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二十四章

抱着畫走進公司的時候,申婕拍拍她,遞過一袋鮮紅的草莓,阮馨望着那同鮮血類似的顏色,打了一個寒顫,不忘抓起幾只,笑說:“謝謝你啊,美女。”

兩人手挽着手去洗手間時,申婕在走廊裏忿忿地道:“馨馨,我不想幹了!”

阮馨便問:“怎麽了小婕?”

阮馨這才知道,公司裏黨派林立,竟有三個股東:每天不在公司、到處拉客戶的大老板,陰森的岳不群老頭子,最小的股東是個神秘瘦小的中年男子。王建是老頭子一派,薛冰則屬于瘦小BOSS的一派,是兩個大BOSS處心積慮要趕走的一派,而她,正是薛冰的女友,沒有好下場。

“我知道了,謝謝你的提醒。”面對這些,阮馨有些恍惚,她不想知道申婕和薛冰什麽時候開始,所有的事情,似乎在她的腦子裏,都隔了一層隐隐的膜,戳不透,進不來。就連王建每天長大一小時的臭罵,也聽不到了。

那天下午的陽光特別得毒辣,抹了油的龜背似乎耷拉下招搖的臂膀, 阿拉伯婆婆納幽藍,藍得幹澀無光,莢蒾花粉白,白得像是粉色被抽幹了了,唯獨蛇莓,豔得像屠戮過一座城池的血色,新鮮,似乎還帶着腥氣。公司來了新人小濃,走了舊人小費,說是送行,請喝東西。附近雖有星巴克也有Wagas,王健硬是領着組員去了一家店面如蟻穴、飄着一股地溝油香氣的小餐廳。每人點過一瓶飲料之後,為了省錢,王建就讓arron去買水果。Arron則是媚上欺下地只帶來兩只蘋果,一只自己吃,另一只蘋果則給王建。

“今天除了給小費送行,給小濃接風之外,我還要和大家道歉。”王健篤定地道:“我承認我脾氣大了些,可是,我并無惡意。如果我工作上有不足的地方,請多多包涵。小費被我罵了一年,我相信,這一年裏他的進步大家是有目共睹的。”

“沒事,過去的事情我都忘記了。”小費寬和地道。兩個人似乎就像在唱一出舞臺劇一樣,你唱這句,我唱下句,表面上,好聚好散。

正在這時候,王建的手機響起了,看來電的時候,他如電擊一般,端起手機的時候,竟不知是該用左手還是用右手,接起來的時候一臉恭敬,甚至是,孝敬。

王建從位子上站起來,站得筆直如少先隊員:“齊總,您有什麽事情嗎?”

電話那頭的大嗓門,似乎讓手機失去了隔音效果:“王建,今天晚上我請你們吃海底撈!你們的文案辛苦了,今晚必須來!”

王建意味深長地瞟一眼阮馨,道:“好,沒問題。”

正說着,arron卻敲下王建的胳膊:“今天馨馨不能去,別的項目還要她寫東西。”

王建猶豫了一下。

“啥?馨馨不能來?我們的項目不重要嗎?你們竟然安排她做別的項目!你們是想讓我換廣告公司是不?齊家琪咆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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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總,您聽錯了。是咱們的項目還需要她寫廣播稿。”王建膽戰心驚地改口道。

“廣播稿?你這一說我想起來了,不是讓你們一周寫三篇嗎?你們倒是寫了沒啊!”齊家琪的嗓門又高一度。

阮馨吃驚地望着arron,明明自己有每天寫兩篇的!

Arron低頭将蘋果咬得嗤嗤地響。

“算了,今晚就這樣,明天必須出兩篇!”齊家琪在電話那頭大吼。

王建放下電話時,一臉義正詞嚴地對阮馨道:“聽到了沒?今晚齊總請客吃飯,你可以現在就回家換衣服。”

Arron一臉的岸然:“她去不合适。”

王建白了他一眼道:“聽不出來麽?今晚齊總要見的就是她!”

阮馨本能道:“我不去。”

“你想甲方投訴我們嗎?”王建一臉的心安理得:“你以為接項目容易?不用說是對方請吃飯,關鍵時候,他就是吃幾下豆腐,還不是得忍氣吞聲的?”

阮馨氣得抓吸管的手指一陣又一陣的發麻。

她飲一口冰檸檬汁,就覺得自己的牙齒笑得一臉燦爛:“謝謝你沒讓我三陪。”

她笑完之後,覺得自己體內的岩漿正在沸騰,以史無前例的速度,她的聲音忽然就顫抖起來,臉也霎時漲成茄紫色。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麽突然變成這樣子,像是即将就義的□□,又像是古代的花木蘭,她站起來,瞪大眼睛怒視着王建,以自己最堅定的語氣:“可是,我不賣笑更不陪酒。我不幹了!”

說完,她掉頭就走。

“回來,你這是什麽态度!”王建喝止着。

阮馨頭也不回,大步走到門口。

“哈?她現在有薛冰撐腰,齊家琪又見她有幾分姿色,她就蹬着鼻子上臉了。”arron冷笑。

阮馨推門的手停在半空中。

薛冰,公司裏的巧克力膚色的型男,那個打羽毛球姿勢潇灑的男人,申婕的上司。

他什麽時候為自己撐腰了?

前面就是紅綠燈,過後就是自己公司的寫字樓,她得上去拿東西。

下午三點,路上的人并不多,她大步闖紅燈過馬路,像是一個向生活撒嬌的孩子,她大步回到公司,剛走到門口,又是一幫人打羽毛球和做第八套廣播體操的時刻。

薛冰一記狠扣,将球扣在她腦袋上,生疼。

好足的力道。

打得她前先是一黑,然後滿眼金星。

“馨馨?”

薛冰似乎是怕把她打壞了,湊上前,黝黑的大手略過她的劉海,摸摸她的腦袋,以溫柔到極致的語氣道:“沒打傻了吧?算了,沒打傻也被那幫蠢材欺負傻了,到我們組吧。”

“謝謝好意,我已經辭職了。”

阮馨忙避開那溫存的眸,腦袋裏像是一片大片的泥石流湧下似的,不停地砸擊着她,沖刷着她的腦,她的心,沖刷得她幾乎要陷入泥石流中,再也上不來了。

薛冰被她的話吓了一跳:“誰欺負你了?”

申婕正眉目盈盈地欣賞着薛冰打球的英姿,見阮馨眼淚汪汪地沖出電梯間,沖向樓梯口,急忙追上去:“怎麽了?王健和arron又欺負你了?“

阮馨再也忍不住,将“陪飯”、“栽贓”“背黑鍋”的事情統統告知申婕,一邊說着,就淚如雨下,申婕憤憤然遞給阮馨一張面巾紙,道:“真不要臉,這些人想做什麽?不過——”

阮馨哽咽道:“不過什麽?”

申婕道:“不過,薛冰已把你調到他們組,從下星期開始,你就是我們的拍檔了。”

“是嗎?”阮馨無謂地道。

正說着,見薛冰推開樓梯口的門進來:“怎麽了?”

阮馨站起身來,鄭重地道:“謝謝你幫我一馬,可是,我真的受不了這裏的一切,等不到你親自教我了。”

薛冰面無表情地道:“那你去跟髒老師說把。”

申婕寵溺地拍他結實如石頭的胳膊:“那不是髒,是臧!”

薛冰不屑地道:“操,都他媽的夠髒!”

阮馨勉強笑笑,沖出樓梯口,就去找那七十多歲的臧老師,此時,那老頭子正端坐在茶幾的茶盤前悠然地玩着茶道,慢條斯理地嘬着紫砂小盅裏香氣四溢的鐵觀音。

“臧老師,我來辭職。”阮馨強顏歡笑。

那臧老師急忙将她讓進董事長室。

董事長室千年萬年的無人,那兢兢業業的三十五六歲董事長致力于不顧一切的找項目,以至于這裏成了最安全的聊天談話室。

“怎麽了?馨馨?”一臉菊花褶子的老人家滿眼關切。

“我知道你受了很多委屈,都告訴我把,可憐的孩子,受苦了。”老爺子“悲憫”地道。

淚雨,就像開了閘的大壩水,再也沒了阻塞,千裏如洩。

阮馨剛要說話,終于忍不住淚如雨下。她雙腿不停地發抖,手腳冰涼,像是要把這輩子的冤情都哭出來似的。

哭着哭着,卻被一個充斥着老年人體臭的懷抱結結實實地擁住了。

“孩子,怎麽了?別哭別哭?”

氣勢多歲的老人家笑得一臉皺褶綻放成菊:“我借給你一個肩膀。”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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