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名姝宴(1)

因着接連幾件事還算順利,雖天氣漸熱,衛婵沅心中仍十分舒爽。

她坐在湖中亭,把玩着手裏的柳枝,看了一眼身旁的英姑,打趣道:“你整日穿着輕巧的男裝,倒遮掩了你俊秀的容貌,要不今兒個我給你挑兩件羅裙如何?”

“衛娘子可別取笑我了。”英姑回絕後問道:“聽聞昨日名姝宴送來了相邀的百花束,我行走江湖倒是知曉一些,這個宴會非比尋常。”

說到這名姝宴,衛婵沅可謂是記憶尤深,想她前世為了能在名姝宴上拔得頭籌,讓陳逾白高看自己一眼費了不少功夫,這一世她懶于上心,未曾費心去讨帖子,沒想到這帖子就像長了翅膀一般飛到了自己手上,還當真是有趣的很。

她搖了搖頭,悠悠的說道,“那麽多名門貴女肯定有自己拿手的技藝,若說比試,我倒是更想去看熱鬧。是吧,文芯。”

文芯一愣,沒明白主子為何突然提及自己,慌忙說道:“娘子才品極佳,若去比試,定是前三甲。”

衛婵沅話問出口,才想起來今時不同往日了,上一世為了這名姝宴自己可沒少折騰文芯,心裏存了愧疚,随口就問了出來,不但麻煩了文芯,還麻煩了文芯的弟弟逐安去渡口找大小适宜的珍珠……

對了,逐安。

不知道前世她死後逐安如何了,不論他有沒有離宮,這一世都不希望逐安再進宮為宦了,他那樣的人,是該有個完整家門的。

“文芯,你是還有個弟弟吧。”

文芯又愣了,她不記得自己曾說過這件事,但轉念一想,只要主子願意,她的家世哪裏還有瞞得過的,遂說道:“有個弟弟名喚逐安,在海邊捕魚為生。”

衛婵沅細細想了想,似乎是自己入東宮之後,逐安才來了帝都,為何而來她不知道,為何做了太監她也不知道,但現在事情還沒發生,她問也沒法問。

“捕魚挺好。”說着拿下自己發髻上的玉簪子給文芯,“你們倆姐弟辛苦了,這個玉簪子值些錢,賞給你們了。”

文芯看着衛婵沅遞過來的玉簪子不敢去接,這玉簪子可不是普通的物件,是當今陛下賜給郎主妹妹的,也就是去世貴妃的物件,她一直記得自家娘子很珍愛這枚簪子,怎得今日卻如此輕松就給了自己。

衛婵沅見文芯不敢來接,有意調笑道:“怎麽,是覺得這簪子是死人的東西,不吉利嗎?”

文芯一下子跪在了地上,“是太貴重了,奴婢不敢收。”

在一旁看了許久的英姑拿過衛婵沅手中的玉簪子看了看說道:“再好的物件也要用的人喜歡,拿的人覺得值得,衛娘子不喜歡,那……文芯你當真不想要?”

“娘子不喜歡?”文芯詫異的看着衛婵沅。

“這玉簪子,曾經當真是喜歡的緊,但如今不喜歡了也是當真的。”她還記得姑母在彌留之際将這玉簪子給她,說自己本喜的是木簪,卻不想要日日戴着這金貴的玉簪子,不願去了夜臺還戴着自己不喜的物件。

姑母逝去後,她問爹爹,這玉簪子如此好看,姑母為何不喜歡,後來才知道,姑母不是不喜歡玉簪子,只是不喜歡送玉簪子的人,而這個人又是不能拒絕君王。

上輩子,她知道的朦朦胧胧,重生回來再想起姑母說的話,心中全然是苦澀。她想,姑母應該是戴着那個她喜歡的木簪子去了夜臺吧。

“是宮中出來的物件不方便用吧,你瞧我這個腦子。”衛婵沅剛才不過是突然想到逐安有感而發,順勢取下了這玉簪子,現在想想應該是給銀兩更實惠一些,“這玉簪子你拿着,算是我給逐安成親的禮物,一會回去賞你一千兩白銀給逐安拿去。”

這輩子,她希望與逐安見面的時候,他不是太監的身份,不用哽咽着說自己是文芯的弟弟,她想要看見他用爽朗的笑聲對她說着歡快的話。

或者不見面也是好的。

文芯是越聽越聽不懂了,怎麽就提到了弟弟成親的事情,本想拒絕,不料衛婵沅搶先說道:“文芯你要想好怎麽回話,我可告訴你,你不要我的賞賜,我就不要你。”

話音剛落,就聽見衛若書從一旁走過來:“阿沅,原來你在這裏呀,可讓我好找,我剛去你房間看見桌上的百花束,你何時報了名姝宴,我怎麽不知道?”

衛婵沅看了一眼還跪在地上的文芯說:“文芯,我就當你答應了,你再去取些梅子汁拿過來。”

看着文芯離去,她對衛若書說道:“二哥,我未曾報名,就我這些才藝真是羞于拿出手,也別讓文芯跟着我一起受累了。”

英姑問道:“我只知這名姝宴非比尋常,但具體是如何還真不知道。”

衛婵沅摘了手裏柳枝上一片柳葉,來回揉搓出了汁液,扔到湖裏,嘆了口氣給英姑解釋道:“帝都名門望族都知道,名姝宴表面上是為了讓閨閣女子交流才學技藝,實則是選親。若奪了前三,得了皇後的獎賞,除卻風光無限,也會成為貴胄之門争相求取的對象。所以閨閣女子為了一張名姝宴的帖子,不知道要花費多少財力和人脈。”

衛若書嗤笑:“這名姝宴三年一度,大都是在秋季,今次卻選在了夏初,恐怕跟太子和三皇子選妃脫不了關系。聽聞前幾日青陽候薛保賢上奏,說太子已過了弱冠足足三年,是應該選太子妃了,誰料到皇後說三皇子也到了娶妻的年紀,故此才提前了這名姝宴吧。”

英姑點點頭問道:“衛娘子,你做如何打算?”

衛婵沅又揪下一片柳葉揉搓,“我能做何打算?這明株宴無非就是琴棋書畫詩酒茶,風月無邊富貴花。比試為三日,第一日考究的是琴技舞藝,第二日是作詩潑墨,第三日品茶論棋刺繡。我就樣樣不精,比不得那些為這一天準備了良久的貴女。”

話說,前世,她也曾是這些貴女中的一員,不知不覺中,她又捏緊了手中的柳枝,她還記得,在第一天的比試裏,她随手擇枝,柳葉成曲,驚豔四座。

她是極擅音律的,尤其喜歡用各種葉子吹曲,榕樹、柳樹、綠籮,四葉青,還有很多種類的葉子,她都能吹奏成不同的音調。再者,她雖說文采一般,但一手漂亮的拈花小篆無幾人能及,刺繡也總能獨出心裁,那逐安找來的珍珠,她讓文芯細細穿了孔,繡成了百合花的樣式縫制在衣袍上,太子的養母容貴妃一看就喜歡的緊,還把衣服要了去。

如此,自是拔得頭籌。

之後不久便被賜了婚,歡歡喜喜嫁給了陳逾白。

“小妹沒參加過名姝宴怎得如此清楚?”衛若書問道。

衛婵沅又揪下一片柳葉扔進湖中,淡淡說出兩個字:“聽說。”

衛若書一副探究的神情看着她:“阿沅,說你不在意這名姝宴吧,你卻把其中的比試打探的如此清楚,若說你在意吧,你卻未曾報名,我真是越來越看不懂你了。”

“不在意,二哥,我明确告訴你,我不在意,只不過想去湊湊熱鬧罷了,但……”又皺了皺眉說道:“這次名姝宴的帖子十分難得,怕是有些貴門之女都未收到百花束,我既沒有報名,怎得給我送了來。”

正在東宮研究布防圖的陳逾白耳朵突然燒了起來,轉頭看見案幾上今早剛折的柳葉枝,想起前世衛婵沅吹奏的曲調,嘴角挂笑。

他一直讓常祿暗地裏打探衛婵沅的境況,可是總也等不來她報名名姝宴的消息,幹脆轉了幾道手,把百花束送到了衛府,想着等衛婵沅拔得頭籌,父皇賜婚,一切水到渠成,他就可以和他的阿沅朝夕相對,情意綿綿了。

然而他卻想錯了,名姝宴上的一切都出乎了他的預料。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