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大結局

“不要啊——”虹色猛地跪了下去,淚流滿面的嗑起頭來,一邊嗑一邊慌忙喊道,“陛下饒命啊,小姐她什麽都不知道!”

于淵天充耳不聞,掐着虞子嬰的脖子猛地往上一擡,虞子嬰雙腿離了地,臉色更是被憋得青紫,她一個字也說不出來,想要呼吸,卻像是被掐住脖子的魚,根本無法呼吸。

于淵天手背青筋暴起,眼看着要更用力,虹色一個猛沖上來,抓住了于淵天的褲腿,哭道:“陛下,奴婢招,奴婢招,這件事和小姐無關,是奴婢帶六王爺走的——”

虞子嬰只覺自己的身體一松,猛地往地上墜去,她大口的喘息着,臉上的青紫色仍然存餘。

虹色還要再開口說些什麽,虞子嬰卻啞着聲音道:“與虹色無關,是我帶他離宮的。”

于淵天居高臨下的看着她:“他在哪裏?”

虞子嬰擡起頭,輕輕的搖了搖頭:“我不知道。”

“虞子嬰!”于淵天用腿抵住她的脖子,将她箍在小小的角落裏,“朕不介意讓青佛寺上上下下的人,全都給你陪葬!”

“我真的不知道。”虞子嬰幽幽嘆了一口氣,“我只帶他出了宮,他說,他不想同我呆在一起,他怕被你發現,所以就自己離開了,他具體去了哪裏,也沒同我說,只說……只說天下這麽大,總有一個他的容身之所。”

于淵天有一瞬間的怔楞。

他恍惚着開口道:“他……就這麽怕被我發現?”

虞子嬰看着他,張了張嘴,卻是啞言。

于淵天猛地蹲了下去,掐住她的脖子:“不,你一定知道他在哪裏……告訴我……告訴朕!”

“我真的不知道!”虞子嬰吼道,“他去哪裏我怎麽知道!陛下您自己這樣對他,他難道連逃走的機會都不能有嗎!”

“我對他還不夠好嗎?”于淵天有些出神,眼神看着虞子嬰,卻沒聚焦,“他到底在哪裏……”

于淵天再次掐住了虞子嬰的脖子,這一次是當真下了死手,虞子嬰很快控制不住身體反應的掙紮起來。

虹色跪在地上一邊磕頭一邊哭,她根本阻止不了于淵天的動作。

虞子嬰雙眼一點一點的合攏,開始掙紮,眼看着就要暈過去。

與此同時,房門被人給猛地推開了,秦翰沖了進來,聲音緊跟着響起來:“——淵天,有于知非的消息了!”

于淵天猛地跳了起來,松開了掐着虞子嬰的手。

虞子嬰趴在地上,大口的呼吸着,虹色拍着她的後背,淚水仍然止不住。

虞子嬰卻在此時擡起頭,看向于淵天的背影,若有若無的笑了笑。

“有人揭了皇榜,說是于知非在裕城那一帶,裕城你知道的,疫情爆發了一月有餘,幹旱數年,早就虧空了,之前上奏時你的意思是等疫情結束了再派人去重振,如今——”

秦翰的話尚未來得及說完,便見于淵天的身影已離了他有兩三米的距離了。

他飛快的往前走着,步速極快,不過片刻便把他遙遙的落在後面。

秦翰停住步伐,心裏突然升起一抹不祥的預感。

于淵天走得很快,幹脆一路小跑起來,秦翰忍不住喊了一句:“你去哪?”

于淵天扭過頭來,神色疲憊,但眼底分明閃爍着激動的光芒:“自然是去裕城!”

“裕城正在爆發疫情!”

于淵天說:“所以我才要去把皇叔接回來。”

“他那身子,可千萬莫染上了疫情,不然還怎麽得了?”于淵天皺緊眉頭,“怎麽會跑到那種地方去?”

“淵天……”秦翰定定的看着他,“你冷靜一下,你是一國之主,你若是跑到那裏去,稍微有任何差池,你這麽多年的心血就全都白費了。”

“三日時間可能趕到?”于淵天只問。

秦翰:“……”

“我不想讓我的皇叔等我太久。”

“……”秦翰認命的吐出一口濁氣,道,“能。出發吧。”

于淵天飛快的點了點頭,他側過頭,看向青佛寺旁的梨園,此時已近初秋,挪到梨園裏的梨樹高傲的站在那裏,随着微冷的風拂過,輕輕擺動着自己的枝條。

于淵天想,等到來年的春天,一定要帶于知非來看梨花。

這一次可千萬別再錯過了。

于淵天和于知非一路快馬加鞭,跑斷了三匹馬的腿,才終于抵達了裕城邊兒上。

裕城大門緊閉,城門上還貼着封條,根本不允許人出來。

事實上,裕城周圍方圓數裏的距離,幾乎都沒什麽人了。

于淵天從馬背上跳下來,手叩上裕城的城門,壓低的聲音裏有控制不住的喜悅:“子翰,我終于找到他了。”

秦翰道:“挺好,挺好。這一次回去,我同六王爺下的那局棋,總算是少不了了吧。”

于淵天嘴角勾起一抹淡笑,道:“放心,肯定少不了你的。”

他伸出手,推開城門,“吱呀”一聲,沉重的城門往後退去,街道兩側有人一臉詫異的看了過來。

有人甚至好心提醒一句:“這是哪來的不要命的?”

于淵天問道:“你知道于知非住哪裏嗎?”

“什麽于知非?”那人看他一眼,“不認識!”

于淵天眉頭一皺就要拔劍,一旁的秦翰拉他一把:“行了,馬上就要見到你的心上人了,還跟人計較那麽多做什麽。”

想到“心上人”三字,于淵天心頭直竄的怒火便壓下去一些,連臉上的表情都柔和幾分。

秦翰腹诽道,還當真是繞指柔了。

于淵天和秦翰幾乎問遍了這裏,都沒能問到于知非的下落,街道被他們一條一條的找過去,最後兩人靠在裕城的一家客棧邊上發呆。

秦翰道:“總能找到的。”

于淵天垂下眼,道:“我想早一點見着他。”

秦翰還要再安慰幾句,客棧大門口裏一桶水突然被狠狠潑出來,潑了他一褲子的水,秦翰臉色一沉,就要罵,卻見客棧裏面蹿出來個跟猴子似的瞎跳的男孩,喊道:“哎呀,不好意思,我這沒看到外面有人!”

秦翰沉着臉:“你……”

他正要罵,一看那男孩直愣愣的盯着于淵天,正在思索什麽。

秦翰道:“看什麽看?”

“覺得眼熟,”虎子撓了撓自己的後腦勺,琢磨半晌,眼睛突然亮了,道:“哎!你,是你!”

他指着于淵天的鼻子,有些興奮。

秦翰打開他的手:“你竟敢指着——”

“是你!”虎子興奮的打斷秦翰的話,“你不就是原非哥畫的畫像上那個人麽?”

秦翰表情一僵,一旁的于淵天更是猛地往前站了一步,一把揪住他的領子,道:“你說什麽?什麽原非哥?他在哪裏?”

虎子被他吓了一跳,結結巴巴老老實實的回答道:“就是原非哥啊——他是個大善人,是活菩薩,他是兩三個月前來裕城的,一直布粥施齋,就是身體不大好……”

“他在哪裏?!”于淵天臉上一喜,揪住虎子的手竟輕微的顫抖起來,臉上是掩飾不住的喜悅。

虎子指了指屋子,尚未來得及說話,便見眼前這奇怪的男人越過他,往屋子裏急匆匆的去了。

虎子撓了撓自己的後腦勺,愣怔道:“可是他現在昏着,見不了人的……”

于淵天開始敲門時,虎子才反應過來,一下堵在了門口,臉上的表情嚴肅警惕得很:“你要幹什麽!”

“我要見他。”于淵天說話時往裏看,什麽也看不着,可他卻憑空起了一身的冷汗,腦子都轉的有些遲鈍起來。

“不行,原非哥現在見不了人的。”虎子說,“你想見他,就改日再來吧。原非哥身體不太好……大夫說了,最好是不要見人了,免得惹了人氣兒。”

“你什麽意思?”于淵天臉上的笑容驀地淡下去,他望着虎子,手緊握成拳,手背青筋暴起,似乎已猜到了什麽。

虎子張了張嘴正欲解釋,門內卻突然響起劇烈的咳嗽來,緊接着,一道很微弱的聲音,突然問道:“虎子,怎麽了?”

是他的聲音。

于淵天一下定了定心神。

是于知非的聲音,是他魂牽夢繞數餘日的聲音,于淵天幾乎快要控制不住自己沖進去的渴望了。

可他的聲音太虛弱了,虛弱得讓人心疼。

“有人找你。”虎子說,“原非哥,你好啦?”

“是誰?”于知非問道。

于淵天往前邁了一步,嘗試着推了推門,門從裏面鎖着,沒推開,他皺緊了眉頭,沉聲說道:“我。”

裏面突然就安靜下來。

于淵天忍不住又開口道:“是我。”

“是你啊……”于知非輕輕的笑了一聲,裏面稀裏嘩啦的傳來一聲響,于知非像是從床上下來了,但撞倒了東西,緊接着,門輕輕的響了響,于知非輕輕敲了敲門,道,“小淵?”

于淵天的心猛地一顫,突然意識到,好像有什麽東西,自己要抓不住了。

于知非問道:“你怎麽來了?”

“我來接你回去。”于淵天說,“你把門打開。”

“我回不去了。”于知非說着,嘆了口氣,道,“你來的太晚了。”

“怎麽可能會回不去呢!”于淵天驀地拔高了聲音,“你現在就把門打開,我立馬帶你回去!你身體不好,我就給你吃最好的藥,你若是染上了疫情,我就是把天下第一神醫請來,也要治好你,不管你要什麽,我都給你,你怎麽可能回不去呢!你現在就把門打開!”

他的手狠狠地捶在門上,擡腳狠狠一踹,門抖了兩下,卻緊密的合着,沒有被他踹開。

于淵天有些無力,又有些急促的喊道:“皇叔,你把門打開……好不好?你讓我看看你。”

于知非道:“你別費勁了,也別開門。”他頓了頓,輕聲道,“我不想讓你看到我。”

“憑什麽?!”于淵天一拳狠狠地砸在牆面上,手背磨出一片鮮紅的血跡。

于知非重重的咳嗽起來,他的聲音暗啞,咳的每一聲,都像是一塊巨石,狠狠地撞在于淵天的身上,于淵天的身體控制不住的劇烈顫抖着,他一遍又一遍的砸着門。

于知非說:“于淵天,你若是敢開門,我現在就敢把匕首刺進身體,你信不信?”

他頓了頓之後,又輕聲道:“你聽我說說話。”

于淵天說:“你讓我進去,皇叔……”

“你又不乖了嗎?”于知非說,“你看看你,總是不聽我的話,從小到大都這樣。”

“皇叔……”

于知非說:“你聽我說說話,好嗎?”

于淵天不開口了,他意識到于知非的聲音越來越小,他若執意要開門,砸門聲大得恐怕連于知非最後的話都聽不清楚。

于淵天擡起手,捂住自己的雙眼,他的眼眶被紅血絲充滿,喉嚨裏像被堵住了,竟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他順着門往下滑去,癱坐在地上。

于知非與他不過一門之隔,他甚至坐在同樣的位置,頭輕輕的抵在門上,很低聲的說道:“我走了之後,你把虎子帶走,給他安排個好差事。他雖然一直在裕城,但身體不錯,沒染上疫情,不會把你怎麽着的,你若實在擔心,可讓大夫查看後再帶他回去……”

一旁的虎子早已淚流滿面。

于淵天沙啞着聲音說道:“你胡說什麽,不準說這個字。”

于知非又道:“這麽多年以來,你答應我的事,除了看梨花,全都做到了,等我死了之後,我不想入皇陵,你把我的身體燒了,然後把我的骨灰埋在青佛寺的梨樹下吧,來年春日到了,我也好看看梨花。”

“倘若那時候你還沒忘記我,就來青佛寺看看我,我們也算是一同看了場梨花了。”

“這一世,母後為了我的身體半生都在青燈古佛,我愧對于他,皇兄疼愛我一場,我卻親眼看着他去世,也愧對于他,将你帶回這偌大的皇城,我愧對于你……思來想去,我若不在,興許我們誰也不必走到眼前這一步,”于知非咳嗽兩聲,有血跡順着他的嘴角向下滑落,他臉色蒼白,不見絲毫血色,身體更是不斷地顫抖着,“只是可惜了,我命短,連彌補的機會都沒有,只能在臨死前求你一個原諒了……”

于知非苦笑一聲。

“于知非!”于淵天喊他的名字,聲音穿過這鈎花木紋的門,重重的落入他的耳朵裏,“你不準死,沒有朕的允許,你不許死,你聽到了嗎?你将門打開,乖,讓我看看你……我帶你回去……”

“回不去了,”于知非很平靜的說道,“你曾問過我,我恨你嗎。”

“皇叔……”

“恨過,”于知非閉上雙眼,手搭在這門,分明是冰冷的,他卻像是能夠感受到對方的溫度,輕輕的磨蹭了一下,道,“皇兄死的那一日,我恨你。你仗責衡空大師,見到問情的屍體時,我也恨你,你利用我取到聖旨時,我還是恨你……”

“可是我昏迷的這幾日,我做了一個夢,夢到你六七歲那年,我第一次見你時,夢到你第一次叫我叔時,夢到京城的梨花盛開,你采下一朵梨花贈與我時,夢到你為了給我做蜂蜜糖,滿臉被蟄得是包時,夢到你與我下棋時贏了,笑得一臉得意時……我夢到了好多事,那時候皇兄還在,一切都沒變……我們多好啊……”

于知非緩慢的閉上雙眼,手往下滑落,他輕輕說着,聲音越來越小:“這三年,是我偷來的三年……于淵天,我們這輩子是沒機會在一起了,可是來生,我希望,你我,都不要再是皇城人……”

于淵天死死咬住自己的手臂,嘗到了血腥的味道。

于知非的聲音,幾不可聞的響起來:“來生我們再見,好不好?”

“好……”于淵天很認真的點點頭,“好,好,皇叔,你說好,就好。我答應你……”

裏面沒了聲音。

于知非沒再給他任何回應,一股巨大的恐慌剎那間将于淵天淹沒,他的手劇烈的顫抖起來,瞳孔劇震,望着門縫的方向。

“皇叔?”

“于知非?!”于淵天的手重重的落在門上,他發了瘋似的敲着門,嘴裏的詞語甚至連不成一句話,“皇叔……你說話——你別吓我……于知非!”

可裏面再也沒有給他絲毫的回應。

于淵天的手背狠狠地捶在門上,可那扇門仍然緊閉着,直到一旁的虎子突然發出一聲尖叫,秦翰竟拔出長劍一劍劈在了門上。

他接連劈了好幾劍,緊接着一腳踹開了房門,屋子裏彌漫着濃郁的藥味。

秦翰只看了一眼,就沉默着收回了視線。

于知非就靠在門邊,腦袋輕輕倚着房門,臉色蒼白,眼睑合攏,眼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暗影。

他的嘴角有一抹鮮紅的血跡,在蒼白的面容上更加突兀刺眼。

若是不看這一抹血跡,只會以為他是睡着了,安靜的睡着了。

于淵天幾乎是連滾帶爬的撲到了于知非的身上,将他往自己的懷裏一摟,喊他的名字:“皇叔……皇叔你醒醒,你別吓我……”

于知非安靜的合着眼,沒再給他任何回應。

他的身體冰冷,于淵天的手顫抖着落在他的臉上,輕輕的碰了碰,突然低笑了一聲:“于知非……你又在糊弄我。”

他緊緊地抱住他,親了親他的額頭,頭靠在他的腦袋上,雙臂箍得死緊。

于淵天說:“走,我帶你回去。”

秦翰幽幽嘆了口氣,張開嘴,欲要說什麽,卻在看到于淵天表情的那一瞬間愣住了。

于淵天緊緊地抱着于知非,雙眼閉攏,有晶瑩溫熱的淚水,從他的眼角落下來,滴在于知非蒼白幹澀的嘴唇上。

他死死的摟着于知非,說:“皇叔,你是在尋我樂子……對不對?”

秦翰終于忍不住開口道:“淵天,人都去了,還是……”

“沒有……”于淵天驀地睜大了雙眼,雙眸陰翳的看着他,一字一頓的說道,“他只是在同我開玩笑罷了!”

可話說完,他自己都覺得可笑,突然就笑了起來,他一邊笑,一邊摸了摸于知非的臉,聲音微不可聞:“于知非,你怎麽對別人那麽善良,偏偏對我就這麽心狠?”

“最後一面,你都不讓我見?是不是?”于淵天笑着笑着,就痛哭失聲,“你好狠的心……皇叔,你真是……好狠的心……”

他的身體微微顫抖着,蜷縮着,緊緊地抱着他那孱弱地不成樣子的身體。

屬于秋日的第一抹秋風吹過,将門吹得輕輕一響,空氣中突然氤氲着淡淡的梨花香,與藥香味融合在一起,于淵天更緊的抱住對方,幾乎要将對方嵌入自己的身體裏去。

他知道,這一次,于知非是真的離開了,再也不會回來的那種。

他再也找不回他的皇叔了。

于淵天親了親他的嘴角,低聲道:“你放心,明年開春,我一定去青佛寺陪你一起看梨花。”

“答應過你的,我不會忘記。”

作者有話說:

啊完結啦。謝謝寶寶們看到最後,非常感恩惹。這是我的第一本古耽,寫得自己覺得還算滿意吧,哈哈哈哈對自己要求很低惹。希望下一本古耽嗯,可以更進步一點。不過下一本打算寫現耽啦,大家可以戳進去我的作者專欄看看新文啦,我依然是那個狗血的我嘻嘻嘻。那麽這本書就到此結束啦。大家喜歡的話歡迎幫我多多安利喲,愛你們~ (會有番外。還有歡迎大噶多多支持我的新文《意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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