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這可真是要命了。
溫黎東詫異一瞬,而後臉色變得有些難看。蘇歲安的嘴唇還有些腫,嘴角破了一些皮。可想而知,親蘇歲安的那個人是用了多少力氣。
蘇歲安卻不懂這些,他又往溫黎東跟前湊了湊,好讓溫黎東更清楚地看他的傷口。
“痛。”他撒嬌一般說出了這個字。
溫黎東臉色更加難看,他想到了一些別的事情。在他未曾參與的蘇歲安的那幾年裏,對方是不是也會每天清晨在男友懷裏醒來,會撒着嬌說嘴疼,蘇歲安會喊疼但也會十分遵循內心的再次吻上對方的唇。
于是溫黎東推開了蘇歲安,他說:“痛就擦藥。”
蘇歲安懵了一下,怎麽跟電視劇裏演得不一樣?好像也跟記憶裏不一樣。記憶裏的溫黎東不會說什麽擦藥,只會再次給他一個吻。
溫瑤終于回國,回國第一件事就是來景苑找蘇歲安。
宋以如是她的好友,那天卻對蘇歲安做了那種事情,雖然最後萬幸沒有出事,但溫瑤還是覺得很內疚,于是給蘇歲安帶回來了一個精美的鋼琴模型,這是溫瑤花大價錢拍賣回來的。
蘇歲安很喜歡,當即就把模型擺到了主卧。溫瑤跟着他一塊兒去的,不看還好,這一看才發現這是溫黎東的房間。
溫瑤瞪圓雙眼,“你和我哥一起睡?”
蘇歲安并沒有覺得這是一件奇怪的事情,他點點頭,繼續處理他心愛的模型。
左右現在溫黎東不在身邊,溫瑤說話就沒了顧忌,主要還是她覺得溫黎東和蘇歲安挺像那麽一回事的。
溫瑤問:“你是不是和我哥和好了?”
提起這個,蘇歲安就想到了李仲周說的那些話,他垂頭喪氣,說:“沒有啊,我們分手了。”
“分手?”溫瑤有些懵,猶疑道:“你還懂什麽叫做分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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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歲安點點頭,格外難過,“分手就是不在一起了,哥哥不喜歡歲歲了。”
居然是真的懂,溫瑤還是覺得有些奇怪。
還沒等溫瑤奇怪完畢,蘇歲安又說了更加奇怪的話,“不過分手了也沒有關系,我會好好聽話,哥哥還是會喜歡歲歲。”
溫瑤被他說得一愣一愣,甚至有些懷疑蘇歲安是真的傻還是裝的傻,“你怎麽就覺得他還會喜歡你?”
溫瑤這個問題完全就沒有問的必要,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溫黎東對蘇歲安到底是什麽心思,也就只有蘇歲安本人不清楚罷了。
這麽一想,蘇歲安好像是真的傻。
接下來,溫瑤看見蘇歲安臉紅了。
蘇歲安害羞地說:“他親我了,我嘴巴都破了。”
溫瑤倒吸一口涼氣,都這樣,溫黎東到底是怎麽才敢說自己與蘇歲安沒關系的?
溫瑤晚上留下來吃了晚飯,她不久前做錯了事情,于是吃飯全程都乖得不行。
晚飯過後,溫黎東把溫瑤叫到了書房去。溫瑤跟在他身後,腦子反複演練着與溫黎東對話內容的可能性。
兩人相對而坐,溫黎東泡了茶水,他手指輕攆着杯子,擡起眼皮對溫瑤淡淡說:“以後不要和宋以如來往了。”
溫瑤點點頭,“嗯,我知道的。”
溫黎東手段雷厲風行,那次之後讓宋家掉了層皮,這比殺了宋以如還讓她難受。他自然也沒放過李仲周,但李仲周背後有一個齊霄,産業雖然縮了水,總體來說卻沒宋以如受損嚴重。
溫瑤是萬萬不能和宋以如這樣的人在做朋友。
“還有一件事,”溫黎東緩緩開口,“你把絨絨接過去。”
“啊?”溫瑤不明所以,她掙紮了會兒還是問出了心中的疑惑,“哥,你為什麽這麽讨厭絨絨啊?他明明很可愛,是一個很乖的孩子。”
聞言,溫黎東笑了。
溫黎東淺灰色的眸子是遺傳了他的外祖母,那是一個漂亮的高加索女人,而溫黎東也完美繼承了外祖母的性格,強大而兇悍,是商場上無往不利的狼。
他說:“就是不喜歡,需要理由嗎?”
一句話就把溫瑤所有的話堵了回去,她只能吶吶地點頭。
溫黎東的行動力很強,當晚就要溫瑤把絨絨帶走。好在不管是絨絨還是蘇歲安都明白他們一定會面臨分離,所以真的到了這一刻也不是那麽難過。
絨絨伸出小拇指,說:“叔叔,我們拉鈎鈎,你要來找我玩。”
蘇歲安很舍不得絨絨,但一對上溫黎東的表情只能老實告別,“好的,我會。”
絨絨一離開,整個別墅都安靜了下來。
蘇歲安抱着星黛露趴在窗前看外面,但是那裏并沒有絨絨小小的聲音,絨絨真的走了。
一種難以言喻的感覺盤踞在蘇歲安的心頭,這讓他難受而焦慮,好像是丢失了什麽很重要的物品。他抱着星黛露在房間裏不停地走動,王姨發現後趕緊找到了溫黎東。
王姨有些焦急,說:“黎東,你快去看看歲歲,我覺得他有些不對勁。”
溫黎東停下手中的動作,問:“怎麽了?”
王姨催他,“你來看看就知道了。”
溫黎東放下手中的筆跟着王姨往外走,他說:“您先別急,慢慢說。”
王姨的步子很快,她指着兒童房的方向,說:“我看見歲歲抱着他的星黛露一直在房間裏走,表情挺不對的,他很喜歡絨絨,我猜有可能是沒适應絨絨的離開。”
溫黎東眼裏閃過一絲擔憂,但嘴上只是淡淡地應了一聲。
蘇歲安一看見溫黎東就撲了上來,他毫無預兆地開始哭,他很難過的告訴溫黎東:“哥哥,我的寶貝不見了。”
溫黎東示意王姨先離開,他牽起蘇歲安的手往卧室走,說:“你能有什麽寶貝?”
蘇歲安抽噎着說:“有、有的,是天大的寶貝。”
蘇歲安總覺得他真的忘了很重要的事情,他的潛意識裏總有一個聲音在提醒他,他丢了一樣東西,而他在尋找那樣物品。
溫黎東把他放在沙發上,說:“行,那你跟我說說是什麽寶貝。”
溫黎東給蘇歲安擦眼淚,覺得他可能真的是水做的,不然怎麽那麽愛哭?而溫黎東也在很認真的思考一個問題,是時候給蘇歲安找一個心理醫生了。
蘇歲安向來很聽溫黎東的話,他努力地想自己的寶貝是什麽,但想了很久腦子裏還是一片空白,但他還是固執地看着溫黎東,說:“就是有。”
蘇歲安的語氣篤定,溫黎東開始懷疑是不是真的有這個東西的存在。
蘇歲安慢慢不哭了,洗澡後很快就睡着了,但他在半夜起了熱,溫黎東還以為自己抱的是一個小火爐。
家庭醫生深更半夜被叫來了景苑,蘇歲安已經燒到了将近三十九度,他滿臉通紅,大概是身體真的很難受,眉頭緊緊擰着,嘴唇張合着不知道在說什麽。
醫生開了一些溫和的藥,說是看早上能不能退燒,如果不能退燒再挂水或者喝一些強效的藥品。
溫黎東将藥沖好,他将蘇歲安半抱在懷中,聲音不似平時那樣嚴厲,“蘇歲安,起來喝藥。”
蘇歲安的眼睛睜開一條縫,他實在難受,靠在溫黎東懷中還是難受,他嘟囔着:“哥哥,難受。”接着又開始哭泣,“好痛,歲歲好痛。”
蘇歲安眼下這個智力根本沒有辦法準确描述身體上的不适,這也正是家庭醫生與溫黎東擔心的地方,他說疼,那一定就是真的疼。
家庭醫生按了幾個地方,蘇歲安的眼淚就跟不要錢似的往下落。醫生每按一個地方,他都喊疼。這樣一來讓家庭醫生根本無法分清他到底是真的疼還是假的疼。
蘇歲安喝了藥之後還在往溫黎東懷裏鑽,他摸着小腹,一雙濕漉漉的眼睛望着溫黎東,“哥哥,我肚子疼,好疼。”
蘇歲安的每一個字都錘在溫黎東心口上,溫黎東安撫着蘇歲安,心頭是無法言喻的煩躁,而家庭醫生吃吃無法下結論的為難模樣更是火上澆油。
蘇歲安還是喊疼,他只是喊肚子疼。他蜷縮着身體,手指抵着腹部,像是疼壞了的模樣。
“乖,不疼,哥哥陪着你。”
蘇歲安半夢半醒間聽到了這句話。
于蘇歲安而言,這是最最讓他安心的話語,他靠在溫黎東懷裏,那種撕心裂肺的疼痛終于遠離他的意識,而阻隔着他與世界觸碰的那層帷幕似乎也在慢慢變薄。
第二天早晨蘇歲安才将将退燒。溫黎東守了他一整宿,精神已經疲憊到了極點。他眼裏布滿紅血絲,看到體溫計上的溫度又一次恢複正常之後,驀地松了口氣,睡意也慢慢襲來。
王姨端來了一點水,她将蘇歲安額上的毛巾取下,對溫黎東說:“先睡會兒吧,歲歲已經不燒了。”
溫黎東搜搜眉心,他的聲音十分沙啞,“不燒就好,本來就傻了,若是燒成真傻子就不好了。”
王姨嗔怒地瞪他一眼,毫不留情地戳破他,“也不知道是誰整宿睡不着覺,就不能說句好聽的嗎?”
溫黎東不想聽王姨念叨,起身離開去了旁邊的卧室。蘇歲安這一覺醒來精神倒是好了不少,比起哮喘發作後的蒼白模樣,現在的他臉色好了一些,白皙的臉蛋上挂着兩抹紅暈,看着就十分甜軟。
此外還有一件事也引起了溫黎東的注意,蘇歲安的表達能力似乎也進步了一些,雖然他之前的表達能力也還不錯,但到底大多數時候還是像個小孩兒。
而現在不同了。
蘇歲安的表現似乎……開始傾向于成年人了。
為此,溫黎東找到了蘇歲安的主治醫生。主治醫生正在歐洲開一個學術會議,為期半個月,他與溫黎東約了半個月之後的給蘇歲安再做一個具體的檢查。
與表現一同變化的還有蘇歲安的智力。
溫黎東推開肩膀上毛茸茸的腦袋,然而下一刻蘇歲安又湊了過來,他的神情依舊天真,但眼裏卻能夠看到一點狡黠的痕跡。
他軟聲問道:“哥哥,你前幾天是不是照顧了歲歲很久呀。”
溫黎東并不想回答這個問題,但蘇歲安一直追問。
實在沒有辦法,溫黎東只能說:“沒有。”
蘇歲安現在聰明了,他隐約明白溫黎東也是會撒謊的。于是他摟住溫黎東的脖子,笑眯眯地說:“有的,我知道我有,因為我聞到哥哥身上的香味兒了。”
蘇歲安笑得像一只小狐貍,而溫黎東只想把這只狐貍扔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