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了~~感覺度過了一個坎兒~ (2)
“你不知道你爺爺有多厲害,大家也不知道,所以才會那樣對你們。”
林小川自嘲的咧了咧嘴,想笑卻笑不出來。
“小川,你是一個很棒的牧者,只是現在你還不知道而已。”顧風說着,懷裏的孩子突然有些不安,似乎想哭,又忍住了沒哭。
林小川下意識的将目光移向小家夥的面上,便聞顧風繼續道:“當初如果不是你爺爺的話,我和阿焱也不會有今天。說起來他們兩個小家夥能平安無事,也多虧了你那晚的先見之明。”
如果不是林小川讓肖衍去顧家候着,周湛他們的人第一時間就會把肖衍弄走,到時候部落裏沒有醫生,顧焱能否順利産下雙胞胎,當真是個未知數。
林小川的眉頭越擰越緊,最後忍不住伸手在小家夥額頭上貼了一下,原本還煩躁不已的嬰兒,立馬就安靜下來了。
顧風見狀松了口氣,不過林小川卻面色一變,轉身朝着另一個方向狂奔而去。
肖正和顧風對視了一眼,都有些茫然的看了看林小川離開的方向,又看了看正燃燒着的老牧者遺體,一時不知道該不該跟過去。
人群都被眼前的火光吸引了,沒人注意到林小川的中途離場,但是遠處的周湛卻看得清清楚楚。
在這樣的場合,中途離開實在是不太合适,更何況老牧者是林小川的爺爺。不知道為什麽,周湛總覺得有些看不透那個小子。他其實也想找個機會和對方好好說說話,起碼為之前的收留感謝一句,可是因為那晚的情形實在是很尴尬,周湛再見了對方也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林小川跑得飛快,像腳底着了火一般,直奔顧家而去。
雙胞胎或許是天生有所感應,被顧風抱着的哥哥感應到了妹妹處在危險中,所以才會不安掙紮。林小川不确定自己接收到的信息是否可靠,但是那一瞬間他無暇多想。
空曠的部落裏一個人影都沒有,林小川遠遠的望見顧風家的門敞開着,一個男人手裏抱着個嬰兒急匆匆的從屋裏出來,那人竟然是大老汪。他看見林小川後一愣,随即沖着屋裏喊了一句:“利索點!”
屋裏傳來一聲桌椅倒地的聲音,随後又一個男人頗為狼狽的跑出來,正是汪藤。不過汪藤剛跑出門又被追出來的顧焱抱住了雙腿。
失去了異能的戰士,淪為了普通人。
此刻和顧焱打作一團的汪藤,竟然頗為吃力。他低估了一個母親的能力,在自己的孩子面對危險的時候,做母親的總是會爆發出意想不到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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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老汪一見林小川來了,頗為着急,從身上摸出匕首似乎打算上前幫汪藤一把。林小川飛奔過去,下意識伸手想去搶對方懷裏的嬰兒,沒想到大老汪手上一使力,直接便将匕首送入了林小川的腹部。
這一變故來的太快,林小川只覺得腹間一涼,随後一個踉跄跌在了地上。
顧焱見狀終于饒過了被她撓得滿身傷痕的汪藤,轉而将林小川接在懷裏。汪藤看着林小川腹部不斷湧出的鮮血,愣了一下,然後爬起來跑向大老汪,片刻之後他突然停住腳步又跑回了林小川身邊。
林小川望着眼前的汪藤,從對方眼睛看到了一抹冰冷的決絕。
“你真不該來。”汪藤伸手握住林小川腹部的匕首,手上猛一用力拔了出來,然後毫不遲疑的對着林小川的胸口刺了進去。
他看着林小川的眼睛,像是要和自己的靈魂決裂一般,語氣卻滿含着自以為能感天動地的深情,說:“你如果活着,我一定會惦記你的,你不知道我有多想要你。”
汪藤說罷起身便跑,倒是大老汪抱着懷裏的嬰兒,看着林小川胸口的匕首愣了一下。
顧焱渾身抖得比林小川還厲害,一時之間竟然也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麽,呆呆望着林小川身上不斷湧出的鮮血,腦中一片空白。
作者有話要說: 修文打卡:9.18 18:09
【日常唠叨·可以不看的那種】
大部分寫文的人,都會經歷一個誠惶誠恐的階段,小心翼翼就像一個懷孕待産的準爸爸,生怕寶寶一不小心就夭折了。至少對我而言,每一篇文不到打上完結标簽,我是不會松那口氣的。從無到有的創作一個故事,是很棒的經歷,而且有許多人見證每一個情節的誕生和發展,會讓這個過程變得更加刺激和有意思。任何一個故事,毫無疑問,都沒有【完美】的可能。作為作者,我唯一可誇口的大概只有認真和盡責,在我可控的範圍內,我從來沒有産生過随意或不尊重的态度。我能接受任何一種理智且無惡意的讀者反饋,至于有惡意的評論,我自始至終都無法理解。我認為作者和讀者之間是一種相互的成全,一個願寫,一個願看,雙方都認真對待彼此,毫無勉強,各得其樂。如果不能從中獲得樂趣,就此轉身,也兩不相欠,說不定來日又江湖重逢。這不是很浪漫麽?是的,我覺得挺浪漫的~~~~
☆、快要死了
被烏雲籠罩的廣場上,人們一無所知,都全神貫注的注視着眼前即将宣告結束的儀式。肖正頻頻回頭看,始終不見林小川的身影,最終忍不住在顧風耳邊說了句什麽,然後轉身離開了。
不遠處,一個男人走到周湛面前,低聲說了句什麽,周湛聞言面色一變,然後對一旁的項左匆匆交待了一句,便離開了廣場。
天上的雲好像随時都會壓下來,又像随時都會抖落抖落就潑下來大雨。林小川看着天上的烏雲,覺得自己此刻像一只被丢在了岸上的魚,茍延殘喘地表達着自己不甘心就此死去的願望。
“焱姐……”
林小川抓住顧焱的手,忍不住吐了一大口血出來,然後用混合着血沫子的聲音道:“去抱孩子……進屋……”
顧焱聞言愣了一下,下意識的擡頭,才看到面前抱着嬰兒的大老汪,正一動不動地立在那兒,像是一座仿真度極高的雕像。
原來林小川體內那極不靠譜的異能,竟然這會兒又好使了,可惜這異能使出來的實在是有些晚,林小川已經被捅成了血窟窿。
“快……”
林小川将他垂死的理智化為力氣,推了顧焱一把,這個被吓壞的母親這才想起來,跌跌撞撞的起身去搶自己的孩子。
“進屋……”
渾身是血的林小川掙紮着站起來,也不再理會顧焱到底有沒有抱着嬰兒躲進屋裏。他雙目泛着血紅的顏色,仿佛被匕首刺穿的傷口連接了他的五髒六腑和五官七竅,鮮血随時會從他的眼睛裏流出來一般。
他搖搖晃晃的立在烏雲之下,胸口還插着那把幾乎将他置于死地的匕首。林小川一邊朝大老汪身邊走,一邊握住胸口的利刃,在兩人僅有不到半米的距離時,林小川手上突然使力拔/出了胸口的匕首,反手刺進了大老汪的胸口。
一道閃電驟然劃過,緊接着雷聲轟然炸響,大雨傾盆而下。大老汪在林小川拔/出匕首的時候就恢複了意識,但是他還是眼睜睜看着匕首刺進了自己的心髒。
他用驚恐且迷茫的目光看着近在咫尺的林小川,似乎有些訝異,為何這個已經差不多死絕了的小子,一眨眼的功夫竟然能對自己下此狠手。
不過大老汪永遠也不可能想明白了,他睜着眼睛停止了呼吸,然後高大的身體驟然向後倒去。林小川的手依然卧在匕首上,被大老汪一帶,整個人跌到了大老汪身上。
“小川哥……”
肖正的叫聲從身後傳來,被大雨掩住了,轉瞬便消失無蹤。
林小川似乎聽到了這聲呼喚,重重的眼皮強撐着沒有落下去。肖正淩亂而急促的腳步聲靠近,随即跪在地上看清了大老汪胸前的匕首。
雨水沖刷着鮮血,在地上彙成了一道鮮紅的血流。一只腳踩着血水立住,用有些複雜的情緒看着地上的一幕。周湛來得很及時,恰好看到了林小川拔刀和殺人的全過程。
林小川還趴在大老汪的身上,他擡眼看了一眼居高臨下的周湛,那個人的表情和初見那日很像,但是似乎更複雜了一些。
“我給爺爺……報仇了……”
林小川說完這句話之後,眼皮終于再也沒有了強撐的力氣,整個人就像被抽幹了魂魄的驅殼,在大雨中随時都有被雨水沖散的危險。
周湛終于在震驚中回過神來,他扶着林小川的肩膀将人翻了個身。林小川身上的兩個血洞暴露在外,雨水迅速的帶走了鮮紅的血液,但是那裏又不知疲倦的再次聚集起鮮紅。
“啊……啊……”
肖正一下子就成了失控的瘋子,他抱着林小川不知死活的身體,口中只能含糊不清的發出這一個音節,而且還伴随着破音的尴尬。
他顫抖的手堵在林小川的胸前,又猶疑着想要去兼顧對方肚子上的破洞,這麽一來頗有幾分狼狽和蠢笨,但是沒有人有心思嘲笑他。任誰也不會嘲笑一個快要瘋掉的少年。
周湛踩着地上的血水,依舊居高臨下的看着面如白紙的林小川,有那麽一刻,他甚至覺得那小子已經死了。
“老大……”一個男人靠近周湛,剛想說什麽,然後不知道是被眼前的場景吓到了,還是被周湛的樣子吓到了,忙噤聲沒有繼續說下去。
廣場上的告別儀式已經結束,人們陸陸續續的都回來了,但是雨下的太大,所以很少有人在外面逗留。只有幾個路過的人,被這幅場景震懾了,所以圍在周圍竊竊私語。
人群就像羊群,有了第一個,就會有第二個。聚集的人越來越多,倒像是大雨也變得不那麽可怕了。
最手足無措的人,當屬顧風。他冒着大雨抱着懷裏的嬰兒回家,卻在門口見到了這樣的場景。顧焱已經被吓壞了,抱着嬰兒只是哭,也說不上話。
好在顧風還保留着作為男人的理智,他把孩子和老婆安頓好,關上房門走到肖正身邊,大概也實在是想不出該做些什麽,便徒勞無功的試圖用自己的身體給林小川擋擋雨。
“湛哥……”
方敬不知道什麽時候也過來了,伸手便想去扶周湛。
“滾!”
周湛像一只靜默中突然爆發的雄獅,毫無預兆的對着看似無辜的新任小牧者亮出了自己的獠牙。方敬聞言面色一黯,險些委屈的哭出來,但是等了片刻,周湛似乎也沒有要安慰他的意思。
方敬瞥了一眼地上的林小川,聰明的沒有再開口,而是往旁邊退了退。周湛喜歡聰明的人,越是進退有度,越能獲得周湛的好感。
肖正聽到周湛的聲音,突然從崩潰中找出了幾絲理智,大概也發覺自己的手實在是堵不住林小川正在流走的生命,于是從地上爬起來,抓着周湛胸前的衣襟,道:“我爸呢?”
周湛被他抓蒙了,愣怔的望着他。
“我爸呢?快把我爸找來……我爸是醫生……”肖正終于抓到了救命稻草,而且打定了主意不達目的誓不罷休,整個人幾乎挂到了周湛的身上,反反複複就是要找自己的爸爸。
項左此時已經趕來了,還沒弄清原委,見狀伸手就要去抓周湛身上的肖正。周湛在他的手抓到肖正之前,突然對着項左大吼道:“抓他幹什麽?把這些亂七八糟的人都給我弄死,圍在這裏作什麽!”
項左無辜的看了看周圍圍觀的群衆,群衆們都聽到了【弄死】這個詞兒,于是很自覺地在有人真的執行之前,都屁滾尿流的跑回了家。
“哥……”項左是個不怕死的主兒,在周湛發脾氣的時候,也只有他還敢搭話。不過周湛還沒來得及再罵他,便見項左伸在他面前的手心擺着一顆拇指指甲大小的晶石,晶石通體透明泛着淡青色的光。
周湛伸手接過那枚晶石,眼神中略過一絲難以言喻的情緒。
他拎住尚挂在自己懷裏要爸爸的肖正,扔到了項左懷裏,然後俯身打橫抱起了不知死活的林小川。對方的身體本就瘦削,如今不知道是不是周湛的錯覺,只覺得臂彎裏的人幾乎沒什麽重量,仿佛體重都随着生命力在方才的雨中被淋散了。
項左和一旁的顧風簡短的交談了幾句,然後把肖正扛在肩上追着周湛走了。一直備受冷落地方敬,看了一眼地上的血跡,随後也悻悻地走了。
大雨很快把這一切沖刷的毫無痕跡,如果不是床上的林小川呼吸微弱的近乎為零,周湛一定會覺得那件發生的荒唐無比的事不是真的。
“兩個被廢掉了異能的戰士為什麽會逃走,而且還險些擄走了剛出生的嬰兒?”周湛說這話的時候,表情異常的冰冷。
他的面前是面色同樣陰沉的項左,還有一臉無辜的方敬。
裏屋的床上,林小川躺在那裏不知死活。肖正守在旁邊,像是哭累了,目光有些呆滞,但是時不時緩過來之後還是要哭上一聲,他的傷心就像是關不住的閘門,總是十分肆意,而且來勢洶洶。
“之前一直是戰士們看守,今天戰士們都去了廣場,留下了兩個平民……姓汪的兩個人,把看守的人弄暈了。”項左道。
“廢掉了異能的戰士短時間內連路都走不了,你告訴我他們弄暈了看守的人?”周湛道。
項左聞言目光一凜,看了一眼旁邊的方敬,沒有回答。
此時方敬終于眼圈一紅,面露懊悔道:“湛哥,對不起。我只是暫時封住了他們的異能,并沒有廢掉……我怕……”
“你怕什麽?”周湛問道。
“我怕我的能力不夠,今天會出問題……所以想着等将老牧者的屍體火化之後,再去廢掉他們兩個的異能。”方敬道。
作為新牧者,對自己的異能使用頻率和強度沒有太大的把握。顯然,方敬覺得今天的事更重要,所以他要把自己最大的能量留給今天,過了這一關之後,再去廢掉那兩個戰士的異能也不遲。
只是他忽略了一點,被封住了異能的戰士雖然無法施展異能,但是卻不會像被廢掉了異能那般短時間內極度虛弱,所以他的小算盤直接導致了項左在看守安排上的漏洞。
周湛聞言之後沉默了很久,然後他開口道:“滾!”
方敬一臉委屈和自責還想說什麽,卻被項左直接拖了出去。
周湛強壓下心裏的怒氣,然後展開掌心,露出了裏頭那枚閃着異樣光芒的晶石。他望向裏屋,隐約能看到床上的林小川,他鬼神神差的托着掌心的晶石走向裏屋,便見晶石的光芒似乎比方才更明亮了幾分。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不更~後天繼續~(づ ̄ 3 ̄)づ
☆、喚醒異能
裏屋的床上,林小川渾身赤/裸的躺着,下身蓋了一條幹淨的毛毯,上身的膚色非常蒼白,幾乎毫無血色。只是腹部和胸口的刀傷非常刺眼,肩上的咬傷也沒有愈合。各處傷口因為淋了雨的緣故,被泡的有些發白,如今已經不往外冒血了。
很難想象人失血到這樣的程度,竟然還能保持呼吸。
肖正見周湛進來,擡眼看了他一下,目光像極了要炸毛的小豹子。他擋在床邊,也沒有絲毫要讓開的自覺。周湛見狀直接将人拎起來扔到了一邊,然後俯身将手裏的晶石放到了林小川蒼白冰涼的手裏。
那晶石似有所感,幾不可見的閃爍了一下。
“你想幹什麽?”肖正雖然體力上無法與周湛抗衡,但是他那副一哭二鬧的本事,一般人還真招架不住。
林小川的手已經不會握了,周湛索性用自己的大手将林小川冰涼的手包裹住,幫助對方握住了那枚晶石。
“這枚晶石是方敬和陶欣一起,用老爺子的遺體煉化而成的,把他交給林小山,也算是物歸原主吧。”周湛道。
莫名從川流變成了山石的林小川,面上蒼白的依舊看不出死活,但是被周湛的手掌包住的手,卻漸漸有了些暖意。周湛也不管對方瘦削的骨節硌的掌心有些難受,竟然偷偷又加了兩分力道。
“假惺惺!”肖正道。
周湛也不生氣,開口道:“你爸在我們來得那天晚上就被接去了我原來的部落,那裏有人需要醫生,可是我們的醫生剛剛過世了。”
“那你趕快讓他回來……”肖正的語氣緩了幾分。
“我來的時候才知道老爺子已經走了,所以連夜讓帶走你爸的人通知陶欣過來。她可以操控火,能在牧者的幫助下,将人的身體煉化成晶石。”周湛也不不管肖正聽沒聽進去,兀自道:“已經有戰士帶着陶欣趕回去了,但是人回來至少要等到明天入夜。”
周湛和肖正不約而同的看向氣若游絲的林小川,兩個人都知道林小川等不到那個時候。事實上,林小川現在都還沒死透,這已經是奇跡了。
肖正悲從中來,又毫無征兆的哭了起來。
無奈,周湛坐在床邊牢牢抓着林小川的手,他自知擠不過去,索性蹭到一旁抱着林小川的腦袋哇哇的哭了起來。
周湛被肖正的哭聲擾的不得安寧,于是放開了林小川。讓他意外的是,林小川握着的手并沒有打開,而是保持了原來握拳的姿勢。
門外,項左來來回回已經走了好多趟,見周湛終于出來忙湊了上去。周湛示意門口的兩個人好生守着,然後和項左去了隔壁。
“沒有追到汪藤,但是他現在被封住了異能,只是一個普通的平民,流落在外也未必能活下去。”項左道。
“孩子的父母那邊怎麽說?”周湛問道。
項左道:“他們兩兄弟只想搶走孩子,沒怎麽傷人。如果不是那個小牧者及時趕到,孩子就被搶走了。”
周湛冷哼一聲道:“想得挺好,帶着一個剛出生的嬰兒,到任何一個部落當見面禮都足夠了。”
在這樣的大環境下,任何一個有野心的部落都會期望長期發展的可能性。擁有一個屬于自己的孩子,是很多人可遇而不可求的奢望,在這樣的情況下,血緣關系反倒不再那麽重要了。
“只是……孩子是我們來的那晚出生的,汪家兄弟當時就被抓了,他們怎麽會知道孩子的事情?”項左疑惑道。
周湛面上帶着寒意,沒有做聲。部落裏這麽多人,任何一個人都有可能将信息透露給汪家兄弟。畢竟他們在部落裏一直是舉足輕重的角色,突然之間被囚禁,有人願意幫助他們也是情理之中。
若真是無人搭理,反倒讓人心寒。
項左見他這樣,便也不在繼續追問,轉移了話題道:“那個小牧者死了嗎?”
周湛聞言眉頭一皺,似乎對項左的這個問題不太滿意。
“傷得那麽重,醫生一時半會兒也趕不過來,只能算他倒黴。”項左道:“可惜了,這小子還挺有種的。”
“你知道他是誰嗎?”周湛沉聲道。
“老牧者的孫子,小牧者啊。”項左道。
周湛的情緒突然變得有些煩躁,糾結了片刻之後他又開口道:“你記得來這裏之前,木叔說過什麽嗎?”
“讓我們把一切安頓好之後,找機會給林老爺子帶個好。”項左道:“可惜我們來得當晚,連他的面都沒見到人就去了。”
“林小山可能是木叔的兒子。”周湛道。
項左聞言一臉錯愕,道:“不……不會吧?沒聽說木叔還有兒子啊,而且他只讓我們來給老爺子帶好,壓根兒沒提兒子的事兒啊!”
周湛搖了搖頭,顯然也是一頭霧水,“他們都姓林,開始我也沒想太多,只是後來我總覺得越看他們長得越像。尤其是今天在廣場上的時候,我一晃神,老覺得是木叔站在那裏。”
項左努力回想了一下林小川的樣子,突然也覺得有點像,開口道:“這麽說來,老爺子很可能是木叔的父親?他們為什麽這麽多年都不相見?兒子和老子都離得不遠,硬是提都不提一句,這不合常理啊。”
周湛嘆了口氣不再言語,顯然此事光靠他們猜想是不會有結論的。
外頭的雨已經停了,可是林小川覺得自己依舊被雨澆得意識模糊,不着邊際。冰涼的雨水反複在他身上沖刷,一點點帶走他身上的溫度,也将他的生命推向黑暗深處。
他在黑暗中,頂着頭上瓢潑的大雨不斷跌跌撞撞的往前跑,甚至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兒,只是下意識的覺得某個終點在前頭等着他。
“小川……”
一個溫和熟悉的聲音響起,林小川停住了腳步,但是在黑暗中看不到一絲的光明。
“爺爺,你怎麽不點燈?”
林小川茫然四顧,卻只看得到黑暗。
“別瞎跑了,再跑魂兒真找不回來了。”
林爺爺溫暖的大手在黑暗中牽住了林小川,他冰涼的體溫終于感受到了一絲若有似無的暖意。
“我給你報了仇。”林小川道。
林爺爺笑了笑,不置可否,而是問道:“你知道戰士們為什麽要殺喪屍嗎?”
“因為喪屍有危險。”林小川道。
“你躲開了之後,還會有危險嗎?”林爺爺問道。
林小川想了想,搖了搖頭。雖然是在黑暗中,可是林爺爺依舊收到了他的回答,又道:“那為什麽還是要殺喪屍?”
林小川沉默了許久,他找不出答案。
“因為,即使你躲開了,它依舊有危險,它可能會繼續纏着你,或者轉而去傷害別人,所以唯一的辦法就是殺掉他。”林爺爺道。
“你是牧者,你殺人的理由只能有一個,那就是有人威脅到了你的羊群。”林爺爺道:“小川,我總有一天要走,你不能再亂跑了。否則你的羊群就該散了……”
熟悉的溫度驟然離開,林小川又陷入了無盡的冰冷和黑暗中。
“小正……”
林小川的聲音驟然響起,正哭得昏昏欲睡的肖正吓了一跳,然後望着林小川睜開的眼睛,一時間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
肖正覺得林小川一定是回光返照了,所以更加悲從中來。
林小川擡起自己的左手,掌心有隐隐透着淡青色的微光。他将手慢慢放到肖正的額頭上,随後便見兩人相觸地方散出了幾不可見的微光。肖正只覺得一股異樣的感覺,通過林小川的掌心直抵他的五髒六腑,然後迅速流遍他的每一根血管和神經。
周湛和項左正在屋子裏長籲短嘆各懷心事,便聽到外面有動靜,于是雙雙起身去看。
肖正氣喘籲籲的跑過來,臉上閃爍着奇異的表情,他拉着周湛的衣服,結結巴巴的想說什麽,最後卻什麽也沒能說出來。
周湛見狀心裏不由咯噔一下,拔腿便朝隔壁房裏奔去。
“終于死了?”項左打了自己一個嘴巴子,道:“我是說……真的死了?怎麽不多撐一會兒呢!”
周湛再次看到林小川的時候不由一愣,對方身上不久前還觸目驚心的兩處刀傷,如今只剩了半處。說半處是因為林小川胸口的傷已經毫無痕跡了,可是腹部的傷卻只剩了突兀的一半,驟然望去就像是有人惡作劇刻意弄出來的一樣,因為複原的那部分已經毫無痕跡了。
“林小山……”周湛試着叫了叫對方的【名字】,林小川毫無反應,蒼白的面上依舊毫無血色。
他伸手摸了摸林小川的額頭,發覺很涼,又摸了摸胸口,依舊很涼。随後他的目光移向了林小川的手掌,裏面的晶石不知去向,但是隐隐能看到對方的掌心裏有一抹若有似無的光暈。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空一天,後天恢複日更~~(づ ̄ 3 ̄)づ
☆、新人手生
肖正十七歲了,十七歲這年他在垂死的林小川的幫助下,終于覺醒了異能,成了一個醫生。
可惜,他遇到了和林小川一樣的尴尬,因為太過生疏,所以無法完全施展異能,這就是林小川肚子上那半個傷口的原因。
“好了沒?”
項左湊在旁邊目光灼灼的盯着肖正,而肖正右手的手掌捂在林小川肚子上那半條傷口上,遲遲沒有拿開。
項左等得不耐煩了,直接粗暴的拿開了肖正的手,只見那半道傷口安然無恙的躺在那裏,絲毫沒有趕快滾蛋的自覺。
“還是吃的少!”項左不由分說直接拎着肖正去了外間的屋子,然後把肖正放在椅子上,把桌上盛着肉塊的大碗往肖正面前一推,道:“吃!吃不完弄死你!”
肖正一臉苦大仇深,癟了癟嘴又要哭,但是想到林小川生死未蔔,他便強打起精神,拿了一塊肉開始嚼。
“真乖!”項左伸手在肖正腦袋上揉了揉,一臉的寵溺,絲毫看不出來幾秒鐘之前還揚言要把人家弄死。
周湛坐在床邊,忍不住伸手在林小川額頭上又貼了一下,依舊沒什麽溫度。他鬼使神差的俯身趴在林小川胸口聽了聽,心髒跳動的很勉強,但是好在沒罷工。
“林小山……你要是再不醒,阿左就把你那個小兄弟給撐死了,到時候連個給你哭喪的人都沒了!”周湛惡狠狠的道。
随即他又放緩了語氣,道:“你要是不死,我就帶你去見你爸。”
周湛似乎又有些莫名的煩躁,他下意識往外看了一眼,肖正欲哭無淚的啃着手裏的肉,項左眼巴巴瞅着,像個大尾巴狼一樣就差吐着舌頭上去舔人了。
“林小山,雖然你的死和我無關……”說罷他意識到不太對,忙改口道:“雖然你受傷和我無關,但是我答應了你爸要給你爺爺帶好,你爺爺是聽不到了,那就只能給你帶了。”
周湛說得有鼻子有眼,也不管自己和項左的那番推論是不是正确,下意識的就給人祖孫三代認了親。
突然有了爹的林小川對此仿若未聞,不動聲色的像個死人一樣。
“哇……”
外頭傳來一聲極不和諧的聲音,肖正終于被肉撐的吐了。
“你沒事吧?”項左上前拍了拍肖正的背,然後一臉溫柔的道:“這一吐更沒力氣了,再吃點!”
肖正現在看到項左這張臉就想吐,于是轉過頭皺了皺眉頭,眼淚吧嗒一聲就掉了下來。
這回不是被項左吓得,他是真的着急了。林小川幫他覺醒了異能,他卻沒辦法治好林小川。一個醫生,連自己的牧者都治不好,還能指望他治好羊群嗎?
“別哭了,不想吃就歇會兒,我也不能因為這個就真把你弄死了。”項左拍了拍肖正的背,然後起身開始默默收拾肖正吐出來的東西。
不一會兒有戰士來報,說是有人來探望林小川。項左一愣,出門看了一眼,立在門口的是顧風。
“風哥……”肖正一見顧風來了,終于也算是見到了活着的親人,于是撲上去就委屈的哭了起來。
一旁的項左見狀忍不住暗自嘀咕,這家夥哭起來就跟不要錢一樣,這一年到頭的就這個哭法,眼睛不得瞎嗎?
“我能進去看看他嗎?”顧風問道。
“進來吧。”裏屋的周湛沉聲道。
顧風摟着懷裏的肖正一起進了裏屋,看到林小川身上的傷口之後略一思忖便明白了大概,于是伸手摸了摸肖正的腦袋。
“他年紀小,沒力氣……治了一半就治不了了。”項左說罷也伸手揉了揉肖正的腦袋,肖正往旁邊躲了躲,卻沒躲過。
“孩子們都好嗎?”周湛問道。
顧風聞言一愣,突然想到之前林小川似乎也問過同樣的話,不由将目光在周湛和林小川之間逡巡了一下,然後才客氣的道:“沒什麽問題,稍微淋了點雨,這會兒都沒事了。倒是阿焱一直在哭,很自責。”
周湛道:“又怪不到她頭上,沒什麽可自責的。”
肖正聞言想了想,好像該自責的人只剩他了,于是開口道:“都怪我沒用,連肉都吃不下,好不容易吃了,全吐出來了。”
顧風聞言不明所以,一旁的項左忙幫着解釋了一下。顧風聞言有些哭笑不得,随後揉了揉肖正的腦袋道:“你現在無力發揮異能,并不能代表什麽。凡事都要講究順其自然,說不定你放松了之後,就能發揮出來了。相反,你越是緊張着急,反而越使不出來。”
“你怎麽知道?”肖正問道。
顧風挑了挑眉,沒有正面回答肖正的問題。作為異能者的丈夫,他對于顧焱使用異能的契機頗為了解,雖然顧焱的異能沒有徹底覺醒,但是用在小處還是帶來了一些便利。
所以他深知,一個異能者,尤其是尚未徹底覺醒的異能者,影響發揮的最大因素便是情緒。情緒越複雜,越容易卡殼。
看過了林小川之後,顧風并沒有久留。至少确認人還活着,而且極有可能被治愈,他心裏的石頭也便落了地。
送走了顧風之後,肖正就一直呆呆的坐在林小川身邊。周湛見狀便拎着項左出去了,他們待在這裏也實在是只有添亂和幹着急的份兒。
兩人剛出來,便在門口撞見了一個冒冒失失的青年。
青年是部落裏原有的平民,看着不過二十五六歲的年紀,長相屬于平實厚道的那類,此時一臉焦急也不知道想幹嘛。
“那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