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達成
湯于薇看到短信後就馬上給項滿打了電話。
一直沒有人接。
她有些擔心，但想着明天還要上學就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夜半的時候手機響了，她摸索着接了起來，那頭傳來項滿有些沙啞的聲音：“湯于薇？”
湯于薇驟然清醒。
她磕磕絆絆的問：“項滿……你……你怎麽了？”
“噢，我媽腦溢血已經走了，我現在正準備回家。”
湯于薇頓時不知道要說什麽，她對項滿媽媽的狀況也只是隐約知道一點，上輩子的記憶都有些模糊了，也只是知道個大概，具體什麽時候她很難記得清楚，只能透露給項滿一些。
但還是一點用都沒有。
項滿也沉默了許久，“啊……這都三點了，你明兒還上學呢，睡吧，大半夜的。”
“哦……”
就這麽挂了電話，湯于薇卻睡不着了，她睜着眼看着窗戶，看着天色一點一點的亮，看着陽光透過百葉窗的縫隙鑽出來，然後鄒蘭娟起床了，廚房傳來鍋碗相撞的聲音，傳來細碎的低語聲。
既漫長……又短暫。
她盯着滿臉的疲憊起床了，把鄒蘭娟吓個半死，女人看着自己女兒那一臉沒睡醒的模樣，擔心的問：“不舒服啊？”
“沒。”
湯于薇随口答了句，洗完臉抹了抹臉就提起書包走了，鄒蘭娟在後面喊：“不吃早飯啦？出去買點？哎呀你走慢點，急什麽，還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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湯于薇也顧不上回答了，步履匆忙的向外走。
小區裏的老人還在打着太極練着劍，聲音其實挺大的，她出了小區還能聽到。
對面的早餐店沒開門，卷簾門就開了一條縫，有人路過疑惑的看了眼，嘀咕的說：“今天怎麽不開門？”
項滿家的小吃店開了許多年了，這一片兒就數她們家的油條和包子最好吃，生意還是挺好的。
湯于薇沒打算走過去，就低着頭往學校走。
沒走幾步，卷簾門拉開的聲音轟隆的傳來，湯于薇回頭，項滿正好走出來，她拿了張紙準備貼在門邊，項滿看上去倒是沒什麽異樣，只是板着張臉，那撮小辮塞在衣領裏，幾根毛紮了出來。
項滿把手上沾到的漿糊往牆上摸了摸，再次按了按門邊的紙條，想着這幾天肯定得忙死了，她兀自的嘆了口氣，餘光撇到站在斜對面的一個身影，正愣愣的盯着她看，
“你杵那兒幹嘛呢。”項滿端着漿糊說。
“啊？”
“大清早的，你那黑眼圈都快黑出天際了。”項滿遠遠的就瞧見湯于薇的那一對大黑眼圈，跟國寶似的。
“項滿，你不讀書了啊……”
說完湯于薇就後悔了，覺得自己問的忒不厚道，急忙低下了頭。
“請了幾天假，這幾天要忙出殡之類的事，我爸現在還沒回來呢，等會兒我給項樹燒點吃的把他送到姨那裏，我自己也要去一趟殡儀館了。”
“哦……”
項滿看上去很平靜，但湯于薇聽着還是覺得怪難過的。
“你吃早飯沒？沒吃過來吃點吧？”
“不用了，我吃過了。”
湯于薇朝項滿笑了笑，“那我走啦。”
“嗯。”
項滿捧着漿糊站在原地，看着女孩子慢慢走遠的身影，嘀咕了一句：“怎麽比我還難過的樣子，神神叨叨的。”
屋裏傳來小孩的哭聲，項滿哎喲一聲，“祖宗你等會兒啊，粥還沒好呢。”
今天是文綜小測，程知從早自修就發現了湯于薇的心不在焉，看上去蔫蔫的，跟她說話好半天才反應過來。
現在都考了差不多一節課了，這貨選擇題都沒寫完，估計是要來不及了。
“你今天怎麽了？”
程知湊過去低聲問，感覺昨天晚上下課還好好的啊。
“啊？”湯于薇回過神，搖了搖頭，“沒什麽。”
有點餓了。
她按着肚子，程知瞥了一眼：“肚子疼？來姨媽了？”
“不是。”
“沒吃早飯？”
湯于薇點點頭。
程知從挂在一邊的包裏拿了一包餅幹給湯于薇，順便抽走了湯于薇的卷子：“你先吃吧，我幫你寫幾題，下節課就交卷了，不然你要被楊姐給念叨死。”
“愛你。”
“得了吧，愛我就親我一口。”
程知笑了笑，随口說了句。
然後她的手被拉過去，有人在手背上輕輕的落下一吻。
程知被這一口驚的瞪大了眼，擡頭看了一眼正低頭玩手機的老師，四周都是埋頭寫題的人。
不對勁啊。
她琢磨了一下，湯于薇正小口的咬着餅幹，一副嚴肅認真的模樣。
算了等會再問問。
程知不知道當了多少年的高中生了，文科理科都不在話下，寫起題目來快的不得了。
……
交完卷子湯于薇就趴在桌上了，雙眼放空。
程知也側着頭看着湯于薇，四周鬧哄哄的，下節課是自習，隔壁正圍着一圈人玩三國殺，不時冒出幾句奇奇怪怪的話。
她們倆就側着腦袋對視着。
還在公共場合，程知還注意一點，忍住沒去親一親湯于薇的臉，湯于薇的臉白白嫩嫩的，因為咬着嘴唇的原因，松開的時候下唇有一圈紅痕，看的程知癢乎乎的。
“程知，”湯于薇叫了一聲。
“嗯？”
程知放在腿上的手拉住了湯于薇的手，冰冰涼涼的，她忍不住搓了搓。
“你是不是生病了？整個人都怪怪的。”
“沒，”湯于薇嘆了口氣，“項滿媽媽去世了。”
“啊？”
程知愣了一下，“什麽時候的事兒？”
“昨天晚上。”
“生老病死，常有的事。”程知也嘆了口氣，做願靈這麽多年，別人的生離死別也是經常能目睹的事情，她其實沒什麽感覺。
“你說我要是以前直接跟項滿說，不那麽委婉，是不是就不會這樣了？”
湯于薇眨着眼，睫毛顫啊顫的，看的出來整個人特別掙紮。
程知往湯于薇那邊湊了湊。
“想開點，”她說，“你就是想的太多了，整天想好多好多的事情，負擔又很重，其實沒必要的。”
“我感覺知道太多也不好。”
湯于薇擰着眉頭，下意識的咬着嘴唇。
“但有些又不太一樣。”
上課鈴響了，因為是仔細，班委坐在講臺上維持紀律。
程知跟班長說了一聲，就扶着湯于薇出去了。
“逃課啊？”
湯于薇茫然的問。
“出去走走，趕緊溜，不然被段長抓住了。”
程知抓着湯于薇的手笑了笑。
學校後門那邊是一片松樹林，程知拉着湯于薇往那邊走，三月末的天氣很舒服，風吹來也特別溫和。
湯于薇看上去還是很難過，她一路上都沒說話，任由程知拉着自己，坐下的時候也是呆呆的，跟個娃娃似的。
程知重重的嘆了口氣。
她抱住了湯于薇的腰，湯于薇任由程知抱着，感受着滿懷的程知的氣息。
很安心。
超級安心。
她閉上眼，告訴自己不要再想項滿的事情了，可越是這樣催促，反而想的越來越多，那些上輩子的，這輩子的畫面交疊在一起，仿佛出現了暈影，讓她頭昏眼花的。
“除了這個你還知道什麽？”
程知拍着湯于薇的背，溫柔的問。
“嗯……就知道項滿後來開了連鎖超市，知道小熊一直在念書，知道自己去了外地，知道……”
湯于薇慢慢的說着，大多數都是好多人的未來。
唯獨沒有自己。
程知有點低落，她的下巴靠在湯于薇的肩膀上，湯于薇柔軟的長發有幾縷落在她的臉頰上，輕輕柔柔的，就跟她抱着的人一樣，對她充滿吸引力，讓她一想起就覺得滿足，想到別離就覺得失落。
“但本來就沒要求你去改變啊，世界的軌跡都是這樣的。”
“但是有變化了啊。”
“什麽變化？”
“我爸以前從來沒開車出過事情的，結果上個學期就出事了。”
“但你爸爸現在身體不是好好的嗎？世界的軌跡偶爾有偏差，但大致方向還是向前的啊。”
湯于薇嗯一聲，帶着鼻音。
“所以項滿媽媽的事情你根本不用自責的，”程知松開手，捧着湯于薇的臉，“再說了，你不是告訴我你上輩子都工作了嗎？怎麽還跟未成年似的？身體的狀态和心智城正比？”
最後程知忍不住笑了出來。
這是在嘲笑自己的智商嗎？
湯于薇拍掉了程知的手，惱羞成怒的說：“是啊，因為我本來就不是厲害的人啊，一想到重來我都要怕死了，超級想不開的。”
“哦——”
程知拖着尾音說。
她覺得這樣的湯于薇真的太可愛了，她覺得就算是二十五六的湯于薇，其實也沒什麽差別吧，總是因為一點點事情而提心吊膽，會因為別人的傷悲哭的稀裏嘩啦，精明的地方也不知道在哪裏，害怕跟別人接觸，心裏卻又渴望交流。
怎麽想都很特別。
程知忍不住親了湯于薇一口。
湯于薇猝不及防的被親了一下，啊了一聲。
“想開點啦。”
程知抱着湯于薇，在她耳邊說。
“我還是覺得項滿真的很厲害，今天早晨我看見她，她還是跟平常沒什麽區別的，換做是我，差不多已經絕望了。”
“不會的，你其實跟項滿一樣，會承擔下來的。”
程知很篤定。
“為什麽？”
“你們兩個看着相差很多，其實本質上沒什麽區別，都……比較懂事吧，”程知想了想，“我過年碰到項滿她一個人就扛着面粉回去呢……”
大概是家庭的原因，總有一部分會同齡人率先一步的成長起來，在生活的瑣碎裏一點一點的變得懂事，在關鍵的時候總是會展現出堅強的一面來。
“程知。”湯于薇側過頭叫了一聲。
“怎麽了？”
“你為什麽不問我知不知道以後的事情啊？”
“我不是問過了？”
“是你以後。”
“我沒有以後的，也許這回應該有？”
程知笑了笑，勉強的避開了湯于薇灼灼的目光。
“程知，留下來吧，留在這裏，和我一起。”
湯于薇堅定的說。
程知驚訝的看着湯于薇，她看見了浮在自己面前久違的懸浮框，這個世界遇到過的人物面板都出現在她的面前，湯于薇的面板排在最前面。
那些曾經熟悉無比的數據，好感度偏差值的進度條在飛快的刷新着，以一種她根本看不過來的趨勢。
最重要的是，她聽見了系統的提示音。
【恭喜願靈系統第三任宿主程知完成願靈協議的最終任務】
【[被願靈任務目标人物挽留]條件達成，獲得此世界存活權】
【親屬關系資料獲取中……】
【身份留檔中……】
【系統關系解除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