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莫名感覺眼底蒸出一點點熱氣,有些熏得眼酸
秒,眼前便是符聲的胸口。
手腳微動,看到搭在符聲手臂上黑乎乎毛茸茸的胖爪子,金越栖愣愣地伸爪摸了摸沉重許多圓潤許多的大腦袋,摸到的瞬間,整頭熊都不好了,保持着摸頭的動作怔在原地,熊臉發懵。
注視着呆愣的蠢萌熊貓崽,符聲忍不住笑出聲。
金越栖的小動作她自然是發現了,但她不是饑不擇食不分場合的人。
雖然暫時不能破除血契,但她可以用仙力削弱一些契約反噬的痛苦,所以她在金越栖的心髒留下了些仙力将契約力量做了削弱。
仙力存留會觸動金越栖魂魄裏的禁制變成熊貓崽也在她的預料之中。
畢竟——形态不對了,某個人也就沒法作案了嘛。
對于突然變成滾滾,血契怎麽來的、怎麽破除的等等非自然問題,在血契消失、一切恢複正常後,兩人都默契地緘口不言。
經此一事,兩個人又重新走到一起。似乎想将失去的兩年補回來,金越栖立馬做了甩手掌櫃。仿佛剛戀愛不久的情侶,兩人定下一系列情侶旅游項目,以更為認真熱烈的熱情享受着這段感情。
然而,就在某次從T國旅游結束,剛下飛機金越栖突然昏迷,随後一段時間,金越栖的體質迅速變差,生命銳減。
醫院查不出病因,就連符聲也查不出原因,符聲幹脆将人接回了家中。
“我想……生生世世都與阿聲在一起。”
“是不是有點貪心啊?”
微風拂過,淺淺的輕笑随之消散。
……
半垂着眼睫,看着懷中仍舊鮮活卻再也不能睜開眼的面龐,符聲微微動了動唇,想要說些什麽。
說什麽呢?說如果有機會在仙界相遇,她就上門遞帖求為仙侶?
但茫茫仙界九重天闕,兩人相遇的機會當真是少之又少。
看緣分好了。
“嗡嗡嗡——”手機堅持不懈地再次震動響鈴。
瞥到來電備注“寵物店”,想到寄存的金絲雀,符聲才懶懶地接通。
“喂?您好,是慕容先生麽?真的很抱歉,您寄養在我們店裏的金絲雀突然死亡。今早的檢查結果還是一切正常。哎,情況有些特殊,您現在有時間嗎?方便的話還麻煩您來店裏一趟,我們可以當面交流一下……”
……
作者有話要說: 本世界結束w
結束完這個小世界就要全身心備考啦,下一個世界時間不定,小可愛們可以養肥再看(*/ω\*)
非常感謝不嫌棄文文、一直支持的小可愛們,麽麽噠φ(≧ω≦*)
☆、幽冥貓1
“呵!一個小小的魔修也敢觊觎老夫的寶物!”
“砰!”随着一聲中年男子的怒喝,巨大的掌印從空中拍下,還未落地,掌印覆蓋之下的碎石紛紛炸裂,威力覆蓋的下的林木剎那摧折,裹挾着山石林木的掌風疾速向四周飛射而去。
中年男子從空中飛下,飄落在山林凹陷的邊緣,起手間又是一道蘊含毀天滅地之力的掌印。
“殺人越貨,搶到老夫的頭上,活得不耐煩了!”說話間,掌印再次毫不留情地拍下。
塵土飛揚中,銀光倏地閃現,巨坑中那人催動的防禦靈器波紋輻散,迎上了蓋下來的掌印,波紋微微震顫,而後堅強地撐住了這一重擊。趁着塵土碎屑的遮掩,巨坑中的男子化作一縷黑霧,悄然從一側溜出。
“想跑?!小賊哪裏走!”中年男子修為不低,察覺到異常波動連忙甩出刻印着陣法的靈器,将那一團黑霧囚在金色的陣法中。
“交出鬼母石!”中年男子操控着陣法,走近。
陣法中的黑霧游動,似乎意識到沒法從囚陣中逃脫,黑霧又漸漸恢複人形。
啧,失算了。沒想到這老東西也是元嬰巅峰,隐藏的挺深啊。燕越栖心底一沉,暗嘆着此次出師不利,睨了眼剛到手沒多久的鬼母石,不由有些遺憾。
鬼母石是冥河河畔千年凝結的魔石,用于煉藥煉器皆是千金難求的寶貝,耗費了兩個月才找到這麽一顆,說放棄就放棄……還真不是他的性格。
燕越栖垂眸思考着完全的脫身之策,鬼母石在指尖轉動着,勾動着中年男子的目光。
中年男子沒敢硬搶,雖然暫時将人困在陣法之中,但經過交手,他知道眼前的魔修也是元嬰巅峰。若不是這人身上有傷,他自己又靈器衆多,還保不準就讓這小賊得逞了。鬼母石在對方手中,毀滅與否只是一念之間的問題,他難免有些投鼠忌器。
“小賊,只要歸還鬼母石,老夫尚可饒你一命。”中年修士佯裝勝券在握,壓下暴戾的怒火,僵硬地扯出并不和善的笑容,右手同時凝結出一道新的掌印,金光閃爍,似乎下一瞬就要拍下。企圖軟硬兼施。
就在兩人僵持時,空中傳來衣衫鼓動的聲響,眨眼間,兩人之間突然出現了一個玄袍女子。
“住手!”随着女子清冽的叱聲,一道無形的靈氣主動撞向中年修士手中正在蓄力的掌印将其打散。
中年修士還未反應過來,蘊含毀天滅地之力的掌印就已消彌在空中。
只是簡單的揮袖,就将元嬰大能蓄起的攻擊湮滅,來人的修為絕不在渡劫之下!中年修士和燕越栖一同愣住,不動聲色地打量着神秘女子,暗暗心驚。
“身為元嬰修士,為何欺負弱小?”不等兩人反應過來,女子質問的話就已出口,看着貌似強勢一方的中年修士,目光冷然,秀眉緊蹙,一臉的不認可。偏向燕越栖的态度分外明顯。
弱小??中年修士愣住,掃了眼同是元嬰巅峰的燕越栖,差點懷疑自我。
“同為修士,得饒人處且饒人。”女子說着,回頭看了眼仍在金色陣法中的燕越栖,面無表情,語氣中充滿了不贊同,疑惑道,“這般絕色美人,你怎麽狠得下心?”
中年修士嘴角抽搐,反應過來忙出口解釋。
“前輩,此子奪我……奪我寶物,我并無傷他性命之意,只想要回我的東西。”鬼母石三字到嘴邊,中年修士轉念一想,即便是渡劫期和大乘期修士,對鬼母石也可能産生貪念,連忙咽下名字,只說是寶物。
“話不能光聽你一個人的,”女子也不知信了沒信,瞥了眼邋遢的中年修士,又迅速将目光落回陣中的燕越栖身上,神情淡然,但目光熱烈,毫不掩飾顏狗的本質,“美……咳,你說,究竟是怎樣一回事?”
正在觀察時機的燕越栖突然被點名,長睫微掀,擡眸看了眼目光清澈的女子。
目光灼熱卻不過分,眸子幹淨澄澈,只是其中映滿了陣中衣衫淩亂的他。盡管繃着一張臉假裝嚴肅,但喜歡他的美色這點表現得十分直白,讓人有些忍俊不禁。
他身上的魔氣還未收斂幹淨,這姑娘卻為他主持公道……似乎過于單純?
單純,俗稱——好、騙。燕越栖迅速分析着神秘女子的性格,心思飛快地轉動。
不露痕跡地掃了眼玄袍女子,想到好不容易吃到嘴的鬼母石,燕越栖決心賭一把。既然喜歡他的好相貌,那就從美色入手!
“前輩!此人有龍陽之好,觊觎我……”似乎覺得難以啓齒,燕越栖面上閃過一絲難堪的窘色,又似乎十分信任眼前的神秘女子,一咬牙,顫着睫毛說出真相,“這人跟蹤我多日,今日見我一人獨行,終是忍不住對我下手……”
聽到美人受難,而罪魁禍首還“倒打一耙”,女子眸子瞪圓,嚴肅的神情繃不住了,柳眉倒豎,側眸怒視着邋遢的中年人:“愛美之心人皆有之,但強取豪奪霸王硬上弓就是對美人最大的亵渎!”
說着,女子周身的氣無聲浮動,環繞周身形成一道極具壓迫性的氣勢,似乎随時都可以用靈氣凝結出奪命之劍。
“我?!我,前輩別聽這賊子胡說!你,你你你這是無中生有颠倒黑白!”中年修士氣的手指頭都有些哆嗦,指着燕越栖,眉眼之間越發陰沉。
“前輩,我……我願以死證清白!”燕越栖悄然收起鬼母石換出一把匕首,不着痕跡地調整自己的坐姿,露出楚楚可憐又最好看的側臉,堅強地紅着眼眶,将匕首放在脆弱白皙的脖頸,輕輕一壓,滲出一道紅色的血線。
他賭,這個神秘的女子是個重度顏控。
“別!”女子果然緊張,指尖飛射出靈氣将匕首打飛,又飛快扔來一個精致的小木盒,“無暇膏,抹傷口。”
燕越栖暗暗挑眉。無暇膏,由七品丹藥磨制而成,衆女修備受追捧的上等美容膏,同時也是極好的療傷膏,遠比散粉狀的低級金瘡藥珍貴,可謂是有價無市。
只是一個陌生人,就能送出一盒無暇膏……燕越栖眸光隐綽,突然對神秘的女子産生一絲好奇。
不知道是被燕越栖的美色蠱惑,還是被燕越栖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铮铮傲骨給打動,女子已經一臉信任,将匕首打飛後,氣呼呼地轉身,面如寒霜,聲音冷酷,對中年修士道:“給你兩息時間,若不離開,就不要怪我替天|行道了!”
“這——”中年修士臉色十分難看,變來變去。
鬼母石留在這魔修手中還有機會搶回來,若是被這神秘大能奪走,他可就很難拿回來了!心中思緒翻飛,中年修士最終惡狠狠剜了眼燕越栖,收起陣法靈器,不甘心地飛身離開。
“謝謝前輩。”危機解除,敬業的燕越栖演戲演到底,堅強地從地上爬撐起身子,沒管身上的傷,認真又恭敬地鞠躬道謝,然後拿出一截山隐之木,“救命之恩無以為報,晚輩只有這截山隐之木……望前輩不要嫌棄。”
燕越栖忍下一絲絲心痛,安慰自己山隐之木他還有好多根,但鬼母石卻只有一顆,面帶感激地雙手捧上謝禮。
女子似乎也知道山隐之木是可遇不可求的好東西,連連擺手:“不用謝,我只是看不慣有人欺負弱小罷了。”
“我看你傷得挺重,你家在哪?我送你回家吧。”不想收美人的禮物,女子忙轉移話題。
又聽到弱小二字,燕越栖無聲笑笑,長睫掩映,藏起幽深如墨的灰暗念頭。他确實弱小,所以……用美色騙個臨時金大腿,不為過吧?
“不用勞煩前輩了,晚輩……”話說到一半,燕越栖的身形忽然一晃,一頭向前栽去。
女子手疾眼快将人接住,輕輕喚了兩聲,發現人已經“重傷昏迷”,慌忙攔腰抱起,喚出靈劍,禦劍回城。
成功賴上金大腿,燕越栖心神微微放松。方才那人雖然離開,但一定會為了鬼母石再返回雲霄城找他。他身上還有傷,打起來沒有多少勝算,半妖閣反正暫時回不去了,既然眼前有一個靠美色就可以利用的金大腿,為什麽要放過呢?
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姑娘,單純的分外好騙。
養的挺好,真的。
不知懷中人所想,隔着兩層衣衫摟着精瘦的腰,明目張膽地欣賞着清俊出塵的美色,符聲的嘴角無聲漾起笑意。
作者有話要說: 看似傻白甜實則有錢有又實力的“顏控”富婆大佬×看似弱小可憐實則只想憑借美色掏空富婆口袋一走了之的半妖少年
(*/ω\*)
☆、幽冥貓2
她進入世界的時間不早,燕越栖早在十年前就被六元聖宗發現半妖的身份逐出宗門。
沒有詳細的信息,世界意識傳輸的提示只有一句“原六元聖宗藥王峰首席大弟子,後堕入魔道,成為半妖閣閣主”,簡單到過分的介紹。
成為魔修後,燕越栖行事愈發謹慎、行蹤詭秘,她足足在半妖閣守株待兔等了兩個月才守到人。
她來晚了,但好在,守到了。
垂着腦袋悄悄靠近懷中人白皙的臉頰,眸底的笑意洩露,她小聲嘟囔:“好想娶回家。”
餘光注意到細密的睫毛有一瞬不自然的顫動,符聲笑得眸子彎起,笑意無聲。
她的阿栖一如既往的可愛。
她要好好想想,怎樣才能把這只警惕萬分又對人充滿敵意的小狐貍哄回家。
飛到雲霄城,落入一座占地面積頗廣的府邸,吩咐了藥童備水備藥,符聲小心翼翼地将人抱進早就收拾好的廂房中,點上清幽的紫金龍檀安神香。
從溫暖柔軟的懷中離開,燕越栖昏昏欲睡的精神倏地一震,從喪失警惕的迷糊中醒來。他竟然在一個陌生女子的懷中睡着了!!!
他的眉心還未蹙起,光滑微涼的指腹就落到了眉心,細白的手指不知道在什麽穴位輕揉了幾下,原本因為靈力耗盡而刺痛的識海仿佛受到暖流滋養,舒緩了很多。
嗅着鼻尖清新幽涼的安神香,體內的靈力以更快的速度恢複,疲勞的心神也得到了極大的放松。
紫金龍檀安神香……?!
敗家!再有底蘊的修仙世家也不會拿它來當普通的安神香使用啊!他當初作為六元聖宗的首席弟子,也只有在修為境界快要突破時才有機會獲得一小節而已!
燕越栖瞬間睡不着了,睜開眼,直直地盯着塞滿爐肚的镂空香爐。
“你醒了啊?不用擔心,這是我家,你可以再睡一會。”符聲聲音溫和,關懷與好意單純直白地擺在臉上。當然,對美色的喜愛同樣直白地暴露無遺,那雙黑眸熠熠發亮,想忽略都忽略不了。
燕越栖虛弱一笑,眼簾半阖,思索着現在是什麽情況。
注意到燕越栖剛才略微驚訝地盯着不遠處的香爐,符聲出聲解釋道:“那個香可以幫助你修複識海,味道……還聞得慣嗎?”
燕越栖:“……”
“你要不喜歡我還有銀絲鹿血香丸、蛟耳金霜玉珑香……我們可以都試一下。”符聲随意地掃了眼自己的芥子空間,念了一串珍稀寶香的名字。
“前輩,不用……”燕越栖神色詫異,心底卻緊跟着冒出遇見肥羊的喜悅。
下一刻,他掩藏起快要洩露的喜悅,蒼白着小臉,半垂着睫毛,眉心蹙起,連忙制止道:
“財不露白,前輩以後莫要随意說出身懷重寶的事實,世道險惡,殺人奪寶之事層出不窮……”話裏話外都極為符聲着想。
“沒關系,我只跟你說。”符聲的神色無辜又單純,黑眸之中滿滿的信任。
“你喜歡什麽都可以跟我說,我送你呀。”符聲淺淺一笑,不着痕跡地抛出自己挂滿香甜可口的餌食的魚鈎,“天香玉露,煉器煉藥,只要世間有的,都可以。”
既然阿栖喜歡這些天才地寶,那不如先用這些東西當做魚餌,讓他主動跳進她的魚塘。
人都跑到自家魚塘了,那……把人吃掉的目标還會遠嘛?
燕越栖:“……”只要世間有的都可以?
明知道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飯,但這妖精般勾人的寶物就在鼻尖晃來晃去……誰能控制得住?
反正他很難控制住不咬鈎的!
終是禁不住誘惑,冒險搏一搏的想法占據上風。
“前輩莫要開晚輩的玩笑,今日的搭救就已經是莫大的恩情。”下定心思,燕越栖接着露出一副被吓到的樣子,神色慌亂地從床上起身,就要躬身婉拒。
“符聲,叫我阿聲就好。”符聲突然轉移話題,沒有重複強調她會送東西的承諾,也沒有否認開玩笑的猜測。
燕越栖一愣,抿唇道:“燕七。”
“那我叫你阿栖可好?”
“……”眼前的人笑意清淺,眸光瑩瑩,似曾相識的感覺讓他驀地一恍神,鼻腔低沉的一聲輕嗯比心神更快的反應,“嗯。”
“那阿栖先睡一覺,晚些備好藥浴再來叫你。”說着,瞥了眼進來放下一盤小瓷瓶的藥仆,符聲彎眼笑笑離開。
出了門走過一段長廊,符聲才停住腳,側眸看了眼傀儡藥仆。
傀儡藥仆微微躬身,上前半步,自覺道:“回主人,除了婚服尚在縫制中,其餘一切婚禮用品皆已備好。今晨織鵲仙子來信,說婚服還有半月便可完成。”
“您吩咐繪制的世家美人圖已經完成三分之二,只是還有部分青年才俊在外歷練,尚未獲得其畫像。”
“無妨,有多少算多少,明日整理好送到我書房。”
“是。”
“嗯,沒事了,你去幫他準備藥浴吧。”仿佛在燕越栖到來之前就已經吩咐過準備何種藥浴,此時下命令,她并未提及藥浴的種類。
“是。”傀儡藥仆也好像早已知道該備何種藥浴,并未有任何疑問,利索領命退開。
駐足片刻,符聲收回放空的思緒,擡腳往書房走去。
她此次随機捏出的身份是一個重度顏控的傻白甜渡劫期大能,還是一個破落到即将關門大吉的隐世宗門的宗主,全宗門上下,除了她就只剩雲游四海不着家的三個師兄。
拟定的身份可有可無,但這性格人設卻是為她提供了一點思路。
就她目前搜集的信息來看,燕越栖對人心防很重,戒心也非常高。似乎除了複仇一事,也就只有珍稀的天才地寶能勾起他的興趣。
就比如這次,若不是有鬼母石釣他出來,她可能還要再等待好些日子才能守到人。
如今,她要想要走進這顆被利刺層層包裹僞裝的心,直白的熱情與單純或許更容易獲得突破。
好在她的芥子空間存了一堆又一堆的材料,誘惑小狐貍的東西足夠多,這樣,她的追“栖”之路應該更容易一點吧?
燕越栖沒想到自己能在一個陌生環境中睡一下午,初被藥仆喚醒時,還有些不知身在何處的茫然與恍惚。
一身舒暢。
他很久沒有睡過一個舒心的安穩覺了,自從十年前那夜。
不能說是失眠,他可以正常睡着,但神思總會保持幾分清醒,并且身體陷入睡眠後總有股身體與魂魄割離的詭異感。一覺醒來仿佛沒有休息過,身體的疲憊沒有絲毫緩解。
時間一長他倒也習慣了,多以修煉代替沒多少意義的睡眠,偶爾修煉夠了才選擇睡覺。
懶洋洋地跟着藥仆走到一個室內,淡淡的藥香撲鼻而來。
室內水汽氤氲,中央是一片光滑潔淨的白玉藥池,其內盛滿了青碧色的透明池水,一眼便可看到池底神秘的玉石紋理。
赤腳踩上去的一瞬,識海與靈臺仿佛湧入兩股滌蕩濁氣與經脈累積的雜質的清流,心神霎時清明,丹田中元嬰浮起,其座下的蓮臺也幽幽轉動。
這是……幽昙白玉石?燕越栖微微驚愕,确認了後眸中暗芒閃爍。
幽昙白玉石,由萬千昙花露滴凝而成,可謂是吸收了天地精華。在其上打坐,可以清脈通穴,保持靈臺通明,對心境的提升幫助極大。
這東西他也只是聽說過而已。
這種有益心境的寶物,即便是大乘期修士見到也會心熱眼熱,恨不得搶奪。
沒想到他一個小小的元嬰,現在卻用上了由幽昙白玉石砌成的浴池。
入池半炷香,池水的青碧色還未淡去多少,燕越栖便感覺白天受到的傷已經完全痊愈。待到池水變成清澈的透明色,整個人精氣神煥然一新,有種沉疴盡去的爽感。
浴池一旁的銀絲木盤上早已備好換洗衣物,一身柔軟垂順的雪色長袍,繡着更淺色的暗紋,低調而華貴。
衣服一上身,燕越栖就知道這身衣服也不是普通的綢緞,從舒适度就能猜出,應該也是類似天蠶冰絲等珍稀物品制作而成。
換好衣服,不知道去哪,燕越栖便試探着問了領他回廂房的仆人符聲在哪。
“主人在書房。”領路的仆從沒有絲毫的避諱,問什麽答什麽,甚至自行拐了條彎,帶着燕越栖走去了書房。
燕越栖也不拒絕,安靜地跟着走,時不時問兩個無關緊要的問題,企圖從蛛絲馬跡中獲取更多信息。
他并不相信別人對自己沒由來的好,也不認為一個能夠混成富婆的渡劫期大佬當真只會為了一張好看的臉送出無價之寶,盡管這位奇怪的符姓大佬目前沒有露出破綻,但絕對有所圖謀。
沒有誰是傻子,鬼才信一見鐘情。
更何況,他是正統修仙界人人厭惡遠離的魔修。
“進。”剛走到書房,還未敲門,屋內的人就主動出聲。
燕越栖理了理衣袍,輕輕推門而入。
門窗齊開,屋內光線明亮,他一眼就看到了伏在案旁的女子。
她正認真地描繪着墨畫。
“阿栖休息的如何?”手中正在運轉的一筆完美一收,女子停止作畫,放好筆,擡頭看着進門的他,黑眸亮晶晶的,那眸子一眼看到底,愉悅的情緒袒露無遺。
“謝謝前輩,晚輩……”
“阿聲,和我。”女子打斷他的語氣堅定而不容置疑。
燕越栖愣了愣,對上那雙烏黑清澈的眸子,一下子就反應過來她的意思。無需客氣,她讓他叫她“阿聲”,而他自稱“我”。
她定定地看着他,空氣随之靜下來。
“阿聲。”最終,低沉悅耳的男聲打破了幼稚的僵持。
雖然妥協于稱呼,俊美的青年卻仍舊笑的乖巧拘謹,沒有任何因為一個稱呼而忘記眼前的人是渡劫期大佬的事實。
他想得清楚,雖然他想撈些大佬的寶貝,但在情況未明之前,盡可能表現的乖巧無害才是僞裝的上策。
慢慢走近案桌,用餘光掃了眼桌面,還未看到畫,燕越栖就被純黑色的鎮紙吸引,下意識多看了兩眼熟悉的紋路,下一刻,鳳眸微睜。
鬼母石!
比他用小命搶來的那塊大兩倍有餘!而且質地更加純粹!
這應該還是經過打磨後的大小,畢竟要打磨成鎮紙肯定要削掉邊角。
當真不怪他孤陋寡聞,他真沒見過這麽大的優質鬼母石!鬼母石當鎮紙……就這麽大材小用?這是哪來的富婆大佬啊!
穩住恍惚的思緒,正要收回快要黏在鬼母石上的目光,餘光瞟到桌上只畫了一半的畫像,神色又是一滞。
這——這人有點眼熟……
“本想畫一個阿栖,”注意到燕越栖的眼神,符聲大方地拿起畫紙,眨了眨眼,露出一絲不好意思,隐隐有些懊惱,“但是沒能畫出阿栖的半分顏色。”
“我會好好練的,阿栖不要生氣。”見燕越栖沒有回答,她好像有些忐忑,緊接着想到什麽,迅速将一個四四方方的盒子塞到燕越栖懷中。
擡眼,眸光瑩潤,滿含期待道:“不如阿栖當我的參照,阿栖這麽好看,我的畫技一定會提升得很快!”
“我會給報酬的!”女子身子微微前傾,烏黑的眸子閃爍着期待的光芒,心思直白而熱情。
指尖微微摩挲了懷中被硬塞進來的盒子,認出這是霧凇龍檀木,燕越栖頓時遲疑了。
還有報酬?
他有點心動啊……
這筆仿佛白送的買賣,撈,還是不撈?
☆、幽冥貓3
“啊,對不起,可能我太唐突了。”看到燕越栖有些呆愣,似乎被她無厘頭的請求給問懵了,符聲表示出唐突對方的歉疚,而後慌忙解釋道,“我沒有任何侮辱阿栖的意思。”
“我只是一時貪圖美——啊不是不是!我不是貪圖美色!我是欣賞!看到好看的人就想為他作畫……”女子越說越亂,聽到自己管不住嘴巴亂說一氣,似乎有些急了。
“真的,我只是喜歡像阿栖這般好看的人。”
女子深深唾棄自己的嘴笨,最終放棄解釋似的,垂着腦袋喪喪的,小聲道:“阿栖若是不喜歡我畫,那我便不畫了。”
燕越栖就愣愣地看着眼前的女子解釋着解釋着生了自己嘴巴笨的氣。直白坦率的過分,還有些傻乎乎的。
“我知道,沒關系的。”燕越栖眨了眨眼,藏起眼底深沉的心思,微微一笑,言語之間溫潤而可欺,“可以給阿聲做參照,我也很開心。”
“我的命也是阿聲救的啊。”燕越栖眸色清潤,聲音悅耳,看着符聲笑意清淺,語氣卻十分認真,“救命之恩還不知道如何償還,如果能為阿聲做一些事情我也住的心安一些。”
燕越栖一瞬間想了很多。但就憑他眼饞符姓修士數不盡的寶貝這一點,他也決定留下。
還有一個原因,越是靠近眼前的女子,心底那一直以來難以消除的躁郁詭異地會減輕。
她身上有一股若有若無的清雅藥香,是下午睡夢中萦繞在鼻尖的香氣。他隐隐有預感,他或許能從這人身上找到解決睡眠問題的辦法,更準确的說,可以解開他魂魄中暗藏的秘密。
甚至……不知為何,從前若是有人讓他出賣色相,他必定會反手殺了那人,但對于眼前這人,他的潛意識卻令他只想順着她的心意行事。
沒由來的意識引導他做出留下的決定,仿佛心神被蠱惑。
空氣中沒有靈氣的波動,他并未陷入任何蠱惑人心的術法,他也仔細檢查過體內,沒有任何異常。
能接受出賣美色一事,或許是因為眼前這人是未來的金主大佬吧!燕越栖最終将自己的異常歸因為被“沒有人性的壕”刺痛心靈從而導致了理智略微失控。
符聲不知道燕越栖的一堆心理活動,專注于演戲大業。
聽到燕越栖表示不在意,并且同意陪她作畫,沒有要生氣的意思,符聲悄悄松了口氣,清澈的黑眸重新亮起,揚起的語調滿滿的開心:“謝謝阿栖!”
成功将人留下,符聲又開心地陪燕越栖走回廂房,遣人送來些新鮮靈果,定下第二天作畫的時間才離開。
接連幾日,燕越栖都是早早起床,吃頓價值數千上品靈石的早飯,開始感受新的壕無人性的一天,然後去書房,或者去花園,安安靜靜乖乖巧巧的陪符聲作畫,沒有任何多餘的小動作。
這日,一如往常,兩人在書房內作畫。
香爐內燃着的紫金香幽幽飄浮,淡淡的香氣滌蕩着靈臺神識。
燕越栖随意地抽出昨日未看完的《奇談異志》,肢體放松地倚靠在軟榻之上,修長的手指捏着書根,另一只手自然地撐在頰側,時不時擡手翻個書頁,偶爾吃兩口小桌上擺好的靈果,神态極為放松自然。
不遠處的案桌後,是執筆認真作畫的少女。每一次擡眸,眸光都更幽深一分,只能憑借着垂眸時的細密睫毛掩蓋住專注而熱烈的目光。
“扣扣——”
“進。”符聲随口應道。
門外的傀儡藥仆聞聲推門而入,其後跟了一個眼生的小厮。小厮手中捧着一個木盤。與平日不同,盤中不是新做好的點心,而是一摞收卷整齊的畫卷,還有一份厚厚的折子。
聽到藥仆的聲音,燕越栖瞟了眼,原本漫不經心的目光掃到眼生的小厮和不同以往的木盤,目光一頓,而後裝作不經意似的,餘光暗中觀察着盤中堆起的白色畫軸。
“主人,鹿隐宗來人。”傀儡藥仆微微側身,露出身後的小厮。
小厮主動上前一步,垂首,舉起托盤,恭敬道:“回小姐,這是夫人命小人送來的美人畫像,此十人皆是雲霄城內赫赫有名的青年才俊,夫人讓您有時間再甄選一番,看看可有心儀之人。”
“選什麽啊,畫師收了錢把每個人都畫成天仙,怎麽選?上次送來的那些,真人和畫像完全是兩個人好嘛!”符聲聽罷,柳眉蹙起,露出一絲不耐煩,小聲地嘟囔。
“小姐放心,此次畫像皆是比照真人作畫,絕無弄虛作假。”
“那也不看,浪費時間,我就不信有比阿栖還好看的人。”符聲輕擡下颌,傲嬌地瞥了眼挂在一旁、昨日畫好的萬花叢中美人卧榻圖,小聲嘀咕着。
說完,又略微心虛地瞟了眼好像仍沉浸在書中沒有反應的燕越栖。
符聲的嘀咕聲說小也不小,只是一米之距的小厮聽得清楚。
小厮聽罷,沒有詢問符聲口中的“阿栖”是誰,低垂着腦袋,流利地順着符聲的話道:“夫人說了,若是小姐心中已有道侶人選,就讓您檢查一下聘禮單子,看看可還有需要添的東西。”
接着,小厮将托盤遞給傀儡藥仆,拿過盤中一側的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