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黑色深淵的治愈之花

聽寒扭頭側目燦若寒星的眸子往蘇月白紅透的面上一掃,進而唇角蠕動,露了張狂又輕浮的嘲笑。他伸手揉捏着蘇月白額前的碎發,将臉頰上的熨燙收歸掌心。

“你啊!到底是個小丫頭!”

蘇月白低下頭,咬着下唇,拳頭裏的指關節已經泛白。肚子裏雖然舒服了,但面上終歸還是丢人的。她跺跺腳,惡言道:“你還想不想吃紅燒魚了?”

“當然!”聽寒饒有興趣地揚起指尖挑住她的下巴,将明亮又閃爍的大眼睛栖了過來。他的鼻息暖洋洋地噴在她的臉上,撩撥着紅透的面色更加滾燙了幾分。

蘇月白撅嘴,眨巴着眼睛望着他,忽然就低頭張口,狠狠地咬了他的指尖。她受不得這種毫不掩飾的幹淨眼神,況且還有意猶未盡的嘲笑在裏頭。

聽寒抽着冷氣縮回手,彎彎的眼睛卻并未消失光芒,他依舊笑着,唇角微蕩,将別扭又害羞的蘇月白收進眼底,只覺心情大好,連霧蒙蒙的天空都透出了光亮。

“還不快走?再不去抓魚,我就罷工不做晚飯了!”蘇月白轉身,背影一哆嗦。

聽寒扯過她的胳膊,将雲頭降下。

眼前視野開闊,一方墨色湖泊如一塊黑玉靜靜地躺在樹叢間,偶有黑色的水泡躍出水面,驚起漣漪一片。

蘇月白甩開他的手,蹲到湖邊,眼睛飛快地掃過湖底,然後郁悶地擰緊眉,抱怨道:“這哪裏像有魚的樣子?明明就是一潭死水!”

“你再仔細瞧瞧?”聽寒湊過去,負手立于她的身側,翩飛的繡袍懶懶地刮過她的臉,生出踏實又溫潤的觸感。

自打那個屁之後,他們之間就溫暖了很多。蘇月白初來乍到,對這個世界很好奇,而聽寒就像一個嚴師,正在用他認為合情合理的方式有選擇性地對她進行性格修正。

說到底,蘇月白無依無靠,而聽寒又正好扮演着保護者的角色,冥冥中讓她産生了難以明說的依賴感,就像是長久而隽永的親情,純潔的不含一點雜質。

所以,蘇月白聽話地再次凝神,望向平靜的湖面。

本來死氣沉沉的水面上,忽然浮起許多金色的數字,像活了一般穿梭在湖水的各個角落。蘇月白激動地扯住聽寒的袖管,直起身,驚呼:“我看見了金色的字,和生前字一樣。”

“世間萬物,皆有壽數,待你能力提高,別說壽命,連三生情緣都能看得到。”聽寒解釋,唇畔浮動着爸爸般慈祥的微笑。

蘇月白點頭,對自己的金手指表示欣慰。她擡眼,再望聽寒的身後,卻不見有金字浮現。她再三眨眼,都看不見聽寒的壽數,于是擔憂地湊過去,小聲問:“你不是活物麽?為啥我看不見你的壽數?”

“吾乃上古神獸,超脫輪回無所牽挂,自然沒有生前字。凡塵越重,金字越多,你看見得也就越詳細。”聽寒低垂眼睑,雖是無關痛癢的解釋,卻透着股濃濃的無奈。

蘇月白凝望着他,那目光如一雙寬厚的大手,想要熨平他心上的褶皺。她看得出,如果活得太久,就會在寂寞裏傷痕累累。他因為死不了,總要看着身邊的人離他而去,這種被留下的苦痛,光是想想都很揪心。

她慢慢踮腳,伸手摸摸他的發頂心,笑得春風和煦,連眼角的水汽都散發着晶瑩剔透的光芒。

“我以前玩過一個游戲,那裏面的男主是個老不死的神仙,他活了很多很多年,身邊的親戚朋友都死了一茬又一茬,太多的離別讓他封閉自己不再接受人們的好意。

可是後來,他遇到了讓他心動的女子,為了不再分別他嘗試了很多極端的方法,可惜,那個女子最後還是要老去,在她臨死之前,她拉着老不死的手對他說:只有你記得我,才能證明我活過,所以銘記我的存在,是我給你最好的禮物。

我覺得,你也是這種情況,不要糾結這個凡塵有多麽殘酷,能夠見證那麽多生死,不正是最幸福的事情麽?”

蘇月白羅裏吧嗦地講述了一個情節設置有些老套的故事,然後揚起頭,捧住聽寒的臉,仗義道:“實在不行,你就記住我好了。”

聽寒微微一愣,一瞬不瞬地看過來,綠瞳中似有一座燈塔,明滅出淡淡的篤定。他寵溺地揉搓着蘇月白的頭發,長長的睫毛抖落霞光,似驕縱地問:“你這是在安慰吾?”

“是啊!咱們如此形影不離,你心情不好我怎麽安心?”蘇月白重重地點頭,扭身盯住水面,笑道,“不過,現在讓我想想怎麽給你逮一條大魚。”

“你的轉魂梳正好派上用場!”聽寒捏了捏她的手背,轉而滿足地望向湖面。

“那……你不介意我給你逮一條将死的魚吧!”蘇月白讨好地摟住他的胳膊,眼睛死死地盯着一行行飄忽的金字。

活物将死時,他們的生前字會變淡,在靈魂出竅後又會變重,然後被鬼吏抓走。蘇月白看得見生前字,也就知道哪條魚快死了。如果可能,她是不想殺生的。

聽寒顯然心情很好,也沒有刁難她的敷衍,只擺手道:“你随意。”

蘇月白如釋重負,往岸邊一站,伸出右手屏氣凝神。指尖的黑線感知到她的念力,非常配合地刺了出去,将那條奄奄一息的魚鈎了過來。魚鱗在空中劃出亮麗的弧線,足有五斤的鯉魚略微掙紮了一下,便咽了氣。

蘇月白接在手裏,摸摸魚兒的鱗片,贊美道:“魚兒啊,你可真配合,死得正是時候。”她自身側草叢裏選了一根韌性不錯的草繩沿着魚嘴穿出一個圓環,滿足地拎着魚炫耀。

“走吧,小心又撞到鬼吏!”聽寒轉身,對于今天的狩獵很滿意。

蘇月白點頭,回頭望住還滞留在水面上的魚兒的魂魄,招手道:“你去投胎吧,屍體我收下了。”

魚兒在水面上跳躍,似要表達對她的感謝。

“如果來世為人,就找聽寒玩耍吧,畢竟是他要吃你!”蘇月白奸詐地抿嘴一笑,提着魚兒的屍體追了上去。

聽寒側頭,笑着問:“你什麽意思?”

“我以後都不會殺生了!”蘇月白看着他,一板一眼地回答。

聽寒嗤笑,嘟囔着:“怎麽可能!”

“将死的不算!”蘇月白将魚兒拎到面前,嘿嘿一笑。

二人就誰來清洗魚鱗進行了深刻地讨論,最後在石頭剪刀布的游戲裏聽寒不幸當選,他黑着臉,抱怨蘇月白欺負人。

“我還要炒菜,時間緊迫,你幫忙分擔點兒!”蘇月白拍拍他的肩膀,擺出主人的威嚴。

聽寒無奈,只能接過魚兒,往水缸前移動。

蘇月白把蘑菇洗淨,又下水煮熟,簡單地炒了一下。因為出門耽擱了時間,孟奶奶已經餓得站不住了,她老人家拄着拐杖靠在廚房的大門上,看着廚房裏一人一貓忙得不亦樂乎。如此熱鬧又溫馨的景象讓她有些心酸,不禁老淚縱橫。

蘇月白忙着掌勺,沒注意身後欣慰的淚眼,當她把蘑菇湯,炒蘑菇,涼拌野菜,紅燒魚端上餐桌的時候,夜已經深了。

晚飯吃過後,孟奶奶要回屋歇息,她起身拍拍蘇月白的肩膀,惋惜道:“你爹爹若是能夠吃到你做的飯菜,一定樂得合不攏嘴。”

“那爹爹何時能複活?”蘇月白順勢問,眼神裏爬滿擔憂。

她不太肯定,自己有讓死人複活的能力。

“明日午夜,東北方鬼門大開,便可做法。”孟奶奶擡頭望天,月亮已經挂上了樹梢。

蘇月白為使她安心,只能點頭,并攙扶着她上床休息。

從孟奶奶正房出來後,她坐在廊前的假山上觀星。茫茫星空,浩瀚如海,讓人止不住心潮澎湃。身側草叢裏窸窸窣窣一陣,聽寒靈巧地躍上假山,落地化出人形,指着空中的一個紅色亮點問道:“你可知那是何物?”

“人造衛星!”蘇月白答得随意,思緒大多糾纏在明日的做法上。

“那是冥王的坐騎,滄溟玄獸呼出的戾氣。”聽寒的臉隐在月光中,有些看不真切。

蘇月白震驚地豎起大拇指,贊嘆道:“果然是大神,排場很大!”

“他在組織百鬼夜行!”聽寒嘆了一句,眼神仿佛被星空吸了進去,越發深邃。可能,他與冥王本就認識,要不怎麽說得如此輕松。

蘇月白仰着頭,盯着那團紅光,心下卻在想,只要不是來抓她的,怎麽都好。

“百鬼夜行的夜晚,你最好守住孟老爹的魂魄!”聽寒抽回眼神,忽然嚴肅地扭頭,攫住了蘇月白的臉。

還未等蘇月白反應過來,她的廂房裏就傳出了撞擊聲。她一個機靈,狂奔過去,推門時一股黑煙噴面而來,嗆得她連退三步。

聽寒自其身後将她接住,覆手撐開結界,耳語道:“孟老爹乃天生神體,今日恐怕要異變,你切記不可擅自妄動,聽我指揮。”

蘇月白點頭,臉色急劇變白。

作者有話要說: 賣個萌呗?麽麽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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