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意外

項滿覺得自己最近認識的人好像都跟湯于薇有關系。

年後她去一個面包店打工,基本都是下午和晚上的班,早晨她都幫家裏開店,最忙的一陣過去之後,她抽空送項樹去了趟補習班,回來的時候正好路過江邊,看到了一個小個子正蹲在圍欄邊上,蜷成一團。

雖然這幾天天氣是熱起來了,但江邊的風吹來還是挺冷的,她想了想,還是騎過去看了看。

熊悅正蹲的好好的思考怎麽給她爸說,一片陰影就罩住了她,她擡起頭,逆光之下,一個穿着藍色加絨衛衣的女孩子正坐在電瓶車上看着她,短頭發,發尾卻多了一小撮辮子,垂在胸前,看上去怪模怪樣的,但笑嘻嘻的,看上去有點眼熟。

“你……叫熊悅是不是?”

項滿看了看湯于薇回的短信,問道。

“啊?是啊。”

“不冷啊,欄杆也漏風呢。”

項滿整個人跟狗似的趴在車把上,側着頭看着熊悅,“啊,我想起來了,我上個月也見過你。”

熊悅愣了愣,她臉上的傷比前幾天好了一些,已經結痂了,但在光滑的皮膚上顯的觸目驚心的。

“上個月?”

她認真的想了想,上個月還沒放假,她也沒想起來自己去過哪裏。

“書店那條路。”

項滿反正也不趕時間,索性聊了起來。

被這麽一說,熊悅倒是想起來了,期末考試前一個星期,她媽拽着她出門去了書店買資料,因為分文理了的原因,和展陽也沒了可比性,但她媽似乎并沒有冷靜下來,反而變本加厲起來,她難得的表達了自己并不想做這些資料的态度,卻在出了書店坐上了車後被她媽媽扇了一個巴掌。

其實也不是第一次了,她倒也沒什麽反應,只是眼裏還是溢出了眼淚,生理性的,因為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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側頭的時候正好與一個拉着小孩買糖葫蘆的女孩子對上了。

她狼狽的偏過頭,沒再看。

所以說那時候,是這個女生?

熊悅擡起頭,又看了項滿一眼。

項滿本來就是個厚臉皮,根本不在乎別人看不看的,反而又直直的對上了熊悅的眼。

小個子的女生看上去跟個初中生似的,但眼神和表情都不大像,跟大人一樣,長得還過得去,鏡片讓她的對視有些模糊,沒過幾秒,熊悅就偏開了頭。

啊?怎麽不好意思起來了?

“忘了告訴你啦,我是湯于薇的鄰居,叫項滿。”項滿從兜裏掏出一顆大白兔剝開,塞進了嘴裏,“我以為你要跳河呢,慘兮兮的,還跟她說了聲。”

“我沒有啊……”

熊悅站起來,靠着欄杆,盯着光下波光粼粼的河,“我才沒想過要去死呢。”

“哦,那挺好的,”項滿的手又衣服肚子上的兜子裏掏了掏,拿出一顆糖遞給熊悅,“喏,甜一甜。”

熊悅接下,剝開塞進了嘴裏。

太齁人了。

她不禁皺了皺眉。

項滿笑了笑,“那我走了啊,同學你早點回去吧,你們學校都上課呢。”

說完她就擡腿踩在了踏板上,轉了轉鑰匙開車要走了。

“哎,那個……”

“啥?”

項滿回頭,小辮在空中蕩了蕩。

“你能不能幫個忙啊……項項項……”

“項滿。”

“哦,項滿。”

“幹啥?”

“送我去一下水利局。”

“哎呀你們真麻煩一個個都把我當車夫!”項滿嘀咕了一句,卻還是點點頭,“上來吧。”

“水利局,你去那幹嘛。”

“我爸在那。”

“哦……”

項滿也沒多問,開着車就往那邊去了。

熊悅是開學的第二個星期才來的,湯于薇那天正在上體育課,正好看到從體育場邊背着書包走過去的熊悅。

“嘿!小熊!”

熊悅迷茫的四處看了看,托托眼鏡才看到操場上的湯于薇,笑了笑。

她臉上結了痂的傷口已經脫去了一點,但還是能清晰的看到一道疤。

“回來啦?”

“嗯。”

“你媽媽……哎算了。”湯于薇想想還是不問了,那邊的程知看見湯于薇撿個球撿了老半天還聊上了慢吞吞的走了過來。

“我現在跟奶奶住,”熊悅笑了笑,“對了,這個給你。”

小熊拉開書包拉鏈,掏出了兩包巨大包的大白兔奶糖,“一包給你,一包幫我帶給項滿吧。”

“項滿?”

“嗯,上回是她幫我送到我爸那裏去的。”

“哦好的。”湯于薇接下,順手遞給走到她旁邊的程知。

熊悅朝程知打了個招呼,就走了。

“這麽好看啊。”程知捏了捏湯于薇的手。

“看一眼怎麽了,”湯于薇朝程知做了個鬼臉,揮了揮手上的糖,“還要給項滿,她簡直太可怕了,這種自來熟居然連小熊這樣的都能搞定。”

“這有什麽好奇怪的,”程知頓了頓,“你都說了她都是自來熟了。”

“還是你厲害一點,”她拎着羽毛球拍,“都搞定我了。”

“喂!”湯于薇拍了拍程知的手。

“幹嘛啦,還不好意思了?”

程知追上朝另一邊跑去的湯于薇。

“沒有,我覺得自己還挺厲害的。”

“是啊。”

“程知,其實我根本不知道小熊家裏這樣的。”

湯于薇停下腳步,低着頭說。

“嗯?”

程知隔了幾秒才想起來湯于薇說的是上輩子。

“我以前跟小熊沒現在這麽熟,一直她家裏條件很好,讀書也很好,特別順利的那種。”

沒想到其實也沒那麽好,分班之後她們也沒怎麽碰到,熊悅怎麽樣,發生了什麽,她根本就不知道。

她甚至不知道這個是按照上輩子的軌跡走着的,還是自己拐了個彎,才會不同。

這些來源于未知的恐懼從她爸住院開始就帶着不可名狀的危險性向她沖來。

程知還站在她身邊,一伸手就可拉住,但她還是覺得飄渺不定的,哪怕她們現在親密無間,哪怕這些都是超出她本來的預計的。

但關于程知的秘密像一根魚刺,卡在她的喉嚨,讓她呼吸都覺得生疼,卻偏偏還要裝作毫不在意,揣測的時候都要告誡自己要鎮定。

下午的最後一節課,夕陽瑰麗無比。

【任務進度百分之九十二】

清脆的電子音響了起來,程知表情都沒變,這個任務緩慢的進行着,她眼看着湯于薇身上翻天覆地的變化。

從身形到穿着到性格。

其實大多數都不是自己的作用,來源于湯于薇自己的變化,她說她是重新來過的,但許下的願望卻是最初的湯于薇許下的。

程知有些不明白系統的判定結果。

重來的湯于薇還堅持這這個願望嗎?

還是系統自動判定最初的願望?

長發的女孩站在她身邊,旁邊是寬闊的操場,遙遙的傳來交談打鬧的聲音,有人從她們身邊跑過,也有風劃過發梢,對方的呼吸消融在風聲裏,手卻擡了起來,湯于薇笑着轉過頭,程知卻沒錯過那一刻對方臉上細微的表情變化。

有那麽一點點的難過倏然而逝,又是平常溫和的樣子了。

“程知,快點走啦,舒琴還在那邊叫我們。”

“嗯。”

我們心底那點還未說出口的話,終有一刻會來臨的。

但湯于薇沒想到,她期待的那一刻,來的那麽快,伴随着她悲怆無比的心情,如同雨後的水滴落在綠葉上。

吧嗒一聲。

千萬的思緒撲面而來,帶着她沒辦法改變的沉重感,重重的砸在她身上。

砸的她脊背生疼,砸的她聲音哽咽,砸的她根本沒辦法去面對項滿。

三月初,天氣已經穩定了,升溫升的很快,厚重的外套已經被人迫不急開的抛開了,高二下學期的學業其實早就很緊張了,湯于薇埋在題目裏,恨不得自戳雙目不再去看,就不用再想。

再經歷一遍的痛苦是你當初考完以為再也不會碰的題目又在你面前叫嚣着。

程知最大的樂趣就是看着湯于薇補作業,看對方擰着眉頭滿臉沮喪卻不得不做下去,有一種難以形容的可愛,當然是在她自己的眼中。

舒琴總是用一種毛骨悚然的眼神看着程知,覺得程知這樣不顧同桌死活的行為實在令人發指,還托着腦袋看着小湯妹嘿嘿笑的。

太可怕了。

“你上次高考考的怎麽樣啊?”程知突然問了句。

湯于薇轉頭,手卻還在寫着,“一般吧,讀的我眼冒金星考完之後睡了一天。”

那時候羨慕那些不用聽課還可以高居榜首的人,每天睡眠不足眼睛腫的老大,頭發剛洗沒多久又油乎乎的,程知離開後沒多久莫名的忘記這個人,自己達成了願望也沒得到多大的關注,心目中光芒萬丈的自己還是坐在教室裏一天到晚的寫着考題。

大家都半斤八兩,最緊迫的時候邋遢的不像話。

不過在那個最緊張的時候,她才可以忘掉那個已經被抽離了的卻還存留了幾絲背影在心中的人。

“你……跟我考一個大學好不好。”

湯于薇放下筆,認真的看着程知。

“好。”

程知看着那雙充滿的期待的眼,毫不遲疑的答應了,雖然沒底,她還是選擇給這個承諾,所有的後果,她自己承擔就是了。

程知這樣篤定回答的後果就是湯于薇回家的路上全程都是樂呵呵的。

晚自習延後了半個小時,她再走回家路上根本沒什麽人了,快走到小區門口的時候她總覺得有些不對勁,特意回頭看了一眼。

這條街還是有幾家店開門的,她總覺得和往日不太一樣。

再看一眼。

項滿家的店沒開?

湯于薇也只是頓了頓就回了家。

她媽鄒蘭娟也下班沒多久,正坐在客廳喝茶,聽見動靜說了聲:“回來啦?”

“嗯。”

“诶項滿她們家今天有事嗎,都關門的。”湯于薇換鞋的時候随口問了問。

“唉……”

鄒蘭娟長長的嘆了口氣。

湯于薇開始隐隐的不安起來。

“怎……怎麽了?”

“項滿媽媽今天突然昏倒了,送醫院去了,也不知道怎麽樣了,我也是聽開米店的老板說的。”

“啊?!”

湯于薇急急忙忙的沖到房間,她今天出門忘帶手機了,還放在床上,她拿出來一看,上面有好幾個項滿的電話,一條未讀短信,是六點多發的。

[湯于薇,我好後悔啊。]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雙更,我要快進啦)捧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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