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3)
是恐吓的成分居多。要不然,這會兒他們早把林小川和肖正分別按在地上這樣那樣了。
“小川哥……”肖正已經撿完了菌子,背着筐子一副随時準備逃跑的姿勢,提醒道:“要殺趕緊,一會兒他們該動了!”
林小川聞言有些暴躁的皺了皺眉頭,終于還是沒能下得了手,只擡腳在項左的□□踢了一腳,然後将那支箭插到了項左頸後的衣服裏。
他轉身帶着肖正跑了兩步,突然又想起了什麽,快速跑到周湛的身後,對着周湛的屁股踹了一腳。周湛十分配合的直挺挺往前一倒,趴在地上依舊保持着扶着雞雞噓噓的姿勢。
林小川活了這麽多年,從來沒像現在這麽忐忑過。
他從山上下來的一路,就像丢了魂兒一樣,感覺周圍的一切都不太真實。不久前他還在為自己是不是爺爺親生的而感到糾結,出了這一趟門之後,卻驟然覺醒了異能。
山坳裏這會兒比先前稍熱鬧了一些,雨後的慵懶漸漸随着陽光消散,人們也不願老耗在屋裏頭,這會兒街上雖算不得熱鬧卻也絕不空曠。
雨後陽光并不強烈,但是已經有女人開始在自家房門口支起竹竿晾曬衣物了。破舊發白的衣服被風吹的搖搖欲墜,反倒為部落添上了許多生機。
林小川刻意帶着肖正又走了較為僻靜的路回去,路上遇到了圍坐一團的幾個小崽子,小家夥倒是頗為禮貌,規規矩矩地叫了句【先生】,林小川人模狗樣的應了,卻沒逗留徑直回了家。
林爺爺最近似乎有些嗜睡,這會兒天還大亮,他就躺在床上枕着自己的胳膊睡了。林小川猶豫了一下,最終并沒有上前叫醒老人家。
他和爺爺的地位的驟變,嚴格來說都是那個白眼兒狼引起的,可是林小川不傻,他知道那只是明面上的借口罷了,将這一切歸咎于周湛,也只是為了找個對象發洩一下自己的憤懑而已。
他來的路上想過,幹脆直接通知戰士帶人上山把人抓回來,可是不知道為什麽,他對戰士們似乎并沒有什麽特別深的信任,或許是一連串的事讓他心生了芥蒂。
說白了,那幫戰士有一半以上都是比周湛更無恥的白眼兒狼!
“要不去找我爸,順便讓他把你臉上的傷口治治,別留了疤。”肖正替猶豫不決的林小川拿了主意。
林小川經對方提醒這才想起自己臉上的箭傷。
山上,周湛站在高處遠遠的俯視着山坳裏的寨子,面色極其難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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項左坐在地上,擦着手裏的箭,擦完之後放到箭筒裏,然後翻了個身仰躺着,開口道:“接下來怎麽辦?”
在一個長期穩定的寨子附近出現陌生人,這絕對稱得上是比出現喪屍還要危險的信號,如果他是寨子裏領頭的戰士,一定會第一時間拿着武器帶人來抓人,拷問清楚來由再決定是殺是留。
不過周湛完全沒有要落荒而逃的打算,輪廓分明的臉上挂着危險的表情。他很生氣,任何一個人噓噓到一半被人踹翻在地,而且是正面朝下,身下還有各種雜草,都很難做到不生氣。
“靜觀其變。”周湛道。
“不走?”項左問道:“他們回去肯定會通風報信。”
“我還怕他們不來呢!”周湛道:“他們部落裏只有兩個戰士,憑你我二人之力,輕易就能把他們全部落老老小小都滅個幹淨。”
項左打了個寒戰,心道,之前不是還說人不是喪屍不要動不動就殺啊殺的麽,怎麽這會兒又想把人滅個幹淨了。
“入夜之後,你帶人去解決那兩個戰士。”周湛道。
“那你呢?”項左問道。
周湛沒有回答,眼底浮起一絲怒意。他要把那個膽大包天的小子扒皮抽筋,讓那小子知道惹他生氣的後果。當然,念及那幾日的收留之恩,他不會弄死那小子,但是必須教訓一番!因為……他某個部位到現在都還有點疼。
作者有話要說: 修文打卡:9.18 23:28
☆、心懷不軌
肖正的爸爸肖衍看起來只有三十六七歲的樣子,長相比肖正更硬朗一些,但是整體的氣質卻是比較溫文爾雅的類型。
要知道在這樣的環境下生活久了,很多人連外表的周正都很難堅持,像肖衍這樣由內而外都算得上周正的人,實在是很難得。
林小川坐在正對着門口的椅子上,将受傷的臉對着光線好的那邊。
肖衍從兒子手裏拿過幹淨的毛巾,将林小川的傷口清洗幹淨,然後又将毛巾遞給了肖正。然後他的手指沿着林小川的傷口輕輕抹過,那道箭傷迅速愈合,就像從不曾存在過一樣,連一絲痕跡都沒有留下。
“一會兒你和小正在家等着,陌生人的事我會去找大老汪說,你就不要去了。”肖衍道:“你爺爺不是不讓你和戰士走得太近麽。”
經過了一番掙紮,林小川還是将陌生人的事告訴了肖衍。
林小川摸了摸自己恢複如初的臉,道:“今天留在部落裏的戰士除了大老汪還有誰?”
“還有汪藤。”肖衍道。
他口中的汪藤是大老汪的弟弟,比大老汪小了近20歲,一直被大老汪當成半個兒子養大的。大老汪是部落裏戰士的首領,倒不是因為他有多麽高的領導才能,而是因為他武力值最高。
林小川想起早晨在牲口棚躲雨時那種危險的感覺,心裏不由一跳。不過他随即又覺得,自己有些太過草木皆兵了。
肖衍處理完了林小川的傷口,又簡單的交待了兩人幾句,便動身去找大老汪了。部落周圍突然出現了陌生人,這多少也算是一件比較緊迫的事兒,肖衍不敢耽擱。
肖正生了火,打算把今天撿來的菌子和野菜弄一弄,混着昨天領到的肉一起煮一鍋,兩家人一起加個餐。
林小川中途回了一趟家,林爺爺似乎依舊睡得很沉。以往老爺子白天裏也愛打個盹兒,但是像今天這樣嗜睡卻還是頭一遭。
也許是今天發生了太多事,林小川總覺得心裏特別慌亂,就好像預感到即将有不好的事情發生,可是他又不能判斷究竟是什麽事,更不知道該如何阻止。
一大早被人一通奚落,林小川本來是很郁悶的,結果不久後莫名其妙的突然覺醒了,他的郁悶便被欣喜取代了。可是不知道是不是那兩個陌生人的緣故,林小川在欣喜之餘心裏總覺得有些不踏實。
林小川回到肖正家之後,爐子上的水已經燒開了,肖衍依舊沒有回來。
“啊!”肖正一聲痛呼,手被熱爐子燙了一下。
林小川忙跑過去看了一眼,便見對方指腹上被燙了好大一個泡。肖正對做飯一事并不生疏,想來也是有些走神才會至此。
“我爸怎麽還不回來,要不我去看看他吧?”肖正道。
“我去吧。”林小川道:“順便問問大老汪識字班的事。”
其實林小川心裏也有一些小算盤,他覺得大老汪等人對牧者态度的轉變,說不定也多多少少和自己遲遲沒有覺醒異能有關。
使用異能對于他這樣的年輕人來說,看不出太大的反作用,可是對于老人家而言,就有些吃力了。所以,很長的一段時間以來,林爺爺都沒有使用過異能。
如今林小川已經覺醒了,他可以替代林爺爺成為新的牧者。這個轉機,說不定能挽救他們在寨子裏的地位。
林小川走過大半個寨子,心裏亂七八糟了的想了一通,徑直去了大老汪的住處。走到門口的時候,他剛要伸手敲門,便被屋裏傳來的聲音吓了一跳。隔着門板,一個壓抑的呻/吟聲不斷傳來,間或夾雜着另一個人興奮的喘息。
雖然未經人事,但是憑借本能的感覺他也猜到了屋子裏正在發生的事情,屋裏有兩個男人正在做那種事。
林小川一下子就漲紅了臉,心跳的砰砰直響。他後退了幾步,打算轉身就跑,卻不料直接撞到了一個人的身上。
對方在他驚叫出聲之前,伸手捂住了他的口鼻。
爐火燒得很旺,架在上頭的那口鍋裏的食物已經開始沸騰。
肖正有些走神的盯着爐火,指腹的燙傷不時傳來隐隐的疼痛,不過他倒不是太在意,等他爸回來之後,用手一摸他的指頭就能恢複如初。
肖正起身走到門口張望了片刻,依舊沒有看到肖衍或者林小川的身影,他心裏不由開始有些不安起來。
被人捂住嘴巴的時候,林小川就知道自己攤上事兒了。
他時常被林爺爺交待,無事不要招惹任何一個戰士。年幼的時候,他還不是太明白,只是出于本能,遵守林爺爺的叮囑。後來年紀漸長,他也不時琢磨出了一些念頭。
只是這種奇怪的念頭,他自是不會拿出來剖析清楚,因為本就是上不得臺面的緣由。在一個性別比例不均衡的部落,長相過得去的男孩子總是容易引人生出些別的想法。
早晨躲雨的時候,林小川就有些忐忑,那種危險的感覺太強烈。可能是出于直覺,也可能是出于牧者的覺察能力。但是他忐忑歸忐忑,大白天的,他不覺得有人會真的做出什麽出格的事情。
直到他被人捂住口鼻拖到了完全陌生的房間裏。
房間裏光線昏暗,但是他依舊一眼就認出了将他弄進來的那個人。對方高大的身軀擋住了本就少得可憐的光線,如今林小川整個人都籠罩在對方的陰影裏。
“汪藤。”林小川道。
“每次遠遠的看到我都躲着,你怕什麽?”汪藤道。
林小川轉開視線,略微低着頭,沒有回答。這種問題,怎麽答都不可能是正确答案,既然如此,索性還是裝啞巴更省力氣。
“為什麽不看我,嫌我長得醜麽?”汪藤捏着林小川的下巴迫使他擡頭,那張并不醜甚至有些英氣的臉上,赤/裸裸的挂着貪婪和難以抑制的興奮。
林小川敏感地覺察到了危險的氣息,于是有些逞強的道:“我是下一任的牧者,你無論想做什麽,都最好考慮清楚後果。”
汪藤笑了笑,驟然俯身靠近林小川,兩人隔得太近,呼吸彼此可聞。林小川心裏的恐懼感突然襲來,他閉上眼睛,在心裏默默地回憶着在山上凝滞時間的方法,可是似乎有些徒勞無功。
“如果不是二胡子一直道貌岸然的維護你們幾個,三年前我就想對你這麽幹了。”汪藤道。
【你們幾個】?林小川突然想起了肖衍,聯系到方才在大老汪門口聽到的聲音,心裏咯噔一下。
“不過現在不用怕了。”汪藤道:“二胡子今天回、不、來、了!”他一字一頓的道:“往後沒人罩着你們了,姓肖的要想保住他兒子,就得任我哥戳扁捏圓,而你……”
汪藤适當的收聲,極為暧昧的在林小川耳邊蹭了蹭,然後低聲道:“要想保住你們家那個沒用的老家夥,就乖乖把我伺候好。”
林小川只覺得胃裏一陣惡心,同時心裏漸漸開始絕望。
沒有任何反抗的餘地,戰士的力量較普通人大的太多。林小川在汪藤的手裏,就像一只随時可以被捏死的麻雀。
不過汪藤不會那麽快捏死他,他隐忍多年的欲/望,如今終于有了釋放的機會,不把這些年的積郁讨回來,他是不會輕易罷休的。
林小川的雙手被汪藤用一只手扣住,然後整個人被粗暴的翻了個身按在了堅硬的桌子上。
由于沒有經過細致的打磨,桌子上并不光滑,穿着衣服倒沒覺得什麽,可是汪藤另一只手稍一用力,就把林小川身上的衣服扯得七零八落。赤/裸的身體被粗糙的桌面磨得生疼,但是林小川心底的絕望,來自身後那個失去控制了的惡魔。
“害怕嗎?”汪藤伏在林小川光滑的背上,下身火熱的某處緊緊地隔着衣服抵着林小川,他的一只手在林小川身上毫無章法的來回摩挲,像是終于得到了觊觎已久的寶物,既有愛不釋手的熱情,又有恨不得一口氣毀了的扭曲情感。
“害怕你就叫出來,你叫的越大聲,我就越興奮。”汪藤說罷在林小川光滑的脖頸上舔了一下。
林小川心裏泛起了濃濃的厭惡和惡心,更多的是恐懼和無助。他明明已經覺醒了異能,可是因為使用頗不得法,越是焦急慌亂的時候,反倒越是難以控制。
汪藤脫掉自己的衣服,貼着林小川的背伏在上面,肌膚相貼的感覺,讓他眼中濃濃的情/欲又重了幾分,像是熾熱的火苗,恨不得将自己連同身下的林小川一同燒死。
林小川終于崩潰了,他意識到自己不可能逃脫的了,可是他又極其厭惡汪藤對他做的一切。巨大的恐懼感席卷而來,林小川自懂事以後第一次哭了。
起先他還是無聲的抽噎,慢慢的這種哭泣便演變成了小聲的啜泣。
身下之人的軟弱無助,并沒有讓汪藤退卻,相反,他變得更加興奮了。想着早晨隔着窗縫望見林小川時,自己的肖想和渴望,如今終于得以實現,汪藤恨不得将林小川生吃了。
作者有話要說: 修文打卡:9.18 15:24
☆、山雨欲來
“哭吧,你哭的越傷心,我就會做的越高興。”汪藤說罷便伸手扯掉了林小川的褲子,順手在對方光滑修長的腿上來回摩挲起來。
等得越來越不耐煩的肖正,跑去了林小川的家裏想找林爺爺出出主意,然後便發覺了林爺爺的異樣。對方躺在床上,眉頭緊皺,原本那張老而不衰的面上,似乎一瞬間蒼老了許多,竟是長出了許多深刻的紋路。
“爺爺……”肖正試着叫了叫林爺爺,對方毫無反應,只是額頭上的冷汗變得越來越多。
肖正忙跑去取了布巾過來,然後有些倉皇的給林爺爺擦拭着臉上不斷湧出的冷汗,很快他便發覺事情有些不對勁了。
老人的整個身體開始不由自主的顫抖,緊閉的雙目周圍漸漸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繼續開始長出了皺紋。好像多年歲月都沒能在上面留下的痕跡,一下子蜂擁而至,似乎想奪走這個老人僅有的生命力。
就在林小川快要被汪藤進入的前一刻,他只覺腦中轟的一下,然後眼前的一切開始變得模糊和動蕩。身後那具令他作嘔的男人的身體已經不在了,他低頭看了一眼,自己身上原本被扯爛的衣服如今完好如初。
他的身體開始不由自主,仿佛被卷入了一場巨大的風暴中,耳邊是模糊且尖銳的鳴嘯,眼前是一片迷蒙的混亂,唯有他的意識還是清醒的。
突然,一切好像靜止了。
林小川在無邊無際的深淵中,看到了他的爺爺。
“小川。”林爺爺伸手撫了撫林小川齊耳的短發,眼中滿是慈愛。
“爺爺,這是哪兒?”林小川滿是疑惑,仿佛墜入了夢境之中。
林爺爺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開口道:“小川,操控時間的能力是很危險的,你永遠預想不到後果,所以我希望你将來能記住,不到萬不得已,不要試圖操控時間。”
“我現在什麽都不會。”林小川有些氣餒的道。
“你早晚會掌控所有的能力,到時候想想我說的話。”林爺爺道。
林小川正想詢問,便覺得靜止的一切又開始迅速流動,甚至劇烈程度比剛才還要強。
時間和空間快速倒退,但是林小川的意識卻沒有跟随時空的逆轉而發生改變,相反他能清晰的感覺到正在發生的一切。
巨大的能量裹挾着林小川穿過時空不停倒退,他試圖看清眼前的一切,抓住機會讓時間停在某一個安全的截點,可是他發覺自己的努力有些徒勞無功,雖然他是清醒的,可是他操控不了這一切。
突然,一切戛然而止。
林小川還未來得及多想,胸口傳來一陣悶痛,他猛然睜開眼睛便對上了周湛居高臨下的視線。
久違的青草香和清爽的微風撲面而來,旁邊還伴随着肖正熟悉至極的抽泣,林小川心念急轉,終于意識到自己回到了今天早晨。
這個白眼兒狼此刻望着他,他卻再也沒有了先前那種危險的感覺。他一直下意識覺得,陌生人會對部落産生威脅,可是如今想來,恐怕任何人來控制部落都要比姓汪的這對兄弟來的合适。
他依稀記得汪藤說過,二胡子不會回來了。以前他們之所以能在部落裏安枕無憂,多半也是二胡子的功勞,如今不知道姓汪的兄弟對二胡子做了什麽,恐怕對方是兇多吉少了。
這一刻,林小川突然生出了一個強烈的想法,如果眼前的陌生人是來襲擊部落的,就讓他們來襲擊吧。左右這兩個人連自己和肖正都沒有傷害,多半也不會威脅到部落裏那些普通人的性命。
林小川心想,必須要做點什麽,不能讓事情按照原來的軌跡發展。
“你……”林小川望着周湛道:“你是來救我的嗎?”
周湛聞言不由一愣,沒太明白眼前的人這前言不搭後語的話是什麽意思。但是林小川眼裏的絕望和希望都非常分明,分明的不加掩飾,分明的熱烈異常。甚至,他的眼睛裏莫名的在望向周湛時,帶上了一絲信任。
周湛剛想開口說話,林小川便覺眼前一花,自己瞬間穿過時空漩渦,從山上回到了肖正的家裏。他轉頭向着門口一看,肖衍正欲往外走。
林小川簡直要瘋了,剛才不是回到了山上嗎?怎麽一眨眼又回到了肖正家裏。這是……時空逆轉的過程中發生了錯亂?
他不知道一切是否已經恢複了正常,不确定時間是不是真的回到了這一刻,又或者結接下來他又會回到別的時空截點。但是無論如何,他必須盡力阻止一切悲劇發生的可能性。
“叔,你去哪兒?”林小川伸手一把拽住肖衍。
“我去找大老汪,你不是說山上有陌生人嗎?”肖衍問道。
還好,人還沒去,一切都來得及!
“小川,你怎麽了?”肖衍問道。
“……叔,你不要去找大老汪,他會傷害你的。”林小川道。
肖衍看林小川一臉的緊張和認真,猶豫了片刻,道:“此事……還是找你爺爺商量一下吧……”
“爺爺?”林小川看着眼前似乎已經趨于穩定的一切,又想到方才驟然産生錯亂的時空,心裏不由咯噔一下,産生了一種非常不安的感覺。
操控時間,需要付出代價嗎?方才産生的混亂,會不會和主導這一切的人有關?難道爺爺……
林小川來不及多想,拔腿便朝自己加奔去,肖衍父子見他神色有異,忙急急的跟了過去。
三人一起去了林小川家,剛進門的時候,林小川就察覺出了異樣。當他走近之後看清爺爺的臉,頓覺整個人如墜冰窖。
林爺爺的臉仿佛一下子衰老了幾十歲,他原本雖然年紀大,但是一直都是精神矍铄的老人,可是如今,他的臉上只剩灰敗。
“爺爺……”林小川伸出有些顫抖的手小心翼翼的摸了一下爺爺的手,觸手冰涼,毫無溫度。
肖正站在後面不敢上前,肖衍伸手在林爺爺頸間一摸,然後看向林小川的表情,便帶上了些許悲傷和不忍。
沒想到逆轉時間需要付出這麽大的代價!如果不是林爺爺中途有些力不從心導致了時空的混亂,不知道他打算把林小川送到哪裏。
那一刻,林小川覺得自己就像一片飄搖欲墜的樹葉,他寄身的大樹被風雨連根拔起,他再也無所依靠,只能落到泥裏,任雨水踐踏摧殘,直到有一天,他自己長成一棵樹。
就像【牧者】二字的寓意一樣,如果将寨子比作羊群,那麽牧者就是指引着羊不要走失的那個人。
牧者如果死了,羊群就會遭遇滅頂之災。
胡二知道這一點,所以很多年以來他一直竭力維護牧者的地位,包括與老牧者交好的醫生的地位。
大老汪卻不以為然。所以他要趁其他戰士不在的時候,做主把老牧者趕下神壇。
這件事,他策劃了很久,從收買戰士趁機在外頭弄死二胡子,到借着周湛的失蹤煽動部落裏的人改變對牧者的看法,再到正式取締林小川的識字班……
大老汪等了很久,這次打算一擊得手,同時還思量着最好能把他觊觎已久的肖衍弄到手。很多年前他就開始惦記肖衍了,只是礙于對方與老牧者交好,不敢貿然惹了衆怒。好在多年過去,肖衍幾乎沒怎麽改變,依舊如多年前那般惹人遐想。
其實他已經得手了,可惜老牧者不惜用自己的一條命,倒流了時間。
異能可以扭轉乾坤,卻不能起死回生。
林小川知道一切已成定局,但是他說服不了自己坦然的接受這一切。用爺爺的生命換取這一刻的安然無恙,讓他自己選,他斷然不會同意。
況且,即便是時間倒流了,問題的根本依舊沒有解決。姓汪的兄弟還在,而二胡子恐怕依舊難逃一劫,林小川和肖衍父子依舊沒有任何自保的能力。
“小川,人不能擱得太久,兩個小時以後就會……”變成喪屍。肖衍再不忍,也必須提醒林小川。
從發現屍體到現在已經過去了一個多小時,林小川一直坐在床邊,什麽也不說,什麽也不做,甚至也不哭。他像個雕塑一樣,試圖用最安靜的方式,消化體內那種濃濃的破碎感,而且他還要迅速将破碎再粘起來。
“小川哥,你要是難過就哭吧,看你這樣……我特別難受。”肖正倒比林小川還像是正牌孫子,自得知林爺爺死後,就在一旁兢兢業業的掉眼淚。
寨子裏的牧者死了,即便已經不複往日的地位和尊崇,這也不算是件小事。依照常理來說,這件事應該第一時間通報給寨子裏的戰士。但是姓汪的那兩兄弟,已經被林小川徹底的拖入了黑名單。
肖衍很聰明,林小川什麽都不說,他也差不多能将幾件事聯系起來。雖然細節他猜不到,但是林爺爺的死,林小川的覺醒,和大老汪必定是有所勾連的。
“你如果不忍心,就避一避,我會保證讓傷口小一點。”肖衍已經準備好了短刀,就等着林小川松口,之後在林爺爺的腦袋上來上那麽一下。
大概也知道時間差不多了,林小川突然起身,道:“叔,你和小正哪兒都別去,我去去就回。在我回來之前,你不要動手。”
“小川……”肖衍拉住林小川,道:“你是要去找大老汪嗎?你之前不是說……他有問題嗎?這件事還是等二胡子回來之後,我去告訴二胡子吧。”
林小川想起汪藤的話,目光一凜道:“姓汪的早就……二胡子可能不會回來了,你放心,我不會胡來。”
他看了一眼林爺爺的屍體,又道:“我現在可是你們的牧者。”
有那麽一瞬間,肖衍突然理解了林小川為什麽不哭也不鬧的緣由,大概和他是一樣的吧。成年人處理悲傷的方式有很多種,其中有一種是,“天塌了落到了我的頭上,我不能垮。”的那種。
肖衍一直沒有來得及難過,因為他覺得林小川和肖正都是孩子,他必須一絲不茍的把後事處理妥當,才能毫無顧忌的難過。他沒想到林小川也是這麽想的。
而且,他只是替兩個孩子頂着,林小川卻不止于此。
不出所料,林小川果然在片刻之後就回來了,而且在他的身後帶回了兩個部落裏的平民。那是一對年輕夫妻,女人挺着大肚子,快要生産了,男人小心的在一旁護着,很體貼。
“天快黑了,我們沒多少時間了。”林小川引着那個女人走到林爺爺的屍體前,然後對肖衍說:“叔,我要讓焱姐幫我燒掉爺爺的屍體,我不确定需要多久,你和小正在外面幫我守着門,不要惹人懷疑。”
肖衍打量了女人一眼,眉頭幾不可見的皺了一下。
這個女人叫顧焱,他的丈夫叫顧風,兩人既是夫妻又同姓,是部落最尋常的那類普通夫妻,既不會引人注目,也不會招惹麻煩。
林爺爺曾經出于偶然幫過顧風很重要的忙,對方是個知恩圖報的,久而久之兩家人多有來往。林小川曾經在他們家看到過顧焱徒手點燃油燈,沒有用火折子,也沒有用任何其他的點火工具。
後來林小川才知道,顧焱是身懷異能之人,可以操控火。只是顧焱的異能覺醒的非常有限,甚至可以說是微不足道。
直到面對着爺爺的屍體時,林小川才記起了顧焱的小異能。
他不想讓爺爺的死這麽快就傳開,可是他又不能這麽放任不管,最好的辦法就是用火燒掉,不留一點痕跡。當然普通的火是不行的,只要燒起來整個部落都會看見。
異能者的火就不一樣了,如今唯一的問題就是,林小川并沒有把握能幫助顧焱徹底覺醒異能,畢竟他連自己的異能都還控制不了。
“小川,你出來一下,我有句話要和你說。”肖衍道。
林小川猶豫了一下,然後便跟着肖衍出去了。
“你有把握嗎?”肖衍低聲問道。
林小川明顯遲疑了一下,道:“不試試怎麽知道。”
肖衍語重心長的道:“小川,我知道你爺爺走的突然,你覺得自己肩上有責任。可是,我不贊成你這麽做,凡事總有解決的辦法。”
林小川聞言有些不悅,差點就脫口而出道:一步之差你就要被大老汪這樣那樣了,你還來跟我說什麽凡事都有解決的辦法。可是他深吸了口氣,終于還是忍住了。
肖衍是他的長輩,爺爺的朋友。
“二胡子不會回來了,其他戰士都是大老汪的人,姓汪的兄弟倆狼狽為奸,就等着把我們撥皮拆骨,如果讓他們知道爺爺死了,你覺得我和你還有小正接下來會怎麽樣?整個部落接下來會怎麽樣?”林小川說着已經有些急了。
肖衍沉默了片刻,道:“顧焱已經徹底覺醒了異能嗎?”
“沒有,但是我是牧者,我可以幫她。”林小川道。
“萬一你控制不了呢?不要忘了你爺爺都沒能幫她徹底覺醒。即便你控制得了,萬一她自己控制不了呢?”肖衍道:“她肚子裏的孩子就是這幾天的事兒,我不想讓你一念之差,弄得一屍兩命。”
林小川聞言有些煩躁,他的情緒已經壓抑到了極點,但是依舊在極力忍耐着不要發作,可是肖衍的态度戳中了他的軟肋。
林爺爺的死将他推入了一個死胡同,他下意識的覺得自己必須處理好一切,可是如今肖衍點破了他的死穴,讓他意識到他不可能處理好這一切。
“那你告訴我怎麽辦?”林小川道:“等着大老汪來發現我爺爺的屍體,然後将你……”
“屍體燒了他也會發覺人不見了。”肖衍道。
“但是看不到屍體,他會害怕,他會心虛,這樣他就不敢為所欲為了。”林小川道。
“小川,你需要好好冷靜一下,把事情想清楚……”肖衍話沒說完便被林小川暴躁的打斷了。
“哪有那麽多時間給你冷靜!”林小川道:“這件事我說了算,你不要勸我!”
說完之後,林小川覺得自己似乎太過分,可是一時間也無心往回找補。這時屋內傳來了肖正的驚呼,肖衍面色一變急忙進屋,然後對着床上林爺爺剛要開始異變的屍體一刀刺了下去。
大腦破壞,已經開始異變的屍體停止了異變,但是眼睛已經睜開了,有些茫然的望着前方,瞳孔還是人類的瞳孔,乍一看去還和活着的時候一樣。
林小川進門之後看到的就是這幅畫面。
“小川。”顧焱紅着眼圈,想要安慰幾句,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麽,抱着一旁的丈夫,小聲的哭了起來。
望着爺爺的屍體,林小川終于一點一點的冷靜了下來。今晚二胡子回不來,姓汪的兩兄弟會不會今晚就來耀武揚威?如果他們來了發現老牧者已經死了,首當其中的就是林小川和肖衍父子。
林小川知道自己是無論如何也躲不掉了,總不能把爺爺的屍體扔在這兒跑路吧?
他走到床邊站着,半晌後聲音沙啞的道:“天要黑了,戰士們應該回來了,如果二胡子沒能一起回來,往後部落裏就難過了。你們先回去吧,小心點別被人看到。”這話顯然是對顧焱兩口子說的。
夫妻兩人立在原地沒有動,林小川回頭看了顧焱一眼,又轉向肖衍道:“叔,你也跟着去吧,這孩子恐怕不願意等了。”
衆人聞言俱是一愣。
這種時候要生孩子,不是添亂嘛!
作者有話要說: 修文打卡:9.18 16:05
☆、冤家路窄
天色漸黑,屋頂又響起了悶雷。風雨聲漸起,擾得人不得安寧,可是在這種狂躁之下,屬于人類特有的安靜反倒有些突兀。
原本應該在天黑前回來的戰士們,一直未歸。部落裏的人又因着天氣的緣故,只能各自躲在屋子裏。
肖正獨自坐在角落裏,眼睛因為一天大哭了數次而有些紅腫。在他不遠處的筐子裏,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