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打秋千的小皇帝
張心遠不敢相信的看着明川,半響,他道:“陛下,您難道不想要皇權嗎?那本是您應得的東西!”
“為什麽是朕應得的?”明川問道:“就因為朕姓明嗎?”他搖搖頭,道:“如果這麽說的話,那些沒有貴族血脈的寒門中人豈非不配踏入朝堂。”
張心遠一愣,明川道:“何須如此冠冕堂皇,張心遠,你想要朕掌權,無非是因為國師不喜歡你。你不是真的想要朕掌權,也無需扯那面大旗,朕不是傻子。”
張心遠忙道:“臣并無此意。”
“朕不關心你的心思。”明川已經不想再多留了,他道:“國師固然有自己的喜好,但他任人唯賢,你若是把你鑽營的心思放到做事上,也未必沒有出人頭地的那一天。”
張心遠依舊跪着,沒有說話。
明川起身,“好生待靜華,這是她初次有孕,不容閃失。”
張心遠斂衣行了大禮,“遵旨。”
回到馬車上,言恪把冰湃過的茶水端給明川,“陛下消消氣吧。”
明川接過冰涼的茶水,嘆了一口氣,道:“這件事先瞞着國師吧。”
言恪動作一頓,道:“陛下着實偏愛張大人,逼宮奪權可不是一件小事。”
“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事罷了。”明川道:“朕也是看在靜華的面子上,若是國師知道了,張心遠怕是要沒命,那時候靜華該怎麽辦呢?朕就是擔心,不知道張心遠接下來會怎麽做。”
“張大人聰明着呢,”言恪道:“陛下如此提點,張大人若是還不知道該怎麽做,那便是他愚鈍了。”
“朕就是怕他聰明過了頭。”明川依舊愁眉不展。
“陛下,”言恪道:“陛下是天子,不該為這些事憂愁。”
明川看了言恪一眼,“朕不為這些事憂愁,該為什麽事憂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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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恪想了想,“比如晚膳後是要吃冰碗,還是甘草蓮子。”
明川被他逗笑了,道:“朕想吃冰碗,也想吃甘草蓮子,只是國師不叫都吃的。”
言恪道:“國師擔心陛下的身子,但奴才私以為,若是高興,旁的少顧慮一些也是可以的。”
明川就笑,“朕也覺得。”
這邊主仆兩個說笑,那邊公主府,張心遠一個人在地上跪了許久,似乎只有這樣,他才能認真的思考。
小厮猶猶豫豫的走過來,“大人,地上涼,陛下已經走了,您就起來吧。”
張心遠沒說話,小厮又道:“長公主聽說您在這跪着,急匆匆的趕來了呢。”
張心遠如夢初醒,他撐着酸疼的腿站起來,道:“叫長公主回去歇着吧,我這裏不礙的。”
“可我已經來了。”花廳外面,簡單穿着的靜華扶着丫鬟的手,目光擔憂的看着張心遠。
張心遠走過去,扶着靜華坐下。靜華抓着張心遠的衣袖,“是不是皇兄說什麽了?”
“不是。”張心遠溫聲道:“是我在想一些事情,想的入迷了,就忘了起來。”
靜華并不很相信張心遠的說辭,她道:“倘若出了什麽事,你一定要叫我知道。我好歹是個長公主,皇兄會給我幾分薄面。”
張心遠攏了攏靜華的鬓發,“縱然你是長公主,我卻不能總靠着你。”
靜華忙道:“我并非是拿長公主的名頭壓你,我······”
“我知道,我知道。”張心遠安撫靜華,道:“這是男人的事,沒有讓女人受累的道理。你安心養胎,旁的一切有我。”
張心遠握着靜華的手,“咱們倆以後還有長長久久的日子。”他看着高幾上的藤蘿,心道,我們以後還有長久的日子,可不能折在了這裏。
張心遠送靜華回屋,陪着她用了一碗燕窩,瞧着她睡了,才去了書房。
屏風後面是一張黃花梨木雕花書案,張心遠取過一個盒子,裏面是魏集與他的書信,他一一打開來看。
魏集的計劃其實有很多漏洞,張心遠之所以覺得可行,是因為魏集信誓旦旦的說,只要小皇帝同意從中斡旋,勝率必然大大增加。從前還不覺得如何,今日張心遠重新翻出來看,覺得自己是不是弄錯了什麽。小皇帝真有如此能力嗎?他又為什麽不同意這麽做?
明川。張心遠咀嚼這兩個字,國朝至今,沒有哪個皇帝像明川這樣低調的近乎窩囊。旁人都覺得小皇帝不學無術,張心遠卻從不敢小看了明川。茶樓初見的時候,張心遠就覺得他一身氣度不似常人。更何況,明川自小長在國師身邊,國師的手段他只學一二分也是了不得了。
張心遠自己是個有野心的,深知權勢的美妙。他不信,生于權勢中心的明川會對權勢無所求。也因此,他覺得國師是他們共同的敵人,魏集是可以拉攏的幫手。
但是眼下,張心遠不得不重新打算。心裏計算無數,快要張燈的時候,張心遠做了決斷。他将滿桌的書信一封封疊好,重新放進匣子裏,命人送去國師處。
天色越發炎熱,明川身上懶洋洋的不愛動彈。容商叫人在紫宸殿後的花園紮了一架秋千,借了兩棵有年頭的榕樹,兩棵榕樹枝葉若雲,連起來密不透風,樹蔭下頭涼快的很。
明川難得穿了一件山茶紅的綢衫子,上頭繡的荷花栩栩如生。為着出門,他原本好大的不情願,一見秋千,頓時喜色滿面,繞着紮好的秋千走了兩圈。
容商站在一旁,道:“這樣的秋千得人站上去,能蕩出好遠。因為不大安全,宮中沒有這樣的,所以你大概沒見過。”
明川一臉新奇,卻看容商,道:“姑娘家才打秋千,我都快加冠了,還玩這個,忒不成體統。”
容商屈起手指敲了敲明川的額頭,笑問:“你跟我說體統?”
明川便笑,“是呢,我可是天底下頭一個知體統的。”
容商笑他,笑的他惱了,便哄道:“橫豎只在你自己宮裏,有誰能瞧見?就是瞧見了,誰敢說你不體統?”
明川這才罷了。
容商扶着明川上去,叫他抓緊了彩繩,自己從後面推他。一開始明川站的搖搖晃晃,腿都要軟了。等到那秋千飛到半空中,明川只覺得身軀輕盈,好像要這麽飛走了似的。
過會兒明川玩兒的熟練了,也不要容商推,自己腳下一使勁,便把秋千送到半邊雲裏。明川站在上頭,衣袂紛飛像一朵盛開的山茶花。
蕩了好些時候,明川從上面下來,額頭出了一層細汗。言恪端了放涼的茶過來,明川和容商兩個就在榕樹下邊搬了桌椅坐下,撿些點心茶果來吃。
“你前頭沒有事嗎?”明川道:“陪了我好些時辰了。”
容商端着茶,“你不想要我陪你?”
明川道:“你陪我玩固然是好,但你哪能老是陪着我呢?”
容商道:“不如你同我一塊去太和殿,就當你陪我了。”
明川吐吐舌頭,“太和殿好生無聊,我寧願在紫宸殿待着睡覺,也不往那去。”
容商哼笑兩聲。明川道:“我不必你時時陪我,從前也都是我一個人玩的。”
容商看了看明川,喂他吃了一塊點心。
明川張口吃了,他嘴裏咬着點心,說話含糊不清,一雙眸子倒是亮的很,小狐貍似的。他湊上來,問道:“我懂事嗎?”
“懂事。”容商親了親小皇帝的嘴角,道:“懂事的都叫我心疼了。”
明川臉色微紅,他伸手戳了戳容商的胸口,道:“外人都說國師大人鐵石心腸,怎麽這麽容易心疼啊?”
“我鐵石心腸都是為了護着我心上的人,”容商看着明川,道:“我的陛下嬌貴,得好好護着,一絲一毫馬虎不得。”
作者有話說:
艱難複健,如果有BUG還請提醒,感謝所有沒有放棄這篇文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