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6)
移上了喬安的面門。喬安把頭一偏,躲得很是及時,然後也不遲疑,再次緊抓住沐清風的手腕,使巧勁讓他松了力道,然後眼疾手快地将沾了血的竹簽再次戳了進去!
“呃啊……”這次,沐清風卻沒了什麽過激的反應,只是壓抑着痛叫了一聲,手指顫動。沒一會兒,他便緩緩擡起頭,醒了過來。
翹楚見他清醒,心裏的重石總算落了下來。她忙把沐清風的手從喬安手裏搶了出來,然後把他還在流血的手指放在自己的嘴裏輕輕舔舐消毒。沐清風睜開眼,看了看喬安,又瞥了眼自己的手指,瞬間理解了狀況。他把緊繃的肌肉松弛,然後對翹楚輕輕地笑了笑,道:“我不疼……”
鬼信你不疼啊!不逞強能死麽!正在舔舐沐清風傷口的翹楚沒辦法回話,就抛了個白眼表明立場。
另一邊,喬安扔了手裏的竹簽,好整以暇地坐在一旁,笑道:“我說,一醒過來就只顧着女人了,對救命恩人就沒什麽話說麽?”
“多謝。”沐清風輕飄飄地甩過去一句,就不再理他,轉而專心細致地替翹楚揉起手腕。他方才自衛,一只手下意識地捏得太緊,這會兒翹楚的手腕已經別他捏得紅了一片。
喬安也不與他多做計較,順着他的眼神也看向翹楚,笑了笑,忽然甩出一句評價:“仔細想想,你這眼光倒也沒差到底。這女人雖然長得不怎麽樣,倒還勉強值得養着。”
這一次,沐清風倒是認真地給了他反應。他扭過頭去看向喬安,話中帶刺道:“喬兄見翹楚都嫌不美,眼光之高實在不是吾等凡人可以企及。只是高處不勝寒,恐怕要一生注定孤獨了。”沐清風待人向來和善,很少有出言譏諷的時候,這倒讓翹楚有些驚訝。
喬安撇撇嘴,也不甘示弱,道:“這就是所謂的‘情人眼裏出西施’麽?至于孤獨一生,小弟自是不同于沐兄,現今還未體會到難得的孤寂。倒是沐兄已經孤獨半生,想必對此多有心得啊。”
沐清風不會無視針對翹楚的譏諷,卻懶得理會針對自己的。扭頭見翹楚還在舔自己的手指,他安慰道:“沒事,他手下還是留了情的,若是直接釘進指甲,必定醒得更快,但他只是釘進了指腹。”的确,雖然喬安嘴上說得狠毒,但插的竹簽離指甲還有一點距離,是以沐清風的指甲都還完好。
翹楚抿了抿嘴,向喬安道了謝。喬安聽了,輕輕挑了挑眉,又道了句:“還算懂事。”
舔好了沐清風的手指,翹楚又拿了藥給他上好。她當然還沒忘記把沐清風叫起來的初衷,又把一旁的藥碗拿過來,摸了摸溫度。折騰了這麽久,原本滾燙的藥現在溫度剛剛好。
沐清風看了眼翹楚手裏的藥,眨眨眼,忽然道:“我趴着,不方便自己喝,手也傷了。”說着,他還揮了揮自己受傷的手指作證。喬安在一旁聽了,嗤笑了一聲,道:“啧……膩歪得傷眼……”說着,走了出去。
翹楚聽沐清風這麽說,本想用勺子喂他,卻見那藥黑乎乎的一碗,光聞着都覺得苦,就扶着他的肩膀,讓他大口盡快地喝了下去。見沐清風神色有些失望,她覺得有些好笑,又從一邊拿出蜜餞和糖,塞了塊蜜餞到他的嘴裏。沐清風咂了咂嘴,輕笑:“還有好吃的啊。”
“當然了,那玩兒那麽苦,我就從阿婆那裏要了些甜的。”翹楚道,看着他嚼完蜜餞,又給他塞了塊糖,想了想,覺得不夠,又塞了塊。沐清風笑了笑,孩子氣地用舌頭攪了攪嘴裏的糖,道:“真甜。”
從來沒人在意他傷口會疼,從來沒人喂他吃過東西,從來沒人擔心他喝藥會苦,更不會特意給他拿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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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清風又笑起來,把翹楚的手貼在自己滾燙的臉上,咂了咂嘴裏的糖,又說了遍:“真甜。”
“你就是這一點最讓人讨厭。”看着沐清風滿足的臉,翹楚卻忽然這樣道。
作者有話要說: 小瑟:今天被冤枉了……編輯大人敲我,說如果我文下都是友情評那就趕快停止吧~要友情評沒意義……嘤嘤天地良心啦!文下的讀者我絕對一個都不認識,絕對不是出于友情才給我留評的呀QAQ
于是我發現,我的評論居然相對多到讓身經百戰的編輯大人都懷疑我作弊的程度诶~點開了同榜的文,發現我的評論數居然和點擊收藏都是我十倍的文的評論數差不多,而點擊收藏字數都和我差不多的文……基本都沒幾個評論,甚至還有零評論的……難怪我會被編編敲了~雖然我的确從以前就是吸評體質,但是也沒有這麽喪心病狂過><~
真的被感動到了……你們都是我真愛QAQ嘤嘤嘤真的很滿足大滿足太滿足!!!
基本都是沙發君每次都留很長一串評的流夏未央、每章都能在一個小時以內出現安撫小瑟心靈的郁茹百惠、最近出現的會留很多很多字的舊讀者的儒非魚、軟綿綿會賣萌的英文君jprends、每次出現都會好好評論的另一位英文君lxwtysyc、自從來了就每次都會出現發表感慨的五彩雲、名字和說話風格都有點像我的一個基友的兔紙、默默粗線過一次的舊讀者Bv,還有昨天和今天第一次出現的新讀者小花、才、肉餅、當歸的烏龜QAQ我的讀者對我都是各種溫柔寵溺攻的感覺啦!你們對我這麽好,在我說什麽也會好好寫下去的!!!
話說,因為別人的幾句話這麽感動好像是比較二(捂臉)原諒我……
☆、醫者顧明姝
“你就是這一點最讓人讨厭。”看着沐清風滿足的臉,翹楚卻忽然這樣道。
沐清風聞言,眨眨眼,有些搞不清狀況:“诶?為什麽讨厭我啊……”
“你沒必要總是這樣吧,我……還是很待見你的。”翹楚蹲下身子,捧着沐清風的臉,讓他正視自己的眼睛,“然後你對我也很好啊!我又不是瞎子,你一直對我照顧有加,我都知道。所以我照顧你不是理所當然的事麽。”
沐清風揉揉鼻子,不明白她的意思:“不是說讨厭我麽……”
“我是讨厭你總是一副感恩戴德的臉。真是忍不了了,我照顧你不是理所當然的事麽,所以你能不能別總因為我對你好一點,就擺出一副感激得不行的樣子。我哪裏做什麽值得你感激的事了嘛!”
沐清風愣了愣,下意識地反駁道:“我沒有……”卻又明白自己的确是這樣的,便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
翹楚看他糾結,嘆了口氣,道:“算了,應該好好等你習慣的,怎麽就忍不住說出來了……”她大概知道,他是因為從小到大得到的關照太少,冷遇太多,才會是這個樣子。“你怎麽總有辦法讓我心裏難受……趕快習慣別人對你好吧……我沒想當你的女神,平等一點對我不好麽。”
沐清風聽着她的話,默默沉默了一會兒,然後低聲答應道:“……好。”他用滾燙的臉頰蹭了蹭翹楚微涼的手,覺得臉上涼絲絲的一片。翹楚看他像小狗似的蹭她,顯得乖乖的樣子,心裏又愧疚起來。“啊……我不該跟你說這個的,一點都沒考慮你的感受……”明明是只要日子久了就會自然而然地好起來的事,她卻忍不住出口抱怨,一點沒考慮刻意扭轉他的行為會給他帶來的壓力,“就是因為你脾氣太好了,不知不覺就欺負你了。”說着,翹楚猶豫了一下,然後默默地和他十指相扣。
沐清風微微愣了一下,然後慢慢地把手和翹楚回扣過去,然後道:“哎呦,大小姐何必對我這麽小心翼翼的。”其實,在他看來,翹楚若是覺得不高興就應該直接和他說出來,根本沒必要這麽想太多地照顧他的感受,“大小姐不是已經夠體貼地給我考慮了麽。”
“……你一直都這樣,早晚得把我給慣出壞脾氣來……雖然本來脾氣就不好。”翹楚說着,又給沐清風掖了掖被角,道:“喝了藥就快睡吧,我給你冰額頭。”他還發着高燒,這會兒應該難受壞了,可她還拉着他說了這麽久的話。
“你睡覺就好,不用冰了。喬安來了,藥又苦成這樣,那這藥就必定是顧明姝的手筆……”沐清風給翹楚順着頭發,道,“有了她的藥,燒一定很快就退了,哪兒還用得着冰。”
“我不困。”看着沐清風仍舊通紅的臉頰,翹楚回應着,卻不料自己會忽然被沐清風摟住腰猛地一拖,然後就毫無反抗之力地被對方輕松地拉上了床——這貨真的還在生病高燒麽,武力值差太大了吧!
“讓大小姐徹夜照顧,小的哪裏擔待得起嘛。”沐清風扭頭笑道,又見翹楚滿臉地不贊同,神色便認真了些,道:“大小姐,你真的覺得你不睡覺地照顧我,我會高興麽?”接着,他又換上了玩笑的腔調,道:“那樣,小的一定惶恐得睡也睡不着了。”
翹楚猶豫了一下,見他對顧明姝的藥信心滿滿,又意識到自己的确不該總把自己的意識強加到他的身上去,就應了。沐清風笑了笑,替她要了被子。看着翹楚脫了外衣,蓋上被子,躺在自己的身邊,姿态信任,沐清風的心裏緩緩地泛出一陣滿足。
“睡吧,大小姐……我守着呢。”他給她拉了拉被子,輕聲道,語氣裏是他自己都沒察覺到的溫和。
就在屋內氣氛一片祥和的時候,誰都沒有注意到屋頂上的人。
屋頂上,有人不知何時移開了瓦片,默默地看着屋內的兩人。那人分明是深夜潛行,卻穿着一身張揚的大紅。他一雙桃花眼裏裝滿了陰戾,臉上偏偏又矛盾地挂着溫和似水的笑,讓見者心裏發毛。
見屋內燈光已經熄滅,他又默默地趴了一會兒,不知在想些什麽。過了一會兒,他輕輕地打了個手勢,便有人在一旁恭恭敬敬地向他行了個禮,然後姿态卑微地抱起他,飛速地掠去。
翹楚睜開眼,揉了揉跳動着發疼的太陽穴。她又做惡夢了。
近些日子她偶爾會做這樣的惡夢,說是惡夢,卻讓她說不出這夢究竟惡在哪裏。模模糊糊的印象裏,她只記得一襲大紅的華衣,還有耳邊溫和的低語。似乎是沒有什麽值得害怕的地方,卻讓她忍不住覺得毛骨悚然。不太想回憶那個夢境,她搓了搓冰涼的手,轉頭去看身邊的沐清風。萬年起床困難戶的翹楚能這麽早醒來,除了做了惡夢,更多是因為對沐清風的狀況不放心。
良藥苦口,那碗聞着就苦兮兮的藥果真有奇效。翹楚探了探沐清風額頭的溫度,發現他已經退了燒,氣色也好了不少。翹楚松了口氣,撫了撫沐清風的頭發,便縮在他的身邊,又睡下了。沐清風的氣息讓她覺得安心,惡夢便也不知道躲去了哪裏。
沐清風的确是被身上的傷病折騰得累壞了,他多年習慣早起刻苦練武,常比號稱最早的沐青雲還要早得多,這回卻難得地睡了懶覺,直到中午才醒了過來,比翹楚醒得還要晚一些。燒退又已經休息好,兩人也沒有了繼續留下去的理由。于是,在翹楚喂沐清風吃好了飯後,二人就準備動身離開了。
翹楚給沐清風找了寬松的褲子穿上,又給他擦臉漱口,梳好了頭發,然後才拜托老叟把沐清風抱上了早就準備在外面的馬車。馬車裏早已被阿婆鋪上了厚厚的墊子,以此減少一路颠簸對沐清風身體的負擔。而替他們駕車的人則是喬安。
自知這一家人對自己恩重如山,翹楚和沐清風都鄭重地道了謝。
馬車一動,翹楚就見識到了古代交通工具的颠簸程度。擔心沐清風颠到傷口,她忙湊到沐清風旁邊,讓他緊緊貼着自己的身體,算是做個固定。
從老叟家到顧明姝所在的小鎮沿路都是無人的密林,路途也并不遙遠。翹楚本以為這一路可以平安無事地過去,卻發現他們的運氣可實在不是那麽好。
就在翹楚還攬着沐清風的腰擔心他扯到傷口時,沐清風卻忽然撐起身子,猛地把她拉到一邊,護到了自己的懷裏。下一刻,一道銀光就穿透了馬車的車廂,飛速地掠過了翹楚剛剛還在的地方,然後重重地釘到了另一側的車壁上。那是一只刻着鷹狀花紋的飛镖,尖端隐隐地泛着青光,顯然是淬了毒。
沐清風飛快地掃了一眼釘在車壁上的镖,見到那花紋,微微蹙了蹙眉。他直起身子,一手把翹楚更用力地護進懷裏,另一手拔出劍,擋在翹楚身前,還不忘在她的耳邊輕聲安撫道:“沒事,我跪直身子,碰不到傷口的。”又說,“喬安武功亦是不俗,不會有事的。”
情況分明兇險,翹楚縮在沐清風并不那麽寬闊的懷裏,卻覺得分外安心。
車外嘈雜,喬安譏諷的笑時不時響起,似乎問題不大。車內,無數暗器從四面八方透車而過,卻總能被沐清風一只不剩地打偏。明明單手舞劍卻還能應付得游刃有餘,這再次讓翹楚感嘆起二人武力值的差異。沐清風甚至還有精力抱怨:“哎呀,大小姐在我這裏,搞得我好緊張……”
“緊張什麽嘛。”
“漏掉一只可就完了呀。”沐清風說着,又扯了扯身子,盡力讓自己的軀幹能更多地擋住翹楚的身體。翹楚心裏一動,默默地把臉埋進了沐清風的胸口。
嘈雜聲很快消失了,解決完車外狀況的喬安掀了車簾,用手裏的劍鞘用力捅沐清風的肩膀,興師問罪道:“你小子,殺人怎麽善後都不知道麽!怎麽讓朝廷東廠的人找上這兒來了!”說着,又表情不屑道:“東廠鷹犬,镖上帶毒,下作得很。”
“恐怕……不是因為我殺人惹下的亂子。”沐清風看着镖上繁複的鷹狀花紋,眸子默默沉了下來。
“總之是沖着你來的。”喬安挑挑眉,道。說完,他也不多問,只是瞄了一眼還在沐清風懷裏的翹楚,道了句“膩歪得傷眼”,就仿佛很嫌棄似的出了車廂,甩下車簾。
沐清風聽他又抱怨膩歪,笑了笑,了然道:“喬兄何必如此嫉妒,顧姑娘就在前面的鎮子,離這兒不遠了。”
“哼,顧明姝是蓮花,可遠觀不可亵玩,不像你那狗尾巴草,天天抱着膩歪,一點格調都沒有。”喬安在外頭譏諷道,說完,也不待沐清風反駁,就接着道:“快走吧。我家老爺子和老太太就在不遠,我不敢殺人,這些人都還是昏着的。”他在老叟和阿婆那裏裝沒殺過人的好孩子裝了很久了。
“嫉妒便是嫉妒了,何必嘴硬。”沐清風笑了笑,放開了翹楚,又趴在她的身邊,繼續道:“翹楚哪裏是區區蓮花能形容的了的。要說格調,翹楚又哪裏是以喬兄的格調能欣賞的來的。”全然忘了自己初次與翹楚見面時的那句“依這位姑娘姿色恐怕也賣不了幾個錢”了。
翹楚默默轉頭,擺出一副懶得顧及他們沒營養談話的樣子,心裏卻控制不住地高興起來。只要是針對翹楚的不好聽的話,沐清風就一句都不會放任,從身到心都把她護得好好的。
馬車漸漸行進,轉眼就見到了城鎮。喬安的聲音裏帶上了明顯的笑意:“喲呵,到了。我們直接去客棧吧,顧明姝在那兒。”
作者有話要說: 翹楚:話說,每天的作者有話說都那麽那麽那麽長一串,至今還沒有遇到抗議……你的讀者到底是有多溫柔!
小瑟:其實我今天也有一大堆話要說啦……可是忘記想說什麽了……咳……
翹楚:(扶額)最迫切需要調整的是你的智商。
小瑟:QAQ吐槽太犀利一點都不可愛喲!
沐清風:很可愛。
☆、郎有情妾無意
進了鎮子,喬安沒急着去客棧,而是先轉了個彎,專門跑去了一家點心店。過了不久,他便回來,往車裏扔了一袋包子和一盒包裝精巧的點心,然後才駕着馬車,繞了個彎兒,輕巧地向客棧走去。
鎮子不大,他們很快就到了客棧門前。喬安幫翹楚把沐清風扶下了車,進了客棧。他一邊扶着沐清風往樓上走,一邊對翹楚道:“以後別跟個土包子似的問太多,這方圓千裏找不到醫術比顧明姝好的,她開藥施針之後就要去睡覺,那之後沐清風必定就沒什麽事了,你不用再去煩她。”
翹楚還沒答話,沐清風現在旁邊插了嘴,道:“若擔心累到顧姑娘,直說便是,何必對翹楚動刀。”說完,又對翹楚解釋道:“顧姑娘身體不好,大多開了方子或施了針石就休息去了,沒有什麽着急的事就最好不要去找她。”
三人好容易到了房間門口,推開門,一股濃烈的藥味便撲面而來。房中,一個姑娘端坐在中間的桌子旁正專心致志地翻看着一本醫書。那姑娘身着白衣,周身被袅袅的藥熏繞着,漂亮的臉有些若隐若現。見翹楚推了門,她眼神輕飄飄地掃了過來,道:“坐。”
翹楚還未答話,喬安卻先皺着眉頭走了過去,不悅道:“我就知道不能随便讓你離了我!不是讓你在床上躺着麽,怎麽又下來了?還有,為什麽換了藥熏?為了給他治傷?”他說着,指了指沐清風。
“我才是大夫,你不是。”那姑娘默默看了他一眼,道。她顯然就是顧明姝了。見到翹楚正扶着沐清風往床邊挪,顧明姝微微蹙了蹙眉,向喬安吩咐道:“把他弄到床上去。”喬安依言走了過去,邊走邊道:“我看他也沒什麽事了,你随便看看就是了,看完就再開個房睡覺去!”幫忙把沐清風弄上了床,他又從懷裏掏出了繞了路特意去買來的點心,動作随意地遞給顧明姝,道:“順便買了點。”
“放那兒吧。”顧明姝随意地擡了擡下巴,道,看起來并不在意。她已經放下了醫書,把注意力集中到了沐清風的身上。
喬安撇了下嘴,依言把點心放到了一邊。他仍對房間藥熏被換的事不滿,便道:“我去把隔壁的房間要了,點上藥熏,你給他看完了就去隔壁睡覺。”說完,他便去一旁的櫃子翻找藥熏去了。
床上,沐清風顯得很是抗拒。他捏住自己的衣襟,對顧明姝道:“傷口反正就是那樣,開點金瘡藥就行了,不用看了吧。”他傷在臀腿,哪裏好意思剝了褲子讓顧明姝看。正在翻藥熏的喬安聽着,也在一旁插嘴道:“我看也早沒什麽事了,你随便給他開點外敷的,再開點調理的就是了。”
“我才是大夫。”顧明姝對喬安說了一句,便對沐清風道:“我過去也不是沒給你治過傷,做什麽忽然這個樣子。”說着,她注意到沐清風時不時看向旁邊的翹楚,一臉丈夫擔心被妻子誤會的樣子,就了然了。
“這位姑娘,”她向翹楚問道,“姑娘可介意我來驗傷?”沐清風傷得那麽重,翹楚當然一百萬個不介意,甚至還幫忙把沐清風的下衣脫了下來。這倒讓沐清風顯得有些失落,他趴在枕頭上,一副委委屈屈的樣子,任由翹楚給他脫了衣服。
喬安在一邊看樂了,道:“以前又不是沒看過。怎麽,遇着那醜丫頭就不樂意讓別的女人看光屁股了?”說着,又微微收了笑意,道:“你當我還樂意讓顧明姝看這些烏七八糟的東西麽。”
“我是大夫,病人怎麽能算是烏七八糟的東西。”顧明姝微微蹙了蹙眉,還沒等沐清風回答,就先一步糾正了喬安的說法。“是是。”喬安答着,揮揮手,拿着藥熏下樓去了。
見沐清風已經脫下了下衣,顧明姝俯下身,用力按起沐清風的傷口。翹楚在一旁見沐清風因為疼痛僵住了身子,忍不住對顧明姝道:“輕一點……稍微輕一點……”顧明姝卻不為所動,冷靜地按遍了所有的傷處,這才直起身子,平靜道:“未傷到筋骨,內裏出血卻是嚴重,身子也虛得很,內調外敷都缺不得。”說完,轉身坐到一旁開藥去了。
在她按傷開藥的時候,喬安已經要了房間點了藥熏回來了。進了門坐在了顧明姝身邊。見她在開藥,他皺眉道:“怎麽耽擱了這麽久。行了,他們浪費你夠長時間的了,開完了藥你就到隔壁睡覺去。我把藥熏給你點好了。”他的話說完,顧明姝也剛好寫完了藥方,又不慌不忙地重看了一遍,才把方子交給喬安,道:“按量抓了,煎好,火候要對。”
“知道了,我什麽時候辦錯過事?”喬安收了藥方,又伸手去扶她,道:“快去睡覺!”顧明姝依言慢慢起身,然後拿了桌上沒看完的醫書,這才要走。喬安見了,皺了皺眉,把書搶了過去,道:“快睡覺!明天再看。”
“天已大亮。”顧明姝把手向喬安伸過去,靜靜道,“那本書,我還沒有看完。”喬安皺着眉,退讓了一步,道:“那你去睡兩個時辰,然後我就給你看。”
“我沒有兩個時辰可以浪費了。”顧明姝看着喬安,一雙湖水含煙般的眼睛裏無悲無喜。喬安聽着她的話,眸子裏猛地一閃,抿緊了嘴。他看着顧明姝,手指下意識地在書上來回摩挲。過了一會兒,他妥協似的嘆了口氣,道:“好吧……我陪你看。”
“你要去煎藥。”顧明姝道。
“……你真是一步也不肯讓我。”喬安垮了眉目,神色間有說不出的失落,“在你心裏,研習醫術為上。醫術之下是病人,病人之下是父母,父母之下是游歷四海,四海之下可有我一席之地?又可有你自己的一席之地?”他将書遞過去,這麽說着,臉上罕見地帶着說不出的難過。
顧明姝接過了書,并沒有多說什麽,拿了桌上喬安帶來的點心,離開了房間。
喬安則在房間裏靜靜地站了一會兒,然後甩下一句“我去抓藥”便離開了。
“……他也不容易,在顧姑娘心裏,兒女情長和自己的命能占的地方都太小了。”沐清風見喬安離開,感嘆了一句,“這兩樣在喬安心裏卻又太重。”說着,他看了眼身旁的翹楚。在被喬安與顧明姝的對話打斷之前,翹楚還在給他半數已經結痂的傷口補藥,邊補邊還在問他喝藥後喜歡吃什麽糖。
“什麽糖都行。錢都在包袱裏,你愛吃哪個就去買,我跟着蹭兩塊就行了。”沐清風輕輕笑着,回答道。比起來,他的日子這麽甜了,不過是藥苦一點,哪裏需要糖。
亭臺。樓榭。蓮花池。
池邊,紅衣男人坐在帶着輪子的木椅上,神色随意地注視着池中的鯉魚,嘴角帶着笑意。那池中鯉魚很多,體型比一般鯉魚要大上許多,色彩都極豔澤。男人在池邊坐了了不久,它們便成群地游了過來,聚在男人的腳邊,似乎是知道有人來就有食喂。不一會兒,男人腳邊就聚起了大片大片的魚群,數量之多,讓人産生若是失足落入水中便會被它們瓜分幹淨的錯覺。
“餓了?”那紅衣男人低着頭,對着池中的魚輕輕開口,語調溫柔,“這樣吧,做點什麽有趣的事給我看,我就給你們東西吃。”魚當然聽不懂他的話,只懂得一直聚在他的腳邊不住地擺尾,他便自己沉思起來。過了會兒,他像是想起了什麽有趣的事,微微笑了起來,道:“這回就先給你們東西吃吧。”這麽說着,他揮揮手,吩咐道:“抓一條上來。”便有身後的人走上前去,對着池中魚猛然劈手,撈起一條血紅色的鯉魚,恭恭敬敬地送到他的手中。
手中的魚滑膩,幾乎要脫出手去,他便把手指卡進魚鰓,欣賞着魚在手中來回掙紮的樣子。看夠了,他便幹脆地掀去了手中錦鯉的頭。被掀掉的魚頭脫離了身體,落入水中,魚嘴還在固執的一張一合,便有一群它過去的同伴沖着它游過去,将那個還在張嘴的腦袋瓜分吞食。
“不管是人是魚,只要有利相誘,都只會自相殘殺,毫不猶豫。”那男人看着這情景,滿意地笑起來,道,“果然有趣,那就都賞給你們了。”說着,他撕開手中還在跳動的魚身,一點一點地扔入湖中,微笑着看魚群尋食而去。
很有耐心地撕完了魚肉,那男人甩甩手上的鮮血,便有人端上了清水給他洗手。他默默洗着手,對魚的興趣便随着手上的鮮血一起消失。洗完手,他的思緒就又不知道飄去了哪裏。
拿帕巾擦淨了手,他靠在椅背上,輕輕閉了眼。初秋的風涼爽惬意,他閉着眼,安靜了好一會兒,又睜了眼。腳邊的魚已經散去,連池中的血也不見了蹤影。“把人扔下去,會不會也消失得一樣快呢?”他盯着那汪池水,饒有興致地喃喃道。頓了一會兒,他又自語道:“蠱是不會騙人的……所以真的有那樣的女人啊……會因為男人受點傷就真心實意地哭哭啼啼的女人……”說着,他擡起頭望着天空,繼續道:“疼得又不是她,她為什麽要哭呢……一定不是真的,她只是在騙人罷了。只要給了食,同伴算什麽呢,她一定會很聽話。”說着,他又輕輕閉上了眼,不知在想些什麽。
過了好一會兒,那男人又輕聲道:“啊……為什麽你總是比我快活得多……真想當着你的面,把她撕成一點一點的,一點一點,扔到水裏去,喂給魚吃。那時候,你還能不能笑得那麽開心呢?”語氣柔和而又陰枭,“不過,這個要留到最後。在這之前,還有很多有趣的事可以做呢……”
作者有話要說: 小瑟:男配君總算正式出場了呢~這個性格……或者說和這個性格略相似的性格原本才是我新文的男主類型~但是因為被尾花先生的文刺激到了,我就特別想寫一個心中的美好少年。心狠手辣的妖孽去SHI啦!我要寫美好的少年!這是我脫離晉江好久忽然重新回來正經寫文的原因,也是我前三章毫無爆點的原因~因為這文提筆的時候,真的完全沒有想怎麽去迎合讀者,只想着寫一個會笑着救人,會無奈地安慰哭泣的女孩子的少年!雖然第一章流失了很多讀者,但是其實自己寫的時候還是挺開心的,想象着那個情景是覺得很純潔美好(捂臉)
提起這個,我真的很想推薦一下尾花先生的《我的武士情人》啦,這是讓我回到晉江寫文的原因。一提起這個我就有一大堆感慨要抒發,這麽久了這篇文還讓我不敢回頭去看……總之真的是很好的文~一般不是自己很喜歡而且欲罷不能的文我都不會在作者有話說推薦的啦~上次推薦好像是兩三年前的事了,那時候《無肉不歡》還在連載,很戳我心口就大推薦了~
每次作者有話說都這麽羅嗦對不起!!!
☆、朱麗葉與羅密歐
翹楚是被門外的嘈雜聲吵醒的,與她住在同一房間的沐清風顯然醒得更早。
這一次,兩人仍睡在同一個房間,卻沒有同床。那天在老叟家時,因為是沐清風哄翹楚睡的覺,炕又大得很,所以兩人就自然而然地睡到了一起。而現在到了客棧,沐清風卻終究還顧忌翹楚是個未嫁的姑娘,便堅持要多要一個房間。但翹楚卻因為擔心沐清風的傷勢,怎麽說都不肯走。介于沐清風絕大多數時候都犟不過翹楚,最終,兩人各退一步,托掌櫃多搬來一張床,妥協在了同房不同床上。
沐清風早就聽出了外面出了什麽事,翹楚卻絲毫不知曉,便要開門去看。沐清風見狀,忙開口阻攔,道:“是喬安的麻煩,外面亂糟糟的,你不要出去,別被磕着碰着了。”
“不好吧。”翹楚皺皺眉,聽出外面是在吵架,“喬安昨天才救了咱們的命,出去勸勸架也好嘛。顧姑娘的身體又不好,被波及了可怎麽辦。”
“那我和你一起去。”沐清風說着,不顧自己滿屁股滿腿的傷,硬撐着就要起身。
“…………你給我乖乖趴那兒!”翹楚見狀,眉一皺手一指,氣勢洶洶道。
沐清風就乖乖趴那兒了。
訓好了不聽話的沐清風小朋友,翹楚轉身推開門。見到門外的情景,翹楚猛地一愣,幾乎以為自己還在做夢。雖然的确喬安的性格和嘴巴都惡劣得不行,但她對喬安的怨念還沒有大到夢到他被揍的程度吧?
門外,喬安正被一個儒生打扮的中年男人拉着衣領拳腳相加,那人怒氣沖沖,手底下使勁大到不管不顧。喬安卻不躲不閃,任由對方不顧後果地發洩。顧明姝站在一旁,眉頭蹙着,試圖把那男人拉開,卻顯得很是力不從心。在顧明姝的身邊有一個衣着講究的中年女人,她正捏着手帕抹眼淚,邊抹邊哀哀道:“老爺,別鬧了,這可讓姝兒怎麽做人啊……”
翹楚見狀,忙跑過去試着幫忙,卻也沒什麽成效,反而在混亂中被推搡了幾把,差點跌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