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Part 1:掌心的夢話(二)

易晚栀回學校的時候已經很晚了,宿舍樓上的燈,已經沒幾盞亮着的了。她順着一樓的陽臺上的防盜窗,攀到二樓陽臺,再從二樓陽臺進到宿舍裏。

易晚栀收拾好一切,躺在床上的時候,已經接近淩晨一點了。

宿舍是上下鋪的結構,類似八十年代的那種鐵質欄杆床。易晚栀已經極盡小心地爬上上鋪,但床板依舊發生了些吱呀吱呀地響動。

“晚栀,剛回來嗎?”趙千瑤睡在她的下鋪,她的話正好不疏不落地傳進易晚栀的耳朵裏。

“嗯,剛洗漱好躺在床上,有點累。”易晚栀很少抱怨累,今天有點特殊。

聞言,趙千瑤躊躇了一會,終于開口:“今天在疏梧園演奏結束之後,我看見一個中年男人把你叫過去了,沒什麽事吧?”

易晚栀也沒想到會被趙千瑤看見,于是敷衍地回了一句:“哦,沒什麽事。”

趙千瑤沒有再開口,易晚栀以為她不會再問了,就朦朦胧胧地閉上了眼睛。

“是江致又找你了吧?”趙千瑤突然出聲。

趙千瑤的語氣有些不對勁,但易晚栀卻沒放在心上。一來是這樣趕場下來真的累了,二也是真的不想提及江致這個話題:“不是,那個管家小時候看着我長大的,不過是跟我寒暄幾句罷了。”

“晚栀,有時候我真羨慕你。江致那麽優秀的人擺在面前,你居然不要。如果我是你的話,一定會不擇手段地把他弄到身邊。你想想看,斯南集團繼承人,嫁給他真是一輩子衣食無憂了。哪還像你這樣,到處把他往外推啊?”

趙千瑤剛說完,從隔壁床鋪就發出一聲微怒的話語:“吵死了,還要不要睡覺了!”

易晚栀和趙千瑤都識相地閉了嘴,沒再說話。

**

易晚栀和江致、江崇的故事,要追溯到很久遠的以前。

那時候,斯南集團還未壯大,不過也就是一家普通的上市公司。當時,江崇的父親江霆餘是斯南集團的第一把手,而易晚栀的父親易啓鳴則是斯南集團的第二把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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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一起把斯南集團從原本的上市小公司,發展成為全國數一數二的實力集團,耗費了無數苦心。

易晚栀已經記不清,到底是什麽時候第一次認識了江崇江致,就好像有記憶以來,他們就一直活躍在易晚栀的腦袋裏。

在幼小的易晚栀的想法裏,江致是一個很好的大哥哥,他會把好吃的分給她吃,會輕柔地撫摩着她的發心,用極其溫柔地語調,叫她晚栀。

而江崇,則永遠是不會對她袒露一點點情緒的。他永遠是冷冰冰着臉,只是偶爾會在她和江致親密無間的時候,突然跳出來說,易晚栀我讨厭你,離我哥遠點。

江致發生過車禍,導致左耳失聰,需要佩戴助聽器。易晚栀也是聽別人說,才知道車禍的原因是因為江崇。江致很小的時候,為了救江崇才會發生了意外。

江致和江崇的容貌是如出一轍的,甚至連背影都是相似的。但他們倆站在易晚栀的面前,易晚栀僅憑一眼就能認出他們兩個。江崇的左側眉心,有一點很細微的痣,而江致沒有。那一顆痣嵌在江崇的眉心裏,如果觀察的不仔細,根本無法發現。易晚栀也不知怎麽的,就獨獨發現了江崇那顆痣。就好像在她漫長的時光裏,江崇就是那一顆綴在眉心的痣,剃不除,舍不下。

那時的易晚栀喜歡親近江致,因為看見能看見江崇因為江致對着她發脾氣,她就會覺得很愉快,發自心底的愉快。

直到很久以後她才知道,她喜歡看着江崇對她發脾氣,只是想要引起他的注意。因為,她喜歡江崇,很喜歡很喜歡。

易晚栀十七歲的那年發生了很多事。

她在同學的慫恿下,向江崇表白,江崇拒絕了她。

她趁着江崇睡着的時候,偷吻江崇,被江崇發現,十天沒有理她。

江致右耳的聽力也開始下降,江崇陪着江致去國外治療。治療之後,江致回來了,而江崇一去不返。

也是在十七歲的那年,父親因為私吞公款锒铛入獄。

十七歲那年,她失去了所有的天真。

現在回想起來,易晚栀有時候還會覺得有些恍惚。三年那麽久,連她自己都搞不清,自己到底是怎麽一個人把這三年撐過去的。

“喂喂喂,易晚栀同學,你在開什麽小差呢?”年邁的老教授扶了扶眼睛,怒瞪了易晚栀一眼。

易晚栀趕忙瞥了一眼旁邊的同學,再把書翻到老教授授課的那一頁。

老教授顯然不領情,白花花地胡子微微聳起,對着易晚栀說:“易晚栀同學,下課來一趟我的辦公室。”

教室裏有些嘈雜的議論聲,這個年邁的老教授是著名的鐵臉包公,在他的課上開小差,易晚栀也不禁為自己捏了一把汗。

下課後,易晚栀如約走到了教授的辦公室,她顫顫悠悠地,真怕等下被訓一頓。

“周教授……”

老教授擡起眼鏡,用模糊的視力打量了一下易晚栀,說:“哦,是易晚栀啊,進來進來。”

老教授示意易晚栀找一張凳子坐下,易晚栀心虛地坐了上去。她也不知道該說什麽,只能絞着手指,一句話不說。老教授看出了她的心思,不禁笑了起來,臉上的皺紋全都皺成了一團,反而看起來和藹了許多。

“易晚栀同學,剛剛上課的時候知道開小差,現在就不知道虛心接受了嗎?”

“教授,對不起。”易晚栀低了低頭,表示歉意。

老教授又幽幽地笑了一會,從堆積如山的辦公桌上,找出了一份文件給易晚栀:“其實,找你來也不是因為上課開小差的事情。這裏有一份文件,是關于出國研修的,我就是想叫你來,問你願不願意去。”老教授知道易晚栀家裏的情況,還不忘補充了一句:“這個是全額獎學金的,學校公費的。花銷方面,不用擔憂的。”

易晚栀拿起那份文件,細細地看了好久,手指握在白紙上,都染了些褶皺。過了很久,易晚栀才回到道:“謝謝教授的好意,我還是不去了,這個機會留給別人還是留給別人好。”

“哎,你這孩子。”老教授低低嘆了一聲:“你的小提琴底子很好,如果能去國外留學,說不定能捧個大獎回來。況且,你柏硯師兄也準備去參加這個項目,你們倆人也好有個照應。”

“教授,對不起,我真的不能去。”易晚栀猶豫了一下,認真地對教授說:“您也知道我的情況,我父親在監獄裏,還有兩年就能出來了。這個項目是需要三年時間的,我不想因為學業的緣故,而錯過了與父親團聚的機會。對不起了,教授。”

“沒事。”

聽完易晚栀的解釋,教授也釋懷了。畢竟,像易晚栀那樣自己勤工儉學,還要顧慮到自己父親的問題的孩子,确實是讓人心疼的。她不願意去,他自然也是不會勉強的。

老教授朝易晚栀鼓勵地笑了笑,說:“沒事,在國內找個好工作,不走演奏家的道路也是可以的。不過,你柏硯師兄可能過幾天就要出發去國外了,到時候別忘了去給他送別。”

“嗯,我會的,謝謝教授。”

易晚栀告辭離開後,老教授依舊心有戚戚。他真沒想到,易晚栀會放棄這麽好的機會。還是因為獄中的父親。

真的是,可惜。

這個國外研修的機會是斯南集團贊助的,老教授還記得,當時跟他讨論這個項目的男人只有兩個要求。其一是,這個項目保送的第一人,一定是要出于小提琴專業的。其二,那個人一定要叫做易晚栀。

那個男人的口氣很強硬,讓老教授覺得有些鄙夷。老教授認真地回憶了一會,才想起了那個跟他讨論這個項目的男人的特征。

他的左側眉心,有一顆極為細小的痣。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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