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周影還沒睡醒, 被吵醒有點起床氣,嘲諷道:“啧,今天不嫌我沙發亂了?”

邊贏躺着一動不動。

周影奇怪地走過去, 發現人已經睡着了。

“秒睡。”周影嘟囔,他身下壓了那麽多雜七雜八的東西也不嫌硌得慌,她把一些能拽的都拽了出來, “這都能睡着。”

過程中,她摸到邊贏的衣服也是潮濕的, 他進來那會,她看他頭發微濕,還以為他只是淋了點雨。

再仔細一看, 周影發現邊贏的臉泛着不正常的潮紅,人也憔悴得不像話,人瘦了一大圈。

一摸她額頭, 她發誓這是她這輩子碰到過的最燙的人體體溫。

當務之急是要把他濕衣服換下來, 周影一介女流沒法動手,給顏正誠撥去電話。

邊贏高考日失蹤的消息已經在朋友幾個裏面傳遍了,這會子有了邊贏的消息,邱洪也已經結束了聽力高考,顏正誠哈巴邱洪三人陸陸續續趕了過來。

邊贏疲憊至極, 再加上高燒,給他換衣服, 各種折騰他都沒有多大反應, 頂多迷迷糊糊睜了幾次眼。

大家都能猜到他肯定是和家裏起了矛盾, 也沒當太大回事,馮越死後邊家就沒太平過,現在人病成這樣, 肯定得告知家裏。

邊家接到顏正誠的電話,聽說邊贏發了燒。

李媽急壞了,雲笑白安撫她:“阿姨你給他收拾點能用的衣服和東西,我送你過去。”

邊家的司機都是直接聽令于邊聞,要他們送容易壞事。

李媽說着好,匆匆上樓。

樓下只剩下母女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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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邊心裏一股悶氣盤旋着久久不散,壓抑許久,終是忍無可忍地開了口:“媽媽,你能不能不要再管他了,他不是邊叔叔的孩子了,你現在為什麽還要管他,冒着得罪叔叔的風險。”

雲笑白可以羅列出很多自己沒法放任邊贏不管的理由,但在懵懂的孩子面前,她只說了一條最簡單粗暴的:“不說別的,就光一條他救過你,我就不能坐視不理。”

“可他對你那樣,他還想趕你走。”雲邊煩躁起來,“就算欠他,也是我欠的。”

雲笑白以為“他想趕你走”是邊贏不歡迎她在邊家的意思,既然不歡迎,當然也可以說成是想趕她走,這點她從一開始就知曉。

雲邊沒法明說,邊贏的想趕雲笑白走的手段,是通過勾搭她的女兒,逼她在愛情和親情中做出選擇,這和不歡迎是完全不同的概念。

“你欠的就是我欠的。”雲笑白說。

雲邊無言以對,過了好一會,她說:“我不想你再被欺負,不想看你受委屈。”

尤其是為了她。

雲笑白只當她小孩子氣。

李媽收拾了一點邊贏的行李下來,雲笑白得和李媽走一趟,遂匆匆安撫雲邊:“媽媽沒事,媽媽不委屈,要我袖手旁觀,我才更難過。”她叮囑,“叔叔那邊的動靜你注意着點,我很快就回來。”

邊聞自昨天和邊贏見過以後,就一直一個人待在房間裏,不允許任何人進去,拒絕與任何人溝通,連雲笑白也不能,他不想要任何人看到他狼狽的模樣,需要一點時間去消化殘酷的現實。

雲笑白和李媽走後,偌大客廳只剩下雲邊一個人。

她走回房間,把自己關進了床帏裏,這種較為狹小的空間能給她帶來安全感。

從她将親子鑒定報告發給邊贏至今,還不到一周時間,這六天時間史無前例地漫長。

她只要一空下來就會想起這些事情。

談不上後悔或歉疚,反正相關事實并非她憑空捏造。

邊贏想利用她趕走雲笑白,那她就讓看清楚他到底有沒有這個資格這麽對雲笑白,并且斬斷被他利用的機會。

她沒有直接告訴邊聞,而是讓邊贏自己看着辦,已經是她仁至義盡,是他自己連夜叫回了邊聞。

邊聞氣到放話要動馮越的墳墓,邊贏為此錯過聽力高考,事情的嚴重性确實超過她的預料,但她不會因此給自己套上什麽道德枷鎖,因為造成這一切的源頭是那對不上的DNA。

眦睚必報,雲邊從來貫徹得淋漓盡致,不拿別人的錯誤為難自己,更是她奉行的人生準則。

她甚至不記得自己從前是怎麽個喜歡他法。在門外聽到男孩子們聊起邊贏對她的目的,她是殘存希冀的,也給了解釋的機會,但事情沒有反轉,從聽到他承認說利用她趕走媽媽并不存在難言之隐開始,她對他就只剩了恨。

恨到在他最艱難的時候落井下石。

恨到她試圖給自己洗腦,抹去他所有的好。

第一次被竹葉青纏上,她穿着馬丁靴,蛇傷不了她,即便邊贏沒有及時出現,她也沒有生命危險;第二次泳池溺水,在邊家自己的游泳池裏,旁邊還有邱洪,哈巴和顏正誠也很快就會回來,她淹死的概率約等于0;第三次,寧溫書的老婆只想要她的一管血,本就沒有打算上把她怎麽樣。

看,其實沒有邊贏,雲邊也還是可以好好活在這個世界上對不對。

她唯獨弄不明白的是,愛恨真的都可以在一瞬間發生或消失嗎,或許她從來沒有喜歡過邊贏,她只是錯把依賴和感激當成喜歡。

和葉香聊天的時候,她沒說事情始末,假意借了“我有個朋友,男朋友做了對不起她的事”的由頭,委婉問起葉香有關愛恨的問題。

葉香分析別人的問題頭頭是道:“要麽是愛的不夠深,但更大的可能是因為人面對重大變故或背叛,暫時沒法從憤怒和震驚中走出神來。”

“不過,”葉香話鋒一轉,早就看穿了這不過就是“我的朋友即我本人”系列,“你對邊贏,肯定是後者。”

雲邊被揭穿,惱羞成怒:“我說了只是我一個朋友——”

“拉倒吧你。”葉香不屑,“你會這麽好心給別人咨詢感情問題,我是你最好的朋友,我失戀了,你替我到別人那咨詢過嗎?”

雲邊無言以對,算是默認。

葉香旗開得勝,拿自己舉例子:“我發現我前男友劈腿的時候,他哭着認錯,問我可不可以不要分手,我打他耳光,用最惡毒的話咒罵他,删了扔了所有和他有關的東西,但光是這樣遠遠不解氣,那個瞬間我甚至覺得他就算當場死在我面前,我也不會眨一下眼睛,我只會拍手慶祝,我巴不得我從來沒有愛過他。”

葉香的聲音隔着話筒漫上一絲苦笑:“但當天晚上,我就始不自覺地想,他不過是和別的女生聊了幾句騷話,其實沒什麽大不了的對不對,他說他們沒有實質性的越軌行為,也許是真話呢,每個人都會犯錯,改正就好了啊。這只是個開始,接下來,想念和心軟會越來越不受控制。”

最後,葉香鄭重其事地總結:“等憤怒退散,才是失戀的開始。”

雲邊聽她神神叨叨說了一大通,覺得自己大概是瘋了,葉香自己的感情都一團亂,她居然會去參考她的意見。

但晚上夜深人靜,她還是會思考葉香的那番話。

葉香說當天晚上就重新感知到了喜歡,可她六天了還沒有。

雲邊覺得自己的反射弧無論如何不可能那麽長。

如果葉香說的是真的,那麽唯一的解釋就是她對邊贏從來沒有太認真的喜歡,她也許一時只是被他的皮囊蠱惑,也許是被救産生的吊橋效應。

這樣很好。

邊贏發了整整三天高燒,每天處于長時間的昏睡狀态中。

期間他一直住在醫院,李媽從邊家請了假伺候着,幾個男孩子則抽了空就過來,尤其哈巴,他上高二,時間本來比兩個上高三的寬裕許多,加上他父母正式離婚,母親從家裏搬出去,他連去學校的心思都沒有,但他在物是人非的家裏待着喘不過氣,于是整天在醫院陪着邊贏。

但究竟出了什麽事,幾個男生,還有周影都一無所知。

李媽和雲笑白是不想說不能說不敢說,這種家庭秘聞,連邊家內部都還沒通氣,自然不能貿然讓外人知曉,萬一孩子們用有色眼鏡看待邊贏,更是雪上加霜。

至于雲邊,她和幾個男孩子的關系一下子變得很生疏,除了在學校遇見了有點基本的禮儀問候,她和他們不再有任何多餘的來往,更不可能說出實情。

第四天,邊贏的體溫終于控制到三十八度以下,人清醒不少。

第一件事是不顧阻撓,獨自前往陵園,确認馮越的墳墓安然無恙才松了一口氣。

邊贏下山找到守陵人,麻煩他幫忙照看一下馮越的墓地:“一旦有什麽不對勁,還麻煩您幫忙攔着點,然後盡快通知我。”

他想給對方一點經濟補助,好讓對方辦事盡心些,但他拿不出錢。

最終,他把自己手上外公送的表摘下,遞出去:“辛苦你了,請一定幫我護好那塊墓地。”

手表一看就是上品,守陵人先是拒絕,後來實在推脫不了才收下,拿人手短,自是滿口答應,表示一定會護馮越的墳墓無虞。

和守陵人互相交換了聯系方式,邊贏離開前,遙遙望了母親墓地的方向一眼。

除非墓地出事,否則,他應該很久不會再來了。

馮越很愛他,他知道,所以他不惜一切代價要護住她死後的安寧,可這樣屈辱的身世也是她給他的。

他無法像從前那般純粹地愛她。

更無法純粹地恨她。

眼不見為淨是唯一的辦法。

邊贏的第二件事是出院,暫時住進了周影家裏,叫李媽不要再跟着他。

等到男生們放學來找邊贏,周影昔日冷冷清清的房子突然就擠得滿滿當當,簡直人滿為患。

哈巴就想和邊贏待在一起:“周姐,我也住到你這裏來,好嗎?”

這下周影瘋了:“什麽毛病,你們能不能去住酒店?我的老破小容不下你們兩個金貴的少爺。”

哈巴其實也不是很明白邊贏為什麽不住酒店,反正邊贏怎麽樣他就跟着怎麽樣。

“我付你房租周姐,給你雙倍。”哈巴殷勤地說,“你本來不是就想找個室友賺點房租嗎?”

周影說是要招室友,但總是止于嘴上說說,不肯付出實際行動,好幾年過去愣是沒點動靜。

“行,這可是你說的。”周影看在錢的面子上,二話不說答應了。

一片鬧哄哄中,邊贏說:“我有點事跟你們說。”

第三件事,便是直言告知朋友們自己的情況:“我不是我爸的兒子,被趕出來了。”

他不再是邊家出手闊綽的公子哥,沒法維持從前的消費習慣,這種巨大的變化是絕對無法隐瞞的,與其等着被發現,不如他自己說。

不等誰有反應,他把自己關進了房間。

說出這句話,心裏那塊懸而未落的大石頭轟然倒地,砸得他皮開肉綻,但他感到難以言喻的痛快和解脫。

一直不願意承認的事實,承認了也不會怎麽樣,天沒有塌,他也還活着,這個世界并不會因此毀滅。

他是坦言承認了,外頭聽的那批人目瞪口呆,久久無法回神。

哈巴率先掐了自己的大腿一把。

疼。

不是夢。

這天,一夥人在周影家待到很晚才散。邊贏的話說得模棱兩可,他們理解讨論了半天才達成共識。

他們做好了邊贏一蹶不振的準備,地下黨開會似的謀劃應該如何科學合理地陪邊贏熬過這段艱難的日子,如何不傷他自尊地給予他實際的經濟和生活方面的幫助。

當然,還有非常重要的一點是,誰也不能把這件事情傳開去。

最後還是周影趕人,與幾個男孩子不同,她對邊贏有種不一樣的信心:“邊不輸不會那麽脆,你們別在那瞎操心了。”

哈巴被自己家裏事和邊贏的遭遇的雙重打擊弄得一晚上沒睡着,輾轉反側着到了早上該起床上學的時候,他在學校請的假已經到期,按理來今天說得上學,但懶散這麽些天,他心裏對上學這件事異常排斥。

糾結再三,他蹑手蹑腳地來到邊贏房門口,趴到門上聽動靜,打算給自己一個照顧邊贏的借口,繼續逃避上學。

門突然從裏打開。

哈巴連忙一個閃退,裝作自己只是路過。

邊贏居然穿了身校服。

哈巴差點閃了舌頭:“不輸,你要去上學嗎?”

“嗯。”

哈巴難以置信地目送邊贏進洗手間,他父母離婚他都受不了,換位思考他要是不是他爸的兒子,他可能連想死的心都有。

洗漱完畢,兩人一起出了門。

哈巴忘記自己從前是如何與邊贏相處,他小心翼翼跟在邊贏身旁,絞盡腦汁思考說什麽才能表現出若無其事,免得戳到邊贏的傷心事。

小區門口的早餐鋪,兩人停下來買早飯。

哈巴早早把二維碼準備好,搶先遞了出去:“我來,我來。”

邊贏沒和他客氣,笑了笑:“你不說我也會讓你來的。”

“你……”哈巴不知道怎麽稱呼邊聞了,想了半天只能用“他”來代替,“他停你卡了?”

“沒。”

邊贏身上的錢加起來有一筆非常可觀的數目,而且邊聞沒有停他的銀行卡,不知道是不是還沒想到那層。他要是心安理得一點,暫時不會缺錢,但他不打算花,即便邊家的錢有馮越的一份。

他和馮越欠邊聞的。

“那你可以問你外公外婆要錢吧。”哈巴提議,“他們不是很疼你嗎?”

邊贏:“不能讓他們知道,年紀大了吃不消的。”

哈巴張了張嘴,想提議讓邊贏問他生父要錢,但想想也知道這更不可能。

哈巴覺得此時此刻的邊贏比三毛流浪記的那個三毛還可憐,他心疼得都快閃淚光了:“不輸,你別擔心,以後我零花錢分你一半,我們這麽多人,還怕養不起一個你嗎。”

相比哈巴的擔憂,邊贏本人淡定許多:“我這兩天去看看有沒有什麽兼職能做。”

邊贏一到學校,班主任就把他叫去了辦公室。

“你沒有高考聽力成績,少了整整三十分啊!”班主任痛心疾首,“你知道三十分什麽概念嗎?”

邊贏回答說:“我盡量從別的地方補。”

班主任沒當真,只當邊贏是敷衍,她給邊贏當班主任兩年了,邊贏是她少數真心說出“你很聰明,只是不愛學習”的學生,但人家家大業大,想當個沒有上進心的纨绔怎麽了,輪不到她多管閑事。

不過一天下來,班主任便發現了邊贏的異常。

他居然真的打算盡力從別的地方補,往常吊兒郎當的學習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轉彎,上課聚精會神,就連下課和午休也争分奪秒。

班主任在監控裏看得分明,重新把邊贏叫去辦公室,認真嚴肅地問他對高考什麽打算。

邊贏只有四個字:“全力以赴。”

終于等到熊孩子幡然醒悟,班主任本該欣慰,但她現在卻樂觀不起來:“你基礎不錯,人也聰明,但高考只剩兩個多月,你還缺了聽力分數,這對你最終的分數結果非常不利。如果真的打算全力以赴,我建議你現在轉去高二。”

這些邊贏當然考慮過,但現在擺在他面前最現實的因素就是錢。

再多讀一年高中,吃穿用度和學費資料費是一筆不小的開銷,他不可能長期在周影那住下去,到時候還得多一個房租,更是雪上加霜。

剛才午飯時間哈巴跟他說,有家網咖在招兼職,30塊一小時,周天工作12小時。

錦衣玉食慣了的邊贏對兼職工資沒有半分概念,聽到30塊一小時的時薪,唯一的感受就是這時間可真不值錢。

“地方不遠,工作內容只要開個機子收個銀,最重要的是你可以邊工作邊複習。”哈巴分析得頭頭是道,“我上午閑着沒事做就幫你了解了一下行情,高中生兼職不外乎還有些餐廳服務生發傳單什麽的,那些又累又沒法兼顧複習,你真想兼職的話,綜合下來這個最适合你。”

哈巴說的有幾分道理,邊贏應下,說自己放學就去看看。

當然,他的放學指晚自習放學之後。

班主任看他出現在晚自習,再度真誠建議他轉去高二。

邊贏還是拒絕。他從前理解不了為什麽有人會為了五鬥米折腰,錢是最唾手可得的東西,如今身在逆境中,才終于明白沒有錢的無可奈何。

放學後他由顏正誠陪着一起去了哈巴所說的網咖,交談很順利,很快就敲定了這周日開始上班。

回去路上,顏正誠欲言又止好幾次,還是忍不住開了口:“錢我這有,可以借你,真的沒必要打工。”

邊贏說:“我現在只有尊嚴了。”早飯飲料之類的小錢可以不計較,但生活費學雜費這樣的大頭,他沒法心安理得接受朋友的接濟。

顏正誠一瞬間難過得什麽也說不出來,過了好久,他才憤懑地開口:“可你是邊贏啊。”

他是邊贏啊。是朋友圈中的核心凝聚力量,最衆星拱月的存在,所有人巴着他哄着他,這麽耀眼的一個人,怎麽突然就變成要靠自己打工才能生活了。

邊贏回校上課第一天,雲邊就從哈巴那裏聽到了消息,也知道他收斂起混日子的性子,轉而沖刺高考。

邊贏恢複正常生活的速度比她想象中更快。

至少這說明她曾經的眼光是沒有問題的,喜歡過一個內心堅韌而強大的人,而非懦弱膽怯之輩。

就是這樣一個認知,讓她的心裏突然有種沒由來的酸澀。

她驀地想起葉香那句話:等憤怒退散,才是失戀的開始。

邊贏近日在學校深居簡出,雲邊第三天才見了他一面。

雲邊去任課老師辦公室,和他在兩棟教學樓的廊道上遇到,正逢自修課,廊道上沒有別人,只有他們兩人面對面越走越近。

那種微妙的感覺再度在雲邊心口作祟,像是堅硬的外殼裂了幾道縫。

她有種不祥的預感,意識到葉香那番話可能真的有幾分道理。但她怎麽可能願意承認自己将為此經歷失戀的痛苦呢,不管有沒有裂縫,都不管三七二十一纏了再說。

纏得嚴絲合縫,然後她目不斜視地走過。

反正他已經見識過她的本性,她還有什麽可僞裝。

本以為會擦肩而過,邊贏卻在三步開外停了下來。

雲邊也停下,視線從遠景切到近景,從他身後空蕩的廊道轉到他身上。

“你說還欠我兩次救命之恩,只要我有需要,赴湯蹈火也會還。上次幫我打車算一次,那還剩一次,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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