誰是真的喜歡你。”

也許我的話太深奧,暖暖聽不懂,她撅了一會嘴,有些難過的說着:“我想叔叔了。”

我的心随着暖暖那小小的悲涼調子有些扯痛。離別的傷感,也許現在暖暖才體會的到,我不敢把話說的太死,緩緩的問着暖暖:“真的很想叔叔嗎?”

“嗯。”暖暖用力點頭,“叔叔會講故事,玩游戲。”

盡管我無法接受夏醫生,卻不得不承認,夏醫生和暖暖很投緣,也很會哄孩子。溫聲軟語,講話有趣,很容易讓孩子親近,産生信賴感。而趙以敬忙得見頭不見尾,即便見到,似乎也只會和暖暖打招呼,很緊張她的衣食住行,對于孩子的情緒,生澀的他沒有任何經驗。他的情感素來如同他的人一樣深沉。

我竭力轉移着她的注意力:“那伯伯不好嗎?伯伯給暖暖買了好多玩具,還有公主房。”

暖暖嘟喃着:“伯伯不說話。”我嘆了口氣,卻也沒有辦法。沒有帶孩子經驗的趙以敬,的确對孩子來說,太悶了。

把暖暖接回家,忍不住給趙以敬發了條短信問着:“晚上回來吃飯嗎?”答案如同我預料的一樣:“有個重要的飯局,吃了我會盡早回去。”

晚上九點多我在房間裏哄暖暖睡覺,她的情緒一直不高,不知道是因為娃娃的緣故還是夏醫生,小臉蔫蔫的,我給她講故事,她都無精打采。忽然樓下有響動,估計是趙以敬回來了。我看暖暖趴在我身邊快睡着了,也沒有起身。

過了一會,卧室的門被敲了兩聲,趙以敬帶着一身寒氣走了進來。今天他回來的倒是很早,暖暖看到他愣了一下,繼而不大情願的喊了聲“伯伯。”又鑽到我身邊。

趙以敬走到床邊,忽然拿出一個盒子遞給暖暖:“送給你的。”暖暖接過來,我幫她拆開,暖暖開心的叫了起來:“娃娃。”

趙以敬送她的,正是她這兩天叨叨的穿着校服的SD娃娃,雖然和她同桌那個不完全一樣,卻也大致相似。暖暖拿起娃娃抱在懷裏就不撒手,這回倒不用我教,很乖巧的和趙以敬說着:“謝謝伯伯。”

趙以敬看着暖暖深深笑着:“怎麽謝伯伯?”暖暖愣着,她也不知道怎麽謝。我對她笑道:“讓伯伯抱一下去。”

暖暖和趙以敬很少有肢體接觸,聽了我的話,她緩緩走到趙以敬跟前,趙以敬把她抱起來,舉到了肩膀上,暖暖吓得“啊”一聲,繼而在趙以敬肩膀上咯咯的笑着。孩子都喜歡被舉得高高的,視線的開闊會讓她們格外開心,暖暖的小臉興奮的紅撲撲的,趙以敬又把她扛在肩上來回轉了幾圈才放下。暖暖和他稍稍熟了一點,伸手勾着他脖子笑着。

趙以敬和我逗了一會暖暖,暖暖自己在床上玩着娃娃,我陪他到樓下給他取出溫好的湯,我有些好奇的問着:“你怎麽知道她想要那個娃娃?”

他看着我笑道:“她已經說了兩個早晨了。”我怔了一下,沒有想到他每天早晨匆忙吃着早餐還能把孩子的話收留到耳朵裏。

我笑嗔他道:“那你就給買?那個娃娃很貴的。別寵她這毛病。”

趙以敬牽過我的手捏了捏笑着:“女孩富養,咱們的女兒,為什麽不寵?”我的心忽然跳了一下,這句話甜到了我的心裏。“咱們的女兒”,這麽毫無芥蒂的關愛,我心中萬分動容,不由擡眸深看着他說道:“以敬----”卻說不出感激的話。

趙以敬俯身扶着我的肩,眉眼含笑:“想做嚴母,給我生個兒子再狠狠管去。”我的臉登時漲的緋紅,想掙脫他的手,卻被他緊緊攬着:“清揚,我會努力做好暖暖的爸爸。”

我的心漲得滿滿的,咬唇點着頭:“嗯,我知道。”雖然趙以敬不善言辭,也沒有太多時間陪伴暖暖玩耍,但是他的細心,他的關愛,誰說他就不能給予暖暖厚重如山的父愛呢?趙以敬把我緊緊摟在了懷裏。

“以敬,你對我和孩子,真的很好。”我偎在他的懷裏由衷的說着,他身上煙草的味道,沉厚的氣息,都緊緊環繞着我。

“不要這麽說。”他的聲音幾分動情,攬着我的手更加重了幾分力氣,“你對我又何嘗不是?今天的董事會上,叔叔來了,你為什麽要簽那個?”

我的心一突,果然如趙信儒所言,那份承諾還是會發揮作用的。不禁問道:“結果怎麽樣?”

趙以敬的聲音松了一下:“董事們協調好了。不必再修改公司的章程,轉股份也不需要股東投票。”他把我揉在懷中,“你真傻,何必要付出這麽多?”

這算多嗎?我輕輕搖着頭:“你才傻,一個承諾能解決的事,你又何必那麽較勁?我要的是你,又不是股份。”我的話沒有說完,已經被趙以敬的唇覆上,纏綿缱绻,不絕如縷。相愛最美好的滋味,莫過于彼此相知,彼此懂得。所有付出,便是值得。

我在網上找了一圈,也沒找到一個合适的飯店。想着以前在絲之恒的時候,曾經在明園飯店和同事一起吃過飯,那裏的淮揚菜還蠻地道。故地重游,也有點意思。我給肖彬打了電話,告訴他晚上在明園吃飯。把暖暖接回來交給李姐照料,我開車趕去了明園包間。

等了大概十分鐘,肖彬如約而至。一身黑色的正裝,被他穿的格外有“帥”的範兒。只是他的神情也許由于太疲倦,有些委頓。

“又是這兒。”肖彬笑笑坐在我的對面,“時間過得真快,上次和你在這兒吃飯好像還是昨天的事。”

“啊喲,你變得愛感慨了,這可是老的表現。”我打趣着肖彬。也不知是事業的忙碌還是和凡苓的操磨,如今的肖彬不太愛開玩笑了,我只好主動把氣氛變得輕松。

肖彬搖搖頭,淡淡道:“本來就老了。”我把菜單遞給他,他也沒什麽精神:“你來吧,随便什麽都好。”

我本來不會點菜,但是推給肖彬幾次,他也不來,我只好自己點了幾個,他突然來句:“來瓶酒吧。陪我喝點兒。”

“你沒開車?”我問着。

“別墨跡了,大不了打車回,明天再來開。”肖彬一擡手,叫了一瓶白酒。不多時,飯菜上來,還沒怎麽吃,肖彬已經開始喝了。

看他心情似乎不太好,我猶豫着問道:“怎麽了?董事會定了總部管理層了嗎?還是有別的事情?”看着肖彬的神情我有絲不好的預感,我的承諾幫着趙以敬度過了修改公司章程的難關,趙信儉一派沒有這個發難的理由,不知道又會出什麽幺蛾子。

肖彬手中的酒杯旋着,仰頭喝下,看着我淡淡笑着:“清揚,我辭職了。”

我手裏的筷子掉到了桌上,滿臉的不可置信:“為什麽?”肖彬沒有吭聲,端起酒杯對我說着:“喝一杯。”

我也拿起酒杯,陪他喝了一個,卻是百思不得其解,忍不住又問:“到底為什麽辭職?”

肖彬頓了一下,看着我說道:“公司裏有人存心想削掉我,找到了由頭,我也沒有辦法。”

“由頭?”我愣在了那裏,肖彬頗有趙以敬的風範,素來謹慎小心,就算趙信儉一派想削掉趙以敬的左膀右臂,這個由頭也不好找,我心裏一個激靈:“是和凡苓的事嗎?”

☆、一波将息一波起

肖彬怔了一下,點點頭,猛喝了一口:“沒想到陰溝翻船了。”我很想詳細問問到底是怎麽回事,但是看着肖彬神情蕭索,一時也不好繼續這個話題。

肖彬手裏拿着酒杯,看着我,目光卻好像透過我飄了很遠。我不知道該怎麽勸他,只好陪着他一杯一杯的喝着,酒多了話也多起來:“肖彬,這只是暫時的,以敬現在的處境,你也清楚,正是刀鋒劍刃對碰的時候。相信等他把那些生事的人漸漸調停後,會有你的位子。”

我的聲音有些艱澀,我無法想象沒有了肖彬,趙以敬一個人獨站沙場會多麽寂寞。肖彬頓了一下,看着我淡淡笑着:“算了,我太累了。正好換個環境,換個心情。”

我有些着急:“不要這樣。肖彬,以敬不能沒有你的。”

肖彬輕輕搖頭:“清揚,你要記着,沒有誰離開誰是不行的。你必須認清這一點。以敬的攤子太大,情況複雜,真的很累。其實最近我也在想是否要進入總部的管理層,陪了以敬這麽久,他坐上董事長的那一天,我的任務已經完成了。再往後繼續走,我也在猶豫。正好出了這事,那就索性停下來好了。”說着肖彬舒了口氣,靠着椅子坐到後面。

看着他的神情,我有些怔忡,我不知道肖彬和趙以敬是什麽機緣形成的這種相輔相成的局面,但是兩個人在公司運作方面,的确存在很大的分歧。例如肖彬覺得絲之恒出口生絲和坯綢來錢更快,但趙以敬堅持做面料出口;再比如肖彬一直在張羅着和政府部門搭線來往,但趙以敬對這種事總是冷冷淡淡。肖彬說的“累”我也能理解一二。并不見得是身體多麽的勞累,而是為了一份情誼,勉強讓自己向着不願意走的途徑狂奔,心很累。

我心中縱然有千般不舍,也沒有辦法,問着他:“那你想好下步去哪裏了嗎?其實絲之恒有很多分公司------”

“清揚,我是辭職,不是調任。”肖彬打斷我笑笑,“我在考慮去德慶公司。”

德慶是什麽?我沒有聽說過。肖彬解釋着:“凡苓新投資的一家絲綢公司,我過去正好可以幫她做點事情。”

以前聽凡苓提起過她有投資一家絲綢公司,但是我絕沒想到肖彬會去那裏。肖彬剛因為凡苓的事從絲之恒離職,如今不是正好落實了傳聞?我有些心酸:“肖彬,你不怕閑話嗎?”

“閑話?”肖彬哈哈笑了兩聲,笑聲很蒼涼,“閑話算什麽?她在德慶投了不少錢,但是德慶的情勢比較複雜,她不能再像以前那樣一身輕了。所以我想過去幫她一把,一個女人做事情也不容易。”

看着肖彬如此的情形,我心裏一時轉不過來。他對凡苓,是有情,但這份情,總是模模糊糊時冷時熱讓人看不清。難道一個男人真的能把愛和責任分得那麽清楚?

看我愁眉不展,肖彬淡笑着:“又為趙以敬發愁呢?不用擔心,我走了,絲之恒還有不少他的得力助手。雖然有人把我刷了下來,但是趙以敬也找由頭把趙信儉那邊的人刷了幾個,總得算來,他還贏了呢。”

這算是相互折羽?可惜用肖彬去換別人,就算換幾個,也代價太大。我有些消沉:“我不是為他擔心。只是覺得----”我幾許感傷,“覺得世事變化太快。我們的情誼,就這麽的散了-----”

“嘿,我只是辭職,誰說情誼要散?我們還是朋友,你有什麽不痛快的,或者需要我幫忙的,随時電話。”肖彬用力拍了我的手一下,笑道:“別瞎想,以後趙以敬欺負你了,我去教訓他。”

我想笑,卻笑不出來。天下無不散之宴席,這個道理說來容易,但親身經歷的時候,總是難離別。手機忽然響了,是趙以敬的聲音:“你們還在吃飯嗎?在哪裏,我過去。”

“在明園。”我告訴了趙以敬地址,“你還要多久過來?”

“十幾分鐘吧。等我。”趙以敬說着挂了電話。

看着肖彬詢問的眼神,我解釋着:“以敬說要過來。”

“哦。”肖彬勾唇淺笑了一下,端起了酒杯,“來,清揚,喝一個。”我也拿起杯,和他對碰後喝了下去。心裏卻格外不是滋味。我和肖彬都是在酒場上慣于交杯換盞的,但那是工作。等真正借酒澆愁的時候,卻無法解愁。

肖彬喝完後,騰的起身,對我說着:“清揚,我還有事,就不等以敬了。你幫我和他說一聲。”說着要走。

我忙站起來說着:“他再有十幾分鐘就來了。你等等吧?”

“不了。我還有事。”肖彬對我笑笑,拍拍我的肩:“保重,清揚。”說完轉身離去。只剩下有些發愣的我。

過了一刻鐘,趙以敬推門進來,看到屋裏只有我,眉頭微微蹙了一下。我有些失落的說着:“肖彬說還有事,先走了。”

趙以敬走到我身邊,沒有說話,手指在桌上輕輕的扣着,有些落寞。那一瞬間,看着趙以敬沉重的樣子,我的心忽然被扯的很疼,男人之間的離別,就要這麽果斷堅決?我的手覆在了趙以敬手上,有些猶豫的問着:“他是不是心裏有些埋怨的?”

“不會。”趙以敬的聲音淡淡的,我聽不出他是肯定,還是安慰我。

回去的路上,我和趙以敬的心情都有些低落,沒有說話。過了很久,我問着:“肖彬的離開,對你的影響很大嗎?”

趙以敬想了一下,沉聲說着:“還好。我已經預料到會有代價的。”

聽他的聲音沉重,我不由問着:“趙信儉他們還不肯消停嗎?”趙以敬已經做上了董事長,生米也煮成了熟飯,再繼續內讧下去,還是持久彌堅,對公司的損失也不小。

趙以敬冷笑了兩聲:“現在正是最不消停的時候。”我愣了一下,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趙信儉不甘心争奪董事長敗北,就勢必現在趁着趙以敬新官上任,勢力不穩固,才大動幹戈。

我忍不住問着:“他還有別的舉動嗎?”削掉趙以敬的左膀右臂,他應該再有新的動作。

趙以敬的面色清冷,半晌,才說着:“他反對第三條生産線上線。”說到這裏,他的表情很冷峻。

第三條生産線?“成悅錦?”我問着。

趙以敬點頭:“如今沒有真正的成悅錦,許多股東的信心開始動搖。申請地标也不成功,股東們擔心研制出的新的成悅錦市場不好,沒有銷路。”

“新的成悅錦研制成功了嗎?”我想起了趙以敬那個位于南京的研發基地。

“最近我又給基地調了一筆資金,擴大了研發的規模。聘請了幾位專家顧問,但是沒有真正的成悅錦,始終心裏沒譜。不知道産品和成悅錦的相似度是多少。其實如果不是為了追求地标,現在的研發産品,在色澤,柔軟度方面應該在國際上也說的過去了。”趙以敬無奈的搖搖頭,“如果想把絲綢産業真正做到一定規模,除了經濟效益,必須考慮到文化效益。而成悅錦,目前就糾結在這個文化效益上面。”

可是哪裏才會有真正的成悅錦呢?姚清蓮作為這世杜衡的傳人都沒有成悅錦,誰的手裏還會有呢?忽然想到了外婆,不知道外婆會不會知道誰的手裏還保存有成悅錦。想到這裏,我對趙以敬說着:“既然找到真正的成悅錦,才能帶來文化效益,不如我們回去問問外婆,外婆也許會知道。”

趙以敬怔了一下,轉頭看着我,過了片刻,沉聲說着:“好。你安排時間吧。”我拿出手機看了下,九點多,按理還沒睡下。便給媽媽打了個電話,響了很久都沒有人聽。

我有些忐忑,忙又給弟弟打着電話,這回卻是響了兩聲就接了,弟弟那邊聽着還蠻吵:“姐,有事嗎?”

“你那邊忙什麽呢?怎麽給媽媽打電話也不接?”我問着。

弟弟的聲音頓了一下,說着:“我剛把爸媽都接了過來。媽的手機可能落在家裏了,沒有帶。”

“你把爸媽接到你家去了?”我有些吃驚,爸爸身體不好,常年卧病在床,媽媽一直在家照顧爸爸。而弟弟的房子和爸媽不太遠,為了方便照顧爸媽,有時媽媽也幫着弟弟帶帶孩子。但爸媽一直不肯住到弟弟家裏,不願意給弟弟家裏增添負擔。現在突然接過去,我擔心的問着:“是不是爸爸的病重了?”

弟弟嘆口氣,說着:“沒有。”停了一下說着,“姐,你是不是離婚了?還搶了姚清蓮的未婚夫?”

我的心跳的很快:“你聽誰說的?”

“姚清蓮的媽你還不知道是什麽人?咋咋呼呼的,前陣子說她女兒要嫁大老板,恨不得見誰和誰說。後來沒了音訊。突然前天跑到家裏來和媽鬧,說是你搶了她女兒的未婚夫。罵的左鄰右舍都出來看熱鬧,把爸氣的犯了病送進了醫院。全家忙成一鍋粥,我和媽在醫院,小真看着孩子。爸今天下午剛好些,我接了回來。正要抽個空給你打電話問問呢。”弟弟的聲音滿是疲憊,“姐,是這樣嗎?”

☆、再回故鄉解親愁(一)

我僵在了那裏,腦子幾乎一片空白,清蓮媽去鬧?爸爸被氣的住院?我哆嗦着問道:“爸沒事吧?”

“現在沒事了。”弟弟嘆了口氣,“還是老毛病,一動氣就抽搐。我接到我家了。姚清蓮她媽應該不敢來鬧了。”

“那外婆呢?”我追問着,前幾天媽媽打電話說外婆也在家裏住,清蓮媽這麽一鬧,外婆年紀也大了,別被她氣出個好歹。

“外婆還好,也許年紀大了見得多,挺平靜的。看家裏太亂,爸今天下午出院後,外婆讓我把她送回鄉下家裏了,說不給我們添亂。”弟弟回答着,又問道:“姐,你還好吧?”

沒事就好,我舒了口氣,眼淚已經落了下來。哽咽着回答道:“嗯,我還好。”卻已經說不出話。我在這邊剛經受完種種挑釁、屈辱、掙紮,我的家人又陪着我遭受一輪。我心疼的無以複加。

弟弟似乎到了一個安靜的地方,電話裏嘈雜的聲音小了:“姐,你發生了那麽多事,怎麽不和家裏說呢?就算怕爸媽着急,你和我說說呀。姚清蓮媽說是顧鈞不要你的,是那孫子找小三了?”看我這邊不說話,弟弟更着急了,“你告訴我是不是,我去揍那孫子去。”

“清義,都過去了。都已經,過去了。”我的眼淚有些止不住。平息了一會,問着:“爸媽現在還好吧,他們怎麽說?”

“除了給你擔心,能怎麽說。”弟弟的聲音着急上火,“姐,你有難處得和我說啊,不能吭哧吭哧自己扛着。雖然幫不上你大忙,但好歹也有個說話的人。”

“嗯。”我哽咽着應着,自從和顧鈞離婚,給家裏的每個電話,都是強作歡笑,用忙碌掩飾着自己的失意。在父母那一輩看來,離婚是件大事,一個離婚的女人是極其不幸的,後半輩子再找個男人,要麽條件很差,要麽重組家庭問題多多,生活多艱。所以我不敢和家裏說,不忍心讓滿頭白發的父母,再為我堵心愁苦,除了讓他們白發橫生,唉聲嘆氣,又有什麽用呢?我只想熬過這一段艱難,等日子變得順暢,再回去告訴他們。可惜姚清蓮已經提前做了這件事。

“姐,”弟弟猶豫了一下問着,“你寄給家裏的錢,是不是那個男人給的?”

“不是。”我竭力平靜的回答着,“那是我自己賺的。”

弟弟“哦”了一聲,“那就好,爸媽還怕你是離婚日子不好過,為了錢和那個男人好,爸一個勁說是自己的病拖累了全家。唉,也怪我掙得少。”

我一個激靈,問着弟弟:“清義,你是不是現在還在擺攤呢?”弟弟開着一個小店,一般到晚上七八點就關門了,現在聲音還很嘈雜,應該還在開着店。

“今天生意好。”弟弟支吾着,“現在生意不錯,姐,你不用總往家裏寄錢。都足夠用。”

“清義,你聽着,我現在的生活很好。你不用這麽起早摸黑的辛苦。”我不由的嗓門變大,“趕緊收攤關門,回家去。”

“好。”弟弟答應着,想了下又問着我,“姐,那男人對你好嗎?一會找姚清蓮,一會找你的,是什麽好人嗎?家裏人都擔心呢。”

聽到弟弟的問話,我不由看了趙以敬一眼,我和弟弟的對話不知道他聽進去了多少,正在眉頭緊鎖的專注開車。我沉沉應了一聲:“他對我很好。你們放心。”

“對你好就行。就怕有錢人花心,連顧鈞那種人都靠不住。姐,你這次可學的精明點。”弟弟勸着我。

“嗯。”弟弟如今也長大了,想的很成熟。我答應着,挂了電話。趙以敬的車開的很快,臉色很沉。我坐在他的身邊幾許失神,心情波濤洶湧。車很快開到了小區停了下來,我咬唇看着他說道:“以敬,明天我必須回趟家看看。”

趙以敬深看着我,緊緊握住了我的手,有着他沉厚的力量,方才的震動擔心,都好了一些。他對我沉聲道:“我陪你。”

我想了一下說着:“我先回去看看情況。我們突然一起出現,也許不太合适。”既然家中已經不平靜,如果我和趙以敬回去,只怕對我家,對小鎮,又是場軒然大波。

趙以敬看我說的堅決,點頭道:“那好,記得随時和我聯系。有什麽情況要告訴我。我來解決。”我點點頭,眼圈又紅了。早預料到會有這麽一天,只是沒想到,會這麽快,會這麽激烈。

趙以敬擡起我的下巴目光幾分深沉:“清揚,為了這份基業,我讓你受的委屈太多了。”

我咬咬唇,腦子裏卻很混亂,之前的所有委屈,我能容忍,但涉及到家人,我亂了方寸。我不敢問弟弟,老家的人會怎麽說,大家會怎麽用道德的枷鎖來批判我。我遠在他鄉聽不到,但守在故鄉的家人,為我承受着這一切。這一刻,我的內心,說不出的難受。

第二天一早,我囑咐李姐把暖暖送到幼兒園,我很早便開車出了門。我不知道回去會面臨什麽,萬一有争執會把暖暖吓壞。

臨近中午的時候,我到了弟弟家門口。按響門鈴的一剎,我心裏既忐忑又糾結。開門的是弟媳婦小真,看到我面上一陣驚喜:“姐,你回來了?”說着把我讓進門,“快進來,清義也不知道你回來,一大早又去店裏了。”說着向裏喊了一嗓子:“爸,媽,姐回來了。”

話音剛落,媽媽已經快步走了出來,看着媽媽日漸蒼老的面孔,身心憔悴的情形,我的眼淚含在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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