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所謂賠罪

蘇月白和景樂之回到客棧的時候,玉簫的眼神很不友好,幸好有天裏壓着才沒有沖上來将她生吞活扒。

景樂之被一衆随從圍着噓寒問暖,蘇月白抱着已經變成貓形的聽寒上樓蒸魚。她借了客棧的廚房,并且非常體貼地将魚兒做出了三種花樣。其中紅燒了三條,送給玉簫他們,清蒸了一條送給景樂之,剩下糖醋的那條留給聽寒。

她先是把魚兒端上了景樂之的餐桌,并立在桌邊如服務員般認真講解:“月兒覺得殿下從內到外都清透明晰,所以用清蒸的方法,凸顯您真實純潔的個性。”

景樂之瞟一眼魚兒,又瞟一眼蘇月白,笑道:“月姑娘有心了。”

蘇月白擺擺手,笑容如太陽花般熱烈綻放,她把筷子遞到景樂之的手裏,湊過去小聲道:“殿下放心,無毒無副作用!”

景樂之微微一笑,很是傾城地挑起魚臉皮,塞進嘴裏,贊道:“月兒姑娘心思缜密,臉皮比魚臉皮都薄,小王都不知道該如何誇贊。”

“那就不要誇贊了!”蘇月白跑出他的廂房,回頭望一望桌前的景樂之,眼中流光亂閃。她合上門,正巧撞到天裏。兩人互看一眼,天裏躬身讓路,笑道:“月兒姑娘找殿下敘舊?”

“月兒做了點小食,想讓殿下嘗嘗!”蘇月白讓開門口,側身淺笑。

天裏客氣地點點頭,目中平坦無波。景樂之回來的時候已經和他說過,蘇月白綁架他的事情告一段落,她只是用比較極端的方法将那群小鬼放走了而已。既然游魂不再危害人間,他們的任務也算圓滿完成,沒必要再追究下去。況且,他已經和她達成協議,回宮後定當全力追查真兇,将宮內攪亂的魑魅魍魉清理幹淨。

蘇月白也明白,天裏比景樂之更加聰明冷靜,不會随意撒潑欺負無辜的小人物。所以,她對天裏的好感,遠比景樂之多。

二人寒暄幾句,也就散了。她問過玉簫他們的去處後,差店小二端着另三條魚往他們的廂房走。

剛到門口,就聽裏面有砸杯子的聲音,她猶豫了一下,還是敲了敲門。

空月自門內嚷:“誰啊!老娘正忙着,待會再進來!”

蘇月白隔着門板點頭,和店小二交換了一個等待的眼神。

大概等了将近半柱香的時間,蘇月白腦袋抵着門板,半閉雙目差點睡着。房門打開的時候,她還踉跄着踏空一步,直直撞進了玉簫的懷裏。

她被胸膛堅硬的肌肉硌得生疼,急忙直起身,擡頭望住玉簫紅裏透白的大臉,笑道:“我來送魚。”

“誰要吃那種東西!”

玉簫沒有說話,他身後的空月倒是暴跳着跑過來,氣急敗壞地把盛放紅燒魚的瓷盆砸了出去。

嘩啦啦的一聲巨響,驚出蘇月白一身的冷汗。

直覺告訴她,空月是個随處撒潑的家夥,她果斷蜷縮了手腳,低頭呢喃:“既然姐姐不愛吃,那……月兒打擾了……”

蘇月白剛要識時務地轉身,手臂卻被玉簫抓住。他扭正她的身體,義憤填膺地朝空月飛去一個白眼,嗓門極陰沉地嚷道:“你看看人家月兒,懂事聽話又會籠絡人心,比你不知強了多少倍!”

蘇月白驚呼:不好,這是被拿來當做擋箭牌的節奏麽?她好可憐。

對面的空月氣得面色漲紅,目中含血,似乎要張開血盆大口把蘇月白吞了,她撲過來,一把推開蘇月白。空月不愧是練家子,力道很足,蘇月白本就瘦小,被外力撞擊後連退三步,腦袋後仰,一頭撞到了牆角的高腳花瓶上。

花瓶碎,蘇月白頭破。她暈乎乎地扶住牆,只覺眼前的人影重疊出好幾個,正要轟然倒塌,卻被穩穩接住。腦袋頂傳來冷冽如冰玉擊石的聲音。

“空月,休得無禮!”

蘇月白自溫暖的懷裏揚起頭,瞻仰着景樂之滑潤的下巴。她直起身,晃晃頭,打圓場道:“不要緊的……”

“你們夫妻之間的家事,莫要牽累他人,還不快道歉?”景樂之眸光一冷,聲音也跟着涼了下去。

玉簫自知事情無法收拾,馬上躬身道:“月兒姑娘,在下多有得罪,還望……”

他話音還未着地,就聽空月尖着嗓子,冷嘲熱諷道:“殿下,她一個外人,您卻有意偏袒,可是忘了與晖妃娘娘的約定?”

景樂之的臉色徹底被冰封了,蘇月白只是依偎在他的懷裏都能感受得到周身氣場的變化。她不禁為空月捏了一把冷汗,祈禱她不要氣急敗壞地踩住貓的尾巴。

果然,在屋內冷淡的氣氛中,景樂之慢慢開口,冷哼一聲,反問一句:“本王倒是要聽聽,晖妃與你說了什麽?”

“殿下,您朝三暮四也就算了,這月兒不過是個小丫頭,您也太饑不擇食了,若是傳回宮去,晖妃娘娘定要動了胎氣。”空月是吃了秤砣鐵了心,非要把景樂之的家事抖出來。

聽她的意思,這位晖妃娘娘一定是景樂之儲在後宮的嫔妃。他本就是皇子,又年紀不小,有一兩個妃子也很正常。可是這位晖妃貌似還懷着身孕,古時候生孩子可是等同于在鬼門關行走,如果真的因為蘇月白動了胎氣,她可就成了大唐國的千古罪人了。

雖然目前景雲空還沒有拟立太子,可他不過兩個兒子,景樂之登基的幾率有百分之五十。那晖妃肚子裏的孩子也有百分之五十的機會是大唐國的順位繼承人。所以,蘇月白是非常不想淌這趟渾水的。

她驚愕地自景樂之的懷裏逃開,退到天裏身邊,向他投去求助熱線。

天裏善良,馬上走到空月跟前,在她耳邊嘀嘀咕咕一陣,她的臉青一塊,紫一塊地變化後,方才垂頭低眉,道歉:“殿下,屬下胡言亂語,請您責罰!”

“今日晚飯,不要吃了。”景樂之揮揮手,眉心已經擰成了疙瘩。他調轉身,拉住逃得遠遠的蘇月白,踏過地上的魚兒屍體,走出了房間。

蘇月白感覺到他手心裏冰冷的溫度,以及面上殘酷的神情,只能小心地跟着,沒敢開口說話。

二人穿過長廊,行至景樂之的房內,他拉開門,把蘇月白推了進去,忽然冷笑道:“你這可是拍馬屁拍到馬肚子上了?”

蘇月白一愣,沒反應過來。她覺得,今天的各種事件裏,她應該是最炮灰的角色,命運凄慘,得人同情。可不想,竟然被堂而皇之的嘲笑,這讓她難以接受,幹脆短暫停擺。

“你不用裝得如此善解人意,他們遠不如你想象中那般關心你。”景樂之轉身,擋開桌上吃得精光的清蒸魚。他說這些話,只是警告蘇月白不要對他們太好,他們還不是夥伴,沒必要同舟共濟。

但是,這些聽着像長刺了一樣的話,紮進蘇月白的心裏,真的是疼出了一朵花。她蹙眉閉眼,忽然覺得自己很是可笑,不禁反駁:“那殿下也不用假惺惺地來救我,你的好我也不稀罕!”

說罷,蘇月白跨前一步,将桌上的魚盤奪進手裏,平放到景樂之的胸前,仰頭盯住他,眼中似萬千鋼針,齊齊并發。她舉高盤子,笑道:“還請殿下把我的魚吐出來!”

“什麽?”景樂之難以置信地瞪大眼,看了一眼面前的盤子,又看了一眼蘇月白,忽然酣然一笑,搖頭道:“你讓本王……吐?”

“你吃了我的心意,當然要吐出來。”蘇月白再度拱拱盤子,伸出一根食指,指着他的臉再接再厲:“若實在吐不出來,月兒幫你用手摳!”

“你……”景樂之一時無言,不知道面前這張挂着冷笑的臉是不是真的。他想過她會生氣,或者直接開口罵人,但是,吐魚這招,卻是出其不意的。他有點難以招架,索性站着不動,等她主動上前。

“既然吐不出來,就不要随便侮辱我的心意。既然已經接受,就不要給自己找那麽多借口,若是想找借口,說給自己聽就好。我的心意,是我的東西,和你沒關系!”蘇月白将魚盤扔在桌上,轉身飒飒地刮過他的身邊,重重地将房門砸上。動作一氣呵成,毫不拖泥帶水。

她半跑着回到自己的客房,聽寒已經自行取來糖醋魚,吃得不亦樂乎。見蘇月白進門,馬上豎起大拇指,贊嘆道:“這種酸酸甜甜的味道,也不錯!”

“那下次還給你做!”蘇月白抽扯着嘴角,笑容卻七零八落。

聽寒感受到她的不悅,馬上起身,湊過來盯着她。

蘇月白揚起欲哭無淚的臉,蒼白地自語:“果然,外頭的人都是魔鬼。”

“那便早些完成任務,回家好了!”聽寒溫暖的大手拍上她的肩頭,她順勢倒進他的懷裏,如搗蒜般點了點頭。

景樂之他們這群奇怪的家夥,真是讓人越來越嫌棄。蘇月白抓住聽寒的衣襟,咬牙憤慨:“我要先學會不生氣,然後再學會氣死人!”

作者有話要說: 各種沒動力,存稿很艱難啊!

抱頭痛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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