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5)

痕,居然還有還沒長好的舊傷,一條一條,不知道是被什麽打出來的。看樣子,恐怕在認識翹楚那天就已經帶上了。

合着這些日子,他身上也一直都是帶着傷的?翹楚看着沐清風蒼白的臉色,想到他唯一做錯的事就是小時候失足落水,卻要在後來的這麽多年裏為此遭這麽多罪,要聽話地殺人,要替門派背負罪名,還要老老實實挨這種莫名其妙的打。心裏一陣陣發酸,她最終還是沒忍住,掉出眼淚來。

沐清風見翹楚哭了,忙把她拉到自己的面前,輕輕給她擦眼淚,帶着笑安慰她。他仍舊不太擅長安慰人,就像初次見面的那次一樣,他對翹楚的眼淚有些手足無措。不一樣的是,這次的他打心底裏泛甜,帶着難以啓齒的享受,對愛哭的小姑娘充斥着無限的耐心。

“別人”,也是有出現的一天的。

沐清風一面給翹楚擦眼淚,一面輕輕地拍着她的脊背安撫,唇角不自覺地漾開了笑意。

作者有話要說: 小瑟:本章4000+字XDDD果然虐小哥我就能爆字數!(快夠!)這章寫得好爽的~好符合我大虐以後撒糖的美學~然後虐得也好爽><

沐小哥:……所以我挨打就這麽讓你心情愉悅麽……

翹楚:…………沐清風,你什麽都聽我的是吧?

沐小哥:嗯?大小姐有什麽吩咐?

翹楚:= =+幹掉她。

沐清風:(勾唇笑)好——是因為心疼我嗎?

翹楚:(扭頭)才沒有……

沐清風:(笑)

翹楚:快去啦!

小瑟:(飙淚)救命啦小哥你不要過來啦!我也是為你好啦為你好!不這樣你怎麽和你家翹楚培養感情啦!翹楚——別這樣快讓他住手啦……手頭正寫到虐的地方呢作者挂掉了你可是會在虐點上停一輩子喲一輩子!

翹楚:= =+她威脅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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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清風:(輕笑)交給我……

小瑟:┭┮﹏┭┮ 你們夠了……

沐清風:話說回來……把回複流夏姑娘的小劇場複制一遍放在這裏真的沒關系麽?

翹楚:真是毫無創意。

小瑟:……啰、啰嗦!反正很貼題啦!(扭頭

☆、像人

翹楚從未照顧什麽照顧得這麽盡心盡力過,就算手裏有個價值連城的國寶,她都未必能照顧得比給沐清風擦藥要小心。而沐清風也是最好的病人,不管毫無經驗的翹楚怎麽折騰,他都能放松着肌肉不亂動,不給翹楚添任何麻煩。

“你疼就跟我說啊,別忍着。”倒是翹楚先不願意看他強忍,道,“疼就叫出來嘛,總忍着多不好啊。”

沐清風喘了口氣,扭頭對她笑:“不疼讓我怎麽叫嘛。”口氣有點像撒嬌的小孩,說出來的話卻是與撒嬌毫不搭邊的逞強。

上個藥的工夫,出的汗把身底下的被子給濕得潮了,拳頭握着就松不開來,傷口一被碰到腳尖就停不住地打顫,這人都這樣了居然還有臉說自己不疼。翹楚抿了抿嘴,見他這麽辛苦,便不忍心再動手,就停下來,伸手像撫摸小貓似的輕輕摸他的頭,又摸了會兒他的背,這樣來安慰他。

沐清風顯然很喜歡讓她摸他的頭和脊背,被摸得時候閉上了眼睛,乖乖地趴在那兒,輕輕哼哼了兩聲,看起來還真有點像正在咕嚕咕嚕叫的貓。在翹楚把手拿開之後,他顯得有點意猶未盡,低聲咕哝了一句:“這回,真的是‘別人’摸的了。”

總算把藥上完了,沐清風顯得比一直小心緊張上藥的翹楚還要累得多。翹楚見他這樣,也不敢給他換褥子了。拿了幹淨的被子給他墊着,她輕輕拍着他,催他睡會兒。翹楚覺得,自己這會兒是真的把沐清風當孩子管了。

就在沐清風和翹楚耍賴不願意睡的時候,阿婆忽然端着一大碗魚湯走了進來。翹楚一見到阿婆,忙笑着問好,又見對方端着的湯給煮成了乳白色,遠遠就能聞到香氣,心裏感動,又抓着阿婆的手乖巧地道謝。沐清風也顯得感激,神色裏卻還帶着幾分了然。阿婆看了一眼沐清風,對上他的眼睛,然後慢慢閃過了視線,将碗放到一邊,開始熱心地向翹楚詢問沐清風的情況,又催促兩人趕快吃魚喝湯補補身子。

翹楚當然不會推辭,傷員需要蛋白質,就是阿婆不給,她也得去死皮賴臉地把補品讨過來。轉身端了碗,翹楚坐在沐清風的身旁,拿起筷子,撥弄着剔出魚肉,自然而然地送到他的嘴邊。沐清風笑了笑,也不提自己沒傷到手,悶不吭聲地等着翹楚喂。

阿婆坐在一邊,看着翹楚與沐清風二人。翹楚正時不時地換着筷子和勺子,給沐清風喂飯又喂湯,還經常給他擦擦嘴角,比照顧小孩都仔細。沐清風也催着翹楚吃東西,嘴邊勾着的笑就沒下去過,望着翹楚的眼神軟得能把那姑娘看化了……沐清風經常笑,阿婆卻很少見他笑這麽真,更沒見過他有這樣的眼神。忍不住在心裏嘆口氣,眼見二人已經把東西吃幹淨了,阿婆望了望外面的天色,站起來,笑着道:“那麽,趁着天色還早,你們什麽時候動身呀?”逐客令突如其來。

“啊?”忽然聽了這樣逐客令似的話,翹楚一時有些反應不來,答道:“大概……得過幾天吧,沐清風傷得這麽重……”

“這怎麽能行呀。”阿婆的臉上仍挂着笑意,“一直在這兒,就抹些常見的金瘡藥,這樣的傷躺幾天都好不了呀。依阿婆看啊,趁天色還早,你們倆還是趕快動身到城裏去,找個醫館好好看看,免得耽誤了病。”

“诶?”翹楚幾乎以為阿婆是在開玩笑,“他傷得這麽重,這時候怎麽能動得了。”然而,還沒等阿婆回話,沐清風卻忽然先開了口,好像早就對此有所預料,他答應道:“是,我們這就要走。”又點了點頭,恭敬道:“謝兩位前輩收留之恩。還請前輩恕晚輩身體不便,不能行全禮了。”說着,撐起上身就想要爬起來。

“你別亂動!”翹楚見狀,忙訓他一句,抓住他的胳膊把他按下去。這一會兒的工夫,翹楚也明白了過來,阿婆是真的在下逐客令。雖然不明白為什麽,但翹楚絕不能讓這時候的沐清風下床,更別提還要帶着這麽重的傷颠簸。見沐清風到底還是聽她的話,依言先趴了下去,翹楚忙又跑到阿婆跟前,撒着嬌求道:“為什麽不讓我們留在這兒呢……求您了,我們倆肯定不會給您添麻煩的,食宿費我們給,用過的東西我都去給您洗幹淨,您幹什麽我都能幫忙的……求您了,讓我們多留兩天好不好。”

然而,阿婆看起來有多和藹,她逐客的念頭似乎就有多執着。她臉上一直都是笑着的,嘴裏說得也好像都是關心的話,态度卻堅定得很,無論如何都不願讓沐清風二人留下來,其中的原因卻是怎麽也問不出來。

就在翹楚還在與阿婆糾纏的時候,老叟忽然走了進來。與熱情的阿婆不同,自打翹楚第一眼見到老叟,他就一直都是冷着臉的,這讓翹楚一直都有些怕他。然而這會兒,翹楚卻也顧不上什麽怕不怕的了,想着一家之主的老叟說話應該是更有分量的,她忙迎着老叟的冷冷的臉,張口懇求道:“阿公,求求您了……讓我們在這兒留兩天吧,就兩天。”雖然看起來不好說話,但是多求一求,說不定就有結果呢。

令翹楚沒想到的是,老叟默默地看了她與沐清風一眼,竟然就真的開口對阿婆道:“罷了,就讓他們留下來吧,會有什麽事。”沒想到總是冷着一張臉的老叟居然反而這麽好說話的。

面對着自己的丈夫,阿婆的臉上驀地就少了和顏悅色。“留留留!就知道留!”她的語氣猛然激烈起來,全然不複了對翹楚說話時的溫和,“你還嫌在這玄圃腳下住得太近了?還想被沐今趕得更遠些?或者幹脆滅口?”語調越擡越高,到最後幹脆變成了對老叟的訓斥。

翹楚被阿婆毫無征兆忽然變調的語氣給吓了一跳,又頓時明白,阿婆這話其實是說給她聽的。這是在告訴她,他們留在這裏必然會給他們夫婦二人造成麻煩,所以他們的态度很堅定,必須得讓她與沐清風二人趁早離開。

老叟見阿婆激動,嘆了口氣,緩緩對她繼續道:“若在平時我也不會留他。只是這次,這小子受傷實在太重……我看他這樣子,多半當時就已經被打得差點咽氣了,竟然撐到了現在,也不知道是哪兒來的精神。可是,你現在見他好像還算精神,內裏卻已經很虛,情況實在兇險。今晚睡過去,神智放松,這一夜必定甚為難熬。你還要讓他一路颠簸,不得好好将養,難保他一覺睡過去還有沒有命再爬起來!”

翹楚在一旁聽着,一時好像不太明白老叟再說什麽。是在說沐清風有可能會死嗎?忽然意識到這一點,翹楚心裏驀地一緊,大腦還沒反應過來,膝蓋就猛地一曲,帶着身體先一步跪了下去!“求求您了,至少讓他留一晚!”她喊出來,話裏已經帶了哭腔。

“翹楚!”床上,沐清風見她竟然下跪,猛地喝了一聲,想也沒想就滾下床去。被大面積牽動的傷口讓他疼得眼前一陣陣發黑,一時根本站不起來,他卻也不管,幹脆半是膝行地到了翹楚身邊,然後仗着力氣大,一把就把她提了起來。

沐清風以為自己會生氣地訓斥翹楚不夠自尊自重,卻不料自己一開口語氣就軟了下來:“你不用為我這樣……”心裏又酸又脹,不知是苦是甜,他握着她的手腕安慰,“我不會死的,我跟你保證。”又輕笑,“開玩笑,我不在,你連養活自己都不會,餓死街頭了誰來管。這讓我怎麽敢扔下你去死。”

翹楚卻無暇顧及其他,忙蹲下身子去抱沐清風。她一邊檢查他的傷口,一邊擡手,抽着他的腦袋死命地罵:“你瘋啦!忽然跑下來做什麽!你看!你看看!又出血了!”被訓斥的那個反而成了他。老叟與阿婆站在一旁,見翹楚忽然對沐清風動手,還是沖着腦袋,沐清風卻沒有絲毫特別的反應,都顯得有些詫異。

沐清風笑了笑,老實地跪在那兒任由翹楚打他。在翹楚發洩夠了之後,沐清風遲疑了一下,然後輕輕地把翹楚抱在懷裏,拍了拍。雖然這樣對女孩子很失禮,但是她都抱過他那麽多次了,大概也不會反感他抱她一次吧。

“怕什麽,我死不了,我跟你發誓。”他拍着翹楚的脊背,這麽承諾道。然後,他把翹楚的頭按進自己的胸口,不讓她出聲,這才對老叟與阿婆點頭,恭敬道:“多謝二位前輩暫作收留。晚輩知道會給前輩帶來麻煩,一開始就未曾想過久留。翹楚姑娘這樣失禮也是因為擔心我,兩位前輩若要計較她的冒犯,還請都算在我頭上。”翹楚還想說話,沐清風卻攔着她,不要她說了。

阿婆看着他們二人,忽然擡手向沐清風的頭上一拍。幾乎是瞬間的,沐清風猛地避過,眸中殺意驀地暴漲,十指并指成掌,下一刻就是殺招!然而就在下一刻,他就收起了動作,顯得有些不自在。

這是他下意識的反應,幾乎不可控制。任何人若是忽然地試圖碰觸他的頭、頸或是胸之類的身體的要害部位,都會激起他像這樣下意識的自衛與殺意。就算不是要害部位,比如剛認識翹楚時被她幾次扯住袖子,也會讓他産生自衛的本能。

“就是因為這樣,你這小子才格外讓人讨厭。”阿婆撥了撥瞬間護在她面前的老叟,看着已經收起殺招的沐清風,道,“我一直都覺得,你與其說是個人,不如說是把刀。被磨得鋒利無比,誰碰一下都要被傷着。所以我一直不待見你,之前也本不想讓你進門。只是沒想到,你身邊卻多了個小姑娘……她讓你看起來像是個人了。”不再總是帶着虛假的笑,有了十幾歲懷情少年的眼神,甚至被翹楚沖着頭動手也不見下意識的殺意。

說着,她又看了一眼翹楚在跪下求她時泛紅的眼眶,嘆口氣,道:“她還肯為你下跪求人,小姑娘給吓得不輕吧。”頓了頓,“說了這麽多,既然你現在都是個人了,這姑娘又讨喜……我老婆子也不是鐵石心腸的人,也沒法就這麽看着你死了。今夜,你們就留一晚,明日再作打算吧。”

沐清風聞言,有些不敢相信,翹楚卻是大喜,忙一個勁兒道謝。心裏放松下來,她的眼淚反而冒了出來,讓阿婆看着嘆氣,臉上也恢複了慈祥,道:“說到底,最無辜的就是這姑娘,給吓壞了吧?”

沐清風忙低着頭給她擦眼淚,翹楚為他哭的時候,他心裏高興,哭多了卻就是心疼了。“幹嘛總掉金豆嘛,我這不是沒事麽……”他仍抱着翹楚,這會兒就讓翹楚靠在他身上。翹楚卻不肯靠,從他懷裏出來,小心地扶着他往床上走,邊走邊兇:“讓你別亂動別亂動就知道把我的話當耳邊風!把傷弄嚴重了你今晚要怎麽辦嘛!”現在還在擔憂老叟那句“沒有命再爬起來”。

見翹楚滿臉擔憂,沐清風勾勾唇,極認真地對她道:“我明天一定按時起床,就這麽說定了。”又說,“和你說定的事,我肯定不會食言。”

作者有話要說: 小瑟:喲西,編輯大人同意我改名了,改成《狗尾花下死》……←這是什麽奇怪的名字啦!

啊哈哈其實還在存稿的時候第一個想到的名字就是《狗尾花下死》來着……後來覺得這名字也太粗俗的就沒用……後來想叫《小野花下死》,表達的也是女主很不起眼但是男主也願意為她死的意思啦~但是小野花什麽的大家想到的都不是不起眼的小花,而是外面的野花那種吧……反正第一反應都是男主是個不檢點的魂淡><然後就換了《護花》這個名字XD

但是現在發現這個名字實在太不起眼啦(默默看點擊)不仔細找的話,我自己都不會點開這個名字的OTZ。好憂郁,于是換個名字,垂死掙紮一下……還是沒用的話我也不管了,專心更文就好啦~

翹楚:等一等這是什麽意思!我就那麽不起眼麽!用狗尾巴草比喻我是什麽意思!

沐清風:別聽她瞎說,仔細看看,嗯,大小姐還是很有幾分姿色的嘛。

小瑟:(腹诽)也不知道是誰第一次見面就說人家姿色平平也賣不了幾個錢的→→

☆、高燒中

好像是被之前的鬧騰耗盡了最後一點精力,沐清風在被翹楚弄上床之後不久,就緊緊抓着她的手腕,沉沉地昏睡了下去。之後,随着黑夜的降臨,他的體溫也漸漸升高,臉頰通紅,額頭也變得滾燙。

翹楚一只手腕被沐清風緊緊抓着,掙脫不開,不方便照顧,就只好托阿婆把帕巾浸了冷水擰好,然後自己接過來。沐清風是趴着的,不能把帕子放置在他的額頭上,翹楚就用手一直按在上面。

阿婆探了探他臉頰的溫度,輕嘆口氣,道:“我那老頭子說的真是沒錯……這一晚上他不好過。”說着,見翹楚不安,她又安撫道:“只是你二人運氣都好得很,我們恰好能給你們叫個神醫來,你也不用太擔心。”

“神醫?”翹楚問。

“是我孫子阿安喜歡的姑娘,名字是顧明姝。”阿婆回答着,臉上有些得色,“別看她年紀小,又是個大家的閨秀,那醫術卻真是不凡,阿婆以前跟着老頭子走南闖北多少年,見過醫術比她好的也寥寥無幾。那是個好姑娘,阿安這小子真是有眼光。”

翹楚聽着,心中略有些安慰,忙向阿婆道了謝,又急着問道:“那麽……請問那位姑娘什麽時候能來看看他呢?”

阿婆的神色沉了沉,臉上稍有些不忍,但還是道:“她現在還來不了。沐今生性多疑,既然把這小子趕出了門派,我與老頭子再收留了你們就已是危險。若是再把她帶來,幫得如此明顯,只怕要累及我二人。”見翹楚神色愈沉,她又安慰道:“只是,我已經讓我那孫子去顧丫頭那兒讨藥方了,今晚煎了給他喂下就必定無甚大礙,然後就等着明日天亮,帶他去顧丫頭那兒好好調理就是。”

翹楚聽了,抿着嘴,微微點了點頭。

“嗯……”一旁,一直高熱的沐清風忽然呻|吟了一聲,顯然睡得并不舒服。他緊皺着眉頭,不一會兒就斷斷續續夢呓起來。一開始,他還只是發出無意義的字節,後來慢慢地就說起夢話來:“疼……”聽他叫疼,翹楚忙俯下身,摟着他的肩膀,輕輕地安慰。他卻顯得沒那麽容易平靜。痛苦難耐地哼了兩聲,他無意識地喃喃着:“別打了……疼……弟子知錯……”眼球轉動着,像是被身體的痛苦激出了惡夢。接着,他微微沉靜了一會兒,然後眉頭皺起,聲音嘶啞,道:“別……別都讨厭我……誰能陪我……”頓了一頓,他的表情看起來很是難過,道:“我不想再殺了……師父……我不想再殺了……”尾音仿佛一聲喟嘆。

翹楚在一旁聽得難受,撇過身子去抱他,然後像哄小貓似的,伸手一下一下從他的頭頂摸到脊背,同時貼在他的耳邊輕聲安慰:“沒事了……沒事了……不疼了……不疼了……”意外地,之前安慰都沒什麽效果,這會兒摸着頭頂和脊背的安撫倒是十分有效。在翹楚的撫摸下,沐清風漸漸安靜了下來,沒一會兒,眼球就停止了轉動,大概是已經脫離了惡夢。

阿婆在一旁看着,神色有些複雜,道:“我以前只知道他是把殺人的刀,無欲無情無心,每日都挂笑臉卻從不真心,心狠手辣令人煩悶。沒想到,現在看來……他過得也是辛苦。”

“阿婆以前是這麽想的啊?”翹楚一邊拍着沐清風的背,一邊道,“我倒是完全相反,可能因為原先不知道他是做什麽的,一開始我就覺得他是個好人,沒認識多久就又覺得,他其實寂寞得不行。還有,有時候看他笑,還覺得他其實難過得不行,還非要逞強地拿笑臉遮着。”

阿婆聽着翹楚的話,停了一會兒,忽然笑了起來,道:“難怪這小子對你一臉死心塌地,換我我也得離不開你了。”又看了眼床上還緊緊抓着翹楚手腕的沐清風,道:“雖然現在還是怎麽都不待見這小子,但是……現在覺出他其實也是個人,就不願想他以前過得都是些什麽日子了。”又想到沐清風神色痛苦的那句“我不想再殺了”,她嘆息一聲,繼續道,“仔細想想,算起來,他大概也就十八九歲,比我孫子還要小上一歲,還是個沒長大的毛小子,卻都違心幹了些什麽事,又遭了些什麽罪……”

翹楚抿了抿嘴,伸手蓋住了沐清風握着她的手腕的那只手,輕聲道:“我會好好對他的。”又認真道:“但是殺人是不對的,不能随便同情……我也會好好和他一起做善事還債的。”

阿婆見翹楚神色堅定,笑起來:“好姑娘……”又說,“這麽多年,他遭的罪太多,卻從沒見有人疼過他……哎呀,我又不是這小子的什麽人,說這個做什麽。”她忽然打住了自己的話,搖了搖頭。

翹楚卻很明白,阿婆說這話定是一時對沐清風心軟了。翹楚對沐清風卻不是一時心軟,而是無時無刻不在心軟。又點點頭,她認真道:“嗯,我知道……”給沐清風掖了掖被角,“我來疼他……”

阿婆聽她說話,忽然又笑起來,調侃道:“啧啧,聽聽這姑娘說這話的調子,柔得都能滴出水來了!”

翹楚臉一紅,被說得不好意思,道:“沒有啊!”她是真的沒注意自己說話的腔調怎麽了。阿婆笑着,也不與她争辯。

轉眼夜已漸深。

盡管阿婆幾次催促翹楚休息,翹楚卻都沒什麽想要休息的感覺。自從脫離了惡夢,沐清風就睡得很安穩,卻又慢慢安穩得過了頭。眼看着他呼吸漸漸變淺,神色越發沉靜,翹楚在旁邊很是着急。“不是說明天會按時起來麽,睡太沉了起不來我可是要保留追究一切責任的權利的!”翹楚忍不住說道,同時用力去推他,這才總算令他的呼吸變得粗重了些。

就在翹楚因為沐清風的情況而心慌意亂時,屋外忽然傳來了老叟的聲音:“那臭小子回來了。”足不出戶便能知道周圍出現了什麽人,這也是讓翹楚驚嘆的武林人士的絕技之一。

知道老叟說的“臭小子”就是老叟與阿婆的孫子,更重要的是他就是會帶來那位神醫姑娘的藥方的人,翹楚心裏一喜,仿佛抓住了救命的稻草。“你在這裏乖乖等我,不許出事故,我馬上回來!”她低頭附在沐清風的耳邊,向昏睡的沐清風叮囑了一句,又摸了摸他的頭,然後才急匆匆地跑了出去。

推了門,果然遠遠看到有個人影,翹楚忙殷勤地迎上去。燈光昏暗,翹楚堪堪能看出對方是個身形高挑的青年,一手提藥一手提劍,神色略有些玩世不恭。

“喲呵,傳說讓昆侖玄圃最懂規矩的狗怒發沖冠為紅顏的就是你?”剛與翹楚打上照面,那青年就輕佻地看了看翹楚,開口道,“哎呀,沐清風的眼光也不怎麽樣麽。”

以翹楚的脾氣,若是在平時,她一定會順着諷刺回去。可這時候,沐清風還在裏面躺着,藥又在人家手裏,她哪裏還敢回嘴。殷切地看着這青年,翹楚道:“路上辛苦了……請問能把藥給我嗎?我盡快拿回去煎了,沐清風他現在不是很好。”

那青年聞言,挑挑眉,似乎是有些詫異,道:“那小子殺過多少人,你都知道?”見翹楚神色如常,他道:“看來是知道了。為了免得你日後失望,我可先好心提醒了,別看那小子會殺人,沒主子的吩咐他可連只螞蟻都不捏的,自然沒法靠殺人來錢。一窮二白,根本沒啥能圖的。”

“我沒圖他什麽。”翹楚雖然不耐煩他的胡亂猜忌,卻也只能壓抑,而後耐心道:“我就是不想讓他死。”

那青年又挑了挑眉,沒再說話,順手把藥向着翹楚甩了過去。翹楚忙手忙腳亂地接住,抱着藥匆匆道了個謝,扭頭就向屋內跑去,還差點摔了一跤。

“喲呵,這世道還真是變了啊。”那青年注視着翹楚不顧形象飛奔的背影,輕聲笑道。

着急是一回事,翹楚不會煎藥是另一回事,在被阿婆教着煎好藥之後不知道該怎麽喂給沉睡的沐清風,就又是另外一回事了。而翹楚目前就處在這個“又是另外一回事”的狀況裏。

好不容易在阿婆的幫助和指導下煎好了藥,翹楚忍着燙把藥端到了沐清風所在的屋子裏,卻不知道接下來改怎麽做了。在翹楚離開的時間裏,沐清風的氣息像是更弱了些,沉靜得像個乖乖睡覺的孩子。這份平靜卻讓翹楚愈加不安。

怎麽叫和推都沒辦法把沐清風喚醒,翹楚猶豫了一下,就試着把沐清風的上身輕輕地擡高了些,找了個墊子墊着。然後把藥碗移近,她用勺子舀了藥,微微吹涼,就小心地把藥喂進了沐清風的嘴裏。

然而,就在翹楚專心致志地照顧的時候,一個聲音忽然傳了過來,打斷了她:“我說,這位大小姐,你想害死他嗎?”

作者有話要說: 小瑟:于是我還是把名字改了~

翹楚:= =+于是我還是狗尾巴草?

沐清風:(笑)

小瑟:…………沐清風你別過來!!!

小瑟:二十個點擊能有六個評……我真的愛死你們了><就是因為有你們的存在我才要好好花心思好好寫~

☆、竹簽戳手

然而,就在翹楚專心致志地照顧的時候,一個聲音忽然傳了過來,打斷了她:“我說,這位大小姐,你想弄死他嗎?”

“诶?”翹楚一愣,擡起頭來,就見老叟與阿婆的孫子,那個拿來藥的青年正斜斜地倚在門框上,一臉的漫不經心。翹楚剛剛知道,他的名字是喬安。

“想趁着他沒意識的時候殺人滅口的話……用不着這麽麻煩的。”喬安站直了身子,走過來,邊走邊道,“直接一刀下去,我們和他非親非故的,你只要把褥子洗幹淨了,就怎麽樣都無所謂的。”

“你這是什麽意思……”翹楚聽着這話,微微皺了皺眉,卻又意外地泛出幾分心虛——可是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心虛。

“人還昏着呢,真虧你敢把藥往他嘴裏灌。”喬安走到床前,低頭看了看沐清風,道,“還沒嗆死哪?”

翹楚猛地就聽明白了,原來是在昏迷的時候喂東西容易嗆到。被嗆到這種事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嚴重了可真的能致命。她只見過小說電視劇裏不少昏迷喂藥的橋段,可從來沒想到這一節上。翹楚自知理虧,心裏愧疚起來,又慶幸被喬安阻止了,忙向喬安道謝。喬安挑了挑眉,道了句:“喲呵,沒想到還算懂事。”

“可是,我怎麽都弄不醒他。”翹楚道謝過後,又求助道。

“呵,這還不簡單。”喬安笑了笑,手裏簌得一翻,不知從哪兒翻出一根竹簽,然後随意道:“用這個□□指甲,你知道的吧,就是狠狠地釘進去的那種!”青年臉上的笑容帶上了幾分惡趣味,“疼昏了都能再疼醒過來,還有什麽可多想的!”語氣裏有說不出的自然。

還沒聽完他的話,翹楚就一把把沐清風的手攢到了自己的手裏,防止喬安真的胡鬧。喬安見她一臉戒備,忍不住笑出聲來,道:“用不着這樣吧,這還算輕的呢。”說着,他用手裏的簽子指了指沐清風,道:“你也能看出來了吧,他再這麽睡下去,可不妙得很。”

翹楚當然能看出來。之前沐清風還對外界的刺激有反應,翹楚推他又和他說話的時候,還能引得他呼吸加重。可是現在,他卻仿佛是越睡越沉了,呼吸不可阻止地越來越淺,臉頰卻還通紅通紅——高熱像是在以他的生命為燃料,一直都沒有消退的跡象。

“我知道……”翹楚不情不願地接到,眸子裏滿是擔心,“可是,總歸有別的方法吧。”拿竹簽釘進指甲什麽的,想一想就能讓人打哆嗦了,這根本就是在開玩笑吧!

然而,喬安卻沒有給人絲毫開玩笑的感覺。他微微收斂了臉上的笑意,神色帶上了幾分認真:“不然,大小姐,你告訴我怎麽能把一個深度昏迷的人給弄醒過來?”

翹楚的第一個反應是武俠小說裏常出現的那種讓人嗅一嗅就能轉醒的藥。這麽想着,她試探性地問道:“就沒有那種刺激性的藥麽……能讓人清醒的那種。”

“哦,你是說那種讓人疼得五髒六腑擰成一團的,當然有啦,你要用麽?”喬安看着她,故意把神色表現得很是真誠,“讓他用那種藥,你這麽恨他啊?”

雖然喬安的态度一直都帶着玩笑,翹楚還是領會了他的意思。“你的意思是……不讓他很疼的話……”翹楚看了眼喬安手裏的竹簽,攢着沐清風的手又緊了緊,“他就沒辦法醒過來麽?”

“不不不。”喬安擺擺手,神色悠哉地看着翹楚因為他的否定而升騰起希望的眼神,壞心地笑了笑,繼續道:“是恐怕會‘永遠醒不過來’喲。”性格惡劣得絲毫不加掩飾。

聽着這樣的話,翹楚心裏一緊。沉默了一會兒,她猶豫着,手指糾結地動了幾次,最終還是慢慢地放開了沐清風的手。“那……好吧……”她攢緊了自己的手,“你倒是輕點啊……”雖然知道說了也沒用,翹楚還是忍不住這麽道。

喬安見她退步,微微勾了勾唇,道:“喲呵,還算明事理啊。”說着,他伸手,試圖把沐清風握着翹楚手腕的手給拿開。然而,他試了幾次,卻有些力不從心。沐清風雖然沒有意識,手卻緊得很。喬安絕不是什麽有耐心的人,就幹脆放棄了努力,轉而對翹楚說道:“待會兒機靈點!這小子清醒的時候被忽然碰着了都能拔刀子,這會兒暈乎乎的忽然一疼,指不定能幹出什麽事兒來!”翹楚見到過沐清風對阿婆的反應,這會兒也知道喬安絕不是危言聳聽。帶着對沐清風的心疼,她抿着嘴,嚴陣以待。

喬安用一只手握住沐清風的雙腕,盡量制住他,然後用手裏的竹簽子對準了沐清風的手指,用力猛地一戳!翹楚在一旁咬緊了嘴唇,看着竹簽進了半截,心裏連着胸口都悶悶地疼。十指連心,沐清風顯然比翹楚難受得多。随着簽子的深入,他猛地低叫了一聲,人沒醒,手先動了起來。手一退讓簽子從手指裏出來,沐清風握掌成拳,一手下意識用力捏緊翹楚的手腕,另一手瞬間就掙脫了喬安的桎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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