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62)
我拿了爸媽家裏的鑰匙,和趙以敬帶着暖暖回去住。
爸媽的屋子也是白牆灰瓦的平房,在月夜清輝裏靜靜的伫立着,門前的小橋青石板,還如舊時一樣細細窄窄,車開不進來,趙以敬把車停在了巷子外的空地,抱着已經睡着的暖暖,和我一起并肩走在小路上。暖暖的身上裹着趙以敬的外套。斯人斯景,一瞬間,我的心裏滿滿的。
“我的家就在那邊第三戶。”我伸手指着。
“我知道。”趙以敬淡淡的笑看着我。
“你怎麽又知道?”我愣住了,在他面前總像沒有辦法被他事無巨細的熟悉,我這次真的驚訝了,“你別說也來過我家裏?”
“第一次來這個鎮子,我本來只想打聽成悅錦,但最後,”趙以敬搖頭笑笑,深看着我說道:“也不知道怎麽鬼使神差的,探問着宋清揚的家在哪裏?當時特意匆匆開車路過掃了一眼。”
原來還有這樣的事。我掩唇輕笑道:“幾年前掃了一眼就記得這麽清楚?”心裏卻是甜絲絲的,想着趙以敬心裏好奇卻一本正經裝路過的樣子,我就忍不住想笑。
“不止。”趙以敬頓住了步子,看着我說道:“後來有事經過,都會特意看看。尤其在不能見你的那段日子,有次路過這裏,停車看着你家門口,心裏真不是個滋味兒。那時我就問自己,什麽時候,我能堂堂正正走進這個門?”我愣在了那裏,我的确從沒想過,在我煎熬的時候,他也在煎熬着。在我為進不了他家的門憂郁落淚的時候,他也在同樣的徘徊低嘆。我的心裏忽然就酸酸的。
“最近一次,有筆生意恰好離你這裏不遠,我轉道過來,心情好,你家巷子後頭有個小鋪子吧?我還在那買了包煙抽。”趙以敬說着看我淺笑,“後來正好你打電話說在公司樓下要見我,那天的車開的高興,一路飚了回去,全程180。”
我忽然想起了姚清蓮約我談交易的那個下午,趙以敬輕快的聲音。從老家到南京的路并不是高速,居然能開到180,也算是春風得意馬蹄疾了。
看着剛毅果斷的趙以敬,背後竟然也有這樣的小心思,我的心裏一時波濤翻滾,擡眸看着他眼裏的深情,濃的讓人心碎。情到濃時,一個眼神都能讓人化醉。
我的臉有些發燙,轉身在前面緩緩走着,嗅着空氣裏的舒爽清香,只覺得所有的陰霾,都散了去。
把暖暖放到床上,鋪蓋好被子,看着她熟睡的小臉,我輕輕擡手把她額前的碎發抿了抿。一擡眸,趙以敬正站在我的身邊,看着我和暖暖笑意濃濃。我站起來有些不好意思的嗔道:“有什麽好看的。”
說着把暖暖這邊的屋門關上到了客廳,卻被趙以敬從身後攬上,聲音低沉動情:“我們再要個孩子吧。”我扭捏着:“一個就挺好。”
趙以敬的吻已經湊上耳邊鬓角:“誰說的,湊個好字,才是真的好。”他的氣息撲面而來,用情的把我揉上,吻從耳邊到臉頰,洶湧的覆到了唇上,我伸手扶上他的腰,只一瞬,便被他緊緊的擁在懷裏。一如當初的激烈,一如當初的動情,像絲綢一樣,如水的化在了他的身下。
當潮水般的激情褪去後,躺在他身邊的我幾分慵懶,我縮在他的胸前笑道:“這間屋子是我以前的閨房呢,今天提前讓你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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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都是我的,房間還不是該我用。”趙以敬笑得悶悶的,靠在床頭撫着我的頭發,他的掌心很暖,那一瞬間,從未有過的安寧,從我的心底漾起。就這樣,該有多好。
第二天一早,趙以敬還要趕回公司,我們三人開車到弟弟那裏,好容易回來一趟,我想帶着暖暖多住兩天。進了弟弟家裏的院子,外婆正站在棗樹前,細細看着昨晚系上的絲綢。看到我和趙以敬進來,淡淡的笑着說:“起來了?”
“嗯。”我應着,走到外婆身邊攬着她的肩笑道:“這絲綢好不好?是以敬的公司新生産的呢。”
“很好。”外婆仔細的揣摩着樹上的絲綢,說着:“如果說柔軟,手感,都比當年的成悅錦還好了不少。”
趙以敬上前了一步說着:“只是可惜沒有見過真正的成悅錦。不知道有幾分相似?”
“成悅錦最大的特點,是顏色,每種顏色都不是單色,泛着五彩。”外婆定聲說着,我在一旁不由點頭,在我虛幻的記憶裏,趙石南和杜衡一起染色成錦似乎就在昨日,只是那錦的顏色,也确實無法記清。外婆接着說道:“你這個,已經有幾分像,顏色再進進,就差不多成了。”
“如果知道當年的染色配方,是不是就可以染出來了?”我不由的問着。外婆搖頭:“那我就不懂了。”
趙以敬擺手道:“不是那麽簡單。如今的工藝和過去完全不同,就算知道配方,也不可能再放到大鍋裏去煮,去染。那套染色方法,已經過時作廢了。”
“過時了-----”外婆低頭沉吟,眉眼間幾許失落,輕輕嘆着氣:“是啊,八十多年了,也确實過時了------”
“想出五彩色的效果,我那裏正在研發,前天又購了一個專利,這次應該可以做出五彩的錦。”趙以敬看着外婆,信心滿滿,“現在的技術很發達,失去的東西,可以用另種方式找回來。”
外婆的身子動了一下,看着趙以敬神色有些震動,半晌說着:“這樣最好,我也不必為當年迫不得已燒掉成悅錦耿耿于懷。”外婆眸裏的悵然少了許多。
我能理解外婆的感受,如果真的成悅錦被燒掉,外婆心裏的不舍和愧疚,必然不少于趙家的人。也許,這也是外婆一直不願提起往事的緣由。
我心裏一動,問着趙以敬:“可是地标怎麽辦?沒有傳世的實物,你的新面料不可能申請地标的。”
趙以敬淡淡道:“那就不申請了。只要新品好,我相信銷量會好。何必非靠着祖宗吃飯?”
最後一句說的我和外婆都不由看着他眼中幾分欽佩。新的時代,就讓新的成果成就新的輝煌,也很好。外婆的唇動了動,似乎想說什麽,最終還是沒有說出。
忽然趙以敬的手機響了,他看了眼接了起來。我對外婆說着:“天涼了,先回屋吧。”正要一起進去,卻只聽得趙以敬的聲音有些不悅:“要開董事會?我知道了,我馬上趕回去。”
我的心咯噔一下,不由看着他說道:“出什麽事了?”公司一般都是由董事長,也就是趙以敬有資格召開董事會,如今不知是誰要求要開,但必定是有不同尋常的事情。
趙以敬看了眼外婆,眉頭微蹙:“沒事,我回去處理。”說着進屋和父母打了個招呼急匆匆的走了。
我帶着暖暖留在家裏,卻一整天都心不在焉。白天和弟弟到店裏盤了盤庫,算了算損失,被砸的東西也沒法再找誰說理去,人能回來已經是萬幸。和弟弟一起把貨架整理好,弟弟把要補的貨記下,一起回到了家裏。
外婆看我倒三不着倆的樣子,對我說道:“你要是擔心,就回去看看吧,別在家耗着。”弟弟也說着:“姐,回去看看姐夫吧,後天就周末了,到時再回來。”我想想也是,如今和家裏也再沒了遮遮掩掩的事,随時都可以再回來探望家人。便傍晚時分,帶着暖暖回了南京。
等到晚上九點多,趙以敬才終于回來,我忙去問着:“到底出了什麽事?”
趙以敬坐在沙發上喝了口茶,聲音很平靜:“趙信儉聯合了幾個董事,讓我把蕪湖分公司的主管權交出來。”
蕪湖的分公司是絲之恒最重要的蠶種基地。蠶種是所有絲綢的源頭,蠶種廠經營的好壞,是公司很核心的技術。許多蠶絲改良,就是從蠶種開始的。尤其對于目前正在研發新的成悅錦的趙以敬,蠶種場更是重要的源頭基地,是堅決不能放手的。我忙問着:“結果怎麽樣?”
“暫時壓了下去,但是三天內,要給他們個說法。”趙以敬蹙眉沉思着。
☆、為求安寧再做假
“他們要什麽說法?蠶種場出事了嗎?”我敏銳的感覺到了蠶種場似乎發生了什麽事,否則趙信儉不會好好的拿蠶種場發難。
趙以敬看了看我,手指在茶杯口旋着,一邊琢磨,一邊說着:“前陣子上面有個和國外合作的研發項目,做病毒轉基因,載體動物要蠶種,需要找個品系穩定的蠶種場,找了我,我同意了。”絲之恒有好幾個分公司,趙以敬主管的都是核心的部門,包括蠶種場,北京的經銷處,還有南京的研發基地。
“怎麽可能?”我脫口而出,這不是趙以敬的作風。我依然記得當年趙以敬接受北京分公司的時候,肖彬一心張羅着和裴處長拉關系,當時裴處長就是有個試驗項目要找基地,趙以敬堅決不同意,不願意沾惹這樣的事,當時趙以敬就說:“這次接了這個項目,如果下次他弄個蠶種病毒試驗,你接還是不接?”那個項目都不接,如今明顯有風險的病毒轉基因怎麽會接?
雖然這種項目一般政府會給補貼,金額還不小,但是矛盾就在這裏:小的蠶種廠需要這樣的補貼金額,但是他們的規模小,蠶種品系不穩定,政府不願意合作;而像絲之恒這樣的大企業,蠶種品系是非常穩定的,甚至研究實力不輸一般的小科研院所,而且更為産業化,實用化。但是這樣的企業不願意為了一點補貼金額,拿自己的蠶種做風險試驗,萬一出了問題,發生疫情,會導致整個蠶種場顆粒無收,那損失就不是可以估量的了。按照趙以敬謹慎的性格,這種事他絕不會做。
“時移世易。”趙以敬的眉目幾分無奈,“趙信儉的動作夠快,我剛答應,他就聽到風了。還說這種大事應該上董事會讨論,笑話,我主管的分公司,涉及金額又在50萬以下,我有什麽必要和他讨論!”
“項目金額是50萬以下,但是風險肯定不止,趙信儉之所以能鼓動其他董事,肯定也是拿風險說事的。”我看着趙以敬嘆氣道。
“你很聰明。”趙以敬啜了口茶,目光看着窗外陷入了沉思。
剛答應?我忽然心中一顫,不禁盯着趙以敬問道:“是不是你答應了,上面才幫你找的關系放的清義?”
趙以敬沒有說話,眉頭微微蹙了一下,半晌說着:“他雖然主抓科技和教育,但是畢竟和分管公安監察的,只是打個招呼的事。”
心,在一瞬間變得沉甸甸的,為了清義的事,沒想到趙以敬需要付出這麽大的代價。沒有任何人情是可以随随便便的欠着的,而如今在權力相制衡的時代,這種人情交易更要來回速遞,很快見到自己需要的成效。
“那現在怎麽辦,他們要什麽說法?”我追問着。
趙以敬把茶杯放下,向沙發後靠去:“要麽反悔蠶種的事,要麽他們集體撤資。”看着我目光清冷,“要麽停止成悅錦上線的所有準備工作,同意趙信儉的地産項目。”
真好的三條路,哪條都是死路,看着眼前這個面色沉靜的男人,我的心疼的要揪了起來,他面對的都是什麽複雜的情況和險惡的人心。難怪趙信儉會和姚清蓮狼狽為奸把清義弄進去,原來來來回回都是他得利。
趙信儉的目的只是最後一條,停了成悅錦的研發,讓他和那位趙家“惹不起”的人物的地産項目繼續推廣,進而慢慢架空趙以敬,就是他的如意算盤。這條路趙以敬絕不可能走,成悅錦是他這麽多年累積的心血,他當這個董事長就為了成悅錦的研發、上線能順利進行,怎麽可能在最後關頭放棄?
蠶種場反悔就更不可能,答應了人家的事,清義也放了回來,如今反悔趙以敬以後都別做人了。我猶豫着問道:“他們都撤資,對公司的影響大嗎?”
“攤子鋪的這麽大,那幾個股東又都是持股不少的,資産清算後,現金流根本無法維持公司正常運轉。”趙以敬搖頭,“那事情就大了。”
我想想也對,當初老鄧撤資我還費了多少力氣,才把他的股份折現還給他。何況絲之恒這麽大的企業。
我無力的坐在趙以敬的旁邊,陪着他一起沉思起來。人家的處境是兩難,如今倒好,是三難了。怎麽做才能擋着悠悠衆口,扭轉這個局面?
“要是有真正的成悅錦就好了,申請地标,他們就沒有借口再說效益保證不了,讓你停止成悅錦的上線。”我咬唇嘆道,可是真正的成悅錦,連外婆都沒有,去哪裏找?三天,就是打破腦袋,三天的時間去哪找成悅錦?
“沒有真的,就再做次假的。”趙以敬沉吟道,“只要時間差打過來就行。初審加複審,最快也要三個月,初審可以走走關系通過,這樣即便複審不批,也有三個月的時間,新的成悅錦的研發有三個月的時間足可以出來了。只要出來,後面上線的事都好說。”的确,研發是關鍵,需要的資金大,還都是看不見成效的打水漂,這段黎明前的黑暗,如果不是趙以敬堅決,其餘的股東也好,董事也罷,是絕不會把錢花在這種耗時長,效果未知的事上的。
而目前的行業裏,又有幾個是願意走高投入,高風險,依托科技創新的路子呢?大家更願意賺快錢。只有趙以敬,算是異數之一。可連這個碩果僅存的異數,也面臨着衆人倒戈的局面。
“有風險嗎?”我問着。
“有。連續兩次不通過,就五年內不能再申請。那即使找到真的成悅錦,也沒法在五年內申請地标了。”趙以敬答着。五年,對一個企業來說,五年是什麽概念?太漫長。
“但是沒辦法,再背水一戰吧。”趙以敬摸出煙點上了。缭繞的煙霧,讓他的目光有些迷離。
作假,這個詞在我心裏一直不是個好詞。我對造假的事心裏始終是排斥的,但是此刻,這卻成了救命的一根稻草。我問着趙以敬:“怎麽做?把現在絲綢做舊嗎?”
趙以敬吐了口煙,搖頭緩緩道:“那不行,年代沒法做舊,初審首先就是用技術查年代。”也是,同位素,碳十四,都早被用來鑒定文物了。
趙以敬接着說道:“找塊民國那個時候的絲綢不難,難的是廠标,不行就做個成悅的廠标吧,到時找找關系,做檢測的時候,只對絲綢主體測測,把廠标放過,倒不是難事。反正檢測一般都是針對主體。只是這疊字的悅,怎麽排布的?還是個問題。”
成悅錦沒人見過,兩個疊字的“悅”的廠标,雖然風物志上有記載,卻沒有繪圖說明是怎麽疊在一起的,如今要生生的造出來,也确實很難。趙以敬接着說道:“評審的時候,廠标會做比對,把廠标和圖庫進行電腦分析。”
“這麽複雜!萬一和圖庫的重複怎麽辦?”我忍不住嘆道。這就麻煩了,因為廠标即使作假,也要找專人參照着民國風格去設計,萬一和圖庫的撞上,那初審即使找關系,也夠棘手的。看來作假也不是随随便便做得了的,要想騙過,也需要費一番功夫。
看我一臉沉重,趙以敬笑笑:“別緊張,哪有那麽容易重複。随便弄一個,先拖着時間要緊。”
我點點頭,卻比趙以敬都緊張,手心都是濕漉漉的汗水。趙以敬拍拍我的手笑道:“好了,休息吧,這些事我有應對。”
趙以敬沉沉厚重的語調讓我的心稍微踏實了一些。我上樓陪着暖暖睡去,卻一夜無眠。不知何時,我已經開始因趙以敬的事業順利而舒暢,因他受阻而揪心,這種不由自主,我都無法控制。
成悅錦的顏色,廠标,都是未知數,作假都沒有譜。那晚我拼命地從記憶裏搜索着,那些曾經給浮現在我腦海裏杜衡和趙石南的細節,我一遍遍的過濾着,卻始終只有大幅華麗的絲綢,并沒有細節的廠标的模樣。
快到黎明的時候,我的腦中忽然想起夏醫生以前的一句話:“心裏學上有種催眠術,可以把人催眠以後,讓他到自己的潛意識去看看,很多模糊的情景,就可以清晰真實起來。”我的心蠢蠢欲動起來,如果真的催眠了,會不會看到廠标的樣子?
第二天把暖暖送到幼兒園後,我有些糾結是否去找夏醫生,再去打擾他實在不妥,但是催眠這種事還是有些風險,找別人又實在不放心,想來想去,直到中午,還是忍不住給夏醫生打了個電話,電話那頭是熟悉而有些驚喜的聲音:“清揚?”
“至瑾,”我有些不好意思,還是直奔了主題:“你在南京嗎?我想麻煩問下你,能不能做催眠?”
“誰做?你嗎?”夏醫生問着,得到我肯定的答複後,夏醫生的聲音很堅決,“清揚,如果不是很重要的事,我不建議你做。”
☆、情到深處無懼處
“為什麽?”我不禁好奇的問着。
“你先告訴我你做催眠做什麽?”夏醫生問着,沒等我回答,就淡淡笑道,“是想回憶一些事情吧?”
果然是心理醫生,我心裏又是一嘆,在夏醫生面前,心理是很難有任何欲望的。我回答道:“是,你還記得我之前和你聊過的一些我記憶裏的事嗎?我的記憶裏總有些近百年前的片段,有的很清晰,有的很模糊,我現在需要讓那些模糊的清晰起來。”
“要是這樣,我就更不建議你做了。催眠是心理治療的一種,分很多種方式,也針對很多種類型的患者。有些心理疾病可以用催眠來治療,輕度抑郁,神經官能,自閉恐懼等等,用催眠的效果是不錯的。催眠的程度分輕度、中度、重度三種,你的需求不是輕度和中度可以解決,因為你不是簡單的治療心理疾病,你是需要進入潛意識深處,觸發大腦前額葉記憶分區的深度功能。這需要進入重度催眠才做的到。”夏醫生聲音緩緩的向我解釋着,“而重度催眠,一般的心理咨詢師是不會輕易做的,因為患者有可能進入僵直或夢行狀态。”
“夢行?”聽到這裏我不由好奇的問道。
“類似夢游。”夏醫生解釋着,“後果會非常難以預測,萬一把握不好,會導致精神方面有不良反應。風險很大。”
夢游我倒是聽說過,據說夢游的人會完全無意識的蹦跳走路,如果家人看到千萬別去驚醒,否則夢游者被驚醒會被吓死。我不知道這種說法是不是真的,但是如果催眠要達到這種深層的程度,也确實有風險。我有些猶豫了:“哦,原來不是像電視裏演的那種,拿個鐘表晃晃,睡一覺就可以回憶起來啊?”
“不是。”夏醫生的聲音有些沉,“清揚,不要用自己的身體去做這麽危險的嘗試。我不知道你遇到了什麽問題,如果方便,我們見面聊聊,看我能幫你什麽?我還在南京。”
我的心一突,本來就是腦子一熱的想法,如果風險這麽大,我還是再想想別的辦法。而和夏醫生的見面,想起來總覺得有些別扭。對夏醫生,我說不上是什麽感覺,感動?抱歉?內疚?都有點,卻也都不盡然。我忙說着:“那我先想想,如果決定做的話,再找你吧。”
“好。”夏醫生的語氣聽不出波瀾和失落,“如果要做,一定要找我。雖然我未必能幫你做催眠,但我畢竟在這個行業,幫你找個資深的心理咨詢師還是沒問題的。”我道謝後挂了電話。心裏悵然若失。這條路還蠻有風險。
那還有什麽法子可想?外婆,清蓮奶奶?清蓮奶奶不能去問,免得打草驚蛇。那再問問外婆?也不是沒想過,可想想外婆提起成悅錦就諱莫如深的樣子,只怕也問不出來。我猶豫着拿起電話給家裏撥了過去,果然外婆如同我預料的一般淡淡說着:“我不記得了。”
“外婆,你再想想呢?”我死皮賴臉的纏磨着外婆。
外婆呵呵笑着:“傻孩子,我要是記得,怎麽會不告訴你?的确是一點都不記得了。年代太久了。”
我失望的挂了電話,一整天在公司也沒什麽情緒,心不在焉的做了幾個單子,腦子裏反複的想着究竟還有誰,會看到過成悅錦-------
晚上把暖暖哄得睡着後,屋外飄起了點點雪花。南方的雪,落到地上變成雨。又是一年将盡,日子一天天的過去,可我和趙以敬的生活,卻一波未平一波起,不知道什麽時候趙信儉才能徹底放下篡權董事長的念頭,給我們一點平靜的生活。想着離趙以敬的生日也不遠了,今年我終于能光明正大的陪在他身邊,給他選禮物,為他慶生日,哪怕不能解憂,也能為他煩亂的心情增添一絲色彩。
說幹就幹,我一時興起,蹦到電腦前查看着,如今的九零後,零零後都怎麽浪漫的慶祝生日,放個煙花?看個日出?似乎都有點太年輕,最後還是決定訂一家旋轉餐廳,看看夜景吃吃飯就好,只要禮物別出心裁就行。拿起電話撥了飯店的電話,竟然還有人接,我順利的定好了包間。正要繼續查查送什麽禮物,忽然門一推,趙以敬回來了。
我忙關好電腦迎了過去,一邊幫他換衣服,一邊問着:“事情進行的怎麽樣?”
趙以敬換好衣服,攬着我坐到沙發上笑道:“你都快比我還關心了。”揉揉我的頭發低沉看着我道:“這麽操心,老了怎麽辦?人家是娶老婆,我是娶老太婆。”
我捶了他一拳笑道:“我沒嫌你老,你倒嫌起我來了。還懂不懂害臊?”卻被他把手腕輕輕握住攬進了懷裏,低聲說着:“沒羞沒臊,才是夫妻相處之道。”居然還挺押韻。
他總能一本正經的把我搞得面紅耳赤,我一邊推着他一邊轉移着話題說道:“對了,你生日要到了,想要什麽禮物?我先征求征求你的意見,要是沒什麽需要的,我就自己看着辦了。”
趙以敬什麽都不缺,我也只是随口一問。沒想到他竟然看着我勾唇露出個有些壞的笑:“誰說我沒需要的?我需要個老婆。”
“你又來。”我的臉又燙起來,嘟囔着:“再這麽沒正經,我不和你說話了。”
“我和你說正經的。”趙以敬斂了笑意,用力握住了我的手道:“清揚,我們就在那天領證吧?”
我的心“騰的”一下竄到了嗓子眼,“結婚”這個詞是不是世界上最浪漫的情話?我和趙以敬都有些過分理智,不是浪漫的人,可是他那淡淡的話,總能直接就擊中心髒,比任何的誓言,任何的舉止,都更浪漫的無以複加。我臉紅心跳的怔了半天,憋出幾個字:“就這樣?”
“哈哈。”趙以敬朗聲笑了出來,“難道還要浪漫的求婚?”
我微微低下頭小聲說着:“也未嘗不可嘛。”
“那我要認真想想,怎麽打動我的小妻子。”趙以敬擡起我的下巴,眸子裏的深情幾乎要把我堙沒在裏面。我在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眸裏,看到了兩個小小的,幸福的我。
愛情的最高境界,是不是相看兩不厭?當我們攜手到了餘生的時候,仍然能這麽相互看着,在彼此的眼中找到自己?我不知道深愛是什麽,是否像電視劇裏那樣浪漫溫存,我只知道像我和趙以敬這樣能像偎着坐在一起感受彼此的氣息,這種溫情和浪漫是我從未感受過的。婚姻裏,真的需要愛,有了愛,才是支持度過一切的基石。
自我陶醉了好一會,我忽然醒悟過來,瞪着趙以敬說道:“差點又被你蒙混過去。今天事情進展的到底怎麽樣?廠标做出來了嗎?”
趙以敬看瞞不過我,淡淡說着:“沒有。找人設計了幾個,不滿意,當代氣息太重。一看就不真。”
“那怎麽辦?”我開始愁眉苦臉。
“只有一個稍微好點,但是很像民國同期另一家絲綢廠的廠标,只怕過不了電腦比對。”趙以敬微微搖頭,“明天再試試。看看有沒有中意的。”頓時,我和他的心情都沉重起來,就算初審找人托關系,也得靠點譜啊,漏洞百出的作假,肯定是怎麽也過不去的。
一夜不安眠,第二天起來下樓,趙以敬已經先走了,李姐看到我說着:“趙先生剛走,吩咐我說等您起來後告訴您,今天路滑不好開,坐張師傅的車去你公司。”張師傅是趙以敬公司的司機,有時趙以敬不開車或有需要的時候,會打電話讓他來接。
我“哦”了一聲,看了眼窗外,心裏暖暖的。昨晚下了雪化了,到了後半夜降溫上了凍,路上又滑又泥,的确很不好開,剎車都不好踩。李姐笑着對我說道:“趙先生真是細心。”我的心中,說不出的熱乎。愛到深處,心自然細。
以前總覺得像趙以敬這種人,面冷心冷,又忙得連軸轉,怎麽會有時間家長裏短知冷知熱?卻不知道他用起心來,多少人都遠遠不及?即便是夏醫生的溫暖,似乎都不及他的關切來的肺腑,來的赤誠。
張師傅開車把暖暖送到幼兒園,問我道:“宋小姐,接着去您公司吧?”我想了下,對張師傅說道:“送我去人民醫院那邊。”
夏醫生的心理研究所,就在人民醫院附近。我還是決定去找夏醫生,為了趙以敬,一個将要做我丈夫的男人,一個把溫暖和關愛都給了我的男人,我又有什麽風險不能承擔呢?
到了心理研究所門口,我讓張師傅回去,撥通了夏醫生的電話:“至瑾,有時間嗎?我到了你單位門口。”
“我在。”夏醫生的聲音有一絲驚訝,随即對我說着:“你進來吧,我們這裏對外,不需要登記。5層507。”
☆、一眠再入紅塵中
我挂了電話,走進了那家心理研究所。到了507,看着門口的牌子上寫着“夏至瑾”三個字,心裏一剎那有些翻騰,我一個沖動站在這裏,竟沒想好該以如何的方式和他見面。轉而又淡淡一笑,我和他,從病人和醫生的關系,又回到了起點。
我擡手剛要敲門,門已經開了,夏醫生就這樣立在了我面前,看着我沉沉微笑:“估摸着你也該到了。進來。”說着把我讓進了屋裏。
我走了進去,夏醫生在南京的辦公室我從未進來過,比北京那邊的設施環境看着簡陋些,我的心裏一陣淡淡的內疚,如果不是因為我,夏醫生也不必放棄北京的條件到這裏,不覺幾分傷感,看着夏醫生道:“至瑾,你還有機會回北京那邊嗎?”
夏醫生給我倒了杯茶遞到手裏,深看着我說道:“為什麽要回到北京?”
“那邊的科研條件,醫療條件,都會更好一些吧?更适合你事業發展。”我接過茶杯。
“再說吧。我覺得南京也不錯。雖然我是北方人,但是卻覺得南京的氣候、生活更适合我。”夏醫生示意我坐在沙發上,平靜的轉着話題,“別說我了,你好嗎?清揚?遇到什麽事了?”
夏醫生的聲音依舊是那麽溫暖,讓人永遠有種如沐春風的感覺,他比以前更消瘦一些,不過看起來也蠻有精神。再見到他,氣氛比我想象的要舒适,他不溫不火的語調,平和深沉的目光,似乎我和他之間的那些情感糾葛過往,都不曾發生一樣,只是如久別重逢的老朋友一般親切自然,這樣很好,讓我沒有很多愧對與他的壓力。只是我不知道是他內心釋懷了,還是他的職業素養。就如我在他面前無欲一樣,相反的,我卻永遠看不懂他的心思。
我出了好一會的神,才緩緩回答着他道:“我很好。不過最近遇到一些小事,我想把記憶裏那些模糊的片段變得清晰。”
“具體點呢?”夏醫生看着我問道。
“我想看清楚當年成悅錦的廠标,長得什麽樣子。”我定定回答着,“至瑾,幫幫我。任何風險,我都可以承擔。”
夏醫生的表情,突然變得有些不平靜,眸子裏閃過一絲沉痛,看着我說道:“清揚,難道我和你說的,你都沒有聽進去嗎?這個風險是非常大的。”
“我可以接受。”我看着夏醫生說道,“我相信比較起風險,還是成功的概率更大,否則也不會有那麽多的心理醫生把催眠用作治療。”
“這不是一回事。”溫文的夏醫生語氣有些難以淡然,“你不是治療,你是深度催眠,會出問題的。清揚,趙以敬知道你做催眠嗎?需不需要我和他溝通一下?”
“千萬別。”我差點喊了出來,看着夏醫生說道:“別告訴他。這件事很重要,關系到他公司的安危,我必須要試一試,再說你是專業的啊,怎麽會讓我危險呢?”
夏醫生擡手扶着額,忍不住抹了把臉看着我,目光都是痛惜:“清揚,我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