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5)
洗手間,結果我左等右等都不見人,剛進去找已經沒影了……要不要現在就報警?他這是遺棄!”孫陽氣得語調都變了。
“你先回來再說。”沈宜修放下電話,陳冉正急切地看着他,“那男的跑了。”他對陳冉說,又看了一眼縮在牆角的思思。
陳冉愣怔了幾秒鐘,站起身來,第一次主動拉住了沈宜修的手:“宜修哥,我們能不能不報警了?”他猶豫着小聲說,看着沈宜修的目光卻是堅定的,“把思思送回那個人身邊,根本就是把她往火坑裏推……”
陳冉自己在破碎的家庭長大,他不用想都能知道思思沒有了媽媽,跟着這樣一個父親會過怎樣暗無天日毫無希望的生活。
他自己受過的苦,不能再讓思思受一次。何況這小女孩就是因為他的過錯而失去母親的。
沈宜修深深看着他,深邃的眼睛裏風雲翻湧變化莫測,片刻之後,他握緊了陳冉的手,點點頭:“好。我知道一家很好的特殊兒童康複中心……”
……
數日之後,思思被送往“心語特殊兒童關愛中心”,思思媽媽的骨灰葬在沈宜修高價買的公墓中,陳冉被帶到丁香公寓,從此成為了沈宜修金屋裏藏的“嬌”。
……
當年四歲的幼女已經長成亭亭玉立的小姑娘,陳冉也已經不再是那個青澀稚嫩的少年,好像只有沈宜修沒怎麽變,除了拿的獎越來越多,賬戶上的數字越來越大,他還是那個光芒萬丈翻雲覆雨的大人物,那個時而霸道時而溫柔讓人永遠猜不透的不完美情人。
不知道什麽時候,沈宜修悄無聲息地走了進來,陳冉沉浸在那些并沒有随着時間褪色的往事中,竟然完全沒有意識到他就站在自己身後。
“畫什麽呢?”沈宜修的手搭上陳冉的肩,溫柔地問。
陳冉吓了一跳,趕緊收拾起自己臉上的悵惘和慌亂,敷衍道:“随手亂畫的……”
沈宜修注視着陳冉畫的那幅蠟筆畫,上面有金紅的夕陽和絢麗的晚霞,一條開滿花的小路一直延伸到天地交接的盡頭,有兩個男人背對着他們,并肩走在小路上,矮一點的那個男人牽着一個穿紅裙子的小女孩……
“畫的還挺好的,我們冉冉真有藝術天賦……比思思畫得好。”沈宜修調侃道,眼中跳躍着不經意流露的溫情。
陳冉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思思轉過頭來,冷漠地瞪了沈宜修一眼。沈宜修抿嘴笑了,彎腰想要把陳冉畫的畫抽走。
思思立即伸手過來,按在了那幅畫上,并且兇狠地瞪着沈宜修。沈大老板便只能無奈地做了一個投降的手勢,撇撇嘴:“好好,給你,我不搶。”
陳冉溫柔一笑,小小的梨渦像星星一樣點亮了整張面孔。他攀着沈宜修的胳膊,撐起身子在他嘴角輕輕吻了一下。
思思在一旁看着他們,微睜大眼睛,眼珠轉了兩圈,繼而一臉絕望地把眼睛閉上了。
陪思思吃過晚飯,陳冉又跟羅老師話別,才心事重重地跟沈宜修一起出來,沈宜修見他狀态不佳,就親自開車。蘭博基尼狂暴的引擎發出一聲攝人心魂的吼叫,銀灰色車身像箭一樣離弦而去。
車窗外暮色初沉,天地之間一片昏暗,陳冉望着飛速向後退去的樹木、路燈、廣告牌,心緒憂煩不寧。每次來看思思,他都難免重新陷入愧疚不安以及對未來的絕望和迷茫。
“一休哥,”沉默中路程很快過半,陳冉終于小聲問:“如果,我是說如果,有一天我們分開了,思思她……”
沈宜修依然目視前方,眉頭微微擰起來,完美無瑕的側顏在不斷變幻的光影中忽隐忽現,他冷冷打斷陳冉:“分開?我不是說過了,只要你乖乖聽話,你就一輩子是我的人,我們怎麽會分開?
乖乖聽話……這幾個字像最惡毒的詛咒一樣在陳冉腦子裏萦繞不去,他在心底冷冷笑了一聲,很想說如果有一天我要是不乖不聽話了呢?
但他不敢,他只是沉默了一會兒,又低低說道:“我只是覺得,世事無常,那萬一有一天我要是死了呢?”
沈宜修轉頭看着他,眼睛裏有種不易察覺的冰冷的憤怒,陳冉定定迎向他的目光,帶着宿命般的虔誠好像在等一個很重要的承諾,沈宜修忽然覺得有點好笑,面對這麽一個感性纖弱,卻又執着倔強的男孩兒,他常常無可奈何又束手無策。
他緩和了語氣,又帶點責備地說:“你放心,不管以後怎麽樣,我都會好好待思思,她一個孩子而已,我能把她怎麽樣?你把我沈宜修當成什麽人了?嗯?”
陳冉知趣地嗯了一聲,就不再說話了。默默腹诽道,希望你說話算話,以前也不是沒拿思思威脅過我……
車子駛進市區,開上主路,路過市民廣場,廣場上華燈耀目,人流如織,陳冉本來只是木呆呆地看着,腦子裏正在放空,突然花壇邊人群裏一個高大英氣的身影抓住了他的視線,他整個人猛的一驚,差點從副駕駛位上跳起來。
“怎麽了?”沈宜修狐疑地看他一眼。
“沒……沒什麽。”陳冉忙收回視線,心虛地瞥了一眼沈宜修:“我剛才打盹,好像夢見了什麽驚醒了。”
沈宜修抿嘴笑了一下,略帶諷刺又暧昧地說:“誰讓你昨晚回來那麽晚?今晚不折騰了,讓你早點睡。”
陳冉心不在焉地嗯了聲,晚高峰時段街上車很多,車子龜速移動中,陳冉又偷眼朝市民廣場望去,見曾陌晨正在花壇邊徘徊,若有所思地左顧右盼。陳冉定定神,落寞地低下頭盯着自己的手發呆,他想曾陌晨八成是來找他的吧。他昨晚其實騙了他,他從離開的那一刻,就已經下定決心再也不會來市民廣場唱歌了。
如果他只是陳冉,他當然樂意和曾陌晨這樣帥氣陽光的大男孩正常交往,也許還會成為很好的朋友。但現在他是沈宜修的陳冉,沈宜修的,這四個字決定了任何“自我”的東西都無比荒唐可笑。
在沈宜修厭倦他之前,他最好“乖乖聽話”,別給自己找麻煩,更重要的是,別連累別人。
想起這個,陳冉就忍不住遍體生寒,沈宜修對他的獨占欲非常強,所以他幾乎沒有什麽特別親密的朋友。之前算是有一個,叫袁藝,是個小藝人,後來因為帶着陳冉玩兒,闖了禍,觸怒了沈宜修,被整得很慘……
“這就回家了?是不是太早了?”沈宜修朝燈紅酒綠的長街上看一眼,問道。
“你要是有節目就去忙,不用管我。”陳冉回過神來,溫順地說。
沈宜修笑着搖頭:“沒有。說好了陪你的。那我們就買點吃的回家,在家裏看電影吧。”他左手握方向盤,右手探過來揉了揉陳冉的頭發。
車子停在路邊一家賣麻辣小龍蝦的店門口,陳冉下車去排隊買小龍蝦,馬上有路人放慢腳步,對着蘭博基尼指指點點,還有人拿出手機拍照,沈宜修不耐煩地撇撇嘴,把墨鏡戴上。
他随手拿起陳冉丢在座位上的手機,熟練地輸密碼打開,把微信短信朋友圈大概翻翻,發現這兩天信息還算多,大多是祝陳冉生日快樂的,連林亦晖都給他發了信息,還轉賬2000塊錢當作生日紅包。沈宜修不自覺嘴角上揚,心想林副總百忙之中還顧得上給他的情兒發紅包,真是難為他了。
翻完信息陳冉還沒回來,沈宜修又打開相簿,最新的一張照片一下子就吸引了他的注意,那是陳冉站在電影院《人魚傳說》主題雕像前的留影。他有點拘謹地站着,但是笑得很開心,漂亮的眼睛清澈如水,溫溫潤潤看着眼前人。
沈宜修的臉色瞬間陰沉下來,拍照片的是誰呢?以陳冉的性格,根本不會在電影海報旁邊拗造型拍照,更不用說叫陌生人幫他拍照了。
☆、規矩
陳冉提着小龍蝦回到車上,一上車就覺得氣氛不對。他看着沈宜修冰冷漠然的側臉,一時不知道自己又哪裏惹着他了。
他忐忑地坐好,故作輕松地說:“我買了麻辣的,還有十三香的……”
沈宜修一言不發,發動了車子,過了一會兒才冷冰冰地問:“昨晚你是一個人去看的電影?”
陳冉的心瞬間揪緊了,以他跟了沈宜修四年的血淚經驗,這個問題簡直就是個送命題,他這麽問肯定是他懷疑什麽了。自己現在怎麽回答估計都不會有好結果,天災人禍,非死即傷。
果然沈宜修又冷冷補了一句:“好好想想,想好再說。”
陳冉心一橫,自己昨晚上已經撒了謊,索性一條路走到黑,比起現在啪啪打臉的強。
“是啊。怎麽了?”陳冉聽見自己淡定地說。
“昨天看那電影票,你好像是在星光看的?”沈宜修又問。
“嗯。”
“星光昨晚上是點映吧,票都是內部送或者提前限時限量預售的,你昨天本來應該在家等我來,怎麽會有票?”
“我……”陳冉一時語塞,頓時沒了底氣,聲音幾乎低的聽不見了:“別人給我的……”
沈宜修冷笑一聲,猛踩剎車,把車停在路邊,陳冉剛上來以後沒系安全帶,巨大的慣性推的他往前一撲,他甚至來不及舉起胳膊擋一下,胸口“咣”撞在車上,疼得他直皺眉頭。
沈宜修二話不說,拿出手機打電話給孫陽:“孫陽,昨天星光是不是有一場《人魚傳說》的午夜點映?”
那邊孫陽反應了半天,莫名其妙道:“是啊,歐涵和何君雅代表主創去了,怎麽了?”
“你現在幫我查12排11號位的票是通過什麽渠道出去的,要是送出去的,查查給了誰,要是網上預售的,也得給我查出來是哪個ID買走的!”沈宜修幹脆利落地說完,挂了電話冷淡地看着陳冉。
陳冉簡直要瘋,他又羞又惱,渾身發抖,覺得自己的每一個汗毛孔都在咆哮,為什麽!為什麽每次沈宜修都要這樣把他逼到無路可退!
沈宜修嘴角微揚,在如雕似刻的深邃面容上勾出一個涼薄諷刺的笑:“跟了我這麽久,還不長記性?我有那麽好騙嗎?”
陳冉閉了閉眼睛,深吸一口氣,把差點掉下來的眼淚吞回去,生硬地說:“是有個大學生,過來聽我唱歌,他本來約了別人,被放鴿子了,才請我看了電影。”陳冉直視着沈宜修的眼睛,越說越覺得委屈,頓了頓,聲音裏有哽咽和顫音,但他還是逼着自己一口氣說道:“我們沒留聯系方式,以後也不會見面了,我錯了,還不行嗎?”
沈宜修看着他通紅的眼眶和不住起伏的胸膛,無聲地嘆了一口氣。他拿出手機又打給孫陽,語氣明顯和緩了些:“不用查了,忙你的吧。”
接着,他俯身過來給陳冉系了安全帶,發動車子向夜色中駛去。
“剛才撞疼了嗎?”車子很快接近丁香公寓,沈宜修問。
“沒事。”陳冉無力地倚在座位上,閉着眼睛。他想着一會兒回去以後還得正經跟沈宜修服軟道歉說點好聽的,畢竟哄金主開心那是他的義不容辭。
回到家裏,陳冉去洗了把臉,出來看見沈宜修抱胸坐在沙發上,好像還有點耿耿于懷。陳冉過去把小龍蝦都打開擺好,家庭影院打開,關上燈。
他默默走過去,跪坐在沙發下的地毯上,把頭靠在沈宜修大腿上,簡直是低聲下氣地說:“好了,別生氣了,我都認錯了……”
沈宜修挑起他的下巴,注視他水霧迷蒙的眼睛:“認錯就行了嗎?”
陳冉頓了頓,心知逃不過,閉上眼睛擡起頭吻住了沈宜修的唇。
下一秒,沈宜修把陳冉一把撈起來推在沙發靠背上,讓他跪在沙發上,背對着自己。陳冉胡亂掙紮了一下,嘴裏含糊着:“別……你……”
沈宜修一手堵住他的嘴,一手環着他的腰拉向自己,三兩下把褲子扒掉,直接把自己那位硬的跟鐵塊似的小朋友捅進陳冉身體深處。
陳冉痛的悶叫一聲,指甲死死掐進布藝沙發裏。
沈宜修一邊懲罰似的入侵,一邊在陳冉耳邊低沉魅惑而又充滿威脅地說:“還敢騙我嗎?嗯?今天就讓你長點記性……”
陳冉面紅耳赤,在混雜着恥辱、疼痛、和不由自主快感的混亂情緒中閉上了眼睛。
……
第二天一大早,陳冉被門鈴聲驚醒,他睜開眼睛反應了好幾秒鐘,覺得頭暈腦脹的,一時完全想不起昨晚的事了。沈宜修在他身邊翻了個身,把被子蒙在頭上又睡過去了,陳冉抓過手機看了看,十幾個未接來電全是林亦晖打來的。
陳冉一下子清醒了,心虛地咽了下口水,翻身下床,往門口走去。客廳裏亂七八糟的還沒收拾,小龍蝦的殼堆在茶幾上,各種酒的瓶子和罐子東倒西歪,抱枕東一個西一個,衣服上一件下一件……
陳冉歪頭想了想,昨晚的節奏大概就是他和沈宜修做做-愛,喝喝酒,吃吃東西,看看電影,然後繼續做-愛,從沙發做到地毯,從浴室做到卧室……
陳冉想先把我屋子好歹收拾下,但是門鈴聲越來越急,外面的人已經開始砸門了:“陳冉!快點開門!”
陳冉沒辦法,硬着頭皮去把門打開,林亦晖像一陣龍卷風一樣沖了進來,一進門就沒好氣地道:“沈宜修呢?!在這呢吧?你怎麽不接我電話!”
陳冉小聲道:“睡覺了靜音啊。”
林亦晖朝他翻了個三百六十度大白眼,往屋子裏走幾步,發現客廳沙發附近并沒有他落腳的地方,只好找了塊牆抱胸靠着,看看這一屋子的狼藉,用腳趾頭都能想到昨夜的血雨腥風。
他輕咳兩聲,撇撇嘴,像教訓小學生似的對陳冉婆婆媽媽道:“說過多少次了,別給他吃這些亂七八糟的,還有酒別摻在一塊喝,要死啊你。”
陳冉嘟囔道:“你大早上跑來就為說這個?”
林亦晖怒道:“大早上,都幾點了!?”說着走到卧室門口要砸門,他手還沒落下去,卧室門看了。
沈宜修面無表情地走出來,徑直到冰箱裏拿了罐冰咖啡,邊打開邊說:“你罵他幹什麽?能不能少管我的事。”
林亦晖很惱火,又不敢對着沈宜修太怎麽樣,只好譏諷地說:“您要不是馬上活動遲到了,要賠客戶幾百萬,我哪裏敢管您啊?公司賠了錢,鍋貌似還是得我背……”
“你先下去吧,等我二十分鐘。”沈宜修淡淡道,大大方方地走到陳冉邊上,摟過來吻了吻他額頭。
林亦晖一副“怎麽不拿刀現在就捅死我的”痛苦表情,斜了陳冉一眼,半死不活道:“真是‘春宵苦短日高起,從此君王不早朝’啊……”
沈宜修不理他,進浴室了,陳冉也不理他,默默動手收拾屋子。林亦晖被冷落的像個沒人要的小孩,又嘟嘟囔囔兩句,轉身要走,臨出門聽見陳冉說:“晖哥,謝謝你送我的生日紅包……”
林亦晖沒回頭,随口嗯了一聲。
沈宜修臨出門,把陳冉拉過來,低頭用額頭抵着他的額頭,輕聲道:“我最近比較忙,不知道什麽時候有時間過來,你自己別亂跑,好好吃飯,沒我在的時候不許喝酒,知道嗎?”
陳冉點頭,舔了舔嘴唇,嗫嚅道:“昨天的事,你不生氣了吧?”
沈宜修大手插-進他發間,順了順他的毛:“下不為例。”
陳冉目送他離開,又到窗戶旁邊,看着他跟林亦晖上了保姆車,這才回沙發上坐下,長長出了口氣,腦子裏轉轉悠悠,想到他第一次見林亦晖的情景。
……
那時候他剛剛從小平房搬到丁香公寓,好像是第二天還是第三天,林亦晖就不請自來了。
沈宜修出差,陳冉正在家裏無聊,他剛搬到這裏,說實話還有點迷糊,有很多疑問,又不敢問沈宜修,覺得自己像棵小草一樣,反正種在哪裏都能活,他聽天由命的慣了,不知道該怎麽辦的事索性就不去想了。
他剛剛給“心語”的老師打了電話,問了思思的情況,門鈴就響了。
陳冉滿心疑惑去開門,隔着防盜門,看見外面站着一個戴着墨鏡,很高很帥的男人。
“你是?”
“沈宜修的經紀人,林亦晖。”男人摘下墨鏡,上下打量陳冉,雖然還隔着一道鐵門,陳冉都能感覺到那眼神的殺傷力,他覺得自己瞬間就被槍林彈雨掃射個遍,連腦漿都被這男人挖出來看在眼裏了。
陳冉聽孫陽說起過這人,猶豫了一下,給他開了門。
林亦晖大大咧咧走進來,斜睨着他:“你就陳冉?”
陳冉點點頭,也盡量不甘示弱地打量着他。林亦晖應該比沈宜修還大幾歲,濃眉大眼,相貌堂堂豐姿英俊,可就是眼角眉梢帶着幾分玩世不恭和惡劣的邪氣,使他的整張面孔帶着奇異的迷惑性。
林亦晖就跟回了自己家似的,直接進屋坐了,翹着二郎腿,從BV的包包裏掏出一疊紙,扔到坐他對面的陳冉面前,不客氣地說:“我呢,是沈宜修的經紀人,他公司的副總,多年的好朋友,于公于私,都不得不跑這一趟。這裏面是沈宜修的一些資料,喜好啊禁忌什麽的,你既然跟了他,不管時間長短,總是枕邊人,該照顧的要照顧,該管着的時候也得管着點。還有你不是圈子裏的人,好多地方要特別注意,什麽話能說什麽話不能說,怎麽躲狗仔,萬一被拍到要怎麽辦……這上面都有,你好好看看。”
陳冉聽得目瞪口呆,拿過來那些打印的工工整整的條條款款,膽戰心驚地翻了翻,我天,他的小心髒顫了一下,那可真是事無巨細,喜歡吃什麽不喜歡吃什麽就不必說了,還有喜歡吃什麽但不能給他吃的,不喜歡什麽但還是要勸他吃的。需要常備的洗發水沐浴露的牌子就不用說了,還有這些東西的香型、産地和容量,上面都有。甚至還有他這裏應該常備的潤滑劑、情-趣用品的信息,就差把沈宜修喜歡的姿勢和體-位圖文并茂地呈現在上面了。
陳冉從紙上擡起眼,定定看着林亦晖,一副“你他媽在逗我”的表情,林亦晖聳聳肩,語重心長:“沈宜修這人呢,平常生活裏,總的來說,還是……嗯,比較親切随和的,但是老板親切随和那是老板的修養,你作為他的人,不能把他的親切随和當做應當應分,應該時刻保持‘為老板服務’的覺悟和意識,多知道點總沒錯。”
陳冉:“……”
林亦晖又說:“還有啊,有幾點要特別注意的,我強調一下,第一,你得認清自己的身份,雖說這話難聽點,但說在前頭好過馬後炮,你就是他養在身邊解悶的小情兒,跟養在籠子裏看好看的小鳥差別不大,所以你別有什麽非分之想,他給你的你拿着,他不給你的,你不能伸手。明白我的意思嗎?”
陳冉垂下眉眼,心裏很是不屑:非分之想?難不成我還會愛上他?愛上一個乘人之危,威逼利誘,強取豪奪,玩弄自己的花花公子嗎?
林亦晖看他沒什麽反應,就當他聽懂了,繼續道:“第二啊,這個可真是金玉良言——別作。偶爾撒撒嬌,鬧點小脾氣,那是情-趣,但要天天拈酸吃醋,或者纏的太緊了,就沒意思了,惹人煩。宜修對自己人一向不錯,你只要知情識趣,乖巧可愛點,他一定不會虧待你,就算分開了,房子車子錢,都不會少了你的。”
陳冉聽得無比郁悶,覺得眼前這個人簡直是“惡心他媽給惡心開門,惡心到家了”,根本就是來羞辱他的。但他什麽都不想說,說了有什麽用呢,自己現在這樣子,本來就是給人羞辱的。
“最後,也是最重要的一點,”林亦晖淘氣地看着陳冉的眼睛,不懷好意地一笑,拖長了聲音道:“小朋友,長得騷也不是你的錯,但要是為人也騷,就不好了,你跟沈宜修在一起這期間,可別勾三搭四招蜂引蝶,絕、對、不、可、以跟別人,同性也好異性也罷,有什麽暧昧關系,小心到最後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陳冉不閃不避地迎着他的目光,思索片刻,坦然道:“這種關系要多久能結束?”
林亦晖翻了個白眼,嘲諷笑道:“這你得問他。不過以我跟着他這麽多年的經驗看,這個你完全不用擔心,就從來沒有人在他枕頭邊超過半年的……你還有什麽問題嗎?我也挺忙的。”
陳冉頓了頓,雙手交疊放在桌面上,他深深望向林亦晖神采奕奕的眼睛,緩慢而清晰地問:“這些話是林先生你說的,還是你替沈宜修說的?”
林亦晖的眼神瞬間閃爍了下,他完全沒想到眼前這個18歲稚氣未脫的男孩這麽敏銳,他不由自主地坐直了,雙手也放在桌上,身體前傾,眯起眼睛,勾唇冷笑:“對你來說,這有什麽區別嗎?”
陳冉竟然微笑了一下,柔弱跟軟弱是兩回事,不發脾氣不是沒有脾氣,他不争不搶并不代表他可以被無關人等随便欺負,陳冉歪頭,想了想,意味深長地問:“晖哥,你跟宜修哥,到底是什麽關系啊?”
林亦晖神色微變,臉上好像突然下了一場小雪,眼神變得冰冷而犀利,但是很快的,他就又變回一副玩世不恭目空一切的樣子:“小朋友你不要自作聰明哦,亂講話要挨打的。”說着嘴邊就挂起一絲玩味又邪魅的笑容,忽然伸過手來捏了一把陳冉又白又嫩的小臉:“實話給你說,我跟我媳婦兒青梅竹馬,兒子都滿街跑了。”
陳冉輕輕推開他的手:“哦。是嗎。那我祝你全家幸福。”
☆、迷茫
陳冉沉浸在回憶裏,不由得苦笑一下,想起《無間道》裏陳永仁對黃Sir說的:“明明三年,三年後又三年,三年後又三年,差不多十年了,老大……”
他很想把林亦晖揪到面前來問他:“明明說不會超過半年,可半年之後又半年,半年之後又半年,現在都四年多了……”
他甚至都能想到他如果真的跟林亦晖說了這話,林亦晖會作何反應。他一定會滿不在乎地拍拍他的臉,嬉笑着說:“你自己心裏美去吧,這樣的好事多少人求之不得呢。”
陳冉又想,如果自己手邊有只狗,一定會毫不猶豫地扔到說這話的林亦晖的臉上去。
其實總的來說,這幾年沈宜修對他真的是不錯了,如果按照一個金主和情人的标準。沈宜修出手大方,每個月給他的零花錢一般人一年也掙不到,逢年過節包大紅包,生日禮物精挑細選價值不菲,每次去外地回來還不忘了給他帶點當地特産讓他嘗鮮。
沈宜修工作非常忙,一年有半年不在北京,這樣算起來,在北京的時候陪他的時間也不算少,連孫陽都說,從沒見過他老板跟誰這麽膩歪過,這幾年他回京在丁香公寓住的時間可比在他自己的別墅裏多多了。
陳冉想起來,就在林亦晖毫不客氣地給他交代完“三大紀律八項注意”之後沒幾天,沈宜修從深圳回來,是一下了飛機,就直奔丁香公寓的。
那天他正在用淘寶買的家居用品裝飾屋子,陳冉內心是有一點點文藝小清新的,他喜歡唱歌畫畫,喜歡小而美有點小情小調的家居日用品。丁香公寓這房間不算小,兩間卧室一個書房,裝修風格是那種灰白的性冷淡風,陳冉不喜歡,他想着既然自己在這裏住,不管住多久,收拾舒心點總是好的,再不濟也能撫慰一下自己被霸占了的身體和受到摧殘的幼小心靈……
他正把莫奈的幾幅《睡蓮》往牆上挂,沈宜修回來了。他進來的時候,陳冉還站在凳子上,有點手忙腳亂地回過身來,沖他腼腆地笑了笑:“宜修哥……你回來了?”
沈宜修微微一笑,深邃明亮的眼眸綻放一室光華:“嗯。你在幹嘛呢?冉冉?”
陳冉下來站好,不好意思地撓撓頭:“我想簡單裝飾一下這屋子,可以嗎?”
“當然可以,喜歡印象派?要不要我給你弄幾幅真的?……房間想怎麽弄随你,給你住就是你的,過陣子房子直接轉你名下來。”沈宜修随口道,把一大袋荔枝放在餐桌上:“過來吃荔枝,我今天早上看着工人們從深圳南山的荔枝樹上摘下來的,特別新鮮。”
陳冉很生澀地笑了一下,慢慢走過來,他還是有點怕沈宜修的。他坐在餐桌旁邊,接過沈宜修給他剝好的荔枝,猶豫道:“前幾天,林副總來過……”
沈宜修的手微微一頓,淡淡笑道:“他說的話你不必太在意,不用理他,他職業病。”
陳冉嗯了一聲,一想起林亦晖,整個人都不好了。
那天沈宜修帶陳冉去看畫展,吃法餐,回來的時候,陳冉因為喝了紅酒,整個人有點暈,沈宜修把他半扶半抱地帶回了家。
沈宜修看着懷裏有幾分醉态的男孩兒,覺得他比第一次見時更加可口誘人,那種幹淨清淡中不經意透露出來的靡麗與風情,像最荒誕不經卻瑰麗奇幻的夢境,讓人一旦走入就沉溺其中無法自拔。剛一進門,沈宜修就情不自禁吻住了陳冉嫣紅的唇。
第一次在酒店時,說實話沈宜修并不太盡興,陳冉是初次,雛兒自然有雛兒的好,但到底生澀拘謹放不開,沈宜修又不想把他弄怕了,盡量溫柔克制着,這次他覺得自己身體裏有股沖動的洪流在左沖右突,讓他頭腦發熱,恨不得把懷裏這個小東西揉進自己身體裏。
也不知道陳冉是真的醉的不清醒還是對已成定局的命運無可奈何的逆來順受了,總之他不同于上次的緊張和抗拒,雖然生澀笨拙,但還是回應了沈宜修的吻。兩個人唇舌交纏,氣息交錯,在靜谧的夜色裏意亂情迷。沈宜修摟過陳冉的腰,一把将人橫抱起來,進了卧室。
大床很快淩亂的不成樣子,兩具赤-裸的身體以最原始的方式坦誠以對,沈宜修不緊不慢地一寸一寸親吻陳冉細瓷一般的肌膚,陳冉雖然瘦,但是比例和線條很好,配上好看的臉,簡直像一件藝術品一樣渾然天成賞心悅目。沈宜修壓着自己一舉攻城略地的欲-望,像貓咪逗弄小老鼠一樣挑逗着陳冉。
好東西總是急不得的。
陳冉被他撩的身體滾燙,好像有千萬根羽毛在身上輕輕搔着,他咬牙忍着,臉頰通紅,卻羞于承認自己身體深處的渴望。沈宜修終于進入他的身體,他忍不住低低叫了一聲,這一聲低吟聽在沈宜修耳朵裏,就像點燃火-藥的引線,瞬間讓他幾乎喪失了理智。
一陣瘋狂的暴風驟雨之後,在某個即将到來的高點之前,沈宜修突然停住了動作,陳冉逐漸喪失的意識瞬間被拉回現實,他覺得自己就像本來在雲端飛得歡天喜地的一只鳥,在即将看到天堂之前,被一道閃電打落萬丈深淵,失重的感覺讓他覺得百爪撓心,拼命想要抓住什麽。
他雙手緊緊抓着沈宜修的胳膊,睜開眼睛有點迷茫地看着他,心裏有個聲音幾乎沖口而出。沈宜修眯起眼睛,看着身-下明明欲-火焚身卻羞赧不知所措的男孩兒,渾身燃起強烈的征服欲,他低下-身子,邊不緊不慢地動了幾下,邊在陳冉耳邊邪惡地蠱惑道:“想要你就說啊,別以為你不說話,我就看不出來你有多騷……”
陳冉已經在他步步為營的動作中潰不成軍,心裏最柔軟的角落癢癢的,卻怎麽也撓不到,又受了這話的刺激,他再也忍不住了,迷亂地攀着沈宜修強壯的胳膊小聲喃喃道:“給我……”
沈宜修牽起嘴角,滿意地一笑,緊緊抓着陳冉的腰,一陣瘋狂動作之後,終于把自己和陳冉都帶到頂點。他長長呼了一口氣,趴在陳冉身上,輕輕咬了咬他小巧的耳垂:“你這個小妖精……”
……
第二天陳冉醒來的時候,迷迷糊糊歪頭,看見沈宜修撐起腦袋,正在認真地看着他,陳冉瞬間清醒了,被他溫情湧動的目光看得有點發毛,他想起昨晚上那些讓人血脈贲張的畫面,羞澀地拉起被子蒙住了臉。
沈宜修毫不客氣地把他從被子的遮擋下拉出來,得意地諷刺道:“哎呦哎,是誰昨晚上求着我要?現在就不想承認了?翻臉別翻書還快呀。”
陳冉羞憤地扁着嘴,心裏都後悔死了。他哪裏是沈宜修的對手,根本只有被牽着走的命。
他強迫自己看着沈宜修俊朗不可方物,又魅惑如同魔鬼的面孔,手在被子下面狠狠掐一把自己的腿,心裏一遍一遍告訴自己,眼前這個人并不是什麽好人,自己和他的關系是最肮髒龌龊的那種關系,而且早晚有一天所有這一切都是會結束的,林亦晖說的沒錯,他必須牢記自己的身份,不能有一點非分之想。
……
但是時間長了,陳冉不由自主在這段關系裏沉淪迷失,終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