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溫黎東十分不習慣孩子的觸碰,下意識就想推開絨絨,然而手還沒有伸出去,就被蘇歲安握住。蘇歲安的指尖有一點點繭,但手心很柔軟,溫黎東猶豫一瞬沒能掙開蘇歲安,也沒能推開絨絨。
溫瑤一下樓就看見這麽副景象,直嚷嚷天要下紅雨。
溫黎東默不作聲地推開了絨絨,又推開了蘇歲安,擡腿往裏走去,又說:“大驚小怪。”
溫瑤笑眯眯地跟了上去,小聲說:“還不是你平時對絨絨太兇了,我從來沒見你跟他親近過。”
溫黎東又不說話了,溫瑤才不自讨沒趣,做了個鬼臉就跑去跟蘇歲安玩了。
蘇歲安兩人只在溫瑤家待了半小時,他離開時自然是依依不舍,恨不得把絨絨帶回家藏好。溫黎東看他與絨絨這樣好,心中總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煩悶,于是拽拉着蘇歲安離開了溫瑤家。
上了車,蘇歲安又開始裝可憐,趴在車窗上看漸漸遠去的庭院,“我好喜歡絨絨啊,如果絨絨能夠來家裏做客就好了。”
溫黎東回了他兩個字,“做夢。”
蘇歲安癟癟嘴,要哭不哭地坐在副駕駛座上,半晌嘟囔了一句,“哥哥壞。”
蘇歲安的主治醫生在一個下午抵達B市,溫黎東與他約了時間帶蘇歲安去複診,時間定在兩天後。
溫黎東一直有在觀察蘇歲安,對方發燒過後,智力似乎是恢複了一些,那雙眼睛也要更有神采。
他有時候會想,如果沒有這次意外,他和蘇歲安是否這輩子都不會再見面。他不知道答案,也無法去預測答案,也許是會的,也許是不會。
兩天後,溫黎東親自帶着蘇歲安去醫院。
大抵是在A市的那次創傷太大,蘇歲安有些懼怕醫院,才到門口,他便拽着溫黎東的外套不肯松手,怯怯地對溫黎東說害怕,眼裏還帶着一點水意。
蘇歲安這般表現讓溫黎東感到頭疼,他又不可能真的将人拽進醫院,于是只能先在車上坐着。
蘇歲安抱着星黛露坐在那兒,不安地左瞧右看,在望向溫黎東時,眼神很是依賴,仿佛他的世界裏只有一個溫黎東,“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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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溫黎東發出一個短促的音節,接着他又跟李秘書說:“去買一杯奶茶。”
說完這話後,溫黎東往一旁看了看蘇歲安,這小傻子眼睛果然亮了。一杯奶茶就能哄住,也是夠好哄的,溫黎東如此想着。
溫黎東開始跟蘇歲安談條件,“可以給你奶茶,但是你得去醫院見醫生。”
蘇歲安的笑臉馬上垮了,扯着溫黎東的袖子,撒嬌般說:“我害怕。”他說起這種話來時完全沒有不好意思的感覺。
溫黎東有的是治住蘇歲安的法子,他說:“行,那別喝了。”
“不!”蘇歲安急了,他眼巴巴地看着溫黎東,期盼着對方能夠松口。然而現在的溫黎東對蘇歲安心硬了不止一點半點,看他裝難過也沒有任何反應。
蘇歲安覺得溫黎東太壞了,怎麽能夠用奶茶來威脅他呢?
五分鐘之後,蘇歲安妥協了。
星黛露被留在了車上,蘇歲安被溫黎東牽着手領進了醫院。頂樓走廊裏靜悄悄,蘇歲安緊緊靠着溫黎東,老實得很。
蘇歲安的主治醫生姓段,是一位十分有名望的神經內科醫生,去年十二月他前往A國參與經驗交流會,也正是因為這樣,蘇歲安才僥幸撿回來一條命。
蘇歲安還認識段醫生,因此再次見到他時很快熟絡起來,也慢慢願意講一些話,段醫生是個和藹的中年人,他很耐心地與蘇歲安交談,接着又帶着蘇歲安做了一些檢查。
溫黎東無言地看着這一切,覺得這就是連哄帶騙,也不知道蘇歲安清醒之後能不能接受這一切。
段醫生說:“溫先生,具體的報告會在明天發至你的郵箱。”
溫黎東猶豫了會兒,問:“他恢複情況如何?”
段醫生道:“以目前的情況來看還算不錯。”
溫黎東問出了他最關心的問題,“他大概多久能夠恢複記憶?”
段醫生有些為難,“抱歉,我無法給出确切回答,只能說蘇先生腦中壓迫神經的血塊正在慢慢變小,如果情況允許,我會再為蘇先生進行一次手術,到時蘇先生的記憶應該是會恢複的。”
溫黎東沉默了很久,他十分明白恢複記憶于兩人而言意味着什麽。到時和平的表現将會被打破,蘇歲安會回歸他熱愛的演奏事業,而溫黎東也将回歸正常的生活。
蘇歲安這小傻子卻依舊無憂無慮,捧着一杯奶茶就好像擁有了全世界,開心得連小尾巴都翹起來。
“蘇歲安。”溫黎東突然喊住蘇歲安。
“嗯!”蘇歲安重重應了一聲。
“你真的只記得十八歲之前的事情嗎?”溫黎東問道,不得不說,他這個問題屬實為難蘇歲安,對方根本就搞不懂十八歲這個概念,他連自己現在多少歲都不清楚。
果然,蘇歲安愣住了,他呆呆的看着溫黎東,沒有辦法給出答案,他說:“歲歲記得很多事情的,哥哥最好。”
溫黎東驀地笑出了聲,他手指微動,掙紮片刻後還是觸上了蘇歲安的發頂。他望向蘇歲安的眼神十分複雜,似是嘆息,“蘇歲安,你最好永遠記得這句話。”
蘇歲安非常開心于溫黎東願意與他親近,他擡手抱住溫黎東,頭放在他的肩膀上,眉眼彎彎道:“一定記得呀。”
段醫生的檢查報告寫得十分詳細,溫黎東與他電話溝通了,大致明白了蘇歲安的情況。
通話進行到末尾時,段醫生出言提醒道:“我建議還是要注意蘇先生的情緒變化,畢竟他受到傷害的地方是大腦,我們要盡量排除一切不穩定因素。”
溫黎東答道:“好。”不惹蘇歲安哭就是了。
同時,段醫生還給了一個建議,适當的學習有助于蘇歲安智力恢複。
溫黎東将這個建議謹記在心,三天後就為蘇歲安請了一位老師,老師溫柔秀美,蘇歲安見了差點兒沒直接哭。
“蘇歲安,你給我站好。”溫黎東沉聲道,身上的重量實在太過鮮明,他無法忽略。
“嗚嗚嗚,我不要學習。”蘇歲安抱着溫黎東不肯撒手,一張漂亮的臉蛋上布滿淚痕,他離那位老師遠遠的,仿若那位文老師是洪水猛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