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3)

俏的頭發被扯下來一大把,她按摩着頭皮,看着那兩個男人背後的兩個草書大字:洪祥,把手伸進了裙擺下面。

“好了沒有啊?”阿新不耐煩地問。

楚俏從一個內襯口袋裏摸出張銀行卡,她理好裙子,蓋住腿,說:“好了。”

秉哥一轉過來便把那銀行卡搶了過來,他一摸,一嗅,瞅着楚俏笑得停不下來:“屌,還是熱的!有毛的地方事最多啦!”

“操。”阿新也笑了,他和秉哥一左一右拉起楚俏,押着她去了最近的銀行。還沒進去,秉哥就威脅她道:“別怪我沒提醒,你最好老實點,不然小心你男人的狗命!”

楚俏看看銀行裏的保安,又看看秉哥,進了銀行,乖乖在取款機上輸了密碼。她卡上有一萬八千三。秉哥說:“全取出來。”

楚俏扒着取款機:“不是只要一萬嗎?利息也沒漲這麽快的吧?”

“廢什麽話!”阿新直接把楚俏從櫃員機前抱開了,秉哥在那裏說笑:“唉,女人發起瘋來真是受不了,非要全取出來買衣服。”

楚俏欲哭無淚,眼睜睜看着秉哥取走了她的所有存款,她控制不住地發抖,在秉哥把銀行卡還給她的時候,她抓住秉哥的胳膊就咬了下去,阿新立即将她拉開,趁四下無人,抓起塊磚頭就給楚俏一下。楚俏身子一軟,摔進了秉哥懷裏,秉哥順勢攬住她的腰,将臉埋在了她的秀發裏,說道:“寶貝兒啊,你以後肯定還用得着。”

他把銀行卡塞進了楚俏的嘴裏。

楚俏睜大了眼睛,她聽到阿新和秉哥又笑了,笑得非常大聲,毫無顧及。她被秉哥箍住拖着走,她的頭還很痛,也很重,一呼一吸都疼得厲害。楚俏低下了頭,她看到自己的腳,她沒有穿鞋,家裏的房門也沒關,她的一萬八千三都沒有了,全部都沒有了。楚俏用手整理頭發,整理裙子,秉哥在這時松開了她,他和阿新很壞,專挑建築工地和肮髒的小巷走。他們的鞋子踩在水塘裏,踏過玻璃殘渣,楚俏光腳跟着,她的腳一下就髒了,阿新和秉哥嘻嘻哈哈地在洪祥拳館門口停下時,她右邊的大腳趾磨破了,腳底還紮了碎玻璃,在地上留下了一點血跡。

拳館門口圍着夥穿黑衣服牛仔褲的少年人,不是在抽煙就是在喝啤酒,看到楚俏,都怪笑了起來。楚俏抹抹臉,不去看他們。

“走啊,不是你要一手交錢一手交人的嗎?”秉哥拽着楚俏進了拳館,阿新沒跟進來,他在外面問人借火抽煙。

拳館裏烏漆抹黑,楚俏問秉哥:“梓文人呢?他人在哪裏?”

秉哥沒說話,把她帶到了地下室。地下室的走道狹窄,走道兩邊開了許多扇門,不少人頻繁地進出,門一推開便是刺鼻的煙味,門一關上,所有的叫罵聲,喊話聲,嘶吼聲都被關在了門後面。

有人賭錢,有人賭拳,還有人出賣肉體。一陣又一陣的煙湧出來,在楚俏身邊飄蕩,這四周仿佛是雲霧缭繞的夢幻仙境。

楚俏被秉哥推進了一間小房間。

房間裏光線适宜,楚俏一進去,屋裏的三個人便通通朝她看了過來,她也看着他們——這三個都是男的,一個被綁在一張椅子上,鼻青臉腫,衣衫不整,見到楚俏,兩眼放光:“別打了!別打了!我的錢來了!別打了!!”

另兩個都是一身肌肉的壯漢,和秉哥打了聲招呼,一人又揍了綁住的男人一拳。

男人哭了出來,一臉的血和淚,他伸長脖子問楚俏:“錢呢!你給了嗎?才一萬多塊!你到底給了沒有啊!!”

楚俏一看秉哥:“錢你拿了,放梓文走啊!”

秉哥揮揮手,那兩名壯漢便退了出去。楚俏第一時間沖到尤梓文身前,跪在地上要給他松綁。可繩子綁得太緊,楚俏心又太急,始終不得要領,費半天勁沒解開繩子還弄折了自己的一根指甲。

“你倒是快點啊!”男人催促道,楚俏點頭如搗蒜,幹脆下嘴去咬,可咬也咬不開,反而磨得牙齒和嘴角都疼,還是秉哥過來用剪刀絞斷了繩索,才算給尤梓文松了綁。繩索一解開,尤梓文跳起來拔腿就跑。楚俏還坐在地上,傻傻望着門口,一動不動。

“喂,你東西忘了!”秉哥一聲喊,楚俏才回過神來,扶住椅子站起身,秉哥朝她走過來,上下打量她一番,往她手裏塞了把剪刀,朝門口努努下巴。

尤梓文本來已經跑到了門外,被秉哥喊住,一回頭,一跺腳,折回來抓起楚俏連滾帶爬地逃出了洪祥。直到跑出去半條街,尤梓文才和楚俏說上話,他撐着腰,脫下髒了的襯衣擦了把臉,又往手心裏吐了口唾沫,擦擦自己的臉,擦擦楚俏的臉,一指對過的便利店,氣喘籲籲說:“你餓不餓?吃點東西?”

楚俏活動了下腳趾,彎腰擦了擦腳,沒搭腔。

“你……還有錢吧?”尤梓文問道,聲音虛弱。

楚俏擡起頭看他,尤梓文的視線落在她手上,楚俏跟着看自己的手,她的右手拿一把剪刀和一張一百塊。都是秉哥剛才塞給她的。

“走啊!!”尤梓文抽出剪刀扔在地上,推着楚俏進了便利店。

他餓得肚裏擂鼓,從貨架上抓了咖喱牛肉便當和一瓶可樂就跑去櫃臺結賬,楚俏什麽都沒拿,尤梓文走到哪裏她都只是默默跟随。她的鼻子歪了,呼吸和說話都很困難。

“我發了工資就還你錢。”等待店員加熱便當的時候,尤梓文說。

“沒事啦。”楚俏看到尤梓文脖子上有塊血疙瘩沒擦幹淨,她小聲問他,“你回去怎麽和你老婆說?”

尤梓文走去附近的貨架上拿了盒創口貼回來扔在桌上,又和店員道:“再拿張彩票。”

楚俏看着手裏的一百塊,又看看收銀機上的總額,她勸道:“……我就剩下一百塊了……彩票下次再買吧,他們把一萬多塊都提走了。”

“那不要這個了。”尤梓文扔開了創口貼,一捶桌子,“我就不信我今天都這麽慘了,老天還不開眼給我中筆大的!”

“一共五十蚊六。”店員說。

楚俏還攥着錢,沒松手,尤梓文拱了下她,楚俏又說:“算了吧梓文……”

她說起話來像蚊子叫,嗡嗡的響,尤梓文大口喘氣,眼神四處亂飄,清着嗓子擡手按住脖子揉了又揉,但他脖子上的那塊血疙瘩還在,甚至變得愈顯眼,就在他食指和中指的縫隙裏。

很紅,很堅硬。

“到底怎麽樣啦。”店員不耐煩地把便當盒從微波爐裏拿出來扔在桌上,“五十塊六角啦。”

尤梓文的眉毛猛地豎起:“死三八,你的房租都是我付的!”

他一把搶過了楚俏手裏的錢。

楚俏肩膀一抖,只聽“啪”地一聲脆響,氣焰嚣張的尤梓文兩眼翻白,噗通摔在了她面前。楚俏定睛再一看,一個一頭銀白色頭發的男人站在尤梓文身後,左手抓着個碎啤酒瓶子,他臉上有幾道擦傷,神色平靜。

楚俏認得這個男人,她在倪秋打工的粥鋪見過他,也從別人嘴裏聽說過他,還在深夜的街頭偶遇過他。他是古惑仔。

“費覺……”

費覺扔下啤酒瓶,抓起櫃臺上的熱便當摔在尤梓文頭上,咖喱醬從盒子裏飙了出來,費覺伸手把便當盒往尤梓文嘴裏按,還在冒熱氣的白飯被擠出了塑料盒子,一顆西藍花也滾了出來,費覺又抄起可樂,用右手按住尤梓文的腦袋不讓他亂動,掄起胳膊一下接着一下砸尤梓文的腦袋。

可樂在塑料瓶子裏吱吱冒氣,淺棕色的氣泡迅速聚集到了瓶口。

費覺又一下下去,可樂瓶爆開了,瓶蓋彈飛到楚俏大腿上,楚俏渾身一震,撲過去拉扯費覺。費覺仿佛沒看到她,人被她抱住,手還在揮舞,腳還在往尤梓文肚子上踹。

“過來幫忙啊!!不然要出人命了!!”楚俏抱緊了費覺和櫃臺裏的店員求救。那店員吓傻了,一掀鴨舌帽,躲進了倉庫。

“費覺!!別打了!!”楚俏撕心裂肺,奮力把費覺往邊上攆,費覺力氣比她大,掙開了她,又沖到尤梓文面前。

“別打了!!”楚俏往尤梓文身邊爬,尤梓文已經不動彈了,他流出來的血摻進了雪白的米飯裏。他快死了。

好在這時從外面沖進來一個年輕男人,他一把抓住費覺,圈住他的腰把他拖到邊上。

“費覺!!”男人喊道。

費覺頂開他,男人還想抓他,費覺一瞪眼,男人的手僵在空中,眼神都怕了,躲閃着避開了他。楚俏抱住了尤梓文,趴在他身上低語:“別打了,要打死了……打死了……”

費覺沒再靠近他們,他從貨架上掃了雙拖鞋和一盒創口貼扔給楚俏,轉身便往外走。

那沖進來勸架的男人要拉他的手,費覺破口大罵:“操你媽,別碰我!”

楚俏摸着那雙拖鞋閉上了眼睛,她哭了出來,眼淚流過鼻子上的傷口,她痛得又睜開了眼睛。街上,費覺被那個年輕男人塞進一輛轎車,汽車迅速駛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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