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章節
《然後就愛了》作者:viburnum
戀直的夜店老板和直男攝影師的一路折騰
夜已經很深了,深不見底。
浦江飯店看得見江景的某間客房裏安靜到極致,連剛才從浴室傳來的水滴聲都已經不知何時停止。
雕花的紅木大床上,躺着個熟睡中的男人,睡得格外踏實,就好像剛才那場“酣戰”不曾發生過一樣。而在窗邊,則站着另一個男人,手撐着窗棂,看着外面濕熱夜色之中的一片燈火迷蒙。
醒着的男人,叫雲一鶴。這天,是他三十四歲生日。
睡着的男人,叫韓峻熹,這天,他千裏迢迢從哈爾濱趕過來,但并不只是為了給對方慶賀生日,或是跟對方上床。
然而不論如何,他們之間的故事,從這裏繼續。
就算,并不是從這裏開始。
*** *** *** *** ***
雲一鶴和韓峻熹,在五年前相識,2011年的夏天,經由朋友兼同行介紹,韓峻熹第一次,見到了雲一鶴。
介紹他們認識的,是祁林,一個名字聽來挺唬人,個性卻開朗随和的業餘攝影師。
韓峻熹跟他也算是挺有緣分,數次參加同一個攝影比賽,同時獲獎,作品同時展出,彼此可以說是惺惺相惜了。而直到祁林找到他,跟他說自己有個不錯的工作機會想要“轉讓”給他時,韓峻熹才有了認識雲一鶴的一切先決條件。
“他是開夜店的。”喝了一口拉面湯,祁林開始介紹,“就馬路對面,紅街,有個‘雲閣’club,你聽說過麽?”
“聽說過,沒去過。其實都不能算是聽說過,就在大衆點評上看見過。”韓峻熹咬了一口香脆的豬排,嫌味道不夠,又蘸了蘸醬汁,“怎麽着啊,那是他的店?”
“正解。”
“那丫夠有錢的。”
“他都不算有錢了,有錢的是他爹。”
“大老板?”
“就不是一般的大。”
“那他是富二代哈。”
“不止,他爺爺是當官兒的,他太爺爺是搞革命的,就白色恐怖時候,在上海,跟老蔣鬥智鬥勇什麽的……”
“卧槽,不是吧,等會兒啊。”掰着指頭算了算,韓峻熹一撇嘴,“那等于說他是紅四代加官三代加富二代?”
“再度正解。”祁林挑了一下拇指,“沒見過這麽狂的吧?”
“真真兒沒見過。”
“所以他才能在這兒立足啊,三裏屯,恨不能比國貿長安街還寸土寸金,馬路邊兒上一個賣煙的散攤兒占多大地盤那恨不能都是明争暗鬥頭破血流打出來的,然後他在這兒占了一整層樓開夜店,沒點兒背景沒點兒實力,真不是那麽簡單的事兒。”
“一整層樓哈——”韓峻熹皺了一下眉頭,“我說林子,你也知道我這人多少有點兒仇富心理……”
“沒事兒,你先別産生抵觸情緒呢,他本人性格特好。”
“有多好。”
“反正比你好。”
“哎嘿!”哭笑不得表達了一下不爽,韓峻熹沉默之後點了個頭,“那成吧,就先見見,聊聊,不行再說。”
兩個人之間當時談好的,是一切都等見面之後再說,而真的見了面之後,反正韓峻熹是覺得,不用再說了,該幹嘛就趕緊操辦起來吧。
他挺喜歡這個紅四官三富二代的。
首先,雖然開的是夜店,但雲一鶴通身上下那種優雅的氣質,是真的顯得特別有檔次,不是那種惹人厭煩的操蛋土財主。可有檔次并不代表着有距離感,優雅之上還包裹着親切随和,這就很是讨人喜歡了,至少,是讨韓峻熹喜歡。
他被祁林帶到店裏的時候,天還亮着,顯然還沒到營業時間;燈光也都亮着,顯然還沒進入夜店應有的營業氛圍。店裏的員工都在打掃的打掃,準備的準備,而就在這走來走去的人中間,穿行而過,直奔着他們,走過來一個個子高挑的男人。
一身黑色的西裝,背到後面的頭發,左手食指戴着寬版的磨砂面銀戒指,右耳則挂着光鮮奪目的鑽石耳釘。
男人臉上是适度的微笑,走到他們面前的時候先是張開手,跟祁林禮節性地擁抱了一個,打趣般地問候了兩句,接着,又對韓峻熹伸出右手。
“您好,我叫雲一鶴。祁林說,論攝影,您是高手。”
“不敢當,愛好罷了。”韓峻熹趕緊伸手過去,和對方握了握。
那手掌有點骨感,指尖有點微涼,可漂亮的眼睛裏傳達出來的,是令人意外的真誠。
這是個不拿腔拿調裝模作樣的男人,這是最先給韓峻熹留下好印象的一點。而在後來的接觸中,那種好像打游戲時培養好感度一樣的感覺,就越來越明顯了。
祁林走後,只剩了他們兩個,坐在吧臺前。
這是雲一鶴選的地方。沒有去辦公室,沒有去沙發區,更沒有離開這家店到一個更陌生的環境,吧臺,這個可以面對面聊天,也可以自顧自喝酒的好地方,就開啓了一段愉快交談的起點。
“你跟林子認識挺長時間了吧?”接過bartender遞過來的一杯冰水,看了看裏頭的青檸片和酒漬黑櫻桃,韓峻熹開口問。
“啊,是,從我開這家店,到現在,每年出年冊的時候,都是他拍照。”雲一鶴接過遞給他的那杯水,暫時沒動,而是問坐在對面的男人要不要喝點什麽酒,“別的不敢吹,我家的whisky還是相當好的。”
“實不相瞞,我是喝着二鍋頭長大的。洋酒真心不懂。”韓峻熹覺得有點尴尬,但對方很巧妙地化解了他的尴尬。
沖着bartender比劃了一個暗語一樣的手勢,雲一鶴低頭笑笑:“其實,洋酒喝起來,是裝逼和樂趣并存,國酒呢,一醉解千愁。能聯絡感情又不耽誤正經事兒的,是這個。”
邊說邊指了一下吧臺小弟拿來的一瓶滿是外文的啤酒,雲一鶴在對方将之打開瓶蓋,分別倒進兩個玻璃杯之後把其中一杯遞給韓峻熹。
“嘗嘗?”他微笑。
“不用嘗,這個我認識。”忍不住也笑起來,那男人直接喝了一大口,杯子放在吧臺上,擡起手來,攏了一把漆黑的頭發,“比利時的Vedett Extra White,對吧?”
雲一鶴一臉“失敬失敬”的表情,先說了句“裝逼失敗了”,然後略微歪着頭,直視着對方:“這麽說,您是啤酒的行家。”
“咱先別您您的成嗎,聽着生份,再說了,也是真心沒那麽老。”摸了摸自己的胡渣,韓峻熹笑了笑,“我八零年的,今年三十一。就是在外頭風吹日曬的,看着老點兒。”
“不會不會,這叫男人味。”擺了擺手,雲一鶴幹脆順着這個話題往下說了,“我八一年的,三十整。”
“那,你跟林子同年?”
“是,他比我還大半年。”
“啊……”韓峻熹點點頭,“我聽他說,你們是每年九月份開始疇拍下一年的年冊?”
“對。”
“那怎麽今年這麽早啊,這剛七月底。”
“主要是他說以後就都不拍了,想早點兒找好下家省得到時候着急。”
“也是。這就能多出來一個月給咱倆聯絡感情哈。”邊說,邊大大咧咧笑起來,韓峻熹在對方微笑着點頭沉默時主動引導着話題方向,“據我所知,林子是因為有對象了,這才把重點都放在自己那個打字社,不想老在外頭接活兒,是嗎?他跟你也是這麽說的嗎?”
“是,一樣。”應了一聲,雲一鶴端起杯子,卻沒有馬上喝酒,似乎在遲疑,但最終還是開了口,“他家那位……是開淘寶店的,有時候他也會過去幫忙。”
“這個他倒是也跟我說了。另外……”連着喝了好幾口清涼的啤酒,眼看已經見了底,韓峻熹籲了口氣,表情略有幾分微妙,“他們家那位……是個老爺們兒,所以說他是那啥,這個你也知道吧。”
愣了一秒鐘,雲一鶴笑了。那笑容相當好看,透着點無奈,可真的是相當好看。
“是,我知道,他是圈內人。”
“啊對,得這麽稱呼他們。”
“‘他們’?”
“‘圈內人’啊,‘那啥’‘那啥’的,忒不尊重了。”
“也還好了。”聳了聳肩膀,看着對方帶着點傻氣,還有十足的純種直男才會有的粗糙的、好懂的、就算再怎麽故作客觀謙遜也還是格外大男子主義的表情,雲一鶴嘆了口氣,“他是與不是,不影響什麽。”
“對對對,咱們先說正經事兒,他的私事是他的私事。”仍舊繼續着那種大大咧咧,韓峻熹掏出煙來,都沒問一聲店裏是不是禁煙,就直接點上,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