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讨誰歡心
“有酒嗎?”莫尋擡腿就往屋裏走。
“昨天喝的還少嗎?今天不許喝。”阿白跟在後頭瞪着他,心道天天除了喝酒,還能不能惦記點兒別的了!
“你個小沒良心的。”莫尋笑罵了句,把醉雞拎上桌拆開往阿白面前一推。
“醉雞!”阿白樂的語調都拔高了一度。
“你上次不是說再不給我買了嗎?”阿白盯着莫尋,眼中帶着得意,毫不客氣的夾了根雞腿啃一大口。
“得了便宜還賣乖,我要是虧待你一頓,你肯定要變着法的給我找補回來。”
阿白啃的滿嘴油光,也不忘反駁道:“你忘了小時候天天給我吃冷餅剩飯硬饅頭了。”
“那你還要留下來?”
“我願意。”
“呵!”
莫尋端起杯子要抿一口,才反應過來今天沒有酒喝,他悻悻的放下杯子,然後随口問道:“今天去藥鋪怎麽樣?”
“唔,還好。”阿白點了下頭,繼續低着頭啃蒸的爛透了的雞爪子。
桌上的燭火映出影影綽綽的光暈,不期然想到了周故說的話,莫尋不自覺的眯了下眼睛,然後才拿起筷子吃飯。
镖局近日沒什麽事,莫尋每日在院子裏喝酒練劍曬太陽,倒也舒坦。
阿白每日從外面回來,推開院門一眼就能看見他,自然也是笑意盈盈。
藥鋪有時忙了些,阿白回來的便晚了,有一日天都黑了,莫尋在家裏等不到他,便要出門尋他。
Advertisement
城西濟仁堂,城裏最大的藥鋪,離他們住的地方并不怎麽遠,出了青石板巷,拐過兩個街口就到。
莫尋不過剛出了巷口,對面走過來一道黑影快速穿過他身旁。
他直接伸手攔住,那黑影倒是吓的往後躲了一大步。
莫尋忍不住笑道:“阿白。”
阿白這才認出莫尋來,他小小呼了一口氣,忍不住怪道:“啊,吓我一跳。”
莫尋在一旁看着只是笑,他分明是故意的,即使天色深深,只需眼尾掃一下,他便知道走過來的是阿白。
阿白看了看黑乎乎的四周,疑惑道:“你要出去?”随即又微皺着眉頭埋怨道:“你吓我做什麽?”
“我來接你。”莫尋提了下手裏明晃晃的燈籠。
阿白聞言,方才的埋怨立刻消失的無影無蹤,他忍不住輕勾了下嘴角,小聲說道:“前面就到了呀。”
“你走這麽急幹嘛,都險些撞上我。”莫尋把燈籠塞到他手裏,自顧往回去的方向走過去。
阿白緊跟上他的步伐,走在他身側不敢置信道:“分明是你攔我的,要不是你在這兒耽誤功夫,我早就到家了。”
莫尋不滿道: “下次再不來接你。”
“我才不用你接。”
“明天早些回來。”
“知道了。”
阿白漸漸往他身旁靠過去,提着燈籠給倆人照亮黝黑的小巷。
不算長的青石板路,他們走的慢慢悠悠,小小的燈籠前,倆人的身影靠的很近,看起來像極了依偎的模樣。
夜色微涼,卻浸不入他們中間一絲一毫。
不過幾日,莫尋便又要出一趟遠門,阿白也習慣了這樣許久見不到他的日子。
是夜,整個小院沉浸在深沉的夜色中,唯有窗內透出的一團柔光,在這安靜的方寸之間顯的格外溫暖。
昏黃的油燈旁,莫尋坐在一旁擦拭他的長劍,阿白在給他收拾包袱。
“這次要去多久?”阿白照常問道。
“不出意外,兩個月足夠。”莫尋頭也不擡的回道。
“有點久。”阿白悶悶道。
他把包袱放在桌上,看看包袱,看看油燈,又看看莫尋。
莫尋挑了一邊的眉看他,把劍收回劍鞘放到一邊,盯着阿白沒皮沒臉的問道:“舍不得我?”
阿白臉熱了一下,在桌子底下撚着衣袖道:“這次和誰一起去?”
“周故。”莫尋不再盯着他,自顧倒了杯水喝。
阿白點了點頭道:“那就好,周大哥穩重又有主意,有他在,我就放心了。”
穩重?又有主意?莫尋聽的眼角直抽抽,那個家夥可是要盤算着把你給賣了呢!
要是讓周故知道了阿白居然給他這麽高的評價,估計樂的嘴角能咧到天上去。
莫尋挑眉看着他,拿着杯子在手中把玩,不樂意道:“難不成我有什麽讓你不放心的?”
阿白語結,又不知想到了什麽,突然瞪着他,氣呼呼道: “你哪兒都不省心!”
哎呀呀,不得了,這都敢正大光明的瞪自己了!
莫尋不知道他這整的是哪出,于是裝模作樣的問道:“怎麽?我做了什麽傷天害理,人神共憤的事兒了?”
阿白咬了下嘴唇,垂下眼睛悶聲道:“你要是再惹風流債,我就不讓你回來了。”
莫尋驚詫,怎麽也想不到他會突然提起這陳年爛谷子事兒了。
過年之前,莫尋要出門一個半月,阿白啰啰嗦嗦的說了許多話,總結起來就一個意思,生怕他趕不回來過年。
莫尋滿口答應,還說回來給你帶新年禮物。
結果,新年禮物沒拿到,莫尋回來時,還帶了一個姑娘。
阿白見到那姑娘時,吓的臉比地上的凍雪還白。
讓阿白心神俱驚的那倆人的關系,到了錢二嘴裏,便是一出英雄救美,以身相許的俗套又夢幻的愛情橋段。
阿白以為錢二說的是真的,于是立刻跑去問莫尋:“你會娶她嗎?”
莫尋摸不着頭腦,扯了下阿白蒼白的臉頰罵道:“你聽錢二那個傻蛋胡扯,他還說我的相好的能排一條街呢,你信嗎?”
阿白稍微放下心來,他知道莫尋不會騙他,莫尋從來沒有騙過他。
那姑娘在镖局養好了身子,見到莫尋時千恩萬謝,言語之間不是沒有傾慕敬佩,莫尋卻落下輕飄飄的“不用”倆字,然後事不關己的當自己不存在。
錢二在旁邊急的那眼睛擠的跟抽筋似的,阿白幽幽問了一句:“錢大哥,你眼睛疼嗎?要不要回去歇歇?”
錢二被莫尋那沒心沒肺的給氣的腦瓜子疼,心道還是阿白這個良善的知道心疼人。
待人家姑娘戀戀不舍的走了,錢二恨鐵不成鋼的氣道:“這麽好的姑娘都不放在眼裏,活該娶不着媳婦。”
阿白在一旁跟着數落道:“他也就能拿那張臉唬人了,在家除了吃飯喝酒什麽也不幹,哪個姑娘跟着他都受累,以後你們誰也別管他。”
“嗨,阿白,話可不能這麽說,”錢二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自己不過随口一說,可別把阿白給誤導了,“莫大爺在外面能耐着呢,長的又俊,喜歡他的姑娘也多,成家這事兒他不上心,咱們總得替他張羅張羅。”
阿白頓時不高興了,小臉一拉,悶聲道:“莫大爺眼高于頂,他要是不樂意,誰也不能替他拿主意。”
這事兒在莫尋眼裏不過是個小意外,如同煙囪上的輕煙,都不用風吹就沒了。
在阿白心裏卻重的像石頭,他以前沒想過莫尋要成家,要帶個姑娘回來,這事兒不能想,一想他就驚惶的像已經無家可歸的乞丐。
莫尋從那段幾乎尋不到蹤跡的記憶中回過神來,立刻就被阿白的話給逗樂了,“這到底是誰家,我給你吃給你穿,養到這麽大,最後還不讓我回自己家,合着我養了個白眼狼,要是以後我成家了,你是不是要把我趕出去。”
阿白變了臉色,直直看着莫尋說不出話來。
“呵,看來你還真敢這麽做,”莫尋單手支着額頭撐在桌面上,側身看着阿白壞笑道:“不過,你要是把我趕出去,我可不會回來,到時候你可別哭啊。”
“你要是成家了,我不會再賴着你。”阿白站起來,面無表情的往外走。
莫尋在後頭喊道: “收拾完了嗎你就走,幫我多塞些銀子,指不定我得讨人歡心呢。”
阿白在門口恨恨的回頭瞪他一眼,氣道:“一錢銀子也沒有,讨人歡心的法子多着呢,你自己想去。”
門板被重重的拍上,掀起的夜風吹的燭火劇烈的抖了兩下,莫尋對着頑強不屈的油燈瞪了半天,然後揮滅了燈火跳上床去。
莫尋第二天起了個大早,在院子裏練了一套劍法,喝了一杯早茶,又吃了一頓早飯。
臨出門時,阿白把包袱遞給他,看着別處幹巴巴道:“銀子,在裏面。”
莫尋扯了下嘴角道:“嘴硬心軟!”
阿白惡聲惡氣的說道:“我是怕你給周大哥添麻煩。”
莫尋這次沒再跟他計較,囑咐道:“在家小心些,有事就去找江瑾,他要是不在,就去找錢二。”
“我知道,你快去快回。”阿白也軟下了語氣,眼中帶着藏不住的擔憂和不舍。
莫尋看着他這樣,突然正經道:“還有一件事。”
阿白想不起來還有什麽事要說,于是問:“什麽?”
“不用銀子的法子我已經想出來了,”莫尋神神秘秘的對他眨了下眼睛,“等我回來你就知道了。”
阿白頓時愣住,不知道莫尋這話是什麽意思,或者,他這是要去讨誰的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