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瘋狂
寧蛐記得很久之前段宴說過要殺青來接她。
但她一直以為段宴是開玩笑的,沒當回事。此刻,仿佛他已經等許久了,過了幾秒,王粲立刻下來幫她搬行李。
“王助理。”深秋的時節,寧蛐穿着風衣,頭上還搭配了個貝雷帽。
寧蛐笑着說:“你怎麽來了?”然後,似乎往那邊看了眼,寧蛐偷偷問,“段宴是不是也來了。”
王粲點點頭:“對啊。”
說完,手上就傳來一股沉重的力量,一道重力直接壓在了寧蛐拉着的拖箱杆上,段宴走過來,“走吧,還挺念我啊。”
語氣帶着股上揚,似乎看穿了寧蛐剛才問題的意圖。
寧蛐垂眼,“誰念你了?你不要胡思亂想。”
“有理有據。”段宴也穿着風衣,當然他的是手工定制的高檔款,但顏色卻莫名的和寧蛐搭配。他揉了下她的腦袋,“走了。”
寧蛐擡頭就感覺到了自己淩亂的頭發:“……”
算了。
寧蛐看着箱子被拖走的背影,走着跟了上去。
“怕我不跟你走,”寧蛐一邊上車一邊吐槽他,“竟然搶我箱子,你這人真是……”
車內有點冷。
雖然太陽很大,但深秋的冷氣是擋不住的。
墊子上也都是鵝絨芯子的團蒲,坐的很舒服。寧蛐搓了兩下手,就聽到旁邊的男人便往後靠邊講:“這叫擒賊先擒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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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蛐眉心一跳。
“你這是搶我箱子的理由嗎?”被說得還挺有理,寧蛐一時無言,她忍不住說:“你怎麽這麽多歪理呢。”
“嗯?”段宴嗓音有點淡,随即出笑道:“接受教育不太正規,就歪了。”
“那你想正回來也挺難。”寧蛐毫不客氣地說。
“所以靠你呢?”段宴嗓音有點沙啞,遠遠看了她一眼,“替我掰正回來。”
“……”
寧蛐無法捉摸他的意思,幹脆就把他的話歸結成了他企圖讓自己周六回段家。
段宴這回送完就直接走了。
回到公寓,寧蛐拍了拍臉蛋,感覺和段宴交戰一回,就很難。
後來寧蛐又慢慢明白了這個問題,有一個說法是,對待喜歡和心儀的人,大概永遠也學不會無視。
就算你想方設法想從他身邊逃離,你的眼睛也會出賣你。
愛情是讓人無法控制的事情。
難怪這麽多人,對待及時止損的愛情的第一個辦法,就是遠離。
一旦靠近,就像是飛蛾撲火。
沒有人能夠逃脫它的深淵。
寧蛐自認為自己沒這個自信,尤其是在段宴不斷地示好時,她更不知道怎麽去面對這件事,她從感覺自己像一個做錯了的孩子。
寧蛐拍了拍自己的臉,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
甚至回想到了很久之前,段宴對她做的一些事情,讓自己冷靜下來。
寧蛐以前有個習慣。
就是睡前去看對面牆上的燈,因為她怕黑。在門外的一串燈都是亮着的。段宴住在她的隔壁。
她怕黑這件事很少人知道。
段母和段父從來不管她,剛過來的時候,她怕電費不夠,也從來不敢開燈。後來,卻發現外面的一串燈在每晚9點的時候都會亮。
後來寧蛐問阿姨,“為什麽不關燈?不是很費電嗎?”
阿姨擺了擺手,給她做出了個讓她不要亂說的姿勢:“這是大少爺喜歡的,他剛剛從外面回來,就喜歡開着燈睡。”
寧蛐覺得,那個時候的段宴,一定很和她合得來。
但事實卻不是這樣。
段宴讨厭她的。
而她也根本琢磨不清,謝宴為什麽要這樣對待她。看上去是因為她而讓燈留下來的不是嗎?
謝宴這種性子的人,有不怕黑。
年少的寧蛐理所應當的把這件事歸成了謝宴對她的照顧,但事實證明,一切都是她多想了。
寧蛐收拾了一下,去醫院看了下寧闌。
寧闌的副作用很厲害,基本上吃飯的碗筷都很難自己拿,但是他的視力已經恢複了。
來的時候,寧闌正在看報紙。
他沒有低垂着,眼皮下是青褐色的顏色,非常憔悴,但目光卻很堅定直視着前方。
寧蛐打斷了他,“哥。”
寧闌手抖了下,放回報紙,“嗯?”
“怎麽還看報紙呢,”寧蛐擡眼道:“對眼睛多不好。”她把寧闌的報紙收了起來,開始打開帶給他的飯菜。
都是寧蛐自己學着做的,噴香濃郁,寧闌輕笑道:“随便看看,蛐蛐都這麽厲害了,我也要跟上你的步伐才可以啊。”
寧蛐笑了笑,“那可不,按照我進步的速度,小心永遠追不上我。”
兩個人聊了很久之後。
寧闌有意無意的提起了另外的事,“你從段家出來半年了,有想過回去看過老爺子嗎?你生段宴的氣,也要對準了生氣,別亂撒氣。”
“我知道。”
寧闌繼續道:“你知道什麽?你要真知道就不會到今天都不回去。”
“……”寧蛐擡起眼,“我知道,他對我有恩。”
可是她一回到段宅。
她就會忍不住想起段宴拒絕她告白的事,有多冷漠呢,那一刻,她似乎她這麽多年來的示好都像個笑話。
就算不喜歡她,她也不至于讓段宴這麽讨厭不是嗎。
寧蛐心情有點低落,“我一看到段宅,就容易引起不好的回憶。”
寧闌:“你覺得你逃避的掉嗎?對待一件事最好的辦法,從來不是逃避,而是直面。”
沉默了會兒。
這句話确實有點解開她現下的燃眉之急。
“嗯。”寧蛐輕輕應了一聲。
很難接受這一件事,但不可否認,這就是事實。她可以和段宴割裂,但不可以和段家割裂。
這幾天都是寧蛐的空閑期。
她收拾了下,打了個電話給段宅,“張姨。”
電話這邊一下子傳來了聲音,“喂,蛐蛐啊,你打電話回來了?我看到了,你現在可是大明星啊。”
寧蛐:“張姨,段爺爺這周在家嗎,我這兩天想來看看。”
張姨聲音有點遺憾,“他去五岳療養了,周六才回來呢。”
“啊,”寧蛐點點頭,“好的,謝謝張姨。”
挂斷電話後。
寧蛐嘆了口氣,有點難以琢磨,濃重的愧疚感襲了上來,她想起以前段爺爺對她慈眉善目耐心誇獎的模樣。
半年沒看他了,也不知道他怎麽樣。
以前段爺爺喜歡吃甜膩的糕點,還特別喜歡吃她做的桂花糕,不知道這半年他有沒有習慣她的離開。
有點兒愧疚,也有點兒矛盾。
她心情複雜起來,她确實是把罪行牽連了,也把傷口放大的過分,這一刻,她自責了些許。
寧蛐回到家,做了好幾份桂花糕。
都放在冰箱冰起來,然後寄給了張姨。又親自買回來好幾袋糯米粉,想下次去看望段爺爺的時候,他會吃到新鮮的。
至于段宴,寧蛐想到段宴也喜歡吃她做的桂花糕。
但是段宴表現得很不明顯。
他總是輕輕地拿起一塊嘗一下,眉眼流出來的情緒也讓人捉摸不清,看上去嫌棄中帶着不喜,但又會一下子吃幾口。
寧蛐想到這,又多做了幾塊。
這幾天她都在休息。
醒來的時候,就到周六了。接着,寧蛐就收到了一系列慶祝她生日快樂的電子郵件,有銀行的,微信祝福的,層出不窮。
井倪來接她的時候,給她買了兩個茶葉蛋和豆漿,“蛐姐,生日快樂,我們現在去場地,廣告詞你背住了吧?”
寧蛐點點頭,茶葉蛋滾燙,在冷凝的空氣中冒熱氣:“嗯,放心。”
原來今天是她的生日。
寧蛐自己都快忘了這件事,似乎是太忙碌,她也沒有過生日的習慣。再加上很久沒有上微博,也不知道她的生日竟然是今天。
今天是冬至。
一個很好的日子。
但寧蛐已經習慣了空落落的手機,她點開了微信,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麽。但還是心中有點緊張,伸手點開聊天框子。
上面零零散散停留着些工作記錄,都是以前和一些無關緊要人的對話,也很簡單,基本上都很公式化。
只有一條淩晨發過來的祝福
——哥:蛐蛐生日快樂
寧蛐的眼睛頓時酸脹起來,她垂着腦袋。讓人看不太清她在看什麽,井倪看過來,也只能看見她半靠在車後,頭發遮住臉。
寧蛐吞了幾下口水,感覺嗓子有點幹,“謝謝哥。”
她發了一條信息。
然後,關掉手機。
是吧。
口口聲聲說喜歡她,追求她。
寧蛐,你還在期待什麽呢?
寧蛐頭靠在了窗邊,想讓自己腦袋舒服點,但仍然脹脹的,眼睛酸的難受。明明已經不再期待了不是嗎。
想起這段時間段宴的追逐。
似乎完全把她放在了心上,給她另一種新世界的奪目而看,結果,每次在她即将心軟的時候,他總是能給出一些讓她盡快做決定的信息。
連生日都能忘。
他的在乎,只是嘴上的在乎而已。
寧蛐眼神垂下,手上瞥了眼手機後,直接把手機塞到了抽屜處。
到了片場後。
巧克力的背景是在一片金穗草草地處,大尺寸的棚子伸的很長,圍住的栅欄也有新西蘭的風格,四處飄着濃郁的植株味道。
剛剛将要入冬,寧蛐卻還是穿着一條很單薄的長裙。
寧蛐忍不住抖了下。
寒風像刮人的刀一樣席卷着心頭的暖意,周圍的人還都穿着薄冬衣和外套,在這種對比下,寧蛐顯得愈發的寒冷。
她忍不住上下牙齒打架,抖了幾分。
導演立刻意識到了不對,“寧蛐,小腿不要打顫。”
“好。”寧蛐點點頭。
她畫着紅唇濃妝,清冽的臉上微微笑了下,這股笑容頓時奪目起來,讓所有人紛紛看向了她。導演趁機抓拍了鏡頭,“很好,保持——”
寧蛐接下來又拍了幾張宣發的宣傳圖。
等全拍攝完。
寧蛐冷地嘴皮子都發紫了,井倪趕緊過來拿着外套給寧蛐穿上,“冷不冷?”還好她提前準備了暖手寶。
此刻正好可以給她捂熱。
寧蛐搖了搖頭,而她後邊正好來了個人,寧蛐沒怎麽注意。然後,她就碰上了段宴的目光。
寧蛐披着外套往後面退了幾步,盯着他。
導演正好走過來,介紹道:“段總,這位是今日請來的代言人,叫寧蛐。”
“很漂亮。”
導演猛地一怔,他從沒見過段宴這麽誇一個女明星,頓時就嚴肅起來,“噢?是嗎,哈哈哈是啊,寧蛐确實是漂亮。”
剛說到一半,他又接話道:“就是會冷。”
導演明顯反應不過來,瞳仁沉默幾秒,“不是,段總您這就不知道了,她這冷了才好看,我們拍宣傳圖誰穿着大棉襖拍啊。”
“這叫為了風度,不要溫度。”導演讪讪笑道。
“在我這,溫度比風度更重要。”段宴從王擦手裏遞來了一件貂皮風衣,五指修長,他撩開寧蛐的一縷長發,擦掉了她花了妝的瑕疵,把風衣按在了寧蛐身上。
寧蛐頓時又暖了一份,但她還是敏銳地嗅到了不同,“你這風衣有香水的味道。”
“是我身上的。”
沉默是此時的寧蛐,她一時不知道怎麽反駁。
段宴問導演:“拍攝結束了?”
導演納悶道:“結、嗯……好,好了。”還沒完全反應過來,卻被一句話驚呆了,他擡頭看人。
段宴說:“人我帶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