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瘋狂

空氣沉默幾秒,視野被衣服擋住。

接着,她頭上被一件黑色的衣服給蓋住,寧蛐攏了下衣服,驀然擡眼。

剛想說謝謝,就聽見段宴的眼皮慵懶地擡起,“是不關我的事,你這樣可以藏嚴實點兒?”

寧蛐扯了下衣服,想剝開。

她一愣,這個男人……怎麽還是這樣的變态而惡劣。

似乎感受到了諷刺,受傷的外套頓時像燙手的山芋,灼熱起來。

寧蛐扯掉衣服:“別把你的貂皮往我身上貼!”

然後,拽下來,丢給他,她臉熱起來,“醜死了。”

段宴拎起西裝領口,翻了一下。

他瞳仁本是涼薄,此刻卻被她的反應撥起了柔意。他話嗓慵懶片刻,“不會。”

接着,把寧蛐露出的上額用西裝裹了下,衣角卷起來勾在頭頂般。

仿佛是只小哈利波特。

寧蛐:“………”

燈光很暗。

此刻看不出疹子了,寧蛐被裹成了天線寶寶的臉型。

視線在空中交彙片刻。

Advertisement

盯着她水漱漱的眼,段宴眼下熱了起來。

他滾動了喉嚨,先移開了眼,口舌躁了一些。

恰巧寧蛐捕捉到了他的視線。

這麽着急的閃躲。

果然,一向惡劣的人,能不心虛嗎?

“不久就是你舞臺時間,”猜到了寧蛐的目的地,段宴順勢擡眼,淡聲道:“要去醫院嗎?我正好順路。”

明明是詢問,卻帶着股微弱的侵掠和野心。

似乎想降低自己的危險感,他垂眼,似乎看了眼表盤,“和醫生約的8點,你現在上車,剛巧能到。”

他極富耐心,給了寧蛐充分的時間考慮。

井倪拉了拉寧蛐,“我們去不去?”

“……我們真的打不到車啊。”她壓低了聲音,聲音在極靜的環境下清晰了幾分,似乎能聽到她的呼吸。

沉默片刻。

寧蛐語氣毫無波瀾,“那,麻煩你了?”

“不麻煩,”段宴湊近她,想剝掉她口罩邊的髒漬,只是指腹離碰上她還有幾厘米時——

寧蛐直接歪了下臉。

湊近來的,是她耳邊削瘦精致的根部。

幾乎被晃了下眼。

意識到她的躲避,他手一頓,收了回來,插進西裝褲袋離開,“走吧,送你。”

寧蛐跟着他離開。

只是,她沒發現,此刻草叢旁邊正蹲着一個狗仔在瘋狂的拍攝。

一切都攝入了相機之內。

車內。

把西裝還給了他,夏季的溫度不算低,開了空調。井倪下意識去和司機坐了副駕,後面就剩下他們兩個人。

寧蛐覺得這一切都玄幻極了,靠在椅背上,她被遞了杯溫水。

“……謝謝。”

距離拉近。

從她視野看過去,剛巧能看到他側臉的弧度。

從賓利車窗邊反照出來,寧蛐的餘光一轉,就撞上了他的視線。

空氣沉默些許。

似乎感覺到她在緊張,“不升擋板,”他将窗子搖上來,淡淡地疊起雙腿,“別緊張。”

寧蛐脊背僵硬地坐直,沒有理他。

然後,伸手把貼在臉上的口罩捂緊了一些。

“口罩不摘下來?”他眼神垂下來,掃了眼空調排風口,慢悠悠道:“不嫌熱。”

寧蛐臉上有點汗:“不熱。”

她喝了口水。

“嗯,”段宴垂起了眼,寡淡道:“抗熱能力很不一般。”

似乎還帶着幾分誇獎的意味?

寧蛐喝水差點嗆住。

段宴依舊捕捉到了她發梢沾了汗水,此刻有點黏,他将空調溫度調的更低了些。

溫度驟降,司機冷地往後看了一眼。

話題轉來轉去。

轉到了本次事件的起源。

段宴似乎情緒不明,“你臉上怎麽過敏?”

寧蛐:“玫瑰花啊。”

“誰送的?”段宴擡起眼,話音似乎轉了個弧度。

“一個,很在意我的人。”她想,粉絲也算很在意她的吧?

似乎垂下眼皮 ,審度着這句話,段宴冷笑了一聲。

他壓下斂聚的情緒,視線移轉着。

眼瞳黑沉沉的樣子。

“你什麽表情?”感覺到了空氣淩迫的氣息,寧蛐白了一眼,她平靜解釋:“是別人給我送的玫瑰。”

段宴淡淡道:“居心叵測。”

“你又不知道粉圈,”她語氣平淡,往後靠了靠道:“我懶得跟你說!”

“是麽,”他輕笑了幾分,“給你撒毒?”

他頓了下,直接戳破當年的回憶——“你以前,到現在,都一直喜歡玫瑰?”

恰到此時。

寧蛐心底的神經徹底被他戳破了,她握起了掌心。

寧蛐16歲的時候,曾捧着玫瑰去告白,被段宴出口諷刺,從頭到腳潑了頓冷水,玫瑰花直接撒了一地。

她才不喜歡玫瑰!

玫瑰花三個字就像芥蒂一樣,橫在了兩人中間。

此刻,又被無端掀起了回憶。

這麽嚣張、惡劣,直接就點到了她內心最敏銳的尖刺兒。

他的話音剛落,似乎看到了前方醫院的樓影,她心裏跳了下。

“小哥停一下!”寧蛐擡起眼,下車,“我到了!改天讓經紀人聯系感謝你,倪倪,我們走!”

段宴坐在後面。

波點似的光跳躍在了他的側臉,他瞳仁淡了幾分,盯着寧蛐離去的方向沉默半晌。

久久沒有動作。

等人已經徹底消失在視野,他才收回眼神,臉色很黑地拾起西裝。

被丢棄的西裝,他慢條斯理的收攏了下。

段宴視線沉沉看着遠方。驀然思考起寧蛐離開段家那天,光線比今天的似乎好很多,太陽光折射在女孩漂亮的鼻梁上。

那一天。

段宴像往常一樣,準備把給導師的論文拷貝下來。

寧蛐忽然找到他。

女孩明顯是一路跑過來的,她脖子上還有汗液,頭發黏在頭上,眼睫毛很長,手上還拿着一朵玫瑰花,秀氣的鼻梁上晶瑩發光。

她把這根玫瑰花給他,“你知道今天是什麽日子嗎?”

段宴冷道:“不知道。”

寧蛐沉默了三秒,頓時失望地驚訝道:“今天是我的生日啊,段宴。”

“哦。”

寧蛐悄悄問他:“你不祝我生日快樂嗎?”

女孩的嗓音很脆,而段宴态度卻很差。

“有大批人會祝你還不夠?”段宴諷刺道:“不過,裏面永遠不包括我。”

寧蛐明顯語塞了。

段宴瞥了眼玫瑰花,“你帶花兒來幹什麽,指望生日這天被賣個面子,你無不無聊。我讨厭倒貼的女生,聽懂了?”

……

尖銳的話直接刺穿了耳膜,又冷又涼,寧蛐心髒猛地跳動了兩下,她猛地擡起眼,瞪着段宴。

段宴敷衍說:“別哭,有點煩。”

寧蛐的耳尖紅得像番茄,她手哆嗦着,食指委屈地把玫瑰花塞到了身後。就像藏住自己的自尊心一樣,藏得手在抖。

她擡起眼,“我才…沒有想表白。”

說完這句,寧蛐轉身立刻就走了。

後來就聽說寧蛐搬走了,其實在後來沒見到寧蛐的一段時間裏,他就感覺到了失神和微怔的感覺。

就好像骨頭和血肉之間的什麽被一下子抽走了。

他意識到他無法接受這種感受。

曾經寧蛐會是不是來纏着他,和他打招呼,溫暖又熾熱,給他買飯、準備傘,詢問他的心情,給他買感冒藥……

笑眼盈盈。

當寧蛐忽然離開了,他的渾身的精力和儲備的底盤都像被抽空了一樣。那天晚上,他只感受到了冷寂。

他怔怔地看着自己給寧蛐後補回來的一個生日蛋糕,上面插了十六根蠟燭。

但他卻說不出一句話。

在工作效率極強的狀态下,他甚至都會因此而失神,段宴知道他不太妙,但卻讓他更煩躁的是,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

段宴此刻的手指敲了兩下皮椅。

似乎又開始因此失神,他漆黑的瞳仁直直地盯着寧蛐離開的方向。

此時女孩的身影已經徹底地看不見,他卻依舊朝這個方向盯了良久。

司機張徐拉回了段宴的神緒,“段總,我們接下來去哪兒?”

“在這等着。”

“回去讓王璨,把西裝放我卧室。”

張徐:“啊?”

“別洗了。”

張徐:“……”

這怎麽開始往着點兒變态走向了?

他都感覺到了,剛才在車上,很明顯寧蛐還不想理他家段總……段總還一直追着問,他都害臊了啊。

怪尴尬的。

“您和寧蛐老師是朋友嗎?”張徐好奇地提了一句。

段宴撇了一眼,這個眼神吓得張徐立刻又縮了回去,他不該問的。

皮膚科出來後。

寧蛐配了點藥,吃了後立刻坐車回到了活動場地,藥效還算可以。

消了部分的疹子,不過很難完全消掉。

休息室。

“怎麽辦呀,”井倪直接要急哭了,“還有二十分鐘,你這印子肯定消不掉了,都是我的錯……”

寧蛐:“你不要哭嘛!”

“嗚,”井倪擦掉淚水,“我為什麽要接玫瑰花!到時候現場都是高清鏡頭……”

寧蛐興奮道:“不許哭了!困境出絕招,這叫破釜沉舟嘛!”

“啊……”井倪呆呆地,張了張嘴。

好像看着這麽自信而堅定的寧蛐。

她就看到了信仰。

她還不知道怎麽辦,接着,就有工作人員進來交代寧蛐要入場了。

井倪擔心道:“真……的沒關系嗎?”

寧蛐給她比了個手勢,就去化妝鏡前立刻重新上遮瑕,已經遮掉了許多印子。

不過紅疹完全被遮掉不可能,她點了兩顆紅珍珠。

入場口。

場外一片澎湃,激昂人擠。

寧蛐出場,舞臺乍然變紅,幹冰和鎂光燈投射到舞臺,熱烈沸騰。

不過由于下午已經看過一遍彩排,大部分觀衆面對此類節目略興致怏怏,少數曲奇雖然依舊激動,但也預知了舞蹈內容。

大家興致都不太高。

只是寧蛐出場的時候,大家依舊開始嘶叫,嗓子都快喊劈了,“qu神啊啊啊!姐姐的腰,鯊我鯊我,艹這個直角肩!”

“救命我的眼淚從嘴裏留下來了!”

“啊啊啊寧蛐不許你和別人貼身熱舞!你變了!!!啊啊啊啊我不許你變了!”

現場轟亂一場。

“還好吧,和彩排一樣吧。”有別家路人淡然道。

“對啊,跳舞這東西沒什麽激情,看過一遍總感覺沒驚喜了。”

在觀衆席最前面的一列卻異常安靜,一個神秘英挺的男人坐在前列中央,目光直視前方,堅定而深沉。

臉上戴着一層黑色口罩,舞臺的燈光打在側鼻梁,燈光投照在眼鏡框泛出了絲弧度。

順着他的視線,剛巧能看到舞臺中央做wave的寧蛐。

直到她的轉身。

大家才看出來她臉上戴着一層紫色的流蘇,蒙上了臉半面,只露出了一雙狹長靈動的雙眼,點綴紅色亮片,戲谑而耀眼。

像異域的女娲國少女。

很多剛才潑冷水的路人瞬間睜大了眼。

——操!她竟然改變了樣子!是在蒙面唱跳!

忍不住有人捂住了心髒,和彩排完全不一樣的感覺,是心跳!

正當屏氣凝神,等待着她下一個動作時——她和彩排完全不同,她掏出了一支鮮豔的玫瑰,上面還挂着露水。

被叼在了嘴上。

明明是極酷的表情,在寧蛐的臉上,此刻,忽然意外的甜美了起來。

這也是她粉絲最吃的地方。

最A的攻,背地裏實際是偷偷摸摸的受!

粉絲都在尖叫,“人間甜豆!!!!看我啊啊!”

一直表面淡定的路人也都站起來,“寧蛐!!艹,路轉粉!大家都搶玫瑰啊!!!”

她停頓了兩秒。

目光和坐在正中央的段宴對上,他雙腿疊着,兩只手交叉放在膝蓋,表盤似乎在隐隐發光。

她內心的驅動在教唆着——給他。

她被命令要求過,玫瑰花要給他!

視線相撞,段宴明顯一副在等待她玫瑰花的樣子!

果然。

張珏的玫瑰花要求估計就是這個惡劣的男人提出來的!

好無恥!

他還一臉虎視眈眈的樣子?!

寧蛐震驚了,她下意識收住臉上的情緒,壓下自己的心情。

眼睛濕漉漉的,像一只被欺騙和迷惑住的,在舞臺迷路的小麋鹿。

兩人的視線在半空中四目相對,臺下紫海的一片沙沙作響。

男人眸中帶着幾分笑意,淡漠堅毅的瞳仁含有幾分疏離的欣賞。

“過來。”他似乎在誘惑。

段宴眉眼擡起,似乎帶着極為的自信。

他在等待着,他的小甜豆,一步步走向他。

自投羅網。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