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73)
而何院士的态度,也鮮明而堅決的表明了蠶種病毒不會通過絲綢成品流通。
這篇報道猶如一枚重磅的炸彈投了下來,一切事态又幾乎在一夜間扭轉了方向。除了蠶種場,被封的印染場,經銷處,陸陸續續的接到了通知,可以申請恢複生産。
接到消息的時候,我幾乎有些不可置信,只是眼圈泛紅的看着趙信儒“真的能恢複生産了?”
趙信儒的眸子裏也全是神采“是。”頓了下說着“以敬那邊也松動了,之前找的人告訴我過陣子興許能先保出來。”
我幾乎有些站立不穩,幸福似乎來的太快,趙信儒說着“聽說是那兩位的上層接到了封信,才放了話。先不要聲張,免得橫生枝節。”
我匆忙點頭,這其中的利害我自然明白。
農歷的二月上旬,絲之恒準備再次投産。但股東們卻意見重重,趙信儒沒法,只好按照提議,再次組織召開了股東大會。
由于是全體股東大會,許久不見的姚清蓮也再次露面。一身橙色的職業裙,過肩的波浪卷發,讓她在一群男人堆裏更是與衆不同。但是姚清蓮并不在乎,一臉的清冷,如今的她,不需要在乎誰,也不需要讨好誰。
吳董事主持着會議,還沒怎麽說話,以張董事為首的幾個人已經迫不及待的展開了攻勢:“趙董,吳董,再次投産我們實在撐不起來了。這次耗了這麽久,投産又要追加資金,我們實在有心無力啊。”
有人幫腔道:“是啊,絲之恒現在元氣大傷,不是簡單能恢複的。我們跟了這麽久,也真的跟不動了。”
一群人七嘴八舌的說着,一時間氣氛被哄擡的有些白熱,馬董事看不過,指着張董事說着:“老張,咱們在絲之恒都多久了,連這麽點義氣都沒嗎?既然當初趙信儉分出去你們都沒走,就是對公司有感情的,現在公司都好轉了,怎麽又對投産有意見了?”
張董事一擺手:“當初沒分出去,是因為我們幾個對地産酒店那些不懂行,跟過去也是白搭。現在我們也看明白了,絲之恒就我們這幾個,整天費心勞力,又要追加投入,的确有心無力啊。”
吳董事沉聲說着:“既然這樣,那也明人不說暗話吧,你們有什麽打算不妨直說,公司解封恢複生産是再正常不過,你們既然不同意,那就別說難處,直接說說打算。”吳董事說了個敞亮話。
幾個人面面相觑,最後看着姚清蓮說道:“小姚,你說說吧。”我才頓悟是姚清蓮的主意,難怪她要留下不走,為的就是化整為零逐步瓦解吧?
姚清蓮沉了沉聲說道:“要我說呢,大家既然談不攏,還不如分擔子單過,願意投産的就去,不願意追加的,就把自己手裏的股權轉讓了不就好了嗎?何必還這麽糾結?”
我的心轟的一下,她怎麽總有說不完的花花腸子?轉讓給誰,大家心知肚明。這想法,我都不知道是她自己的主意,還是背後有高人指點。我迅速的把眼前那幾個人手裏的股權盤算了一下,加起來也不少呢。
趙信儒看着姚清蓮,眼神很冷:“我不同意。”
吳董事在一旁沉着的補充着:“你們如果是轉給非絲之恒的股東,那就要半數以上的股東同意才行。當然,要是轉給絲之恒的股東,自然就不受這個限制了。但是現在,”吳董事淡淡笑着看了看周圍的幾個人,“我們這些人誰還有實力再去增持股權呢?”我又暗暗數了數那幾個人,好在還不到半數。我的心終于踏實了下來。
張董事說着:“這個我們也知道,這不是就想和大家商量商量,共事這麽多年,還非要把我們拴死嗎?”又來回講了幾個回合,還是誰也說服不了誰,曾經的合夥人,現在到了劍拔弩張的地步。
我看的心亂如麻,趁着休會期間,終于還是忍不住又沖到了洗手間,最近吐的頻率比之前高了一些,我洗了洗手,一擡眼,姚清蓮冷冷的站在我身後,我下意識的捂住了小腹,她盯着我的目光有絲訝異“你懷孕了?”
我沒有說話,只是警覺的看着她。她的表情變得有些扭曲,看向我的眸子也有些狠戾,但卻只是哼了一聲,扭身回了會議室。
再次回去的姚清蓮,眉眼更加清厲,“既然不同意轉讓,那就撤資好了。我們也不想繼續耗下去,填這個無底洞。”
我愣住了,不可以轉讓股權,但沒有說不可以撤資,只是這個節骨眼撤資,就是在逼死絲之恒。
所有人都有些怔忡,忽然會議室的門口響起一個熟悉而清冷的聲音“誰要撤資?”聲音依舊是那麽強勢沉穩,巋然而立。
☆、平定風浪守情歸
聽到聲音的一剎那,我的心中仿佛一個驚雷炸開,随即一股電流從頭皮麻到腳底,全身都微微僵硬了,那一瞬間,我說不上自己的感覺,心裏酥酥麻麻,直往上泛酸,多少日子的期待,多少日子的心酸,我把頭迅速的轉向了門口,高大挺拔的身形,堅毅沉穩的輪廓,我的眼淚泛了上來,請不自己站了起來。
屋裏所有的人都是一愣,也紛紛站了起來,馬董事早就快步迎了上去,一個大男人,聲音竟然也有些不穩:“趙董——”
趙信儒更是兩眼泛光,向趙以敬走過去。我忙走過去扶着他,走到了趙以敬的身邊,我貪婪的看着他的臉,瘦了,憔悴了,胡茬更泛青,還沒來得及看完,他已經轉了眸子,四目相對的瞬間,仿佛已是千年的滄海桑田,欲說還休。我看到他的身子也微微一顫。卻礙于這麽多人,只能給我一個深深的注視。
随即趙以敬擡起目光,沖大家微微擡手道:“我回來了,一切都好。”說着大步走到了一直空着的董事長席位坐下。
那個空了許久,已經落了塵埃的位子,終于再次坐上了人,好在坐着的,還是他。随着他一如既往如王者歸來的落座,所有人的心都仿佛被施了定海神針一般,焦躁,不安,都瞬間随風而去般的散開。
大家也陸續落座,姚清蓮的神色有些泛青,看着趙以敬目光很複雜,有留戀,有畏懼,有專注,卻也有思索,我不知道她在想什麽。
片刻,趙以敬開口道:“這些日子辛苦大家,公司發生了前所未有的變化。我已經初步了解了,也許不全面。”頓了頓,說道:“剛才聽到有人說要撤資,不知是誰?”說着目光對着在座的人巡視了一圈,眸子裏是一如從前的清冷淩厲。
剛才還在躍躍欲試的張董事幾個人猛地像蔫了的皮球似的坐在那裏面面相觑着,有人低低的說着:“小姚清楚情況,再說說吧。”姚清蓮仿佛沒聽見一般,只是靜靜的看着趙以敬。
趙以敬看着她唇角勾起,狹長的眸子裏有譏諷,有冷漠:“是你嗎?”
姚清蓮聽到趙以敬問話,一時竟答不上來,只是盯着趙以敬的眼睛發呆的失态,那一瞬我的心有點酸澀,有點疼,一個人的眼睛騙不了人,她的心裏,還是有他的吧?頓時胃裏也有點翻江倒海,我強忍着。
過了半分鐘,姚清蓮才終于恢複了冷靜清傲的神色,勾唇笑道:“趙董,是否撤資,取決于絲之恒下一步的行動。如果是投産追資,我們的确有心無力,跟不動了。”張董事幾個沒敢附和,只是緊張的盯着趙以敬。
趙以敬冷哼了聲,說道:“追資就怕了?”
張董事怯生生的補充了句:“怎麽不怕啊,貸款也難。銀行現在都在追着要債呢,恨不得把抵押的廠子都凍結了,哪還能再貸的出來?”剩下的幾個也随着點頭:“貸款是貸不出來了。”
吳董事微微笑道:“我們幾個是貸不出來。但是趙董回來了,自然有辦法,貸款也好融資也罷,大家就不用過分操心了吧?”
有時,一個人的震懾力是很強大的,趙以敬一向都能給人一種安心的沉穩。一如他當年并購北京經銷處的時候,幾分鐘就把騷動的員工鎮了下來。此時,他的這種凝聚力震懾力再次得到了充分印證,張董事他們幾個互相看了看,沒有再吭聲。沒有人會懷疑趙以敬的能力。
姚清蓮看局勢瞬間已經被扭轉,面上一絲不甘,冷冷掃了眼張董事他們,揚唇笑了:“既然這樣,我們就拭目以待趙董籌措投産的資金。”姚清蓮的話雖平靜,卻有兩層意思,第一,不再撤資,第二,也不會追加資金,作壁上觀。
“好。既然沒什麽問題了,散會吧。”趙以敬沉聲說完,起身出去。大家互相看了看,也紛紛跟了出去。只不過張董事他們有些疑惑不定,而吳董事他們信心滿滿。
我扶着趙信儒起來,老人微顫着:“到以敬辦公室去。”我也早已心跳澎湃,和趙信儒到了趙以敬的辦公室。趙以敬正在打電話,我和趙信儒就站在那裏等着他,幾分鐘後他挂了電話,三個人相對看了很久,趙以敬看着趙信儒沉聲說着:“讓您操心了——”
趙信儒搖着頭聲音輕顫:“我沒事,清揚辛苦了。”
趙以敬轉看向我,我的眼淚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流了出來,趙以敬牽起我的手,聲音也有些顫抖:“清揚——”卻再也說不出話。
我抹抹眼淚,強作出個笑道:“不要傷感了,快中午了,咱們去吃飯吧。邊吃邊聊。”
趙信儒也忙說着:“對,對,以敬吃完了趕緊回去好好休息休息再說。”我也不知道該哭該笑,心情就像雨後放晴的天空,明媚忐忑激動五味雜陳。
三個人走到停車場,趙信儒随口問着:“以敬,你想吃什麽?吃點補氣的。”說着又像想起什麽似的看着我說道:“對,還得想着清揚什麽,有的還是得忌口------”
趙以敬的腳步頓住了,問着趙信儒:“忌口?”
趙信儒樂的呵呵:“你還不知道吧,傻小子,清揚懷孕了。”
我有些不好意思,咬唇看着趙以敬臉有些緋紅:“我還沒來得及告訴你——”趙以敬看向我的眸子灼熱的幾乎要燃燒起來,我的話還沒說完,已經被他猛地抱了起來,我雙腳忽然離地,驚得大叫:“快放我下來——”
趙以敬把我橫抱起,旋了一下,又小心翼翼的放了下來,臉上是我很少見到的高興的都溢于言表,雙手緊緊鉗着我的胳膊,生怕我飛了似的說着:“清揚,我太開心,我都不知道該怎麽碰你-----”
趙信儒哈哈笑了起來,我看了看周圍來來往往的人,羞臊的更加滿臉通紅,忙掙開他的手快步上了車。趙信儒和趙以敬也笑着跟了上來。
吃飯的時候,趙以敬素來清冷的臉上都是笑意,也不顧及趙信儒在旁,只是不停地給我夾着菜。趙信儒也一臉的暖色,我細細的打量着趙以敬,裏面的日子必定的是艱辛的,他臉上又瘦了一圈,心裏又是酸酸的。
趙信儒問着:“身體還好吧?睡覺好嗎?”
趙以敬點點頭淡淡笑道:“沒什麽,起初幾天比較辛苦。後面還好。他們也無非就是謀算着絲之恒,我這也沒什麽要盤問的。”
趙信儒點點頭,又關切的問着:“手續都辦好了吧?”
趙以敬應着:“辦好了。上面的吩咐,自然辦的很快。”說着目光瞟向了窗外,好像在思索着什麽。半晌又自嘲的笑笑:“突然就有了轉機,世事難料。”
“這轉機,可不突然。”趙信儒嘆了口氣,細細的把這些日子的事情和趙以敬講了講,說道:“如果不是清揚說把事情鬧大,又找了何院士,廠子也不會這麽快解封。”頓了下說着,“也許給上面寫信的,也是何院士。”
趙以敬沒有說話,只是緊緊的握住了在他身邊的我,看我的目光裏,是濃的熾烈的深情。
吃過飯又回公司處理了一些事情,傍晚當我和趙以敬一起出現在幼兒園門口等着接暖暖的時候,小丫頭遠遠看到趙以敬先愣了一下,忽然就沖趙以敬跑了過來。那是暖暖對趙以敬從來沒有過的熱情,趙以敬也愣了一下,随即把跑過來的暖暖一把抱了起來,暖暖的小臉笑的飛揚:“伯伯。”
孩子的感情是那麽純粹,雖然她之前和趙以敬不像和夏醫生那麽親密,但是趙以敬對她的關心,對她的呵護,她還是有感覺的。一剎那,我的眼眶都有點濕,笑着問暖暖道:“想伯伯了嗎?”
暖暖點點頭,有些猶豫的看着我說道:“暖暖怕伯伯像爸爸和叔叔一樣,也不見了。”
我愣住了,顧鈞,夏醫生,暖暖身邊親近的男人,都一個個退出她的生活離去,我從沒想到,給孩子幼小的心靈帶來這麽大的恐懼,她害怕她親近的人,會再次離開她。
趙以敬抱着她,回答的很篤定:“伯伯不會不見,永遠都不會。”暖暖咯咯的笑了出來。我的眼淚,不覺已經盈盈。今生相守,便一輩子吧。
那晚月色清明,我依偎在趙以敬的懷裏,任他的吻像狂風暴雨一樣侵襲,從額頭到唇際,我環着他的腰,回應着他,貪婪沉浸在他的氣息裏,他的溫度,他的呼吸,都讓我狂熱的沉醉。趙以敬抱着我的手都有些小心翼翼的顫抖:“清揚,我們的孩子終于到了,終于到了------”
我和他,等了太久。我緊緊拽着他的衣服,一時竟也無語凝噎,半晌才說着:“我們終于,沒了遺憾。”一句話,觸動了兩世的相思,趙以敬把我攬的緊緊,幾乎喘息不上。
那一刻,他的懷抱溫暖的讓我前所未有的安心,我低聲呢喃的說着:“以敬,我愛你。”他的身子一僵,我咬唇擡眸看他笑道:“有了孩子,我也許會長黃褐斑,妊娠紋,你不許嫌棄我難看。”
趙以敬悶悶的笑了,聲音沉沉的很蠱惑:“我用了兩輩子才守到你,怎麽舍得。”
☆、窮途末路之較量
他的話,總是不多,卻總能戳到內心的深處,讓我的心随着起伏,跳突的無法自持。終于明白了有一種感情,像熾烈的火一樣,燃燒起來便轟轟烈烈,喜也為他,悲也為他,心就仿佛被束成了一條線,而線的那一端,當也系在他的心上時,那種兩情相悅的傾心執念,一輩子有一次,便再沒了遺憾。何況是兩生的相許。
相許,這個詞真好。彼此相許,守時光荏苒,歲月靜好。
趙以敬的歸來,讓奄奄一息的絲之恒仿佛注入了強心針。趙以敬找到了融資公司重新投産,首先開動機器的,便是南京城郊的兩條生産線和研發中心。
看着重新恢複生産的廠子,趙以敬看着我目光沉重:“清揚,研發中心就是絲之恒的心髒,無論哪裏停了,研發中心都不能停。”
我點頭應着:“現在的研究進展怎麽樣了?成悅錦的固色有改進嗎?”
趙以敬微微笑着:“有。之前就說的用茶葉提取物進行染色,目前很成功。也許再過不久,新的成悅錦都可以真正的面世了。”想了想又笑着問我,“還叫成悅錦嗎?”其實如今研制出的錦緞,已經無論從配方還是工藝,都必定同趙石南杜衡時代的成悅錦千差萬別了。
“還叫成悅吧,你說呢?”我脈脈的看着他,與子成悅,前世如此,今生如此,情感都一脈傳承,何況是錦緞?
“好。那就還叫我們的成悅。”趙以敬的聲音溫溫的,暖暖的。
印染廠,經銷處,都陸續的恢複了生産和經營,只有蠶種場依然被調查着。但是也傳來了好消息,終于在上面的壓力下,之前掌握證據的公安監察部門把所有的監控錄像調了出來。是負責處理的工人沒有把試驗蠶種按規定放到指定處理的地方,并且帶出了場。而這個工人也早在蠶種場出事之初就找了由頭離職了。追查漸漸的深入起來,工人抓獲了,但是審問調查的過程卻又變得艱澀起來,仍然遲遲沒有動靜。蠶種場的解封也有些遙遙無期。
我不由有些擔心,問着趙以敬:“蠶種場這麽長期下去,缫絲廠也跟着停工,原料怎麽辦?外購嗎?”
趙以敬勾唇笑道:“只能外購。”外購,現在提到購買就頭大,絲之恒如今的狀況,哪裏還有錢去外購。我都犯愁:“去哪裏再弄資金外購啊?”
趙以敬淡淡道:“的确是沒資金外購。”頓了一下說道,“不過,沒說不可以賒------”
我的眼睛一亮:“你能賒到?”
“賒不到還叫我?”沒人的時候,趙以敬在我面前如今很喜歡自炫,想想也是,他在絲綢圈內的威望和絲之恒的信譽,只要他出馬,很多問題也迎刃而解。我喜不自勝的忍不住牽住了他的胳膊開心的直笑,卻被他一把攬着腰深情的問着:“還不和我領證?”
我的臉有些發燙,他的目光總是灼熱的讓我不敢直視,看進去心就會跳的厲害,我低聲嘀咕着:“着急什麽。”
“你還不急?難道要把婚紗的尺碼都加大?”趙以敬看着我的肚子眉眼含笑。
我猛地頓悟,天,我都沒想到這個問題,過幾個月要是身材走了形,還怎麽穿婚紗?看來婚事也是必須要擠擠時間,忙裏偷閑也得趕緊辦了。我忙說着:“那我們趕緊去拍婚紗照吧。明天?後天?”這得趕緊解決,否則婚紗真的該穿不上了。領證的話,還得選個好日子。
“說不急的是你,現在急火火的還是你。”趙以敬笑得促狹。我顧不上和他打趣,一股腦的趕緊找地方預訂婚紗照去了。如今資金緊張,我不準備大肆的辦婚禮,但是婚紗照要拍。那是我心裏一個無法開解的情結。我不能讓我們這輩子有那樣的遺憾:不能讓我們留下的婚紗照,身邊都是別人。
張帆幫我找了一家還蠻專業的婚紗攝影,幫我和趙以敬拍了婚紗照。地點選了兩處,一處在南京城郊的基地,一處在北京的四合院。
趙以敬起初并不同意,覺得太過簡陋:“清揚,我們的婚紗照應該更盛大一些,或者專業發布,你是我深愛的女人,不該這麽草率。”
我本就不是喜歡張揚的人,幸福就好,又何必非的在絲之恒現在這麽緊張的時候去彰顯隆重。我笑對他說道:“那什麽是盛大?馬爾代夫?巴黎外景?可是對你我來說,那些地方對我們的意義,能比的上成悅錦,還是能比的上四合院呢?”
趙以敬沒有再說話,只是緊緊的把我擁在了懷裏,撫着我的頭發輕聲嘆着:“有你,是我的造化。”
南京的基地,在一片絲線飛動,錦繡花團中,我穿着趙以敬早就為我定制好的白色婚紗,和他依偎的緊緊。攝影師都笑道:“二位的狀态非常好,我都不用提要求了。”
我和趙以敬相視而笑。情到濃處,自然一舉手一投足,眉眼之間都是情深相許,又何須生生僵硬的去擺姿勢呢。
北京的四合院由于時間安排不開,還要過幾周再去。拍照的第二天,我已經迫不及待的去選了片,拷回底片拽着趙以敬一起看。照片中的我和他,倒真的很相配,他沉穩大氣,我溫婉和順,雖然因為懷孕沒有化妝,卻也清清淡淡的順眼,似乎就該這麽在一起的。而他看我的神情,每個眼眸,每個執手,每個擁吻,都深情的讓我砰砰心動,果然像我辦公室小姑娘說的,這眼神看人一眼,死也情願。
趙以敬攬着我,細細的看着照片,狹長的眼眸也是笑意:“清揚,你很美。”又補了句,“眼睛很美,好像要說話。”
我看了看他笑道:“你的眼睛要是大一點,也可以說話。”
“取笑我?”趙以敬笑得把我攬緊就要呵癢,卻手伸過來看我笑得直不起腰又忙扶着我,生怕我摔倒,只好牙癢癢:“等孩子出來,我一并算賬。”
第一次做父親的趙以敬,對這個孩子格外在意。也許是前世等了太久,今生得到便格外珍惜。趙以敬把孩子的小衣服,奶瓶,嬰兒床等等都吩咐李姐提前買好了。我看的有些瞠目:“要這麽早準備嗎?”
李姐嘿嘿笑着:“趙先生吩咐我買,我就去喽。不過趙先生真認真,還知道什麽牌子好。”我心裏暖暖的,他這些知識,想來也是忙裏偷閑查問來的。東西倒是其次,這份事事躬親的心思,對他那麽忙的人來說,的确不易。
絲之恒猶如大難未僵的百足之蟲,一點點的恢複着元氣。新的兩條生産線恢複生産後,公司也一點點的出現了生機,現金流漸漸有了結餘。工人的情緒也平息了下來,雖然還有幾個偶爾被指使着鬧撮,卻也再鼓動不起大風浪。趙以敬索性命人把鬧事的結清工資走人,剩餘的工人,工資都補發了回來。一時嚷嚷着要走的懊悔不疊,再也沒有人鬧事。
絲路想盡千方百計,謀算着想吞掉絲之恒的打算,功敗垂成。在最後的一刻卻趕上了趙以敬的歸來,自然不肯輕易罷手。眼看着絲之恒逐漸恢複元氣,更是小動作狂轟亂炸。一會用折本的低價搶絲之恒的大單,一會又想起了利用輿論這招,暗通了一些不入流的經濟方面的媒體,暗示絲之恒恢複生産卻仍然停牌,有着不可告人的內幕。三人成虎,絲之恒又面臨着輿論的壓力,更加艱難。
而最後,絲路竟然用了囤絲這招。絲之恒本身的蠶種場被封,導致缺少原料絲,趙以敬用了些以前的關系賒了生絲,卻被絲路又打聽到了,不惜花了大價錢将那個廠的生絲大批壟斷囤走。
若是以前,這樣的小動作趙以敬是不屑一顧,但是眼下絲之恒本來就是脆弱敏感的恢複期,絲路的每次動作,都讓絲之恒好像被人攔腰一斧般捶的許久換不上氣。尤其是最後一招,簡直要直接斃命。那家賒絲已經不易,哪裏還能再找幾家去賒。我不禁有些懊惱:“咱們從哪裏采購絲,絲路怎麽會知道?”
趙以敬沒有回答我,只是三天後的董事會上,撤掉了姚清蓮在絲之恒所有的職務,除了股東大會召開,禁止出入絲之恒。而如今董事長趙以敬回來,日常執行的事務便都是董事會決定,而不需再召開股東大會表決了。姚清蓮沒有什麽機會出入絲之恒。
我有些愕然,問着趙以敬:“為什麽突然這麽做?”
趙以敬搖搖頭:“很早就想這麽做了,只是趙信儉不肯。她做的禍事也夠本了。”看我不明就裏,揉揉我的頭發道,“不說這個了。”
我還是忍不住問着:“那她肯嗎?”姚清蓮怎麽會善罷甘休輕易的被挾制。
趙以敬冷笑着:“她是聰明人,如果不肯,她幾次洩露公司機密的事,也該好好查查了。”
☆、尋得機遇再反擊
“洩露機密?”我腦子裏下意識的閃過了兩年前和韓國的那筆單子,不由的問着:“你都知道?”
“她很早就和絲路搭上了,只怕還有趙信儉。”趙以敬的眼眸很冷,“只不過當初為了成悅錦和她的股份,再加上沒有确鑿的證據,也就将錯就錯,不了了之了。”
我的腦子有點亂,姚清蓮和絲路搭着我倒是曾經懷疑過,她為了嫁禍我,把底價洩露給絲路,倒是還能理解。但是趙信儉為什麽也和絲路搭着,不禁問着:“趙信儉是何必?搭着絲路有什麽好處?”
趙以敬的目光看的很遠:“好處?有的是,沒人點化,他能想出質押股權的主意?他背後的那個人物,誰給他牽的線?我和他股票戰的時候,誰給的他資金支持?”
我慢慢的琢磨了過來。難怪當初肖彬會說趙信儉背後應該有高人指點,才會在趙以敬第一次要做董事長的時候,想出偷偷質押趙信儒股權的主意;而趙信儉投資地産的那個趙家“惹不起”的人物,也就是趙信儉一直以來背後的靠山,更是這次蠶種場事件的直接受益人,想來也是善于走官場路子的絲路牽絲搭線。
至于趙信儉和趙以敬争奪董事長時的股票戰中,難怪那時趙以敬會突然放出絲路甲醛超标的消息,我只想到了那招可以防止絲路抄底,卻沒想到還能切斷趙信儉的資金來源。這“圍魏救趙”,原來是一石二鳥。
看着眼前眉眼低沉的男人,我對他騰的升起一股敬仰,他的腦子到底是怎麽做的?幾盤棋都能同時下的得心應手,卻還一環緊扣一環,互相牽制,籌謀全盤。我發現自己對趙以敬的情感很複雜,有如火熾烈的愛慕,有高山仰止的崇敬,還有溫馨如縷的甜蜜,所有的情感交織在一起,醞成了一壇沉醉綿醇的酒,再也化不開。
看我看他的眉眼含情,趙以敬的眸子也愈加熾熱,我的臉有些發燙,忙轉移着話題:“那你什麽時候知道趙信儉借力絲路的?”
趙以敬勾唇笑笑:“還記得有次我們在商場見面,看到絲路的一款面料嗎?和絲之恒的一款做到了九成像,那款絲之恒是有專利的,沒有參數,絲路不可能做到那個水平。”
我想起了售貨員說的220元一米的那款,的确精致,價格卻比同類低很多。我那陣子做生意都由于絲路那款面料,頂的連嘉寶的面料都推不出去。沒想到趙以敬的眼睛夠毒,一眼就看出來那款有絲之恒的專利在裏面。
想想也是,絲路憑什麽要無故給趙信儉提供那麽多便利,即便是為了漸漸蠶食絲之恒做準備,前期也是要回饋的。
而趙信儉和姚清蓮這一唱一和,還不知暗地裏損了絲之恒多少利益。我心中有些憤然:“可惜我們沒有證據,否則真該去告他們。”
話說出來又不禁慨嘆着搖頭,法律這個武器,當真的想拿起來保護自己權利的時候,才知道有多麽薄弱。且不說證據難找,即便找到了,絲路背後有靠山,又怎麽能輕易扳倒?也只能像趙以敬般步步小心,将計就計。
趙以敬淡淡笑着:“如今動手,也不算晚。”
我一驚,盯着他看到:“你有證據了?”
趙以敬揉揉我的頭發笑道:“好了,別操心了。太費腦子當心孩子營養不良。”
我不覺撲哧笑了出來:“才多大,就這麽緊張。”
趙以敬把我攬進懷裏,厚實的手掌輕輕撫上我的小腹,聲音濃重動情:“清揚,這是我們的孩子,怎麽能不緊張。”
“我們的孩子”,我心裏甜絲絲的融融暖暖。
趙以敬還沒有對絲路出手,上面的局勢卻有了新的變化。那二位的較量漸漸的白熱化,一位要拿蠶種場流傳出的疫病做攻擊籌碼,而另一位蟄伏多日後,竟找到了對方主管的公安監察的執法漏洞,一時情況又急速回轉。
這個消息對于趙以敬來說,是一絲希望,如果後者在這場争奪中勝出,那被封的蠶種場的解封也指日可待,絲之恒也不必再為絲源而絞盡腦汁。但這個消息對絲路來說卻有些致命,背後的靠山倒了,那甲醛超标,竊取商業機密這些事,再沒人撐腰了。
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趙以敬正在家裏陪着我和暖暖吃晚飯,接到電話後,趙以敬的臉上又浮現出當初和趙信儉争奪董事長時厲兵秣馬的神情。
我問了情況後不禁說道:“你有新的想法?”
趙以敬笑得沉穩:“該我們再次出手了。眼下是好機會,背後的二位現在較勁的正在勢頭,這個時候如果對付絲路,那位不會管的。”
“為什麽?”我有些不解,絲路的靠山也是他,為什麽此時會不管?甲醛風波不就是他一次次的平息下來的麽?
“自顧不暇。”趙以敬回答的很簡練,“現在情形不同了,他也有把柄在別人手裏。那事還不夠他解決的。”我恍然,之前那位一直處在強勢,現在态勢急轉直下,估計也只有明哲保身的份了。
眼下将絲路一軍,才能保全的了絲之恒東山再起,否則絲路的小動作着實讓人應付不暇。眼下的角逐,絲路不肯錯過大好吞并絲之恒的機會,使得反攻變得勢不可擋。
我看着趙以敬,抿唇笑了,他的思維永遠是敏銳超前的,也正因為這樣,才能屢次把對手打得沒有招架。趙以敬看着我,眉眼舒展道:“又崇拜我了?”
我抽抽嘴角,這位又來勁了。卻心下也不由折服,只好啧啧說着:“是啊,我仰視你仰視的脖子都酸了。”他的眼中又是一絲得意,看來男人不論什麽年紀,什麽地位,都是希望自己的女人仰視自己。他也不可免俗。
暖暖聽我們說話,似乎也聽懂一點,自言自語的說着不知從哪學來的話:“佩服死你了。”說的我和趙以敬一愣,哈哈大笑起來。
趙以敬漸漸開始了行動,只是我并不知曉他要通過什麽人去反應絲路的問題,切入的點又會選在哪裏。但是看着他每晚回來神采奕奕的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