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因為邊贏這句話, 雲邊的寒假過得心神不寧。
他真的這麽想,是真的覺得她媽媽的“越近越好”就是那個意思?
還是……真的想和她在一起。
她不知道他指的是哪一種。
兩種意思,天差地別。
他說出來那一刻, 她又是慌亂又是尴尬,來不及回應什麽,就匆匆離去。
然後她回錦城, 他去美國,至今沒有聯絡。
雲邊後悔萬分, 早知道那天厚着臉皮弄清楚,總好過現在整日胡思亂想。
一月底,寧溫書妻子的判決下來, 六個月有期徒刑,确實已經是能力範圍內争取到的最重的刑罰。
雲笑白打電話告訴雲邊結果,并問她:“你對這個結果還滿意嗎?”
雲邊的骨髓, 當然是沒和寧溫書的兒子配上, 這意味着寧溫書的妻子完全是做了一場無用功,還把自己給搭了進去。最開始的時候,寧溫書奔波于給妻子找律師,也千方百計聯系雲笑白、雲邊母女倆求情認錯,但他要賺錢養家, 孩子雖有保姆和長輩幫忙照顧,但他依然分身乏術, 很快就放棄了。
夫妻倆産生嚴重的隔閡, 他妻子因此失望透頂, 宣稱出去的第一件事就是和他離婚。
寧溫書和他妻子十多年前造下的孽,終究開始孽力回饋。
“很滿意。”雲邊回答說。
她和媽媽這十幾年來吃過的苦已是既定事實,她只希望寧溫書這個人和有關他的一切, 從今以後徹徹底底消失在她和媽媽的世界中。
“對了媽媽,今年過年怎麽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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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三天就過年了。
過去的每一個年,她跟媽媽都是在外婆家過的。
“今年應該得去爺爺奶奶家過。”雲笑白說。
雲邊猜到了,但聽到雲笑白這麽說出來,她還是有點洩氣:“那我可以不去嗎?我想待在外婆家。”
雲笑白說:“一家人都在,你不去不太好吧?”
雲邊馬上告狀了:“哥哥也不去,他是親孫子都不去。”
很像小學生沒做作業被老師責問的時候,舉報另一個小學生也沒寫作業。
“哥哥也沒說一定不回來呀。”雲笑白忍俊不禁,采取緩兵之計,“哥哥到時候要是真的不來,那你也不來,但是如果他來了,你也過來,行嗎?一家人整整齊齊,只缺了個你不好。”
“好吧。”
這頭剛挂電話,哈巴就在群聊(8)裏問過年的事,他先是@了全體——邊贏把群主的位置讓給他了,喊大家出來聊天。
顏正誠和邱洪都回應了,但是他最想聊天的對象邊贏和雲邊一個都沒冒泡。
于是哈巴就開始指名道姓:「過年回來嗎@邊不輸@先空着」
雲邊收到消息了,但沒有立刻回複。
她想等邊贏先回答。
畢竟他的決定決定着她的決定。
邊不輸:「不回」
哈巴頓時逮着他一頓宣洩思念:
「那你什麽時候回來@邊不輸」
「早點回來吧@邊不輸」
「你不在,我都無聊死了@邊不輸」
每發一條,就@邊贏一次。
邊贏沒回,顏正誠完全能夠想象他被刷屏騷擾的不耐表情,趕忙阻止哈巴:「你再@下去,他要退群了」
哈巴怕真把邊贏給煩得退群了,轉而把熱情使向雲邊:「那雲邊呢,回來過年嗎@先空着」
雲邊已經得到邊贏的答案,所以她可以回答了:「應該不回了,我在錦城過年」
哈巴成了一只洩氣的皮球。
但是,他馬上又想到新招了:「過完年,我能過來錦城找你玩嗎@先空着」
雲邊:「當然可以,但是錦城沒什麽好玩的耶」
每個人都覺得自己的家鄉沒什麽好玩的,再說就算真的沒有什麽好玩的,哈巴也不在乎:「沒關系,別帶我去景區就行,景區太坑,我之前去過」
雲邊:「你別失望就好」
哈巴的喜悅差點溢出屏幕:「不會的!那就這麽說定了啊」
初一是新年第一天,初二按照習俗要去外婆家過,所以哈巴和雲邊約了大年初三。
邊贏冒泡了,回複了哈巴之前“什麽時候回來”的消息:「大年初三」
手心手背都是肉,哈巴糾結再三,想出一個兩全的法子:「那你要不跟我一起去錦城找雲邊玩吧@邊不輸」
邱洪受不了了:「草泥馬的哈巴,你眼裏還有我和你誠哥的存在嗎?」
顏正誠淡定許多:「算了,我習慣了」
哈巴一點也不為厚此薄彼的行為羞愧:「那大不了我們都去,我又沒說不讓你們去」
邊贏沒說好也沒說不好,丢下這麽句話就又消失了。
雲邊收到哈巴的私聊:「不好意思雲小邊,大年初三我不過來了」
雲邊回複:「好的」
哈巴解釋:
「我得陪不輸」
「我突然記起來2月4號是他媽媽一周年,我怕他難過」
今年的2月4號是大年初三。
雲邊愣一下,删删減減一番:「好的,你好好陪邊贏哥哥,錦城你想什麽時候來都可以,提前通知我一聲就行」
因着邊贏不去邊家老宅過除夕,雲邊也得以繼續留在錦城,舒舒服服過一個年,不必去新爺爺奶奶那裏找不自在。
年夜飯是和外公外婆還有舅舅一家子一塊吃的,按照習俗,年夜飯結束就長一歲了,外公外婆和舅舅媽媽拿出壓歲錢給雲邊和雲邊的小表弟。
老一輩都講究虛歲,外婆感慨地看雲邊:“時間太快了,我們邊邊都18歲了,是大姑娘了。”
雲邊小時候盼着快點長大,這會冷不丁聽見外婆說她18歲,卻生出一絲惶恐和不适應來。
舅舅也很感慨,雲邊出生的時候他才是一個十幾歲的孩子,雲笑白上班的時候只能把孩子放在父母家,所以舅舅是看着外甥女長大的:“小雲邊怎麽就這麽大了,小時候的樣子我記得清清楚楚,天天跟在我屁股後面,趕都趕不跑。”
舅媽調侃他:“邊邊馬上給你做舅公了。”她笑着看雲邊,“邊邊以後打算嫁回錦城,還是留在臨城陪媽媽呀?”
雲邊腦海裏閃過一張不合時宜的臉。
越是不想去想,越是控制不住。
“這什麽破問題,她現在怎麽說得上來?”舅舅服了,但轉而有些壞笑着問雲邊,“不過也說不準,說不定她早就找好男朋友了。”
雲邊連忙否認:“我沒有。”
“你媽又不在,你怕什麽?跟舅舅說說嘛。你這麽漂亮,我不信學校裏沒有男孩子喜歡你。”舅舅很八卦外甥女的感情生活,“你舅我就是這麽過來的,絕對站你這邊,你媽那是什麽思想,老古董。”
舅媽冷笑:“好啊,你怎麽過來的,也跟我說說呗?”
舅舅趕忙賠笑臉:“都是過去式了,沒什麽好說的,我早都忘記了。”
因為舅舅的一時忘形,雲邊得以逃脫,不被繼續盤問感情問題,轉而笑着看舅舅舅媽鬧成一團。
雲邊父母的感情失敗,但外公外婆和舅舅舅媽的感情都很好,耳濡目染的影響下,雲邊并未對婚姻産生什麽悲觀消極的看法,而是理智看待婚姻有各種各樣的表現形式和結局。
如果遇到合适的人,她希望能早早組建一個家庭,一定要溫馨美滿,她渴望彌補小時候那些空缺。
年夜飯在歡聲笑語中結束,晚飯過後,舅舅一家又陪坐一會,然後回了他們一家三口的小家。
外公外婆年紀大了,等兒子一家離開,他們也差不多到了要睡覺的時刻。
但外公怕雲邊一個人無聊,強撐着陪她在客廳看起了春節聯歡晚會,他困得眼淚直流,但還要逞能:“我不困!我年輕的時候,三天三夜不睡覺都不是事。”
那不都說了是年輕時候的事嗎……雲邊頻頻看牆上時鐘,頗有些無奈。
朋友們約她一起出去跨年呢,但外公外婆不放心她晚上一個人出門,所以她得等二老睡了才能偷溜出去。
這才不到九點,她要是說自己現在要睡覺,估計外公也不能信。
群裏,朋友們頻頻催促她。
「就差你了!」
「在你家小區門口等你了,快點出來」
「友情提醒雲邊小姐,今夜開始你18了,不要再像個小寶寶一樣任由家人擺布」
雲邊盯着外公看了約莫一分鐘,終于被外公傳染,也打了個哈欠,哈欠一出,她頓時底氣十足:“外公,我困了。”
成功把外公騙回房間,等了約莫二十分鐘,雲邊悄悄起床,蹑手蹑腳來到門口,解開防盜鎖。
門軸轉動發出輕微聲響,雲邊硬着頭皮,做賊似的一點點打開家門,隔一兩秒就要停下來關注外公外婆房間的動靜,光是開門和關門就花了她近五分鐘。
最後眼一閉心一橫把門碰上,她把耳朵緊緊貼在門上,确認裏頭沒有任何異響,這才放心走開。
手機依然狂震中,這麽冷的天讓朋友們等這麽久,雲邊挺過意不去的,她把手機從口袋裏拿出來,打算跟朋友們說聲自己馬上久到。
開門關門耗費那麽久,手早已凍僵,她不甚靈活地解鎖手機,打開微信。
幾分鐘沒看手機而已,首頁已經被未讀消息框占據。
除了群聊,還有朋友們私聊發來的催促,還有各種熟悉的或不熟悉的人發來的群發祝福。
除此之外,還有邊贏的消息。
邊不輸:「我在錦城」
雲邊捧着手機,呆愣了好一會。
直到走廊裏的聲控燈自動熄滅,她問:「你在哪?」
邊贏發來一個定位,他在瑭江邊上的公園。
雲邊不想去探究自己為什麽撒謊告訴朋友們“我實在出不來,不好意思了各位,你們去玩吧”,她只是下意識這麽做了,顧不上朋友們會是什麽反應,她狂奔下樓,避開朋友們從小區另一道門出去,打了車直奔瑭江公園。
在車上,她才回過神來。
越靠近瑭江,她越是沒底。
如果到這個時候她還弄不明白自己那點少女心事,那她就是傻了。
她非常清楚,邊贏不是對的人。
她在玩火**。
可感情最霸道的一點,就是它收放不由自己。
更何況是少女第一次的心動,更是來勢洶洶,毫無章法,沒有半分抵抗的餘地。
瑭江公園很大,沒有精确的定位,問過雲邊的意見以後,司機将她随意下放在路邊。
被西北風一吹,發熱的腦子清醒不少。
心控制不住,行為還能控制不住嗎?
跨年夜,瑭江公園人潮擁擠。雲邊茫然環顧四周,生出退意。
她轉身,打算回路邊叫車,轉身的一瞬間,不遠處一道颀長身影落入眼底,她的動作霎時頓在原地。
瑭江公園這麽大,偏偏就是這麽遇到了。
邊贏的頭發稍稍長了些,穿着一件短款面包服,顯出單薄,看着都冷。
他慢慢走近,打量她片刻,說:“我以為你不會來。”
我也沒想過你會來錦城,雲邊腹诽。
“剛好在附近跟朋友跨年。”她撒了謊。
與此同時,她在心裏向那群被她放了鴿子還要被她拿來擋刀的朋友們拼命磕頭認錯。
邊贏不疑有他:“嗯。”
從公歷跨年至今已經過去35天,兩人一直沒有正常的交流,再加上頭一次分別那麽久,乍一回歸和平,兩人之間變得極為生分。
雙雙無言片刻,邊贏伸手遞給雲邊一個袋子。
雲邊好奇:“這什麽?”
“仙女棒,想玩嗎?”
“想的。”雲邊小聲說。
邊贏讓她兩手各拿一只,拿出打火機給她點燃。仙女棒立刻迸發火樹銀花,雲邊恍惚間好像回到童年,她雙手比劃着轉圈,半空中揮舞出一道道光圈軌跡。
手中仙女棒很快燃盡。
邊贏問雲邊:“冷嗎?”
“冷。”
“那不玩了吧。”邊贏說。
雲邊覺得可惜:“要不我全部一起點掉。”這麽一說她就來勁了,“我小時候一直很想這麽做,但是舍不得這麽玩,太奢侈了,只舍得一根一根點,今天圓一把我的童年夢。”
仙女棒手拿部分細,前頭燃料部分粗,拿一把,前頭必然呈散開狀,沒法同時點燃。
邊贏拿住燃料部分的盡頭,讓燃料頭緊緊貼在一起,然後點燃,他的手距離燃料頭太近,火星子一個勁往他手上蹦,雲邊連忙接過手拿部分,關心他的手:“邊贏哥哥,會疼嗎?”
“不痛。”邊贏說,然後如法炮制點燃了剩餘的仙女棒,讓她另一只手拿着玩。
兩手幾十根仙女棒同時燃放,璀璨如火,惹來路人駐足。
雲邊興奮地揮了幾圈手臂,忘記了先前的尴尬,催促邊贏:“邊贏哥哥,你給我拍張照片。”
邊贏照辦,他拍完,雲邊湊過去一看,他個子高,拍她是仰拍視角,把她拍得像個五五分的矮子,她馬上不幹了:“你把我拍得好醜,重拍。”
邊贏又給她拍一張。
雲邊再過去看,依然不滿意。
三四個回合過後,仙女棒就開始陸陸續續燃盡熄滅,不一會,她其中一只手就只剩一把焦黑的鐵絲。
沒過多久,另一只手也全部熄滅。
雲邊洩了氣。
天太冷,她找了個角度,讓邊贏的身體為自己擋風,仔細研究照片,試圖找出一張能湊合發朋友圈的。
很可惜,一張都沒有。
“好醜啊……”她嘟囔。
邊贏不知道醜在哪:“不是挺好看的。”
“哪裏好看了?”雲邊比劃着照片,傳授拍照技巧,“邊贏哥哥,你要讓我的腳處于畫面底部,頭頂留白三分之一到四分之一……”
正說得頭頭是道,突然有一群人異口同聲,怒吼着叫她名字:“雲邊!!!”
雲邊渾身僵硬,聞聲望去。
有緣千裏來相見,她那群被她放了鴿子還被擋槍的朋友們,恰好來瑭江邊夜游,又恰好在數千畝地的瑭江公園看到了她。
邊贏也下意識看過去,只見一群人又是殺氣騰騰,又是不懷好意,百米賽跑終點沖刺般沖他們跑來,把他們二人緊緊圍在中間,插翅難飛,然後開啓了你一言我一語的逼問模式:
“這位小姐,你跟我們一個朋友長得好像哦。”
“不能說是長得像,只能說是長得一模一樣。”
“該不會是失散多年的雙胞胎姐妹吧?”
“不過我們那個朋友現在在家裏啦,本來都約好了一起跨年的,我們在她家小區門口哆哆嗦嗦等了她大半個小時,但是她家裏管得太嚴,實在出不了門,只好放了我們鴿子。”
“絕對不可能像你一樣,跟男人夜游瑭江,一起放仙女棒,浪漫又甜蜜,屠殺單身狗。”
雲邊::“……”
媽的,跳江算了。
作者有話要說: 38章,“在這裏陪我睡一覺,大功告成”沒寫清楚,造成歧義,我的鍋,經過修改改為“讓你媽知道你在這裏陪我睡一覺,大功告成。”
中心意思從始至終是【你媽讓你嫁得越近越好,那我是最佳選擇】
如果依然感到不适,我只能說,邊不輸從來不是完美人設
至于邊不輸想睡邊邊嗎?
……那肯定想啊,不想睡女主的男主還是男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