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瘋狂
寧蛐在下面坐了會兒。
這邊是她15歲那年就建成的公館,住了有四五年,她最熟悉的人說起來還是張姨,還有段爺爺。
至于段宴的父母,對她說不上不好,但也維持着表面的關系。
她一直就沒太當回事,親疏有別,但思緒又飄忽地轉到了以前。
剛開始的時候。
段爺爺剛把她帶回來,段父态度就說不上好。
大概是段家財産太多,段老爺子寵愛寧蛐的态度,足夠讓段父為之忌憚,哪怕是百分之一的紅利都夠寧蛐吃上好幾輩子的了。
段父總是有空拉出來就和寧蛐說——
“小蛐,我們段家對你不錯,但人要學會獨立的。”
“我們會把你想要的都給你,但是,女孩子不要想太多,尤其是不該屬于你的東西,拿了也不穩對不對?”
寧蛐聽了耳熱。
她總是感覺自己在骨子裏的自卑都被這股話激地碎裂,只能彎下眉眼,乖巧地看着段父道:“段叔叔,我知道的。”
她當然知道,她也沒肖想過。
她甚至幻想,即便有一天,段爺爺找到她,願意給她那麽一丢丢微不足道而百分之一的家産,她也會知足地拒絕。
但是溫暖總是被不經意打破。
只有人心,在她選擇的背後,會燙出了無底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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淡淡的回憶之後,寧蛐抓了抓臉,她看到段爺爺下來了,立刻站起來,“段爺爺,我回來了。”
下樓梯的老人一頭銀發,但眉眼英氣。
臉型與段宴有相像處。
他杵着拐杖,笑道:“你啊,小不點,還知道回來看我!你還不如別回來了!死丫頭!”
嘴裏都是狠話。
但語氣上又是忍不住透出來的開心。
寧蛐嘴又很甜,立刻求饒賣乖,把他哄得樂的不行。
“好,桂花糕給我嘗嘗,”老爺子輕笑道:“你下次要不想回來也可以!直接把桂花糕寄給我,你十年八載不回來我也不管你了!”
就像個不服輸的小老頭一樣,嘴硬而頑固。
“你說,”老爺子忍不住怒道:“我總共就你和段宴兩個孫子孫女,你們一個個的,淨不給我省心!段宴是廢了,反正也不來關心我,你以後嫁人了可不許忘記我。”
張姨笑着說:“什麽廢不廢的,小宴把公司管理的蒸蒸日上,比以前效績高了多少倍啊。”
“那有屁用,”老爺子催她,“你把我們南蘇的花名冊拿來,我要給我自己挑孫女婿!我可不是只有他那個臭小子!”
“好好好,”張姨配合話道:“您呀,就是喜歡操心。”
寧蛐聽得一愣一愣的,“什麽花名冊?”
老爺子帶着眼鏡,嘗着桂花糕,“手藝見漲啊蛐蛐,這當然是你的婚事啊,你老大不小了,我也該給你盯着了。”
“……”寧蛐忍不住道:“其實不用。”
說完這句,樓上忽然傳來一句淡淡地聲音,“爺爺,您還是這麽會操心。”嗓音含着絲冷意,似乎有點兒桀骜和犯意。
說完這句,寧蛐就看到段宴從樓梯上下來,在家裏穿的比較随意,是一件毛衣,還帶着眼鏡。
腳步沉穩而緩慢,眉眼間透露出斯文精致而又有點深意。
段爺瞬間來了脾氣。
“我操什麽心?”段爺爺瞬間怒道:“老大不小了光棍一個!你對你妹妹沒一個好語氣就算了,現在她要找男朋友,不是來聽你意見的!”
“男朋友?”段宴慵懶的嗓音帶着幾分微薄的笑意。
似乎隔了幾秒,他漆黑的眼底看向了寧蛐,語氣捉摸不透,“她答應的。”
段爺爺硬聲:“別用這種輕佻的語氣說話!兄友才會弟恭,你妹妹找男朋友你應該幫着參謀才對!”
段宴哦了一聲,拖長語調。
“行啊,”他在沙發坐下來,輕點了幾下沙發皮,“參謀一下。”
寧蛐頓時頭皮發麻,離他遠了一點。
千挑萬選才選中了今天這個日子。
結果還是遇見了。
距離上次她的回絕,已經過去了好幾天。
但尴尬的感覺依舊在兩個人之間蔓延,就像一場硝煙跋扈的在兩人之間飛揚。
寧蛐拿了塊桂花糕。
她不喜歡吃上面的桂花,為了避免尴尬,正好就一點點地捏走上面的桂花。過了會兒,她決定主動出擊,寧蛐真摯道:“哥,真不用。”
“你喊誰呢。”段宴一剎那感覺線斷了,垂下眼眸,然後幽幽道。
寧蛐故作委屈,“爺爺,你看他。”
“你什麽态度!”段爺爺瞬間怒上心頭,“我們蛐蛐這麽喊了,你什麽态度?怎麽着你是不想認這個妹妹還是不想認我這個爺爺!”
段宴撚了下眉心,盯着寧蛐道:“你別裝。”
“嗚。”
“行了,”段宴漆瞳深了些許,撇過老爺子含怒的神情,淡淡道:“妹妹。”
他瞳孔劃過一絲笑意。
似無意般,語氣帶着點兒慵懶,“我妹妹有點兒可愛啊。”
“……”寧蛐喉嚨霎時滾動了下,眼睛從他身上溜走,接着,就聽見段宴說:“這麽可愛一妹妹,舍不得把她嫁出去。”
拿着糕點的手一頓,寧蛐眼裏劃過一絲羞窘。
而段老爺子分明沒聽懂其中的含義,他淡笑道:“舍不得也遲早要嫁啊,我上次看準了個人還不錯,叫謝涔。”
段宴緩緩擡起了眼。
段老爺子說:“這是南蘇的高考狀元呢,可造之才,長得又好,我覺得和我們蛐蛐也很配。”
“大一歲的不靠譜。”段宴看了眼名冊,否決道。
“那大幾歲的靠譜?”
段宴側頭,“至少,三歲以上,需要外貌出衆,能力獨當一面。接管一段公司時間的人最佳,收入穩定,喜歡紅酒、最好是ab血型……”
“你說你自己呢。”段老爺子哼了一聲,打斷。
段宴擡眼,“不對麽?”
“別插科打诨,”段老爺子有點無語,“還ab血型,你這麽講究我怎麽不見得,我看你以後老婆是個人就行了。”
“這是為了保證血統的純粹,”段宴淡淡地,似乎有點兒玩味道:“寧蛐也是ab型。”
寧蛐:……
段老爺子嘴他:“我看你有病。”
什麽歪理。
“……”
老爺子去樓下游泳。
水池的溫度恰好适宜,露天而清爽,旁邊的欄杆都是加固過的。外側有茶室和露天茶桌,還有椅子和書室。
段爺爺就硬拉着她看游泳。
寧蛐看了本書,就看着段爺爺游來游去,她就充當無知而愚昧的啦啦隊功能,瘋狂尖叫,偶爾還鼓掌。
搞得老爺子興致滿滿。
方才那一番談論讓段宴并不很高興。
寧蛐以為他回去開會,結果看着書的時候,日式門木又被段宴給拉開了,寧蛐擡眼看了一下,視線游移到他身上,又收回。
“偷窺我?”段宴拉開椅子,在她對面坐下來。
寧蛐翻了頁書,淡淡道:“你擋到我看段爺爺游泳了。”
“他有我好看嗎。”
寧蛐淡淡擡眼,“你是不是有病?”
“對啊,”段宴眉眼慵懶,話音也全是玩味,盯着他似笑非笑說:“沒病還能來自讨沒趣。”
“……”寧蛐語氣不佳,“段宴,我上次說得不明确嗎。”
把她書邊的書簽按在桌上拖過來。
段宴的語氣散漫,而拖長道:“離你遠點是麽,但這次,是你主動找上門來的啊。”
寧蛐輕笑了兩下,有點無語:“我,主動。”
“既然你都主動找了,”段宴的嗓音似乎有點幽深,他垂眼看寧蛐幾秒,時間在這縫隙中都顯得格外的悠長,“我這不得更主動點兒。”
“……”
他指尖在書簽點了兩下,似乎也在她心上敲擊般,一下一下。
段宴輕笑道:“算來算去,還是我主動倒貼。”
兩個人的視線相望,寧蛐只能看到男人帶笑的眉眼。
似乎也沒什麽尴尬。
他的臉皮厚到了已經阻擋了這一切的微妙,好像她這幾天獨自一個人的憂慮都只是一個人的胡思亂想,又仿佛那天的對話并沒有打擊到他什麽。
“随你。”寧蛐放棄和他對峙。
“嗯?”段宴擡起眼,修長的指尖在書簽上劃過痕跡,語氣拖長而緩慢,似乎有幾分漫延的意味,“這次倒不肯兇人了。”
這句話就像能給人帶來應激反應一樣。
兇人???
“我什麽時候兇過?”寧蛐臉色變了。
“前天,”段宴垂下眼道:“你不是兇我了。”
“……”
剛說完。
段爺爺剛從水裏上來,張姨立刻給他披了一層毛巾,他裹起來,“小宴,你也去水裏游游,從17歲就沒看你游過了。”
段宴欲想拒絕,但看到寧蛐霎那的失神後,他擡起眼,同意了。
寧蛐照常的看着書。
段爺爺已經去溫浴室按摩泡腳了,她伏在桌上悶悶的看書,如果她一擡眼,估計就能看到段宴在游泳。
游泳……應該是要脫衣服的吧。
寧蛐想了半天,又垂下眼,不要瞎想了。
耳朵裏傳來了水被激打般響感,她心底動了下,眼裏盯着的書上的字跡也開始分神起來,有點一目十行的粗略感。
她翻了兩頁書,感覺乏味的意味兒。
段宴怎麽能當着她的面脫衣服游泳呢。
他可真好意思。
他皮真厚。
寧蛐越來越煩躁,書上水墨的筆跡已經在她腦海中形不成印象了,她合起書,忍不住想,他直接掉水裏爬不上來算了。
作者有話要誩: 這本書叫《倒貼》算了。
是吧,段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