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天生我才裝可憐

第二章天生我才裝可憐

“如此甚好!吾孫果真已恢複神智,當下只需将你父喚醒,吾家三口方可團聚。”老太低眉淺笑,許是太過激動,眼角竟溢出水珠。

蘇月白自知騎虎難下,只能複問:“如何将爹爹喚醒?”她跪到地上,抓起刀疤大叔的手腕,裝模作樣地號脈,在确定已經咽氣,連身體都冰冷後,揚起臉,無奈地看向老太。

說實話,讓人起死回生,難度有點兒大。

“且将你父的屍身存于冰棺,待吾算過吉日後再行做法。”老太将兒子的屍體在地上擺放整齊,扶住桌角準備起身。

蘇月白本着尊老愛幼的傳統美德,上前攙扶。待老太站穩,方才彎腰蹲下,将手掌覆上刀疤大叔的眼,想讓他閉上眼睛好好安眠。人都死了,眼珠子還瞪得老大,實在有些瘆人。

可惜手指尚未觸到他的皮膚,就被老太的拐杖擋了下來。她扯過蘇月白的手臂,眼中寒光乍現,冷了嗓音,涼涼地提醒:“若無執念,吾兒怕是再也醒不過來了。”

蘇月白似懂非懂地将手抽回,有些局促地放進袖管。見老太要走,趕忙上前扶住,順便小心地問:“奶奶,我之前神智未開,如今卻什麽都想不起來了。”

“想必,你爹爹剜心之舉沖撞了你的靈識,既然你神智恢複,奶奶也沒打算瞞你,且随我回屋,慢慢道來。”老太走出柴房,囑咐蘇月白将門鎖好。

祖孫二人離開柴房,緩步往院中走。蘇月白借着月色,緊張地觀察地形,此處為一個院子,有三間正房。院中一處池塘,雖然不大,卻高貴清冷地開着滿滿一池白蓮,月光下花瓣潤澤,展露淡雅笑容。長廊盡頭,立着一塊假山,怪石嶙峋之上慵懶地卧着一只綠瞳黑貓。

看到蘇月白,黑貓敏捷地自假山上跳下來,于月光中劃出優美的弧線,讓人不禁感嘆:此乃抓老鼠的好手。

貓兒膩人,湊到蘇月白腳下,象征性地蹭了蹭。她對小狗小貓只有同情并無熱情,見它如此可愛,順勢贊嘆道:“小黑,你的毛真漂亮!”

黑貓聞言,忽然哀嚎一聲,憤憤地跑掉了。

蘇月白抿嘴一笑,複贊:“這貓兒,恐怕是看見老鼠了。”

“聽寒是你的式神,月兒可是忘了,他是只公貓。”老太從旁解釋,卻又蹦出兩個新鮮詞。

式神,在動畫和傳說裏,是屬于陰陽師的東西。蘇月白心頭一熱,忽然像百爪撓心一般激動起來,想當初,安倍晴明是她的夢中情人。她羞澀地抿嘴笑笑,愉快地接受了黑貓聽寒的存在。

二人拐過廊子,停在正屋門前。老太推門而入,覆手将屋內白燭點亮。暈黃的光鋪陳而來,暖了整間屋子的塵埃。

蘇月白将她攙扶到正座紅木大椅上,才敢環顧四周。屋內陳設簡單,中堂兩排座椅,偏堂用屏風隔開,只望得見屏風上豔豔開着的彼岸花。屋內如此簡單,掃一眼已經盡收眼底。她只好走下堂,慢慢坐在椅子上,仰頭問道:“奶奶,可以講故事了麽?”

老太點頭,轉而正襟危坐,将手裏的拐杖捏得嘎嘣作響。

“你喚作月兒,于月圓之日降生,你天生惡靈附體,生你時更是難産。你爹爹将巫力渡給你娘,終究被巫力反噬,修為喪盡。而你娘為喚醒你的神智,整整給你喂了十年的心頭之血,最後卻落得咳血而亡。

你本承襲了你娘的巫力,理應繼承孟家祖業,怎奈你天生癡傻,我和你爹爹念你神智不清并未強求,可是前些天宮內來人,命咱孟家掌事神婆前去做法,超度一位慘死的公主。

你爹恐你此番進宮闖下大禍,情急之下才想利用剜心之術将你喚醒。此術雖逆天而行,兇險萬分,但與你而言卻十分奏效。如今你神智恢複,想必你娘的在天之靈也得以慰藉了。”

蘇月白抿嘴吞口水,對于自己的人物設定仍舊一頭霧水。雖然,她的這身皮囊欠下了孟家一條半人命,可對祖上的大業并不了解。聽孟奶奶的意思,她現在進化成了不起的大人物,擁有了保家衛國的能力。可轉念一想,國恨家仇對于她來說都略顯牽強。她尚且潔身事外,不願意為孟家兩肋插刀。

孟奶奶見她沉思不語,面上又時松時緊,有些焦慮地問:“可是身體不适?”

蘇月白搖頭,揚起憂愁的臉,索性坦白地問:“孟家祖業,究竟為何?”

孟奶奶面上陰沉,眉間陰雲籠罩。她緩緩圈起手臂,大拇指上的黑色大鑽戒閃閃發光。燭光下,戒指稍顯老舊,周邊的花紋也日漸磨損,只有那顆黑色的鑽石,幽幽地泛光,似一雙會說話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蘇月白。

“我孟氏一族本為冥界渡魂之人孟婆之後,三千年前因不滿冥王□□與其結怨,終至慘遭滅門,索性祖上陰德尚在,勉強保存了兩條性命。”

孟奶奶忽然喉頭哽咽,似有石頭壓于心口。她順順氣,掩面道:“我孟氏一族……終究與冥界……情仇難斷……”

蘇月白自知觸及孟家傷心往事,一時難以身臨其境,只好以身體欠佳為由火速将孟奶奶安頓進被窩飛也似地逃出了正房。

她雖然想要了解自己的人生,可當着孟奶奶的面實在不好做出大義凜然的表情。她懶散慣了,不是報仇的料。

廊外夜色如畫,皎白月光如癡如醉地将大地浸染。蘇月白低嘆一聲,倚在廊柱之上,非常低調地拿捏着回家的想法。如許多經典的電視劇及小說中描寫的那樣,既來之則安之是一個不錯的提醒。她很清楚,大約自己是暫時回不去了。雖不至于哭哭啼啼要死不活,但心裏的擔心和落寞還是有的。

她晃悠悠地伸出腳丫子,打算用池中涼水刺激一下驚魂未定的四肢百骸,可足尖尚未粘水,便被岸邊之人用肩膀頂了出來。滿池白蓮速速退開,徒留一顆閃爍着綠眼珠的頭顱在岸邊的雜草叢裏若隐若現。

蘇月白心頭一抖,小心髒猛烈地蹦跶了幾下,慌忙連滾帶爬地退到廊下,口中喃喃驚呼:“鬼啊!”

綠眼珠的頭顱飛身躍起,黑袍翻飛,一抹淡然的黑影,如濃墨重彩,墜地為貓,優雅淡定地停在蘇月白跟前。

蘇月白恍悟,拍着起伏的胸膛,連連抱怨:“小黑,你若再敢吓我,小心拔光你的毛!”

喚作聽寒的黑貓昂首挺胸,傲嬌地瞪着她,不卑不亢地開口:“你可是恢複了神智?”

“算是吧!”蘇月白懶得起身,只微微向後仰頭,席地而卧。近處的一叢蘭花開得頗好,正有幽香傳來。她瞅一眼聽寒,慢慢伸過手去,幫她捋順後背的雜毛,有些哀傷地補充:“可惜,我什麽都不記得了。”

“據說,神智恢複後并不記事,吾并不怪你。”聽寒善解人意地靠過來,在蘇月白身前摩挲着,剛剛溫暖了幾秒又馬上警告:“不過,若下次你依舊如此糊塗,休想吾繼續跟着你。”

“你不是我的式神麽?”蘇月白有點歉意地将他抱進懷裏,讨好般抓弄着他的下巴。

聽寒明顯不喜歡這種親密接觸,反而不領情地抓住她的大腿,後爪撐在她的膝蓋上,上半身高高站起,難度很高地揚起頭顱,叫嚣道:“式神亦可擇主。”

“那咱們可有契約?”蘇月白記得動畫裏都是這樣演的,式神也好,守護神也罷,除卻人類的三大感情,只有契約這種東西最為靠譜。這就像欠條一樣,白紙黑字紅手印地寫着,違約後還可以到地方法院申請仲裁,通過法律手段維護自己的合法權利。她做人比較現實,也相對民主,如果式神不喜歡跟着她,她也可以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一片雲彩。

“你是說血契?”聽寒綠瑩瑩的眼珠子微微一閃,身體卻騰起一團黑霧,接着翻騰出一個男性的身體,将蘇月白連同不害臊的理性一起壓在了身下。

二十一世紀的蘇月白是獨身主義者,活到二十六歲只談過一場寡淡的戀愛,且維持時間不超過一百天。打那以後,她便愉快地将單身進行下去,并發自肺腑地覺得,人類進化史上的進步将要從她的單性繁殖開始。也正是因為單身的時間太久,她的心自動生成了一層刀槍不入的保護膜,扛騷擾能力堪比聖鬥士。

不得不說,站在女性的角度上,蘇月白覺得,聽寒的皮囊還算不錯。不僅臉部線條柔和,鼻梁鼻挺,且目光深邃,綠色幽瞳淡淡地跳躍着月光,似有一股清泉将要滿溢而出。

他紅唇輕顫,眉間桀骜尚淺,只淡淡地擰着笑,用魅惑而霸道的嗓音說道:“告訴吾,血祭當如何解除?”

蘇月白跌進他的眼中,忽覺一股邪風穿體,心肺發麻,頭皮幹癢。她老實地搖頭,明亮又閃爍的大眼睛無辜地眨巴着,坦白道:“我……不知道……”

“你緣何知曉血契之事?”聽寒沉穩的臉慢慢掀起波瀾,眉心的褶皺正以看不見的姿态越聚越深。他湊過來,溫熱的鼻息噴在蘇月白的臉上,仿佛連肉皮都要融化了。

“我……猜的!”蘇月白再度坦白從寬,嘴角的弧度裏有一抹難以理解的笑容。

正是這抹似笑非笑地弧度,将聽寒的眉心點燃。他覆手而來,修長的指節掐住蘇月白的脖頸,半眯的綠瞳裏,竟是滔天的殺氣。他緊緊手裏的力道,齒縫裏露出幾個生硬的詞彙:“你……竟敢戲弄……吾……”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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