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送到O(∩_∩)O~ (17)

難得出現一個人,我沒辦法做到不理他。我嘴邊抹開一個自認為甜美的微笑,靠近他一步,笑的燦爛一分。

結果現實是,我走近一步,他倒退一步,我微笑增一分,他臉上的惶恐便多一分。我嘴一撇,難得來一個人,怎麽這麽無聊!

對他有點失望,我卷起裙擺,打了個結,蹭蹭的爬上旁邊一棵柳樹,他的眼光瞬間變了,那叫一個熠熠生光,神采飛揚,我幾乎能看到他的臉上寫了大大的兩個字--崇!拜!

我特別得意,脫下精致的鞋襪,穩穩的放在兩個粗壯的枝桠中間,蕩着雪白的腳丫子對着下面喊:“你幾歲,怎麽到這裏來了?”

他巴巴的急切回我:“七歲,王兄帶我進了皇宮,這裏是我自己甩掉嬷嬷跑來的。”

王兄,我對這個稱呼有點莫名的熟悉感。漫不經心打量着樹下面的小胖子:肥嘟嘟的臉此時透着不可名狀的紅,身上的衣服是墨黑色,袖口隐約盤旋着幾條飛龍,外衫下擺露出的鞋是高幫托底鞋,他居然是皇孫王族?我心裏泛出排斥感,手不自覺的扯動柳枝,也不顧手被劃疼,嘴裏哼着我們國家的歌謠,自顧自玩了半晌,無意一瞥,小胖子還是仰着頭,對着陽光努力的睜着眼睛看着我。

我于心不忍,裝着兇巴巴的問:“你幹嘛這樣,不會自己爬上來嗎?”

小胖子有點委屈,努努嘴,眼裏迅速充盈着淚花。我心又是一個不忍,想這個小胖子還真是惹人憐愛。但是他是王族,我可不能真讓他爬,萬一摔了,十個我都賠不起。

我拖着腮幫,費力思考:如何找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甩掉這個小胖子呢?

樹下傳來小心翼翼的問話:“你是哪個宮殿的公主?要不,我讓哥哥請求王上,娶,額,不,帶你去我們國家玩吧?”

我聽了真想拿起繡鞋砸他的腦袋,龇牙瞪目道:“誰和你說我是公主?宮女有沒有見過?我是小宮女!”

他被我的氣勢吓得縮了縮腦袋,不停點頭:“是,是!我和王兄扮侍衛溜出宮的時候,也是這樣的!你放心,我絕對不對外說出你的事情!”

他一副大氣凜然的同盟樣子,我徹底懵了!

然後他又咧開他那張随時可以流出晶亮口水的嘴巴,“你長得真好看,笑起來更是把我們國家的所有姑娘比了下去,你可以把你的封號告訴我嗎?”

封號?

“鳳凰!”我無意識吐出的詞讓小胖子一個歡呼雀躍,他撒腿就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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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鳳凰?

漸近正午,暑氣沖人,太陽一點不心疼我的曬着我,我恹恹的趴在樹上,抱着枝桠有點困倦。

是誰在笑?是誰爽朗的聲音?是誰抱着一個嬰孩說,我最最喜愛的公主,朕要給你世上最大的榮寵!朕給你的封號是獨一無二的,朕讓你與世間最神聖的聖物同名,從今日起,你便是世間最耀眼的鳳凰公主!

是啊,鳳凰,我的封號。

醒來的時候,太陽已經下山了。我在月輝星辰中醒來,依舊一池蓮花,馨香伴我。我脫去衣衫,縱身一躍,摒住呼吸,游到河底,在最大的一棵月母蓮旁邊,我埋了一個盒子,盒子裏是我的娃娃。再次打開,女娃娃頭上帶的那個以前我叫不出口的東西,現在知道了,是一個釵,鳳凰釵。

一眼亂春水

我有七天沒見過小胖子,倒是第四天又來了一個生人。

他站在小胖子出現的地方,我擡頭一瞧,想起一句話:陌上人如玉,少年世無雙。

他溫潤開口:“姑娘,池深,即使喜歡荷花貌美,但還是身體要緊。”言畢,腳底有風起,他一身白衣,衣袂翻飛。

那一刻,我清晰的感覺到,風吹起的不止是他的衣角,還有我心裏的漣漪。

他約莫十七八歲的年紀,靜立池邊,卻如那天上的神仙下了一遭凡塵,有幸被我看見。

我心念一起,裝作溺水,身子起起伏伏,時不時喝下一口河水,我說:“公子救我!”

他脫掉外衫,鞋襪,“嘭“的跳進水裏。

呵,原來不是神仙。

他來到池子中央,我已從河底游上了岸,裹了他的外衫。我知道我的頭發又是很亂的披散着,腳丫還有剛剛上岸時沾到的泥水石沙,但是我還是高高在上的擡起了下巴:“我騙你的。”

他在池子中央,頭發濕嗒嗒滴着水,中間甚至還夾雜着一根水草,可風姿不減,他微笑:“我知道。”

我惱羞成怒,惡狠狠的把腳踩在他脫掉的鞋子上,蹭着腳上爛泥。

他溫雅開口:“逢人呼救,下水救之,君子之道也。”

我挑挑眉:“花瓣很好吃,你可以嘗嘗。”

他淡雅一笑,讓面前最聖潔高貴的月母蓮都失了顏色。

我賊兮兮的想,他白色衣服肯定沾染了池底的爛泥,他的小腿肯定和我一樣是纏在莖根上的!

他嘗完,慢悠悠道:“味道的确不錯,姑娘不沾一點俗氣,子墨佩服。”

被這樣的人一誇,我有點得意,昂了下巴,也不再戲他:“男女有別,我先裹了你的外衫離去,想必你也不會吝惜一件衣服。”他微笑做了個聽君意的手勢,我又是得意一笑,真像公主一樣,款款離去。

然後我偷偷上了柳樹,躲在枝葉後面,看他縱身飛上岸,衣衫整潔無一絲泥點,這次換我的嘴張得快要流口水了。

他光着腳,大笑着離去。

我打了個哆嗦,他不會,不是人吧?

心甘情願的劫

景德殿的大門在小胖子闖進來後,就被我輕易的找到了,不過心底有強烈的感覺,告訴自己,不要出去,不要出去。

不過,在于先後碰見兩個有趣的人又沒後文之後,我最終對自己狠了狠心,踏出了景德殿的大門。

出了景德殿我發現我的身體發生了變化,好像變長了,胸部也由平坦變得凸出,衣衫變短,露出我潔白的胳膊和小腿,我有點害羞,就跑進一個宮室偷偷拿了一身宮女衣服。我驚訝的發現,宮女的衣服和我的其實是不一樣的,我費了好大勁才穿上。

我很想去找白衣服,但女人的矜持最後讓我決定先去找小胖子。

皇宮太大了,我迷了路,路上沒有一個行人,我腦子裏快速的閃過很多片段,一個頭戴皇冠的男人牽着我,身後浩浩蕩蕩跟了很多人,路上碰到的人都對着我們低頭叩拜。男子牽着我,一直在笑,那麽安人心。

父皇……我喃喃出口時,自己也被吓了一跳。有鳥飛過,帶走我眼角莫名的淚珠。

我覺得我不應該出來,萬一,萬一白衣服或者小胖子找我怎麽辦?我很怕,我很急,可是兜兜轉轉,宮室差不多,我找不到我的景德殿。

我蹲在牆角哭,突然有種很奇怪的味道沖入我的鼻子,我的心開始撲通撲通亂跳。

我站起身,想高一點,我只是想高一點看看,不知道為什麽我的身體和白衣服一樣飛了起來,我又慌張又喜悅。

濃煙漸漸沖入天際,我直覺那是我的景德殿,對,我的景德殿,我父皇給我的宮殿。他說我最寵愛的公主配得上住最豪華的宮殿,所以我衣食用品一切比照皇後,甚至更奢華。

我快速向冒煙的地方飛去,一句話啞在了嗓子喊不出,一股氣悶在胸口出不來,我不管不顧的到了,站在我常常玩耍的柳樹上。

地上黑壓壓的人,有白衣服,有小胖子,還有很多我不認識的人。他們在填埋我的蓮花池,他們在搬我的景德殿,燒我的東西。

我撇開枝葉,像高高在上的女神,我說:“放肆!”

是的,一直堵在嗓眼的話就是兩個字,放肆!

所有聽到我的聲音的人吓壞了,尤其是那個穿道袍拿鈴铛的人,吓得躲在了桌子下面,小胖子也傻了眼,白衣服眼眸裏抹過驚豔,轉瞬又化為堤防。

我想,我身上穿的還是宮女的衣服,怎麽能像鳳凰公主呢?于是我優雅降到地上,悠悠的指了一個頭戴金冠、濃妝豔抹的女人。我說:“你過來,給我更衣。”

所有人都吓傻了,紛紛叫着鬧鬼跑出了景德殿。

那個女人吓得腿軟,求助的看着身邊頭戴皇冠的男子。我嬌豔一笑:“你是哪一代皇孫?這是哪一代皇媳?怎的如此上不了臺面?”

那個男子直接跪在我面前,一邊說“公主息怒”,一邊用眼神示意那女人過去,她顫顫巍巍松開身邊嬷嬷的手,卻怎麽也挪不動步子。

我意念一動,殉國時穿的那身禮服瞬間穿戴完畢,那女人吓得兩眼一翻直接昏死過去。

我問皇帝:“誰給你的膽子燒我的景德殿?”

皇帝哆嗦着身子,怕的縮在地上胡言亂語。

我擡眼看到了我的女娃娃,大火沒燒去身子,衣服卻已經不在了。

是我糊塗了,為了方便尋找,那盒子埋的很淺,還露了邊角出來,白衣服那天必是看到了。

父皇給我的八歲生辰禮,我珍惜的念想,就這樣被人肆意燒毀,□□裸的躺在衆人面前。

鳳凰這個封號,從古至今,只有我得到過,其她公主想一輩子都得不到。

小胖子呆傻,必是向人提起了這件事,娶鳳凰公主。哼,除了百年前,大梁滅,有個殉國的鳳凰公主,還有哪國公主是這個封號?

我殉國前被一個得道之人施過法術,父皇說,我的公主應該無憂無慮的永生。

城破時,父皇把我鎖在景德殿,他和母後自缢而亡。我聽見殿門外宮人亂糟糟的逃跑聲,有将領進宮,軍人整齊的步伐聲。

我換上一身大裝,細細的繪了妝容,抱着父皇給我的傾城之寶,從容的跳進了父皇給我修建的蓮花池。

那一年,長春十八年,我十八歲。

傳說,我出生那晚,有鳳凰鳴叫,母後分娩時看到金光,隐約有大鳥祥瑞。我出生時,父皇大捷回朝,一身血腥,帶着滿國喜悅,進殿時,聽到我的第一聲啼哭。我和父皇均是一身血污。父皇說,我是他的貴女,賜我封號“鳳凰”,一切用品比照一國之後。

我的父皇,永遠把最好的給我。

永生,孩兒怎麽擔當的起?!

我聞到令人作嘔的味道,回頭看,死了幾百年的我靜靜的躺在那,容顏不改,衣衫未腐。白衣服看着我的眼睛,在我的屍身上灑了什麽東西,然後點上了一把火,火苗竄的很快,迅速燃燒着我的屍身。

好難受,我的腿,我的臉色漸變。

當年替我施法的老道士說過,只要無人傷害到我的屍體,我便可以永遠活下去。荷花池那邊的密道,是我醒來後,親自把屍體放進去的。然後我給景德殿施了法,除卻它一年三季的風采,只單留了夏。這宮殿別人不能進,我亦不能出。我改了自己的記憶,隐成八歲女童的身子,做個宮女,一日一日住在我的景德殿。

我的手還可以動,只要施法将自己的屍身扔到池子裏,大火就沒了。可我突然不願意了,心隐隐的痛,我告訴自己,偷生了這麽些年,也夠了。

本來跪在我面前的皇帝站起來了,眼睛閃着興奮的光芒。是了,我的國早就亡了,他不是我家的皇孫後代。

我一個指尖指過去,皇帝眼中的興奮光芒凝滞了,面目變得僵硬,汩汩的血水從他的頭上噴出來,他的皇後吓得推開了他,周圍的人早跑出了景德殿。

我割了皇帝的頭,在他睜着眼睛的時候。

大火燒到我的胸部。

我認真的看着小胖子的眼睛,我說:“我是鳳凰,你過來。”

小胖子吓壞了,白衣服死扣着他的肩,他縮在白衣服的懷裏。

我釋懷一笑,還是認真的看着小胖子:“小胖子,我不想嫁給你,我想做你的嫂子。”

小胖子吓得尖叫了,掩住了我的下半句話。

我擡頭看天,雲卷雲舒,就這樣吧。

鳳凰公主徹底消失了。

有帝者秦凰

白衣服的名字是秦子墨,他不費勁吞了一個國家,擴大了疆土。

他是王,可他的衣服上繡的不是金龍而是金鳳凰,他住的宮殿是鳳凰殿,王宮裏種滿梧桐。他自稱凰帝,一生未娶,死後王位傳給唯一的弟弟。

傳說這個弟弟,小時候經歷了一場劫難,渡劫之後改了從前怯懦庸碌的性子,才智英勇之處一點不輸給他的哥哥,仿若重生。他繼承王位後,更是大展奇才,結束了多國稱王的局面,成為天下之主。可姻緣卻随了他哥哥,一生未娶。

民間傳聞,他是龍之子,天生的帝王,登基之日天有異象。

兄弟倆的陵墓都很奇特,明明都一生未娶,陵墓卻都是龍鳳墓,棺木也都可容二人身。沒有人知道他們旁邊躺的是什麽。

歲月荏苒,又過百年,凰帝的傳說早就風幹成沙。

有雅士盜墓者好奇這兩座龍鳳墓,費盡心機進了墓室,卻看到凰帝的屍骨邊躺的是一個小小的金娃娃,而他弟弟的身邊是一只鳳凰金釵。那人想到了他們兄弟和鳳凰公主的愛情野史傳說。然後,沒有然後了,毒氣蔓延,又死去一個盜墓者。

凰帝和鳳凰公主的野史被後人改成歌謠,經常有女子在夜晚輕聲哼唱:

風緩緩兮樂揚,蓮妖妖兮沁香。

隔百年兮方見,得一見兮不忘。

有帝者秦凰,思女名鳳凰。

☆、囚鳥

柳笛生很明顯沒有跟上她的思維,頓了一秒,把擔憂全部抛光。他好笑的說:“你在想這個?我還以為你……算了,你在傻什麽?這件事你本來就是無辜的,什麽換不換?而且我答應你,我一輩子都會在你身邊,哪裏都不會去,永遠跟着你。這是我的承諾,哪裏要你用什麽去交換?”

柳笛生的承諾許的晚風甜蜜不語,此刻她心裏已經奇異的認定了自己出了這樣的劫數,那柳笛生和自己的這段姻緣算是天定,他不會走了。

柳笛生很詫異,接完電話本該心情變得糟糕的林晚風現在仿佛一點事沒有,仔細辨認,她是真的毫不介意,而不是假裝。

兩個人躺成睡覺的姿勢,晚風滾進柳笛生的懷裏,小兒女說盡癡心與承諾,直至夜半。

這一夜,林晚風睡得很安穩,仿佛明天等待她的一場優美的個人舞會,而不是辦公室的老師,冷冰冰的角落以及不恥鄙視的眼神和話語。

骊山語罷清宵半,淚雨零鈴終不怨。

第二天早晨依舊是蒙蒙細雨,可是林晚風的心情已經明顯好了許多。并肩坐在公交車上,晚風居然有興致拉着柳笛生的手聊聊天氣,聊聊心情。

柳笛生對她這樣的樂觀,又是開心又是心疼。他憐惜的摸她的臉蛋,她的眉眼和唇角,還有那藏匿在她身體每一個角落的憂傷。

下了公交車,林晚風很深沉很強硬的拒絕了柳笛生的同行,微笑的表示自己可以的,硬是推着柳笛生去上課。

柳笛生表情複雜的看着林晚風看了許久,右手撫上她的臉蛋,嘴裏好像有說不盡的憂傷。太陽慢慢升起,映照着二人的身影,柳笛生的手最終慢慢放下,也微微扯出了笑容。既然你執意獨自面對,不願意被我看到遍體鱗傷的畫面,那就記得掩蓋好傷口後,再回來找我吧。

只要你記得身後有一個我,你自己的天地我放你自由闖蕩。

柳笛生走後,林晚風臉上的笑容立即被悲傷和落寞取代。這才晨起,本應該是一天最陽光燦爛最朝氣勃發的時刻,林晚風的心裏卻盛滿了落寞。

這落寞大部分來源于柳笛生的離去。真是矛盾到不行,明明是她自己趕走了柳笛生,可她居然很希望柳笛生不走,很希望柳笛生堅決的陪在自己身邊,但是他被自己說動了,他去上課了。

林晚風恨恨的踩着大地,大步的向前走!沒走幾步,她又問自己:你确定更希望柳笛生陪着自己去辦公室一起面對老師嗤之以鼻的目光嗎?林晚風,你确定?步子頓了頓,林晚風很确定自己不要這樣!

想通之後,林晚風耍開所有的落寞,如臨大敵一般整拾所有情緒,踏着和夕陽一樣的腳步,堅決的走向辦公室。

這種氣場在她走進辦公室看到輔導老師表情的一剎那,分崩離析。林晚風從來都只是紙老虎,僞裝的自己很強大,內裏不過是一只剛出生沒多久的小貓咪。

“林晚風我發現你膽子很大嗎?”

又是這種似笑非笑的表情,看的人牙癢癢到不行,不過,林晚風也只能牙癢癢。

“女生打架,吵架!現在還夜不歸宿!”輔導老師說着重重扔下了一本書,在這空曠的辦公室裏砸出了很響的回音,聽得林晚風心頭一顫,更加不敢擡頭說話。

“聽人說你這也不是第一次了是嗎?”

林晚風沒做過的事情絕對不會認:“沒有。我從前只有假期去親戚家,他們讓我留宿。絕對沒有在上課的時候在外面過夜。”

“那你這兩天晚上呢?這是假期嗎!”

晚風的氣場弱了,低頭小聲的說:“我這兩天不想回宿舍。”

“不想回宿舍?任性妄為,膽大包天!要是每個人都像你這樣,今天去這個親戚家睡覺,明天去那個親戚家睡覺,那學校不是亂套了!”

林晚風繼續低頭。

“還有啊,我發現你一個女生一點不懂自愛自敬!随随便便去男朋友親戚家過夜?你怎麽那麽随便呢?”

“正好他舅舅請我們吃飯,他不放心我晚上待宿舍,就讓我和他姐姐一起睡。”

老師反問:“他?他是誰?”

林晚風很奇怪,帶着一點不好意思:“我男朋友。”

老師臉上忽然出現濃濃的鄙視:“還交了男朋友?你說說看你來學校幹嘛的了,書念的不咋地,和同學關系處的一團糟,還學人家交朋友。我越深入的了解你,越發現你真是個糟糕的人!”

林晚風睜大了一雙眸子,她不過和喬英出了問題,怎麽就是和同學關系一團糟?而且她想告訴老師柳笛生是一個很好的人,她不糟糕。可是多麽蒼白啊,想到她被打的時候,大家的袖手旁觀,想到許洋,想到自己過及格線的成績,林晚風忽然發現她真的是個糟糕的人。

很糟糕……

也許是林晚風臉上流露出的悲傷太重了,輔導老師又開始軟了語氣:“林晚風啊,你看你出了這樣的事情,學校老師和領導都很重視。你的傷啊,什麽的,我們都讓你去醫院檢查治療,而且等最後結果出來,肯定會讓喬英支付一定的賠償,這個肯定是有的。我們絕對會公正公平的處理這種事情,不因為你挨了打就偏幫你,也不因為喬英學習成績好就偏幫喬英。公正公平,是我們處事的唯一标準。”說完這麽一席話,老師頓了頓,翻着文件忽然問:“林晚風,我讓你寫的檢查呢?”

晚風的情緒穩定了些,鼻子不酸了,心态也穩定了下來。慢吞吞從包裏拿出了檢查,她低着頭把幾張薄紙遞給了老師。

老師說檢查寫兩千字左右,林晚風就控制了字數盡量寫個清楚。現在看着老師翻看着檢查,猜測着老師會怎麽想,腦子裏同時又飛快的過了一遍當晚的情節,林晚風低着頭,鼻子一酸委屈的想哭。

但她沒有。她知道這不是哭的地方,老師也不是她哭的對象。要哭,她只有柳笛生可以哭。

老師看了很久,很短的兩頁紙,兩千多字。林晚風待得百無聊賴,看向窗外。

聽說舊時未嫁的女子,大多數人一生的視野都只有一片天空,一扇窗戶。再往古代之前,女孩子喜歡蕩秋千,因為蕩的高,興許能看見集市的一處繁華。舊時女子的悲哀,林晚風從前看着書本圖畫,唯一的體會就是毛骨悚然,然後搖搖頭,慶幸自己沒有生活在那個年代。

一方天地聞鳥鳴,清風送香不見花。此時此景,此時此刻,那被困沒有自由的悲哀,林晚風好像懂了一些。

“你是孤單的飛鳥/來自海中的島嶼/你冬天從哪裏來/夏天就要回哪裏去/你是驕傲的飛鳥/徘徊在我手心裏/你帶着短暫的甜蜜/留我在無盡餘味中回憶。”

逐漸放空的腦袋,林晚風忽然想起一首歌。飛鳥,會飛的鳥,林晚風幻想着自己長出了翅膀,就在這辦公室裏。

身子因為有了翅膀而變得輕盈,晚風渴望着自己在輔導老師的眼前,就在她詫異的目光裏升到半空中。即将飛出窗外的時候,自己轉身對着老師露出天使般的微笑,然後飛到窗外的世界,在廣闊的天與地中自由的翺翔。狂風擋不住她,暴雨也阻止不了她,她肆意的飛,酣暢淋漓,自由自在。

這麽想着,林晚風的腳居然動了動,這一動就把她的思想帶回了現實世界裏。悲哀感更甚,她的現實是,被困在這個小小的辦公室裏,老師不放話她就不能走,只能看着這個窗戶發呆。

晚風臉上露出苦笑,這古代女子還有在家裏走動的權利,她卻只能讓站就站着,讓坐才能坐,被一個無關血緣的人禁锢。

老師放下了檢查報告,居然貌似尴尬的叫了林晚風的名字。

晚風擡起頭,一瞬間,有點被人看破心思的慌張。可是老師的眼睛還在看着檢查報告,并沒有留意到她的不對勁,還在組織着語言。

“這個你寫的報告呢,我看了。你的委屈呢,我也知道。學校現在都清楚這個事情,肯定是公平公正處理的。”

林晚風乍然從老師嘴裏聽到這樣的“善言善語”,聽到委屈二字,以為是自己還原事實,老師明白了自己的苦楚,瞬間有種多年冤屈一朝洗刷的激動。不過這個激動感只維持了一瞬,就被老師下面的話斬斷了。

“但是你不要得理不饒人,不要覺得自己委屈了,全天下人都得讓着你!這個事情,你同樣是有責任的,受處分你也是逃不掉的!還有這個夜不歸宿,又是一碼事!這個事情沒人逼你吧。”

心裏溢不住的苦笑和嘲弄,林晚風把剛剛感動出來的眼淚生生憋了回去。

林晚風再一次發現她是真傻,傻透了!

“對了,你男朋友舅舅家在哪來着?”

“XX路附近。”

“哦。你晚上還過去嗎?”

晚風低頭:“不了。”

“哦,你說你随便出去過夜,萬一去的路上出了什麽事,□□啊,什麽的,也不是沒有。”

晚風的心被重重的錘了一下,紅着臉不知如何應答!

“你的臉還好嗎?還有沒有不舒服的地方?”

晚風生硬的回複:“還好,還有一點痛。”

“這都幾天了,還痛!不要一點點大的事情抓着不放,這能疼到哪去?”

你被打十幾個試試?

“行了,今天就這樣吧,你沒什麽事就走吧。”

晚風聽着起了身子,準備和老師告別,卻忽然又聽到老師問:“你那男朋友是哪個班哪個專業的?”

晚風防護狀态一下子升到滿值,難得有勇氣的跟老師對抗:“這是我的事情,和他一點關系沒有。您有事情對着我說,不要找他!”

老師愣了愣,然後不在乎的說:“我問問看,你不告訴我我問其他人一樣能問到!”

晚風再次表态:“這是我的事情,和他沒關系。”

“和他沒關系?他是學生吧?他是學生我就有教育的義務,怎麽和我沒關系?還有,有的女孩子交男朋友,生怕人家不曉得似的!受了委屈向男朋友哭哭啼啼,自己惹得一團糟的事,還把男生扯進來!讓男生為自己動手打架,把本來的小事鬧得更大!”

“我不會。”

“你不會?誰曉得你男朋友會不會?我這邊是備下案了,出了事肯定第一個找你!”

柳笛生不是這樣的人,晚風很放心,懶得搭理老師。

“行了!你走吧!”

晚風禮貌低頭:“老師再見。”

“嗯,你走吧。”

作者有話要說:

☆、愛在過境

作者有話要說: 說好的更新,開學事情太多啦,先更一章,待會兒再更,麽麽噠

Chapter-愛在過境。

柳笛生見到林晚風的時候,覺得她不太對勁,可是具體不對勁在什麽地方,他無從得知。似乎她去了一趟辦公室,回來後就和他隔了半個海洋的對望,柳笛生覺得這一刻林晚風離得他很遠,遠到自己看不清她。

20歲大的男生不知道怎麽開口,拉着女孩的手,又覺得自己牽不到實體。剛要開口,女孩卻先一步打破沉默。

林晚風睜着眼睛迷霧般看着遠方,似乎在絕望的海洋上看見了帆船向她招手,卻在下一秒發現只是海市蜃樓。沒怎麽說話的嘴唇動一下才發現缺水的很,吐出字眼居然有點艱辛。

“柳笛生,你會找喬英嗎?”

柳笛生不知道她怎麽忽然提這個,喬英這個名字不僅是林晚風心中的痛,亦是他的。一直沉穩偶爾調皮的男生說話間不自覺帶了兇狠:“會!不能讓你白受了欺負!”

意料之中的答案,晚風卻聽得大感煩躁,重重耍開所愛之人的手,同樣堅決帶着一點兇狠的目光對視着:“不可以!無論是現在還是過了一陣,都不可以!”

柳笛生第一次完全忽視林晚風的憤怒:“不可能!沒這回事!哪有人受了欺負不還回去的道理!”

她無力:“老師知道了你的存在。她和我說,喬英出了問題,第一時間找你。不要和我添麻煩了好不好?”

強按下為心愛女孩出頭,卻被說成是添麻煩的委屈感,柳笛生聲音更大:“那你出了問題我找誰?你被打了我找誰?學校是這麽和你說的嗎?我現在就去辦公室找老師,問問她你是不是白被欺負了!”

聽了這樣出自肺腑的話,林晚風被感動的撲進柳笛生的懷裏,嗚嗚哭泣。

他一下一下摸着她的頭發,再也不敢發脾氣,只是倔強的擡起頭,這一刻,眼眶居然也有點紅。

只一小會工夫,晚風就擦了眼淚離開了柳笛生的懷抱,放軟語話,居然每個字眼都是懇求:“老師說我夜不歸宿也是個問題,違反了宿舍的規定,說不定要處罰我。我現在亂的很,你不要為了我去找喬英麻煩好不好?我想這件事盡快過去,我想上課,想盡快安靜下來。”

柳笛生懂,他哪裏能不懂晚風這幾天心中的煎熬?看着愛哭愛鬧愛撒嬌的女孩一下子安靜了下來,看着她人前憔悴恍惚,即便是笑也是帶了那麽一絲悲傷,人後不知又是如何胡思亂想,給自己加重一層又一層的精神包袱。強行摁下心思,他抹着晚風眼角的淚珠:“你在宿舍發生這樣的事情,怎麽讓人放心你在宿舍!老師也真是,變着法找你麻煩。我不找,我不找。讓這件事情盡快過去好不好?我陪你一起過去好不好?你乖一點,不要胡思亂想,萬事想到有我好不好?”

終于松下一口氣,林晚風心中不知是悲是喜。

“你不是真正的快樂,你的笑只是你穿的保護色,你決定不恨了,也決定不愛了……”晚風拿出手機,是琴子?

“喂?”

晚風沒有把這件事和任何人說過,琴子也毫不知情她現在的苦難,對着電話進行爆炸轟擊:“晚風啊,我不是和你說五一去你那玩嗎?我想了又想,覺得那幾天肯定到處都是人,哪裏玩都不方便,不如我這周就去找你玩吧!嘿嘿嘿,你有沒有事情,方不方便啊?”

想到老師不至于周末也找她“促膝長談”,晚風想了一會也想不到理由拒絕琴子。這幾天事情太過壓抑,琴子來了玩玩也好,就是自己的心情不是和游玩很搭配啊。

林晚風一反往常的柔柔的答複:“好啊,你來找我。不過你來幾天?要玩什麽地方,我提前安排一下?還有你來了住在哪?我的宿舍還是酒店?你想吃什麽?”

盡管知道這個時候,讓琴子住進宿舍很怪異,但為了不讓琴子起疑,晚風還是提了宿舍,讓琴子自己做決定。

琴子很詫異自己這樣的突然襲擊,林晚風居然如此淡定,講話一點不激動還很溫柔。直覺告訴她,晚風肯定出了什麽事情,她小心翼翼的問道:“你怎麽啦?怎麽感覺不是很開心啊?”

晚風輕笑了一下,說“沒事”。琴子很明顯不信,“怎麽可能沒有事情?”

她只好說實話:“我這幾天出了點事情,心情不太好,你來正好陪我玩玩,換換心情。”

琴子善解人意的收拾起自己激動的心情:“你出什麽事情啦?”

“電話不方便說,你來了我當面告訴你。”

意識到事情有點嚴重,可是覺得晚風有柳笛生,不至于太難過,琴子便也沒放在心上,豪氣萬丈的說:“好啦!等我去了我好好開導你,保準你心情立即好!”然後仿佛無意中的一問,“柳笛生呢?你心情不好他陪你了麽?”

看了一眼旁邊高大的柳笛生,晚風心安的拉住他的手:“在的,他在陪我。”

“那就好啦!沒事沒事!那我周六中午到,周一早上走,下午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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