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你單獨給她慶生, 帶我幹什麽?”
邊贏:“……”
過了會,他向她提出一個發人深省的反問:“不是你讓我帶你的?”
雲邊:“……”
确實是這樣沒錯。
可她不知道他是給周影過生日去啊,而且還是兩個人單獨。
要是知道, 她才不想趟這趟渾水。
可是人家都不介意帶她,她突然反悔,會不會顯得有點不知好歹, 而且便宜哥哥肯定要問她不去的理由。
路過蛋糕店,邊贏下車去提蛋糕。
等他回來的時間內, 雲邊想好了,就說自己作業多,最頂級的食材往往只需要最簡單的烹饪方式, 同理,最堅定的決心往往只需要最淳樸的借口說辭。
幾分鐘後,邊贏提着蛋糕出現。
雲邊:“邊贏哥哥, 要不我還是不去了。”
邊贏看她一眼, 根本沒問理由:“那你下車。”
雲邊:“……”
怎麽跟想象中的打開方式不太一樣,怪不給人面子的。
既然他都趕人了,雲邊不是沒臉沒皮的人,二話不說就去掰車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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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門剛開條縫,他湊近過來, 把門關上,不鹹不淡說:“到都要到了, 一起, 不會太久的。”
雲邊還介意剛才被他趕的事, 哪那麽容易妥協,還要去開車門。
邊贏說:“給你救的人過生日,很有成就感。”
好, 雲邊承認自己被她說服了。
她這輩子沒做過太多好人好事,救周影算是她人性光輝最閃亮的時候了。
慶生地點就在周影家裏。
進了小區,雲邊看着前方不緊不慢走着的邊贏,回想起他們上一次過來的場景,是怎麽從死神手裏搶回周影。
而現在過來是給周影過生日。
生與死之間很近也很遠。
周影還在睡,打開門看到邊贏和他手中蛋糕,苦喪着臉哀嘆一句:“靠,不是,真來?你怎麽還強制給別人過生日的?”
邊贏直接進屋:“你的命是我救的,我有權利定期驗收勞動成果。”
随着他走開,周影才看到他身後還站了個人,态度一下子來了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雲小邊,你也來啦,快進來。”
“周影姐姐生日快樂。”雲邊乖乖問好,“不好意思,臨時知道今天是你生日,沒來得及給你準備生日禮物。”
“小事,明年不要給我過生日提醒我正日漸衰老就行。”周影攬着她的肩帶她進屋,順便關上門,跟她侃大山,“你還年輕你不懂,一到25歲,女人就不想面對自己的年齡了。”
周影不是勤快的人,尤其懶得幹家務,家裏亂七八糟,沙發上堆着各種雜物。
邊贏站着不肯動。
周影一看這個架勢就知道他什麽意思,罵罵咧咧走過去把沙發上的東西一股腦撥到一旁,陰陽怪氣道:“這下可以坐了嗎,大少爺?”
邊贏這才勉強坐下。
周影白眼差點沒翻進天靈蓋。
雲邊發現邊贏對待周影的态度完全沒有她想象中的溫柔體貼,好像跟對她也沒什麽區別,如出一轍的傲慢。
怪不得追不到人家。
等外賣到了,周影拆了蛋糕,在兩位救命恩人的陪同下吹蠟燭許願。
周影前兩個願望許得很敷衍:“希望世界和平,希望祖國早日統一。”第三個心裏默念的願望,她的臉在跳躍的燭火光芒裏微微凝重,再不見那副吊兒郎當的表情。
周影的最後一個願望和易安有關,這點毋容置疑。
雲邊不由得扭頭看邊贏的反應,想從他臉上看出一絲失落或難堪的端倪。
沒有,一切如常。
反倒是注意到她在看他,蹙眉回視,眼神問她什麽事。
雲邊搖頭,給吹滅蠟燭的周影鼓掌。
招待兩位救命恩人,周影點了不少外賣,其中包括大閘蟹,冬天是吃大閘蟹的好季節,肉厚肥嫩,膏似凝脂。
吃得歡快之際,她的電話響了,是她父親打來的。
周影滿手的汁,沒空拿手機,用指關節按了接聽,切到免提模式:“爸。”
“剛才看到日歷才記起今天是我女兒的生日。”周爸中氣十足,“來不及準備生日禮物了,一會給你轉個紅包,你記得收。”
“哦,那你多轉點。”周影說。
“多大人了,就知道坑你爸。”周爸笑罵道。
父女倆随意聊了幾句,就進入無話可說的階段。大部分的父親都有個通病,他們找不到話題和子女聊天,一旦把吃飯沒、吃了什麽之類沒營養的問題問完,雙方就會陷入尴尬,但母親就不會這樣,母親對着子女可以衍生出無數的話題,永遠不擔心冷場。
父女倆沉默一會,周爸幹咳一聲:“有時間也找個男朋友,知道不?人總要往前看的。”
“知道。”周影答應得很爽快。
雲邊忍不住又去看邊贏的反應。
邊贏正在開第二只大閘蟹,他嫌吃蟹麻煩,只挑蟹膏吃,剩下的蟹身丢在一旁沒管。他在家也是這樣,從來都由家裏傭人把蟹肉挑好。
邊贏開了蓋,回視。
一切如常。
雲邊搖了搖頭,表示沒事,然後收回視線。
她操心別人的少男心事幹什麽。
在周影和周爸有一搭沒一搭努力找話題的聊天裏,雲邊無暇為此感到尴尬,她只有發自肺腑的羨慕。
羨慕得不得了。
以前看到別人的爸爸關心孩子,她很多時候也會羨慕,但那種感覺從來沒有哪一次像今天這般強烈。
不止是羨慕,還有不甘。
她好像到今天才真實意識到,她也是有爸爸的人,她的爸爸像所有人一樣,會說話會笑,有七情六欲,是一個活生生的人,一直和她存在于同一個世界,他貢獻了一半的基因,她的血管裏流着他一半的血。
她明明也有爸爸,可是她居然到今天才見到他,和他說上第一句話。
她從來沒有享受過半分來自他的父愛。
那頭,周影和周爸的尬聊終于到了無法繼續的地步,周影尋了個“我吃晚飯呢,要涼了”的借口,把電話給撂了。
挂了電話,她盯着邊贏,忍不住心疼自己的錢:“不會不會,不會真的有少爺養尊處優到連蟹都不會吃的地步?”
養尊處優的少爺二話不說,把蟹身放到她面前。
這極為沒有紳士風度的一幕讓雲邊分神,她不禁懷疑自己之前的判斷。
世界上真的會有男孩子這麽追喜歡的女孩子麽?
“我又不是你的垃圾桶。”周影怕邊贏繼續浪費食物,把剩下兩只大閘蟹分給雲邊和自己一人一只,她用濕巾擦擦手,“光吃飯沒意思,我點點酒。”
邊贏和雲邊都是未成年,但周影只把雲邊計算在內,她開了易拉罐,遞給邊贏一罐:“幹杯。”
雲邊看看自己面前的果汁,說:“周影姐姐,我也想喝啤酒。”
“這不太好?”周影言不由衷客氣一番,事實上她自己十六七歲的時候,叛逆又高調,喝酒抽煙手到擒來,壓根不覺得這是什麽事,但她現在身為一個成年人,在未成年小妹妹面前總得表現得懂事點。
邊贏沒說話,直接把自己舉到唇邊還沒來得及喝的啤酒給了雲邊,然後自己伸手重新拿了一罐打開。
“嗬喲,大少爺居然會自己開易拉罐,厲害哦。”周影還在惦記兩只被浪費的大閘蟹,先陰陽怪氣一通,才頗為認真地詢問,“給她喝啤酒沒事麽。”
“不知道。”邊贏說,“她心情不好,随她去。”
雲邊手握易拉罐的力道微微收緊,易拉罐發出窸窸窣窣的擠壓聲。
“失戀了還是考砸了?”周影能想象到的青春期少女的煩惱只有這兩樣,她安慰道,“都是小事,沒事的。”舉杯,“幹杯。”
雲邊把啤酒送上去:“幹杯。”
這不是雲邊第一次喝酒,初中畢業聚會上她就嘗過,但啤酒又苦又澀,她只喝了一口就放下了。
時隔這麽久再喝,啤酒的口味依然那麽糟糕,但她卻不再排斥,而是有些迫切地揚起脖子,任由苦澀的液體漫過味蕾,滑下咽喉。
嘴裏苦了,心裏的苦才不再那麽深刻。
邊贏和周影都只有淺嘗辄止的打算,兩人舉着易拉罐,默默看雲邊一口氣喝完一整瓶。
“還要嗎?”邊贏問。
雲邊沉默一下,點頭。
邊贏又給她拿一罐,打開:“最後一罐。”
雲邊說“好”。
又是一口氣一瓶。
那麽短時間內兩瓶啤酒下肚,最開始雲邊除了肚子脹沒有別的感覺,但沒過多久,酒精的後勁慢慢就上來了,她喝酒的經驗約等于零,根本不勝酒力。
她腦袋越來越沉,只記得周影和邊贏都問過她有沒有醉,她非說沒有,因為覺得自己還能正常思考,但事實上她的記憶出現了斷片,等反應過來的時候,她和邊贏已經來到了明湖左岸小區門口,蕭瑟的夜風一吹,把她吹得清醒許多。
“我們到家了?”她詫異地問。
“嗯。”邊贏拿上她的書包,另一手攙住她的手臂,帶着她往裏走。
風吹得渾身的骨頭發疼,雲邊下意識靠近邊贏取暖:“邊贏哥哥。”
“嗯。”
雲邊沒有下文,她只是想叫叫他。
“幹嘛?”邊贏問。
雲邊比平時膽大,既然他非要刨根問底,那她剛好有想知道的問題,就直接問了:“你是不是喜歡周影姐姐?”
“……”邊贏無語看她,“周影都為別的男人殉情了。”
雲邊覺得他在偷換概念:“她為別的男人殉情跟你喜不喜歡她沒有關系。”
邊贏給了明确的答案:“不喜歡。”
雲邊:“我不信。”
邊贏本來不想跟個醉漢計較什麽,他和周影被誤會過很多次,他早都見怪不怪了,但忍耐一會還是澄清:“男女之間不是只有愛情。”
雲邊喝了酒特別軸,認定什麽就是什麽,她跟個複讀機似的重複,語氣蠻不講理:“我不信。”
邊贏:“……”
邊贏明顯不想再做回應,但雲邊不肯善罷甘休,加大音量:“男女之間沒有純友誼,至少有一個目的不純,還有一個在裝傻。”
邊贏嗤笑一聲:“那你跟哈巴也沒有純友誼?”
“對啊。”雲邊歪着腦袋,理直氣壯,“哈巴不是喜歡我嗎。”
雖然哈巴沒有跟她告白過,但這是顯而易見的事實,她平時只是不想弄得彼此都尴尬,才裝作不知道。
邊贏:“……”
既然如此,他換個人舉例:“那你和游泳的那個男的,也不是純友誼?”
雲邊說:“嗯,他也喜歡我。”
邊贏:“……”
他繼續問:“那我和你呢?”
作者有話要說: 你們?
你們是愛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