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章節
邊,而在雲一鶴旁邊,緊挨着他,站着另一個男人。
男人打扮得可以說足夠花枝招展,像是巴黎時裝周上能見到的造型,貝雷帽朝後戴着,微微壓着明顯就是染過燙過還肯定塗抹過這個絲那個蜜神馬神馬彈力素之類的馬尾辮。
韓峻熹不承認自己想了一下那天生漆黑粗壯筆直筆直的頭毛顯然比那搞不好根本就是假發的頭發要自然率真多了,他就只是在那“花枝招展”竟然恬不知恥貼到雲一鶴身上,還借着黑暗、喧嚣,與閃爍不定的光線,就那麽伸手過去,把手滑進了雲一鶴的褲腰時,瞬間急火攻心,氣撞頂梁門了。
其實你說,分析一下他的心态,當時他韓峻熹究竟是怎麽想的呢?
是厭惡這種行為?還是厭惡這種行為發生在雲一鶴身上?合了又分,分了又合的過程中,他真的反複問過自己,就在當初的那一刻,他到底是認為男人摸男人的屁股令他崩潰呢?還是認為那男人竟敢摸雲一鶴的屁股更令他崩潰呢?
他崩潰的點,到底是摸,還是雲一鶴?
也許,都有?
誰知道……
但可以确定的是,他的崩潰是真的。
而他崩潰的表現,就是大步走過去,一把薅住了那花枝招展的卷毛辮子,往旁邊猛地一拽,再薅住那剛剛摸過人家屁股的爪子,稍微用了點力氣一擰,最終在根本不明白發生了什麽,只知道腦後和指頭都疼得要命的男人哎呦呦啊呀呀地被抓開,并繼而被整個扔出去後,朝前上了一步,揚起練過多年散打的拳頭就要接茬揍。
攔住他的,是雲一鶴。
就算真的吓了一大跳,可還是得盡量保持鎮定,雲一鶴趕緊死死拉住他,拉住那結實的,粗壯緊繃的胳膊,大聲告訴他要冷靜,別打了,千萬別打了,走吧,去樓上,別在這兒說。
示意值班經理善一下後,雲一鶴拽着橫眉立目兇神惡煞一般的韓峻熹,好說歹說,将之帶到了自己的辦公室。
“峻哥,來,喝口水先。”心裏仍舊在撲騰,卻又有種莫名的小愉悅,雲一鶴拿了罐杯蘇打水,打開,倒進杯子裏,然後告訴對方說,你別這麽生氣,那人沒惡意,只是開個玩笑而已。
而韓峻熹的反應是什麽樣的呢?
“開玩笑?!開他媽什麽玩笑啊?!有他媽這麽開玩笑的嗎?!”他急了,都沒動那杯冒着氣泡的水,死死皺着眉頭,瞪着雲一鶴,“他憑什麽摸你?啊?!我就問你他他媽的憑什麽摸你?!這叫性騷擾!就算在夜店裏這也叫性騷擾!那死玻璃憑啥騷擾你?!他誰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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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你個韓峻熹啊……你行,你真行,幾句話,你把一個也許帶了點騷擾意味的玩笑,把雲閣club、把雲一鶴,還有整個同志群體都給罵了,你狠!你牛逼!
雲一鶴先是愣了,繼而帶着深重的無力感和剎那間氣到不知是想哭還是想笑的情緒,先是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繼而兩手重重抹了把臉,再然後,他擡起頭,用分外複雜的表情看着韓峻熹,看着仍舊在憤憤然的男人,把自己壓了又壓卻還是沒壓住的憤憤然,盡數釋放了出來。
一聲冷冷的苦笑過後,他開了口。
他說,為什麽他騷擾我?憑什麽他騷擾我?就因為我也是個“死玻璃”啊,就憑他知道我跟他一樣也是個“死玻璃”啊!怎麽樣峻哥,吓着了?受不了了?現在你知道我怎麽回事兒了,也承認自己歧視我們這幫“死玻璃”了吧,好,那你走吧,眼不見心不煩,你走遠點,我無限榮幸能還你個清淨日子!!
這幾句話,就好像當頭一悶棍,背後一板兒磚,韓峻熹被打得甚是銷魂,他幾乎覺得自己當時所受的情感沖擊強烈到都能算是給那花枝招展報了皮肉之苦的仇了。而他到最後也搞不清楚,是雲一鶴出櫃對他的刺激大,還是雲一鶴居然對他嚷嚷造成的刺激大。
但總之,他目光呆滞一臉懵逼,半張着嘴,帶着像個聽說明天就要彗星撞地球的地球人應有的反應,用茫然,面對了人家的憤然。
他愣了大概十秒鐘,幾次三番想要說點什麽,都宣告失敗,最終,他在雲一鶴快要喪失耐心時,才結結巴巴擠出來一句話:
“你……你真的……是嗎?可、可、可我怎麽看不出來呀……?”
一貫優雅的雲總,一貫風度翩翩的雲總,一貫都不大聲說話直到剛才才打破了這一慣例的雲總,被那句混球回應激發了雄性動物本能的暴躁和粗野。
他急了。
他說那是因為你是個死直男!最直最直的那路死直男!!等你看出來?等你看得出來黃花菜都涼了!!你眼裏只看得見奶子看不見屌!你就算看得見也是上廁所的時候跟旁邊兒的人比尺寸大小!!你甭那麽看着我,我知道你後悔了對吧?後悔之前聊天的時候還跟我說過挺喜歡我這人什麽的話了對吧?!行,沒關系,我雲一鶴這兒能吃後悔藥,你一走了之就萬事大吉了!要下不了決心我再給你補一腳,實話告訴你,你說的喜歡跟我說的喜歡完全是兩碼事!你是喜歡跟我吃喝玩樂說說笑笑,我是惦記着看你裸體和跟你上床!你看着我的時候我都是穿着衣裳的,我看着你的時候滿腦子都是你光着屁股還硬着那根大屌!行了,話說到這份兒上也算是足斤足兩了吧?受不了就趕緊走!要不難受惡心的可都是你!!……
這回,真的是足斤足兩的重磅炸彈丢下來之後,被轟炸了若幹次,萬箭穿心膝蓋碎成渣渣的韓峻熹,只覺得自己的靈魂已經脫離了肉體,冒着煙,千瘡百孔,匍匐在了自己面前,就在腳下的這幾塊地磚上躺着,像個烈士,不,像個被剛剛亂槍打成篩子的死刑犯。
他慫了。
老徹底老徹底的。
而腦子裏,百轉千回,想的都是想不通的問題。
在他愚蠢陳腐而且狹隘的認知裏,喜歡男人的男人都應該是娘娘腔,是內心世界住着個女人的。他呢,雖然好奇男人怎麽會心裏住着個女人,以及本該被設計用來和女人做那件事的身體怎麽就能和男人做那件事,卻也談不上歧視,他僅僅是搞不懂。說真的,罵了那句死玻璃他也後悔,現在他反應過來了自己更受不了的是雲一鶴被摸,大約,假如那花枝招展是個女人,他就算不會動手打,也會在心裏罵一句小騷蹄子。那也就是說,他對于雲一鶴,有種原始的獨占欲。這個風度翩翩漂漂亮亮溫溫柔柔的人不該只對他好嗎?不該只用崇拜的目光看着他嗎?不該只允許他勾肩搭背嗎?
當然了,他不會摸他的屁股,可雲一鶴就不能只跟着他跑,像個孩子似的酸酸甜甜叫他峻哥嘛?
鬧了半天,他這麽以為的同時,人家想的都是……那些?
媽呀……
等等,那些不會太奇怪了嗎?
這不就等于磁鐵的N極跟N極吸到一塊兒去了嗎?假如雲一鶴跟一個很柔弱很柔弱的小娘炮在一起,那視覺上可以接受,因為看上去就像一男一女,是他傻逼一般的理解角度之中的存在。可雲一鶴也挺男人的呀,挺男人的雲總,怎麽會想着跟他……那啥呢對吧?難不成要把他當女人?就因為他梳着長頭發?
不、不對……顯然不對。
再等等,他到底在想啥,祁林就是gay啊,他那好朋友好兄弟就是gay啊,而祁林家那位,不也明顯不是小娘炮嗎,人家過去還當過警察呢,刑警呢……
他怎麽就早沒反應過來這一點呢?男人和女人的世界裏,不同類型的男人女人們喜歡着不同類型的男人女人們,那也就不難解釋男人和男人的世界裏,不同類型的男人男人們喜歡着不同類型的男人男人們了?
有喜歡壯漢的女壯漢,有喜歡小公舉的男小公舉,這他都見過,雖說不覺得是王道,可真的見過。那麽怎麽就不能有個完全不娘炮的男人喜歡另一個完全不娘炮的男人呢?
就比如雲一鶴喜歡他……?
我操……原來如彼。
擡起手,埋住臉,韓峻熹覺得,自己就算現在想要站起來逃走,都做不到了。
思路用極為粗糙愚蠢又百轉千回的方式基本理清,他卻似乎用盡了力氣,腳脖子軟了。
“……那個……你別生氣,別生氣,我先道個歉。”嘆了口氣,總算稍微冷靜了些,他沖着雲一鶴比劃了一個稍安勿躁的手勢,“我沒有歧視的意思,真沒有,剛才是急火攻心了,就……瞅見有人騷擾你,一下兒沒繃住,炸了。我要是歧視……你們,也就不可能跟祁林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