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哈巴阻止不及, 在邊贏的眼神中,定格成了一座做“噓”的雕像。
在邊贏探究的眼神中,哈巴不太伶俐的腦瓜子破天荒聰明一回, 想到個有理有據的說法:“你是周末,工時費高點也正常。”
他還來不及佩服自己的足智多謀呢,對方女生就一舉揭穿了他:“我周末也來啊, 也是18一小時。”
哈巴:“……”
“那也許是因為……因為……”哈巴動用全部的腦細胞,試圖再找個理由出來。
邊贏直截了當地問對方女生:“你賣出零食飲料, 有提成嗎?”
“提成?”對方女生驚呆了,“怎麽可能有啊,難道你有?”
果然如此, 其實剩下的也沒有必要問了,不過邊贏還是秉持着嚴謹的态度,問了一嘴:“那全勤呢?”
“兼職, 老板還給你全勤?”那女生俨然已經懷疑世界, “不是,你幹的到底是不是跟我一樣的活啊?”
要是說是,這女生怕是沒法安心在這幹下去了。
“不全是。”邊贏笑一下,随口抓了兩個故弄玄虛的專業名詞,“我還負責檢查顯卡驅動、cpu運行什麽的。”
女生大多對電腦不太懂, 果然,這女生也被騙過去了, 她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怪不得呢。”
從網咖出來, 邊贏問哈巴:“你幹的?”
哈巴特別積極地點頭。
邊贏篤定:“不是你。”
哈巴苦兮兮地皺起一張臉, 還想反駁,但知道自己已經露餡,說了也白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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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誰啊?”邊贏刨根問底。
他對具體的兼職工資沒有概念, 但能通過各種找工作的app進行對比,一般這些沒什麽技術含量的工作,時薪都在18-25塊,30略高,但也說不上誇張,所以他當時并沒有懷疑。
對方知道他不願意接受施舍,所以很小心地在幫他,微微擡高時薪,賣飲料零食給提成,甚至還有全勤獎,工作的時間也從最初說好的12個小時增加到15小時,網咖老板順理成章包下他當天的三餐。
哈巴支支吾吾不肯說對方是誰。
邊贏猜到或許是周影顏正誠和邱洪,他剛找工作那會他和邱洪還是朋友,但轉念一想,如果是這幾個人,哈巴不至于這般難以啓齒。
他腦海中冒出個大膽的猜測來:“雲邊?”
這一系列操作符合雲邊的性子,心思缜密,但又不願意透露真實姓名。
哈巴愣了一下,搖頭。
哈巴這人沒什麽心眼,真話假話全寫在臉上,邊贏一眼就能分辨。
不是雲邊,是他自作多情了。
邊贏自嘲地笑笑,把那點荒唐的期盼壓回去,問道:“到底是誰,這麽難說出口。”
哈巴在邊贏面前向來沒什麽反抗的餘地,事已至此,他扛不下去了,但是事先索要一個保證:“那我說了,你不許生氣。”
“說吧,磨磨唧唧。”邊贏答應。
哈巴聲音小到快聽不見了:“是……是雲邊的媽媽。”
第二天是個陰雨綿綿的天氣,前幾日春天的暖意無處尋覓,仿佛一夕之間回到冬天。
雲邊打着哈欠從車裏下來,一手打傘,一手捂緊了漏風的校服領口。
雨被風吹得斜稍過來,她把傘面往風吹來的方向傾斜些許,加快了腳步。
這會距離早自修開始時間不到五分鐘,是學生到校的高峰期,通往教學樓的主幹道一片熙熙攘攘,不同顏色的校服混在一起,皆是腳步匆匆。
高三的早自修提前半小時開始,所以路上幾乎看不到高三的人。
僅有的那麽一個,格外吸引眼球。
雲邊的視線随意瞟過去那麽一眼,霎時就凝固了。
那人上身穿着高三的校服,但下身卻是高二的校褲。
戴盼夏的背影。
校服很寬大,一看就是屬于男生的。
除非碰上身體不舒服之類的特殊情況,不然女生好好的自己的校服不穿偏穿男生的衣服是一件極為暧昧的事情,等于公開所屬權。
大早上的,特殊情況顯然不成立。
雲邊腦子裏有跟弦崩斷,她不受控制地加快腳步追趕上去。
兩人的距離足夠近的時候,雲邊看到戴盼夏那件校服背後長長一條幾乎橫貫整個背脊的水筆線。
邊贏的其中一件校服上有完全一樣的痕跡。
她的腳步猛然一滞。
奇怪的舉動引來一旁幾個學生注意,只看她慘白了一張臉,五指緊緊攥着自己的領口,單薄手背上青筋暴起。
恭喜你雲邊,徹底解脫了。
以後再也不要因為他似是而非的暧昧舉動失眠了。
班裏的人已經差不多到齊了,邊贏也已經在了。
她出現在教室門口的那瞬間,他就擡起頭來。
兩人對視,雲邊面無表情地挪開目光。
早讀一結束,嚴律組織班裏學生把座位布置成考場。
左右位置得散開,前後位置基本保持不變,不過8列座位要縮至6列,勢必有一部分學生得往旁邊插座位。
拖動位置的時候,雲邊注意到邊贏跟着她拖位置,沒打算跟她分開。
這很正常,前後桌基本不會有什麽變動,但她現在只想離他越遠越好。
他怎麽能一邊跟戴盼夏好,一邊跟她搞說悄悄話親耳垂的暧昧。
從前至少有理由,想趕走她媽媽,但現在又是為了什麽。
她很想揪着他的領口質問一句“為什麽要這樣玩弄我,你到底把我當什麽”,但她的尊嚴不允許,因為問了就代表認輸。
在周宜楠把位置拖好之前,雲邊說了句“等我一下”,就把自己的座位插進了周宜楠前面。
邊贏對着自己面前空蕩蕩的位置沉默片刻,替補上去,他拖動桌椅的動作很粗魯,明顯帶着火氣。
第一門考試是語文,雲邊與自己不斷發散的思維做鬥争,像艘不斷漏水的船,拼拼湊湊,拆了東牆補西牆。
一題題做下來,來到默寫題,第一題便是《永遇樂?京口北固亭懷古》的詩句:“斜陽草樹,尋常巷陌”,她提筆寫接下去的詞句:“人道寄奴曾住。想當年……”
一滴眼淚砸下來,砸到答題卷上,将她的字跡暈開。
雲邊茫然擡手,這才發現自己已經淚流滿面。
兩天時間在緊鑼密鼓的考試中過去。
雲邊後來又看到過戴盼夏,她穿回了自己的校服。
不過這一切與她無關,她真的不想再管,不想再聽到看到任何有關邊贏的消息。
考完試暫時能夠松一口氣,再加上各任課老師因為沒上課,作業布置得比平常的周末少,所以面對即将到來的周末,大家格外興奮。
把桌椅拖回原樣的時間裏,班裏狼嚎鬼叫。
語文老師過來,被震得耳膜發疼,斥道:“都叫什麽,高考完了?”
已經是放學時間,學生們一點也不怕她,幾個男生嘻嘻哈哈跟她開玩笑。
語文老師來到邊贏旁邊,費解地皺起了眉頭:“邊贏,你到底怎麽回事,《永遇樂?京口北固亭懷古》還沒背出?”
語文是最早考的一門,試卷已經批改完畢,現在都分發到各班老師手中了,語文老師查看班裏學生考試情況,發現邊贏《永遇樂?京口北固亭懷古》的默寫是空着的。
邊贏不答。
語文老師有點生氣:“我不是叫你到雲邊那裏去背嗎?你去背了沒有。”
“沒有。”邊贏不假思索。
語文老師更氣了:“為什麽沒有?”
“她沒讓我背。”邊贏說。
語文老師理解成了“她不讓我去她那背”,疑惑地看雲邊一眼,但沒說她什麽,畢竟書是給自己讀的,就算雲邊不樂意管他,他自己也應該背出來。
他還告狀?
他自己怎麽不來找她背?
還得她求着他背了?
不對,他應該去找戴盼夏給他背。
雲邊的火氣“蹭”地蹿了上來,轉身面向語文老師:“老師,我學習很忙,沒有時間管別人的默寫。”
話雖然說得不近人情,但也情有可原,重點高中本來就課業繁重,換了平時語文老師也不會麻煩學生,上回讓兩人互相檢查結果出了差池,而且課文比較短,她才交給雲邊。
這會她當然是責備邊贏:“她不讓你背你就沒法背了?”
邊贏一句“對啊”硬生生咽回去。
語文老師一會還得開會,這會沒空收拾邊贏,只能說:“下周一早自習下課到我辦公室默寫,再默不出,你這個學生我是沒法教了!”
說完,她匆匆走了。
雲邊把最後幾本書塞進書包。
邊贏把她叫住:“雲邊。”
雲邊轉頭看他。
他臉色很不自然,像經過了一場天人交戰,最後誰把刀架在他脖子上逼他似的,把語文書反過來面朝她,眼睛也不肯看她:“我現在背給你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