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瘋狂

說帶走,兩個人到了麥場一邊。

寧蛐盯了他幾秒,唇角微彎道:“你來這幹什麽?”

“也沒什麽別的意思,”段宴盯着看了片刻,垂下了眼,“就覺得秋天景致不錯,麥穗能漂亮。”

……

寧蛐嗯了一聲,她面無表情道:“那你顏控的毛病該治治了。”

似乎和他也聊不上幾句。

寧蛐把身上的大衣拿下來,有絲絲男人的味道湧進鼻尖,很熟悉,也很清冽。她把衣服遞給他,“下次不要再這樣了,謝謝你。”

遠處的麥田有淡淡的微風吹過。

段宴似乎笑了幾分,“你就對我沒一句好氣兒?”

寧蛐下意識眉心一跳。

他露出的幾分口吻,雖然模糊不清的感覺,但卻讓她心裏直發怵。她感受到了他話裏幾分委屈。

寧蛐下意識想脫口而出的回他,他還能委屈什麽。

她給的面子比一年前段宴對她的,已經很客氣了不是嗎?

“你想聽我說什麽。”寧蛐擡眼,情緒說不上好。

寧蛐:“你想聽我說,倒貼兩個字嗎?那你就很榮幸了,我從來沒和任何人說過。現在這兩個字送給你。”

就像你當初送給我一樣,寧蛐心底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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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沉默着幾秒,他又覺得這說法有幾分熟悉,反而也沒有丢臉的姿态,段宴斂眉說:“那你就當我在倒貼好了。”

說得很輕松。

甚至沒經過一絲的糾結。

“……”寧蛐睫毛輕顫,有點兒不知道回什麽。

寧蛐:“?”

他不會感到傷心嗎?

不會疲憊嗎?

不會因為一捧真心被潑冷水而感到失望、震驚和怨怒嗎?

“畢竟,”段宴唇角彎起幾分,“設想過無數遍你的回應,雖然是有點兒一鳴驚人,但好像也沒不能接受。”

他彎下腰,沒有接遞過來的大衣,而是把它套在了寧蛐的身上,撥了撥她淩亂的頭發,“預期過高,才會心理不适。”

“本來就沒抱什麽期望的事。”他淡淡道,伸手把她的衣服弄好。

狂風呼嘯,寧蛐有點兒微怔。

仿佛一切都是她的錯覺,她聽錯了一般,對段宴的說法竟納悶起來,“沒抱什麽…期望。”

“沒什麽,”他聲音低低的,“冷不冷?”

寧蛐接着他的話回答:“還好。”

外面的微風還是有點兒刺骨。

大片的麥穗随着風在吹動,連綿不絕的麥浪顯得有點兒壯闊。身後是幾百畝的麥穗,麥芒如針尖一樣溫暖閃光。

“好看嗎?”段宴視線垂下,可以看到她的腦袋,他的視線接着沉沉望向了遠方。

“還行。”

“有點兒冷薄。”

是吧。

見過了春天的玫瑰,花期短暫,又怎麽會愛上這時過境遷的麥穗。

一個熾烈明豔。

一個冷薄冰涼。

一點兒生機都沒有,荒蕪而很無措。

“那如果冷薄的麥穗,”段宴冷淡說:“給了你點兒浪漫呢?”

“什麽意思。”

段宴視線眺望,“擡眼。”

這聲不輕不淡的聲音傳入她的耳朵,寧蛐随之擡頭。她縮着脖子,麥浪早就和遠處一片蔚藍的天際融合。

她一擡眼。

就看到了遠處有無人機在天空上飛。

“你怎麽只會玩兒無人機。”沒感受到什麽特殊的情緒,寧蛐盯着,無奈的語氣又流露出迷惑和懵懂。

段宴唇角翹起了幾分,“興趣。”

“……”寧蛐淡淡轉過頭,微微地怔住了瞬。她映入眼簾的是一望無際的蔚藍的天際,居然白雲被打散了。

無人機像是在半空跳舞。

明明看上去離她很近,事實卻又很遠,它可以夠到遠處的白雲,把白雲打散成文字的模樣,徹底暈染。

蔚藍的天空出現了用雲寫成的文字

——

NQ,happy birthday.

寧蛐剎那間回頭看,眼睛像被刺疼了一樣,眨了好幾下。等清晰過來,卻看到段宴的眼神一直盯在她身上。

“我……”

她嗓音戛然而止。

她能說什麽,偌大的驚喜就這樣鋪天蓋地地轟了過來。

她甚至來不及反應。

沒有等她接受,也沒有等她拒絕,這片屬于她的生日祝福就這樣被寫在了天上。仿佛這一片麥浪都開始為她歡騰。

整個世界都開始為她熱鬧。

“生日快樂。”

段宴語氣清冽而深遠。

“……”忽然就眼睛一下子酸澀了起來。如果不是段宴,不是想丢臉,她已經捂住了眼睛和臉,會蹲在地上,把自己縮成一個鹌鹑。

但她現在不可能這樣。

寧蛐微微睜大了眼睛,黑白分明的瞳仁閃過啞然。

“驚喜傻了?”段宴清冽的嗓音明顯慵懶起來,還有幾分暗沉的啞意,溫柔又磁性。眼角還帶着幾分笑,翹着的嘴唇分明含着笑意。

她開了開口,發現竟然只能說一句謝謝。

但謝謝這個詞又仿佛無法将她此刻的心情表達出來。

她只能愣在這,簡單地動了動唇,“生日的第一個禮物,很意外,謝謝你啊。”

她還是說了謝謝。

其實還有個更好的詞能來感謝他這份禮物,她或許可以說——‘那我不介意了,我對你偏見的眼色,從現在歸零。’

但她做不到,她好像又一秒可以脫口而出。

感情竟然這麽煩惱。

又是如此令人反複和搖擺。

她就差那麽一秒,就感覺自己快說服了自己。別介意了寧蛐,他只是在還年少輕狂的時候,不知道怎麽珍視一份愛意。

但她的自尊又壓抑住了她。

真要命啊寧蛐,你沒救了,原來自尊還是能占據上風。

“那就,”她笑了一下,輕松道:“還是謝謝你啊。”

段宴捋開被風吹的咬進她唇間的一絲頭發,“不用謝,寧蛐,不要有壓力。我還沒壞到……做什麽都讓你考慮到回報的地步吧?”

他語氣似乎有片刻的輕嘲。

他開始不自信起來。

“我是不是,”段宴忽然盯着她,“就做的很差勁?”

“沒有啊,”寧蛐這一刻很感激地看着他,“你送我這麽好的生日禮物,我的感謝是有心而發的。”

段宴忽然說道:“我說的是以前。”

寧蛐:“……”

她陷入了沉默,嘴皮子扯了下,連安慰也說不出半句。

也沒想到他會主動提這個關卡。

段宴湊近了幾分,他臉上的笑意已經斂去幾分,長睫垂着,就盯着寧蛐看了好幾秒。接下來,才堪堪地收回神色。他喉嚨滾動了一下。

然後,一只手插進了兜裏。

似乎有點緊張,他褲兜地外層開始皺起來,看上去像是他緊張地捏的。

他在忐忑,又露出了輕松的模樣。

段宴彎腰,忐忑中有一絲冷靜,漆黑的瞳裏略帶着慌張道:“寧蛐,我好像還沒正事提起一年前的自己過。”

“好像,”他喉結微動,“還挺緊張的,對不起也忘了說。”

“……”

寧蛐眼睛徹底垂下。

心髒開始劇烈地抖起來,仿佛一個一直脹得很滿的氣球,被猛地戳破倒極點,完全癟了下去。

時間就是這樣奇妙。

一年前的她還信誓旦旦,充滿了希冀和真誠。

一年後卻是兩極反轉,她藏在心底的怨恨,不甘,還有氣憤,一直以為會永遠延申到未來,誰都不會發現。

就這樣被刨開了。

“沒要你的原諒。”似乎以為給到了寧蛐施壓,段宴笑了幾下,低低地喘息了幾分,似乎繼續道:“我不是在表達麽。”

寧蛐忍不住問道:“你說不是……提前排練過?”

這話讓段宴緩緩地一怔。

他确實是個計劃性極強的人。

包括這次的生日,也是在他的安排之內。

但是,他這次也遵從了他的想法。很多話,甚至他覺得在這個情境下地說出,總是有點兒顯得不合時宜。

這麽笨拙。

甚至自己都沒有輾轉想過。

但他覺得錯了,他就立刻說了,這是他的心意。

不過有一點可以确定。

他這次忽然害怕了。

寧蛐在受到私生的危險,舞臺上被潑章魚汁、劇場的磨難,其他演員的誣陷,都讓他不得不警惕而懷疑地害怕。

忍不住因此産生琢磨。

他開始轉變。

他除了想改善關系,也必須重視和确保這幾次寧蛐受到的問題,永遠都不會再出現。

“罪行能被輕易的原諒,”段宴輕笑道:“那怎麽還能叫罪行,那該輕一點,叫一個錯誤了。”

寧蛐擡起眼,盯着他一句話也說不出。

“那就給我一個贖罪的機會,好不好?”他就像一個被判了刑的罪人,此刻,他在商量着他的刑期。

段宴的無措,落寞,現在仿佛更是個緊張而得不到安慰的孩子。

他擔心寧蛐會拒絕。

但又覺得,這樣的拒絕,仿佛是合情合理。

想要擁有贖罪的機會,原本就是他在讨要。

他在貪得無厭地想改變他和寧蛐的未來,他在毫不餍足地期待能讓他改變過去的機會。雖然寧蛐拒絕,是無可厚非。

但他确實緊張了,段宴的瞳孔開始慢慢放大,他第一次發現。

原來他會因為一個人的抉擇。

而忐忑到這個地步。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昆山木魚的營養液,和雷,bi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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