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章
“啓山兄,根據陸某獲得的可靠情報,您的張副官早在今年五月初就已慘死于日本人手中,為何在他死後的近二十天內,仍舊作為您的副官伴您左右?”陸建勳将端着的茶碗輕輕放下,擺出一副憂心忡忡關心心切的表情,繼續道,“陸某深知啓山兄是重情重義之人,但這惡鬼終究危險,我也是擔心啓山兄被惡鬼擾亂心智,所以将此事原委以及一幹證據全部彙報給了上峰,只是…”他嘆了嘆,似乎已經盡力而為卻終究無力挽回不盡人意,“上峰一向不信鬼神,任我怎麽解釋都沒有用,上峰懷疑你在玩弄手段計劃被判黨國,所以無論如何定要我向你問清楚。”
“說到背叛黨國,”張啓山敲了兩下沙發的扶手,一個檔案袋立刻遞到他面前,張啓山接過,将裏面的東西随意的扔在兩人之間的茶幾上,“我更擔心陸兄你的情況,倘若上峰知道,怕是不會給我問你機會。”
鬼障之內。堪堪躲過女鬼的利爪,齊鐵嘴只憑着劍氣三尺的距離保護自身周全,心中感慨這境況還真是熟悉非常,不由得在心底唉嘆不疊叫苦連連,雖然他已經盡了最大的努力讓自己強行鎮定下來,卻仍舊是止不住的渾身發憷,手心裏津津的全是冷汗,幾乎就要握不穩唯一的護身武器——是他大意了,平日裏總貼身帶着的那些鎮鬼保身的一幹法器寶物,全叫他收進背包放在了車上,若不是格外寶貝這柄短劍一刻不離的握在手裏,恐怕他此時早已成為一具無心屍體,就連陰司道都要走盡了。
彼時,齊鐵嘴已經退到卧室牆角,背靠兩面盡無後顧之憂,這女鬼相比前幾次出現的時候着實要厲害許多,速度更是快得驚人,光要雙眼緊跟住她的身影,就足以讓齊鐵嘴繃緊全部神經的集中力無暇顧它。女鬼在他正前方停下來,懸浮在半空中,陰森森的對他笑着,宛如一只妖貓,要将到手的食物玩弄盡興,直至僅剩一口氣,才會真的要了他的命。
“姑娘……你我之間究竟有何仇怨……為何非要取我性命不可……”齊鐵嘴粗喘着氣,臭苦着臉問道,實則想要拖延時間。
“你?無冤無仇,只不過…”女鬼莞爾一笑,竟面若桃花,“我想讓那個副官嘗嘗求而不得的滋味,這世間所有不為我迷惑控制的男人,他們的摯愛都不能好死。至于你,”女鬼扭動着腰肢,一邊靠近齊鐵嘴,一邊向他伸出雪白細潤得勝過世間美玉的手,只是上面指抓尖利而漆黑,“我會格外開恩的,給你一個特權。我要讓他看着你的魂魄被我撕碎吞食,讓他被執念和自責囚禁在你的三生石上,永遠無法進入輪回!”
齊鐵嘴心底一顫,眼前突然閃過一片景象——深深的蘆葦蕩裏,自己被那個人緊緊的抱在懷裏,那是他們的初次相遇,齊鐵嘴還不知道他的身份,殘存的意識裏只有他堅毅的下巴,以及聚集在下巴上混着血色的水,一滴一滴的在自己的視野裏往下落。
“我的命是我的,何須你來摻和!”
一聲怒吼将齊鐵嘴眼前的景象破碎。回過頭,他看見那個人倒在地上,一只鬼爪穿胸而過,齊鐵嘴心髒被掏空似的無識無覺,只知道将那人緊緊抱進懷裏,他輕輕的對自己笑着,笑容寵溺,竟是多年不曾見過。齊鐵嘴仿佛聽見他的聲音就在耳邊,亦是難得的溫柔:“死的時候我在想,你還不知道我喜歡你……”
齊鐵嘴回想這一輩子,不禁感慨,短短數年,自己與張副官的感情糾葛竟似是已過三生。
那人寵溺自己的時候,溺愛宛如流水,時而溫柔婉轉,時而激烈如流;然而,當他性情大變,毫不掩飾的厭惡自己的畏縮,同時對自己給予的感情,賦予尖銳的冷漠和嗤之以鼻;至于這無情冷漠的人,又是什麽時候再一次喜歡上自己的,齊鐵嘴不得而知,只是突然覺得那日在張啓山的辦公室,那個缱绻綿長的吻似曾相識,仿佛曾在他的夢裏出現過。
倘若他們還能再有來世,當真是老天眷顧,來得比什麽都奢侈。
“算命的,你算了萬人千世,竟算不了你與他的命途,當真諷刺,”女鬼狂笑着,鬼音徹天,迫使齊鐵嘴從自己的回憶中脫出身來,“你以為他為什麽成為厲鬼,國家大義?笑話!你早已心知肚明,卻向來自欺欺人,不過這樣也好,如今什麽都看清了再上路,只能叫他更加不能解脫。”
女鬼說着身形突然消失,爾後突然出現在齊鐵嘴面前,竟是破了三尺的距離,齊鐵嘴當即大驚,身體幾乎本能的就地一滾蹿了出去,卻不想正絆在陣眼中的屍體上,短劍脫手而出掉落到遠處,齊鐵嘴立刻就要追着他的武器過去,卻只見眼前一抹紅色閃過,未及看清只覺心口一陣冰冷瞬間蔓延至七經八脈,爾後才是噬人的疼痛,齊鐵嘴凄厲慘叫一聲,再也站立不穩跌倒在地,溺水一般徒徒張着嘴不停的嘔血,殷紅的鮮血迅速蔓延開來,與之前的血紅混為一片。
女鬼看着手中熾熱跳動着的心髒仰天狂笑。
“八爺!”張副官飛奔進來,卻見齊鐵嘴倒在血泊之中,立刻撲過去将他抱進懷裏,滾熱的血液浸透兩副身體,那人睜眼看着他,一如平常,只是早已沒了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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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愣一瞬,張副官當即悲恸得面容扭曲猙獰,黑色鬼血吞噬雙眸,利爪生出,毫無預兆的撕向女鬼,後者閃躲不及,四道爪印深深刺入橫跨胸腹,幾乎将她撕成兩半,女鬼尖叫一聲急急往門口方向退避閃躲,正撞在進來的人的身上,張副官見那來人當即抱着齊鐵嘴的身體後躍退出。
女鬼回頭,看清進來的正是山石道人的徒弟,一身衣服殘破,甚是狼狽,遂怒喝道:“你這沒用的!怎麽讓他進來了?好歹你也是那個老道士的親傳弟子,怎麽連一個厲鬼都解決不了!”
“呵,您不是也沒能解決。”山石弟子唾了口唾沫,冷笑道,“他可不是什麽普通厲鬼,不過也無妨,只要我能刺中他,再厲害的也得死。”說着,他舉起手中的桃木劍,同時數張束咒黃符脫手而出緊緊将張副官逼入牆角,咒聲亦是緊随其後,張副官緊緊抱着齊鐵嘴的身體,雖窮途末路心中着急萬分,卻不得不強迫自己鎮定,眼裏一瞬不瞬的死死盯着那女鬼手裏的心髒,那眼神透着狠厲心焦,似是看見齊鐵嘴的魂魄被囚禁其中。山石弟子見有跡可循,立刻追擊而出,卻在咫尺之處不知被什麽力道彈飛出去,連人帶劍摔出內廳,那些黃符也盡數燃起薪火焚化成灰。
女鬼完全被張副官那雙獵豹般兇狠的目光吸引了注意,絲毫不顧同伴的死活,她妩媚的笑着與他對視,斯條慢理的将手裏的禁锢着齊鐵嘴靈魂的心髒撕成碎片,爾後不失優雅的一片片吃了下去,賞玩那個副官的痛苦,是她現在最大的樂趣,凡是無視她的男人,都該如此痛苦!
吞下最後一片的瞬間,忽見張副官痛苦的神情瞬間消失,變成一副狡黠的笑容,不等她細想,只見地上血泊突然化作幾股紅繩纏上身來,将她拖入陣眼當中淩空緊緊縛住,槍響兩聲,一槍擊中女鬼心髒,另一搶穿透并粉碎了再次沖進屋內的山石弟子的膝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