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童養媳

震天镖局人人都知道莫尋撿了個小娃子回來,年三十頭天晚上領回家一起過了年。

過完年錢二張羅着要給小孩兒找戶好人家時,莫尋卻長眉一挑,不樂意了。

他說阿白歸他了,錢二罵他是土匪,吃了你家兩口米就是你的啦?

莫尋勾着長腿踢他,就算是喝了一口水,我說是我的就是我的。

錢二怕阿白跟着他吃不飽穿不暖,指不定還要受欺負,奈何這附近也沒有合适的人家養,莫尋起碼不會打罵他,這事兒也就擱下了。

這回上次的謠傳可算是坐實了,莫尋給自己撿了個童養媳,并且藏着護着不給見人!

阿白是莫尋的童養媳的名號,從他被撿回來的那一天起,就再也沒摘掉過。

莫尋也說不清自己為啥就決定要留下阿白了,因為阿白和自己一樣孤身一人?

還是自己一個人住太冷清?

或是當時頭腦發熱神志不清?

莫尋向來是想不清楚的事情就随它去吧,世事難料,何必為難自己!

最開心的當屬阿白,他現在确定自己可以留下來了,不用再挨餓受凍受人欺負,有了遮風擋雨的地方,還有一個莫尋,他對這一切都心懷感激。

莫尋不會養孩子,不會照顧人,甚至連自己都要養不好,阿白跟着他也沒少受委屈。

阿白十二歲時學會了燒飯,給莫尋做了第一頓飯,還被莫尋挑三揀四了許多。

“菜有些淡了,飯不太熟,湯也太清了。”莫尋像模像樣的挑刺。

話雖如此說,卻還是将飯菜吃的一幹二淨,随後碗筷一拍,一副大爺模樣的出了門,剩下兩副碗筷留着給阿白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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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白沒有對他的如此做派表現過不滿,反正家裏的大小事都要他來打理。

阿白性子乖巧懂事,倆人平日裏處在一處,也沒什麽矛盾,說起來也是有趣,這還要歸功于沒多大的阿白一直讓着莫尋。

這樣過了好幾年,阿白自食其力養大了自己,

順便也養大了甩手掌櫃莫尋。

青石板巷的最後一家,牆頭越出半樹桃花,風兒一款,紛紛落落的灑了一地花瓣。

“阿白。”

人未至聲先到,莫尋大步從門外踏進來,一眼看見了站在桃花樹下沏茶的少年。

十七歲的阿白帶着微微的詫異轉過臉來,待看見了莫尋,便露出眉眼彎彎的笑意。

灼灼一片紅粉下,那位俊俏的少年郎色如白玉,一襲青衣,嫩的像剛從水裏撈出的小青蔥。

他站起來驚喜道:“怎麽今日便回來了?你先前不是說要月餘?”

莫尋随手把劍和行囊放到一旁,拿了杯茶一飲而盡,随後說道:“這次事情很順利,便早些回來了。”

眉如劍眸似星,當年玉樹臨風的莫小爺如今更添英俊潇灑。

“今日回來也好,我正好有事要和你說。”阿白眼中笑意更盛,順手又為他添了杯水。

“嗯?”莫尋擡了一邊的眉。

“我在鎮上的藥鋪尋了個差事,已經去了幾日,正想着得告訴你一聲,沒想到你就回來了。”

“哪家鋪子?”莫尋眉頭微皺,為他的擅作主張感到不悅。

“城西濟仁堂,之前你給我抓的藥就是在那兒拿的吧。”阿白聽出了他的不悅,卻沒放在心上。

“嗯,濟仁堂名聲不錯,你願意去就去吧。”莫尋也沒有過多的阻攔。

“你臉色好像有些差,在外頭出什麽事了嗎?”阿白不禁又細細看了幾眼。

莫尋看了他一眼,随即站起身來,往屋裏走去:“趕了幾天路有些累,我先去睡一會兒。”

阿白跟了過去擔憂道:“很累?我給你熬個湯補補。”

“不用管我。”莫尋幹脆直接關了門,把阿白擋在門外。

阿白吃了閉門羹,在外頭用拳頭作勢捶了捶門,然後抱着莫尋的包袱去給他洗衣服。

包袱裏裝着換洗的兩件衣物,一些碎銀子,旁邊還放着一支晶瑩剔透的玉墜子。

阿白微微詫異的拿起來,青玉的墜子映在素白的指間,煞是好看。

這……是要送給姑娘的吧!阿白垂下了眼睛,回屋裏找了塊軟布細細的包起來,真是,這麽易碎的東西也能這樣胡亂放嗎?

莫尋一覺睡到天将黑,才伸了懶腰從屋裏走出來。

油燈已經點了起來,在昏暗中映出一片柔光,透着暖意。

桌子上擺了冒着熱氣的酒菜,莫尋拿着火折子點蠟燭時,阿白端着最後一道菜進來。

“不用點這麽多,太浪費了。”阿白走過來奪了他手中的火折子,然後湊過去吹熄了他手中剛着的蠟燭。

“吃飯吧。”阿白推了他一下。

晚飯過後,莫尋擡腳就要往外走,阿白在後面喊住了他,“莫尋。”

莫尋在檐下回頭看他,笑的極其欠揍道:“怎麽?舍不得我?”

阿白依賴他,莫尋知道這一點。

在阿白小時,每次莫尋出镖走時,阿白都憋着眼淚看他,後來長大了才好些。

再大一點,阿白就藏起了自己的心思,只是眼睛裏卻藏不住。

莫尋再外面摸爬滾打這麽多年,人精似的,阿白那點兒心思他看得透,卻不願意重視。

阿白被他說的有些窘迫,拿出包好的玉墜子遞給他,“這個你收好,下次不要随便亂放了,很容易碎的。”

莫尋接過去,朝他揚了揚手,明目張膽道:“今晚不用給我留門。”

待他出了門,阿白回屋去收拾了桌子,又把莫尋屋裏的床重新鋪了一遍。

第二天一早,阿白打開門,就看見莫尋眯着眼睛,半醒不醒的趴在院裏的石桌上喝茶。

他去廚房煮了碗醒酒湯出來,端到莫尋面前。

“什麽?”莫尋擡眼看他。

“醒酒湯。”

“你連醒酒湯都會做啦?”莫尋有些驚奇,随即接過來大口喝掉。

阿白沒搭理他,接過碗轉身就走,莫尋也習以為常了。

每次莫尋夜不歸宿時,阿白都是這個樣子,敢甩臉色也不愛搭理他。

莫尋自己笑了笑,對小孩子的脾氣捉摸不透,他有些後悔當初沒讓阿白認他做哥了,不然哪兒能這麽沒大沒小的使性子。

阿白吃過早飯,就要去藥鋪子做工,莫尋在家閑不住,幹脆去镖局找江瑾他們扯皮。

江瑾早已經成了家,娶了溫柔賢惠的妻子,還生了一雙兒女。

老镖頭已經多年不問镖局的事,那裏有江瑾和莫尋看着,他倒也放心。

周故和莫尋一樣,依舊孤家寡人一個,錢二倒是快要結親了,連日子都定好了。

镖局裏總少不了熱鬧,後院裏一群漢子在赤膊掰手腕,彩頭不過是一壇酒,圖的也只是高興。

“呦,阿白舍得放你出來了?”

這沒事兒找事兒的語調一聽就是周故,活該這麽多年娶不着媳婦。

莫尋斜眼瞥他,刻薄道:“下次當着他面這麽說。”

“咳,我這不也是替他覺得委屈嗎?眼巴巴的等着你回來,你這成天不着家的也理解理解。”周故立刻換了幅面孔,讪讪的笑着打哈哈。

“他在藥鋪找了份活計,現在都會自作主張了,”莫尋對他的行為很不認可,然後哼道:“到時候吃了苦頭又該鬧脾氣了。”

“阿白那哪能叫鬧脾氣,”周故語重心長的搖了搖頭,嘆息道:“再說他敢跟你鬧嗎?”

“他敢做的事情多着呢。”莫尋擡腳往前走,不想再說阿白的事。

在他們眼裏,自己就是個好吃懶做臭脾氣的大爺,阿白就是個沒人疼沒人愛還受自己欺負的小可憐,真是瞎了他們的狗眼了!

“錢二呢?找姑娘去了?”莫尋随口問道。

周故不禁抖了抖眼皮,随即笑道: “呵,莫大爺您可嘴下留情吧。”

“對了,前幾日我聽阿千說,趙大嬸挺相中阿白的,還說要把自己的小孫女留着給阿白做媳婦,”他偷眼瞄了瞄莫尋,故作正經的嘆息道:“只怕到時郎有情妾有意,莫大爺你又落單了。”

莫尋聽着這話心裏突然就別扭了一下,他都沒意識到阿白已經長大到可以讨論這個話題了,真是極其的別扭啊。

“你操哪門子的心,到時我又不會找你這個孤家寡人收留我。”莫尋壞笑道。

“哼,到時你可別後悔。”周故拍了拍他肩膀,帶着意味不明的笑意與他錯身走了。

莫尋站在原地愣了半刻,随後把周故這個蔫壞的玩意兒罵了一頓。

都是些什麽人哪,天天就會惦記些有的沒的!

他在镖局轉了一天,和幾個新來的镖師過了幾招,又同他們扯了半天皮,說的也不過是江湖奇聞異事,末了天将黑時,才慢悠悠的往家走去。

路過醉香樓,還提了一只招牌醉雞回去,阿白不喜歡喝酒,但是很喜歡吃這道菜。

他推開時,屋內已經亮起了燭火,阿白正支着下巴蹲在臺階上等他。

看見莫尋回來,他立刻站起來,指着屋內的飯菜說:“菜都要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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