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鶴鳴現在就很想唱一曲《鐵窗淚》。

憑啥別人穿越吃香喝辣,自己劈頭蓋臉就是大牢深度體驗游?

她本是21世紀一名樸素的富N代,不抽煙不喝酒不紋身不醉駕,逢年過節就跟着家裏人捐款做慈善,可以說非常根正苗紅的平凡。

哦,除了一點:

她從小就能看見許多常人看不見的東西,甚至幾度被附身,家裏人給吓得夠嗆,輾轉請高人給看了,說是天生八字輕,三魂七魄裏又缺了點兒,後來幹脆拜師,每年寒暑假都跟着歷練才好了些。

好像鶴鳴真的在陰間事務上頗有天分,加上熱衷氪金,裝備之齊全高能令師父都時常檸檬精附體,所以大學畢業之前就已經開始嘗試單獨接活。本來她這次也是受人之托去海外跑一趟,結果從機場洗手間一出來就驚覺自己開門的方式不對。

簡約大氣的現代化機場大廳早已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影視城風格的古代街道,充斥着幹燥泥土芬芳的空氣和灰頭土臉的行人都是如此真實,讓鶴鳴根本找不出任何僞造的痕跡。

周圍一片人仰馬翻、胳膊腿亂飛,正懵逼間,一個滿臉絡腮胡的彪形大漢瞧見她後頓時雙眼一亮,蒲扇樣的巴掌一揮,唾沫四濺的爆喝出聲,“兄弟們,這兒有個落單的!”

求生永遠是最淳樸的人類本能,在理智歸位之前,鶴鳴已經響亮的罵了一句幹你爹,行雲流水般熟練地掏出強光爆閃手電和防狼電擊器,麻溜兒地給他來了個買一贈一套餐後,又慷慨的提膝猛擊他的褲/裆。

一群大老爺們兒圍攻一個女人挺能耐啊?

雙手捂裆倒下去的猛男橫在地上不斷抽搐,其餘同夥也紛紛捂着被閃瞎的眼睛嗷嗷亂叫,“幹,這小娘皮有暗器!”

“莫不是蜀中的雷光彈?!”

“啊,老子的眼睛瞎了!”

旁觀者們倒吸一口涼氣,非常默契的齊齊後退一步,竟在短時間內給鶴鳴畫了個真空圈。

再然後……一群人就因為聚衆鬥毆被官府的人抓了現行,一股腦塞到大牢裏來了。

鶴鳴本想申辯,奈何那幾個獄卒就跟聾了似的,滿臉寫着“你這樣的我們見多了”,根本不回應。

鶴大小姐雙手抱膝蹲在草堆上,深刻的認為這種開場過于操/蛋了。

爸媽和鶴唳那小子肯定要急壞了,而且這人生地不熟的,也沒人來贖,難道自己的後半生就要在蹲大獄中度過?

師父倒是挺神通廣大的,可穿越這種事情……能應付得來嗎?

伴随着她甩頭的動作,腦海中酷似游戲背包格子的幾個頁面也很人性化的閃了閃。

那是她行李箱和随身挎包裏的東西,大約打從穿越的瞬間起就成了這種狀态,現在回想起來,之前她使用強光手電和防狼器時,好像也只是一個念頭就到了手裏……

頁面下面還有兩個進度條:

江湖聲望值:0/1000,鬼魂的友誼0/500,兩個進度條末尾都有一個沒打開的寶箱圖案,顯然在無聲無息的蠱惑鶴鳴刷進度。

寶箱什麽的……難道自己刷滿就能開出回家車票一張?

江湖?這他媽還是個武林副本?

且不說跟鬼魂求友誼的扯淡程度,還江湖聲望,她充其量就為了防止綁架學過點格鬥術和求生技能,難道還能憑這個一統江湖千秋萬代怎麽的?

話說回來,穿越、重生這類體驗,要啓動總該需要個觸發點,所以自己究竟是哪一步踏錯了才導致的這千古遺恨?

如果能找出關鍵點再反向操作,是不是就有穿回去的可能?

鶴鳴正絞盡腦汁的回憶穿越之前的種種細節,一個年輕漂亮的女人就輕飄飄過來,笑眯眯招呼道:“老妹兒,頭回來啊?”

石榴紅的裙子下面沒有腳,真正意義上飄過來的。

毫無疑問是個鬼,還他媽是個東北鬼,這就很靈性了。

鶴鳴一個沒忍住,噗嗤笑了出來,然後下一秒就暗道不好。

壞了,裝不下去了。

其實鶴鳴剛進來就看見那個女鬼了,本來千頭萬緒亂的很,也沒打算搭腔,奈何對方一開口太具殺傷力,她直接就忍不住了。

果不其然,就見那女鬼一愣,繼而大喜,臉直接怼到她面前,“艾瑪你看得見我?!”

鶴鳴還想再掙紮下,兩眼一閉就在稻草堆上挺屍假寐。

然而那女鬼不上當,瞬間化身夏日裏挂滿蟬的大樹,在她耳邊滋兒哇滋兒哇叫個不停,吵得她頭都要炸了。

“老妹兒,起來,起來說個話兒!”

“你哪兒人啊?瞧着細皮嫩肉的,咋就進來了?”

“妹兒你犯了啥事兒,跟姐說說!”

“妹兒,唠嗑不?”

“妹兒,妹兒!”

鶴鳴痛苦的抱着腦袋呻/吟一聲,認命的睜開眼,“你能先憋說話了嗎?”

這種話痨鬼的友誼白給都不想要!估計沒等刷滿進度條,她就先被吵死了。

那女鬼見她願意搭理自己,高興的什麽似的,一個勁兒點頭,誰知才過了幾秒鐘就又忍不住道:“現在能說了嗎?我都四十年沒跟活人說過話了,咱倆唠唠呗?”

鶴鳴嘆了口氣,掃了眼犄角旮旯大大小小數以十計的鬼魂,誠心誠意的說:“活人有啥好?那麽多都不夠你唠的?大姐,咱倆不僅陰陽兩隔,而且位面都不一樣,那代溝比山高比海深,估計唠不到一塊兒去。”

她要是直接念《往生經》把那群鬼超度了……不知算不算做好事不留名的深厚友誼?

“妹兒從哪兒來啊?犯了什麽事兒啊?”女鬼聽不大懂,然而不以為意,又自來熟的往上湊,“哎你衣裳真奇啊!”

下一刻,她就被一道金光狠狠彈出去三尺遠,整個鬼都疼的冒煙了。

“你,你身上有什麽!”過了老半天,女鬼才顫巍巍爬起來,再看向鶴鳴的眼神中已經多了幾分畏懼和忌憚。

“那可太多了。”問氪金選手這種問題不是白瞎了嗎?鶴鳴笑眯眯沖她亮了亮右手手腕上挂的小五帝錢手串,又拍拍自己身邊的稻草堆,熱情道:“來啊姐姐,咱倆唠唠。”

五帝錢有大小之分,小五帝錢即順治通寶、康熙通寶、雍正通寶、乾隆通寶和嘉慶通寶,借帝王五行之氣鎮邪清明,穿成寶劍狀更可斬妖除魔。

鶴家祖上三代都是經商的,家裏窮的只剩下錢,鶴鳴又是這一代裏唯一的女孩兒,備受寵愛。她拜到正經師父之前,各位長輩就已經在瘋狂撒錢幫忙搜羅護身符,什麽大小五帝錢、雷擊木、桃木劍、八卦鏡之類的,雖然不乏被騙的例子,但總能有幾樣真貨。

“不了不了,”女鬼又往後蹭了蹭,全身心演繹着拒絕,“那啥,老妹兒,你歇着哈,啊啊別過來,你別過來!”

“救,救鬼啊!”

鶴鳴壞心眼的又往前走了兩步,發現對方雖然左沖右撞瘋狂逃避,卻始終無法離開這間大牢太遠,好像被無形的繩索拴住一樣。

有點兒意思。

鶴鳴玩性大起,往前兩步,女鬼抱頭嗷嗷大叫;往後兩步,女鬼稍稍放松,再往前……

如果鬼有眼淚的話,現在必定以淚洗面,後悔不該招惹這尊瘟神。

逗夠了鬼之後,鶴鳴才正色道:“你管好自己的嘴和手,我就不為難你。”

女鬼瘋狂點頭。

這他娘的什麽世道,她堂堂一個本地鬼,竟然被外來的小丫頭片子威脅。

鶴鳴重新坐下,“來,咱倆唠唠。”

女鬼:“……還是不了。”

“來嘛,反正一時半刻你我都出不去,”鶴鳴眨眨眼,“我叫鶴鳴,你叫什麽?”

女鬼猶豫了會兒,見對方确實沒有動手的意思,這才別別扭扭學着她的樣子在對面坐下,“瑩娘。”

就是這麽個簡單的坐下的動作,也被她透出一股妖嬈妩媚來。

“你生前是做什麽的,怎麽死在這裏了?”鶴鳴托着下巴問道。

畢竟過去了四十年,瑩娘臉上有片刻恍惚,回憶了好一會兒才輕輕道:“我是紅韻樓的頭牌,那一年,有個書生”

鶴鳴一聽,哎這套路我熟啊,立刻飛快接道,“你跟那個書生私定終身,他許諾考中後會娶你過門,你感動不已并将全部私房獻出,結果最後他忘恩負義,你悲痛欲絕,哎不對啊,那你怎麽死在牢裏?難不成是他趕盡殺絕,故意拿你下大獄?!”

瑩娘半晌沒吭聲,看她的眼神非常古怪,滿臉都寫着“你在說些什麽鬼話”。

鶴鳴讪讪一笑,“你繼續。”

電視上不都這麽演的嗎?

瑩娘又醞釀了下情緒,美麗的臉上浮現出甜蜜和追憶,“我和王郎在一起那段日子真是賽過神仙,只是我知自己出身卑賤,怎可為□□室?便與他約定好,待他來日高中,便贖了我出去做個外室,如此前程情誼兩不耽誤。”

鶴鳴一臉佩服地比了個大拇指,“你們想的還挺周全。”

瑩娘笑了笑,風流萬千,然而下一刻就咬牙切齒起來,“誰知人世險惡,王郎鄉試時的卷子被人掉了包,他去衙門告狀不成反被誣陷下獄,我輾轉托人想撈他出來,誰知反被本地知府的兒子看上,強迫不成也關了進來……”

“那後來呢?”鶴鳴追問道。

瑩娘搖了搖頭,輕嘆道:“男囚女囚并不關在一處,我只記得那日吃了一碗飯就死了,再醒來時,就成了這幅模樣。王郎,如今我也不知他是生是死。”

若是活着,如今四十年過去,鶴發雞皮;若是死了……

鶴鳴不禁唏噓起來。

無權無勢的小情人,一個因為才華、一個因為美貌招來橫禍,能有什麽好結局?只怕那位王郎二次投胎後長得都比瑩娘死時還大了。

“原來如此,換我有那樣的遭遇,只怕也會因為怨念深重留戀不去。你是想讓我替你報仇,了卻心願?”鶴鳴感慨道。

誰知瑩娘馬上翻了個白眼,“呸,怨念個屁,老娘都死了四十年了,還有什麽看不開的?再說那狗官和他兒子第三年就被一把火燒死了,死的比我慘多了。”

鶴鳴:“……”

姐姐您這性子夠可以的。

瑩娘沒好氣的指着牢房西南角,“我的屍首被老鼠啃過,兩截指骨還在老鼠洞裏,所以走不了。”

鶴鳴抹了把臉,心道鬼怪故事果然都是騙人的,什麽旖旎多情啊,全是狗屁。

作者有話要說:  哈哈哈,我又殺回來啦!全新的題材和風格,希望大家喜歡,存稿多多,可以放心跳坑!發一百個紅包哈,麽麽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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