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小王子與野犬（8）
绫辻行人臉很臭。
绫辻行人的眼神很銳利。
一般情況下，這足夠讓人退避三舍了，可眼下他面對的不是一般人。
亂步盤腿坐在被陽光曬得溫熱舒服的地板上，一邊玩着他的玻璃珠，一邊觑視着坐在椅子上看書的绫辻行人。
那小小露出來的一抹綠，足夠亂步大人勘破一切真相了，此時他正用他那無與倫比的觀察力和推理能力來做一件事，那就是他和這個绫辻行人究竟是才該是莉莉更要好的朋友。
經過之前的偵探推理大賽，亂步已經認可了绫辻行人是足以和他與莉莉比肩的名偵探，那要比較的就是其他方面了。
接着，亂步便時而得意，時而沮喪。
绫辻行人受夠了，他極具威懾力地“啧”了一聲：“幼稚的小鬼！我認為我很有必要警告你，我可沒有像你的保姆對你那百忍成鋼般的忍耐力，如果你不想走在路上，忽然掉進下水道的話，就停止你那幼稚的攀比行為。”
一擊即中。
亂步整個人都呆住了。
林蒙指揮着助理将她要的物件推進來時，亂步被毒液噴濺的眼角都紅了，畢竟對于怼人的話，他還停留在“笨蛋，大笨蛋”以及“你算哪塊小餅幹”上，根本就不是绫辻行人的對手。
而他們三人究竟是怎麽湊到一起的呢？
這就得倒退到林蒙和绫辻行人成為同伴時了，既然新的羁絆已經建立，那下一步自然是绫辻行人擺脫異能特務科，來到自由的現實世界了。
關于這點的話，被監管根本就不是問題，問題在于異能問題，而這對于林蒙來說手到擒來。
因而绫辻行人就願意擺脫枷鎖了，林蒙的意思自然是要徹底擺脫，對此她有數種方案。最終因為绫辻行人不願意造成無所謂的傷害，于是林蒙就從善如流地選擇了不會損害到異能特務科以及其利益的方案，她動用了她這邊的一個異能者，威廉·薩默塞特·毛姆。
異能「面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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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增幅後，異能特務科上下關于绫辻行人的記憶和記錄，将蒙上一層嚴密的‘面紗’，即便是和绫辻行人接觸最久的異能特務科成員，再見到绫辻行人時都會把他當成陌生人。各色記錄，都被異能作用到了，就算有殘餘，林蒙這邊會手動清除的。
新檔案，她也給建了一份絕對經得起考究的。
她這有了新朋友，自然是要介紹給亂步的，同時她還需要在現實中進行交集補全，于是就有了在倫敦展開的偵探推理大賽。本職科學家，業餘偵探的「莉莉·伍德」興致勃勃地來參加了，她拉着之前就認識的亂步（對外，他們倆是因為波士頓舉行的偵探推理大賽結識的，瞞着監護小隊進行通信，對他們來說再容易不過了，便是事到如今才知曉這件事的特工們，他們對此都已經麻木了），和同樣表現絕倫的绫辻行人擦出了友誼的火花。
绫辻行人：呵呵。
等偵探推理大賽結束，林蒙就順理成章地邀請他們倆來自己的工作室，像博物館一樣的工作室。
完全不管暗中的監管小隊怎麽面面相觑。
再說當下。
助理們将東西送進來後，就默默離開了。
亂步率先喊道：“莉莉！”
绫辻行人同樣看到她進來了，不過他不和亂步一般見識，自顧自地繼續看書去了。
至少表面上如此。
林蒙這時仿佛忽然失了智，一點都不清楚他們兩人之間發生了什麽，眉眼鮮活地朝亂步招手：“亂步，給你看個大寶貝。”
亂步：“什麽啊？”
绫辻行人頭也不擡。
可聲音還是能鑽到他耳朵中。
女聲：“像不像？”
“百分百！”亂步說就算了，還要來回看向绫辻行人，這讓绫辻行人想忽視都不行。他擡起眼來，去看他已經推理出是個小型爬行館的爬行館，看到了裏面那條色澤豔麗的蛇。金色點綴着紅色、寶石藍色，一般人看到了如非意外都會被吓到。
亂步得意地掐起了腰：“啊，原來莉莉你也認為那家夥是個冷血動物。”
幼稚。
始作俑者卻語氣輕快地道：“不是啦，別看它顏色鮮豔，令人怕上加怕，可它是條貨真價實的無毒蛇哦。”
——通常情況下，自然界色澤鮮豔的生物往往都不是吃素的，就像色澤鮮豔的蛇通常都是毒蛇。
绫辻行人：“……”
亂步：“哼。”亂步當然清楚這其中的映射意義，可绫辻行人嘴巴真得好厲害，一點都不留情的，再說莉莉這麽做難道不就是偏向绫辻行人了嗎？
莉莉她這時候“圖窮匕見”：“亂步，你要摸摸嗎？這可是只有大自然才能描繪出來的璀璨金色哦——”
绫辻行人：“…………”
绫辻行人把書砰地一聲合上了：“我說——”
“怎麽了嗎，行人君？”她還假惺惺地加了敬語。
“我要摸我要摸！”亂步一臉無辜的好奇地舉起了手，周身都要有小花飄出來了。
绫辻行人冷冷地看着他們倆十秒後，雲淡風輕地坐了回去。
亂步和林蒙咬起了耳朵：“他在腦海中對着我們發動了他的異能力了吧。”
“絕對。說不得這條街已經成為一片廢墟了。”林蒙接着驕傲道：“不過這是不可能的啦，這條街的防禦力比某些不可說的地方還高。”
亂步：“我知道莉莉你很厲害啦。”
林蒙：“彼此彼此。”
绫辻行人受夠了，他帶着書往外走。
林蒙：“行人？”
绫辻行人忽然笑了起來，內含刀光劍影的那種：“我要去向福澤社長求取下如何成為一個忍耐力超一流的人，盡管我很清楚，要達成福澤社長那樣的程度，實在是強人所難。哦，我想到另一個辦法了，不如莉莉你讓你的助理們來傳授我經驗？還是說你覺得他們在哄熊孩子開心的方面技高一籌？否則也不會讓你成為一個認為世界都圍着你轉的人了。”
林蒙覺得最後這個指控绫辻行人沒有資格：“你難道覺得不該嗎？我們自然要是中心啊。”
大家大哥不笑二哥。
亂步偷笑了下，然後出聲提醒道：“莉莉，他連自己的偵探事務所都沒有呢。”第五維空間內的不算。
林蒙眨了眨眼：“不久後就有了，我早就寫到日程表中了。”
绫辻行人盯着她兩秒，扯了扯嘴角：“莉莉，你還真是個不得了的朋友。”
亂步也徹底反應過來了，他幽幽道：“莉莉你是個天然海王吧。”
林蒙：“……不要知道了一個新穎的詞，就随便往我身上套。”
亂步鼓起臉來：“莉莉你意會了啊。真是的。”可除此之外，再沒有其他譴責詞彙就是了。
绫辻行人：“呵呵。”
一個“呵呵”勝過千言萬語。
林蒙：“…………”
往好的方面想，亂步和绫辻行人的關系變得融洽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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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起林蒙的日程表來，她的日程表排得相當滿，無論哪一個。
其中值得她上心的不太多，偵探事務所是其一。這個偵探事務所如果落戶的話，地點得是在日本，畢竟這是以绫辻行人為主的偵探事務所，而林蒙本職可是科學家。當然了，這偵探事務所還可以放眼國際嘛，到底除了日本外，世界其他地方也有難解、有趣的案子。
而在林蒙的計劃內，她給偵探事務所劃了一條街，這是習慣使然。
還有就是短時間內，偵探事務所是不會落實的。一來，绫辻行人需要時間來汲取外界的新知識，開闊新視野；二來，林蒙在日本那邊需要更深的根基啦。
事實上，火炬木公司早前就已經在東京開辦了辦事處，和本土公司合資，她還有計劃開設分部、工廠和貨運洋行——她這邊有一條從前遺留下來的洋行貿易線，有部分貿易驿站還在擱置中。正因為如此，她在将目光轉向日本時，比起東京、京都這些地區，更看好還有着各方勢力遺留的港口城市橫濱，只是橫濱情況特殊，她還沒有找到合适的契機。
如今随着她私人人際關系的擴展，林蒙又着重考慮了下。
也因此，一些人上浮到了她跟前。
坂口安吾，前日本內務省旗下異能特務科公務員，現如今在火炬木公司巴黎分部如魚得水。
林蒙當然清楚他的身份，還清楚「局外人」成為了他們那邊的假想敵，不過她不太在意。坂口安吾的上上司還巴不得他在火炬木公司當間諜呢，林蒙稍微看了下，她也認可了坂口安吾的工作能力，她覺得可以将兩年內将坂口安吾調入東京分部，順便調節橫濱那邊的業務。
這樣一來，坂口安吾可以為他的祖國發光發熱了。
和坂口安吾一起進入林蒙眼簾的，還有太宰治。
他來巴黎後，可是暗中攪了好幾潭渾水，一點都不怕将自己作死了。或者說，只有當自己接近死亡，流血、受傷、呼吸不暢等時，才能意識到自己竟然還真是有着人類的軀殼，而不是貨真價實的怪物。
林蒙也愛浪，一度還仗着自己藝高，沒有危險也要制造能夠帶來刺激感的危險，甚至還故意以身犯險，然後被人接連教訓了，那之後她就稍微收斂了點，可那種瘋狂的特征是無法消除的，那是一種本能，否則生活就更無趣了。
從這一點來講，她和這名叫太宰治的青年，或者說少年就是不同的。
她在意過程，追求刺激與未知，杜絕自我毀滅。
而他能從死亡與另一面中尋找的，又能是什麽呢。
除此之外，林蒙還有點困擾，他能不能不要在自己的網內那麽到處漂移啊？
林蒙當然清楚他背後的目的，不就是想引自己出面嗎。
不可否認，他有一套行之有效的手段。
在操縱與算計一道上，他是無可争議的佼佼者。
就沖這一點，林蒙就不免對他高看一眼，這個世界上聰明人本就不夠多，多一個自然是好事。只是沒有見面的必要和意義，因為她已經看到了結果，于是林蒙就進行了幹涉，她的蛛網很快就變得風平浪靜起來，太宰治這個幺蛾子不得入內。
她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只是——
“可惡。他為什麽一直哭啊？”
亂步無所謂地說：“雖然搞不懂莉莉你究竟在說什麽，不過他哭你不去管不就行了。”
林蒙：“我不是一個無心的怪物吧。”
“你當然不是！”x2
亂步：“……為什麽绫辻也在？莉莉？”
林蒙給出一個無懈可擊的回答：“因為他是我們中最通情理世故、最善良熱心的人？”也是最趨于普世意義上正常的人。
“請不要為我的神經性嘔吐症雪上加霜，莉莉，謝謝。”绫辻行人非常有禮貌的說出了冷酷無情的話，他話鋒一轉：“順便一說，選擇拯救他人的重心在于你自己，不去做也沒有任何關系，不過如果你做了，而對方實在是無可救藥，那只會是他自己的問題——真正拯救一個人的，只有他自己。”
林蒙提取了重點：“你的意思是如果我去做了，我就是更好的我。”
亂步清了清嗓子：“莉莉，我會誇獎你。”
林蒙：“請不要學福澤先生說話。”
至于绫辻行人，他早已經下線了。
過了幾天，太宰治來到了她面前。
在此之前，太宰治已經多次在腦海中描繪過她的面貌，他還從其他人比如說安德烈·紀德口中聽他描述過她，而在紀德的口中，她幾乎是祂了，聖潔、莊嚴、悲天憫人、高高在上、神在人間的代行者等等。
神當然是存在的，只是從來沒有看過我一眼。
另一方面，太宰治也明白了她絕對是個善于操縱人心的聰明人，不然她也不會成為人們的精神領袖，這樣的人難道不該是個披着人皮的怪物嗎？是絕對的異類。
正如我一般。
再想想，怪物與聖人，似乎是相通的。
然而實際上，真人絕對不是這兩種中的任何一種。
林蒙正在聯機打火炬木公司旗下一個游戲公司開發的一款口碑爆棚的網絡游戲，因為亂步的手速跟不上腦速，導致他們團滅了，她正在揶揄他。她也沒穿着白袍什麽的，相反她穿得很技術宅，腳上還套着一雙橘色鞋鞋，随着音樂晃來晃去，眉眼間也過于鮮活了。
好像人啊。
當下太宰治像是被前搭檔迎面揍了一拳，不可置信地瞪大了那雙鳶色的眼睛。
作者有話要說： -更新啦~
-甜之助我已經有了安排，甜到底=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