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初見
剛在藥鋪時,馮婉瑜并沒下馬車,不知道發生了什麽,這會聽見掌櫃的如此說,立刻問道:“別是掌櫃的你搞錯了,說不定今日來采買的不止我們呢。”
女掌櫃捏着帕子,上下打量了衛婵沅幾眼說道:“來的人特意吩咐了,說其中一位娘子梳着随雲髻,身穿軟銀輕羅百合裙,可不就是這位娘子嘛。”
馮婉瑜和英姑的視線一下子就落在了衛婵沅身上,可不,掌櫃說的一點沒錯。
“可是個侍衛裝扮的人送來的綢緞?”
衛婵沅想着這個人或許和送人參的是一個人。
誰料女掌櫃說道:“不是,是個年輕男子,看着很是白淨。”
“是不是世家子弟?”馮婉瑜急急地問道。
女掌櫃微皺眉頭,很是小心的回答:“看樣子似乎是替主子送東西的。”
英姑道:“我知道馮娘子你定認為此人是愛慕衛娘子中的一人,我也是這樣認為的。但能知道我們今日會到這裏來,實屬不易,帝都這麽多的綢緞莊,他怎麽知道我們不會去別的店鋪,只能是調查了衛家娘子,知道你們兩人交好,而馮娘子又是這家店鋪的老主顧,還知道我們今日的路線,提前把綢緞拿到了這裏,我想我們被人跟蹤了。”
行走江湖,每天在刀尖上舔血,對這些事情尤為敏感。
“但我認為,他不會傷害我們,只是想讓衛娘子高興。”
馮婉瑜恍然大悟,立刻調侃起來,“這人既然能做到這個份上,定是喜歡極了婵沅的,說不定過幾天就又有世家上門提親了。”
“原來是這樣嗎。”女掌櫃臉上堆笑,“那兩位娘子快進,我這麽些年的縫紉經驗,一看就知道這些錦緞絲綢都是上好的,你們快挑選一下,選好了奴家給你們量身。”
衛婵沅卻定在原地,馮婉瑜向前走了幾步,發現她并沒有跟上來,回頭說道:“快呀,我倒要看看是什麽樣子的錦緞,這次可是占了你的福分呢。”
看見婉瑜高興的樣子,衛婵沅實在不忍心拒絕,還是跟了進去。
馮婉瑜挑了一塊淺紫色的雲錦,先去量身。
量完身從裏屋出來,見衛婵沅看着錦緞發呆并不挑選,馮婉瑜說道:“是不是都喜歡,難以取舍,我看呀,要不就都選了。”
英姑看着衛婵沅的樣子,緩緩問道:“衛娘子并不想接受這些是嗎?”
衛婵沅擡眸看着英姑點點頭。
确實,這輩子,她并不想再糾纏在情愛中,這位送綢緞的人,或許是真心的,但她并不想接受。
馮婉瑜一聽,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你看,我盡顧着看這些漂亮的錦緞了,都沒看出來婵沅你并不願意。但婵沅,既然你并不屬意秦郎君,這次名殊宴後,向你求娶的世家公子這麽多,你也沒有一個中意的,我看今日這人頗為用心,你不如考慮一下?”
前世,她在宮中這樣的錦緞見的多了,自然不稀罕,但婉瑜從來沒見過,被迷了雙眼也是正常,有哪個女子不愛美呢,她也知道婉瑜是在為自己考慮,但這一世,她已經做好了孤身的打算。
“婉瑜,你選中的雲錦就當是我送給你的禮物,我就不選了。”然後走到掌櫃近前,拿出銀子給她,“這是婉瑜的錦緞錢,至于我,沒有喜歡的。若是掌櫃再見到今天送錦緞的人麻煩您替我給他說,請他別再這樣做了,我是一樣都不會接受的。”
馮婉瑜擋住了掌櫃接銀兩的手,将銀子放回衛婵沅手中,“既然你不接受,我又怎能拆你的臺呢,我也不要了,不過是一件衣服,穿了我也不見得再美到哪裏去。”
“兩位娘子所言,英姑贊成,馮娘子,要不我們現在去別的綢緞莊瞧瞧?”英姑笑着說道。
衛婵沅和馮婉瑜相視一笑:“好。”
看着離去的三人,再看看這些難得一見的上好錦緞,綢緞莊的女掌櫃搖搖頭,又是一樁郎有情妾無意的憾事。
果然,她們走後,就有人來問情況,兩位掌櫃自然是一五一十的說了。
啪——東宮中傳出茶杯摔落的聲音。
“殿下息怒。”
身邊伺候的太監宮女慌忙跪下求饒。
常祿說的時候,已經很是小心了,但再小心也得把事情說清楚吧,他覺得自己真的太難了。
遣了周圍的宮人,常祿小心翼翼的說道:“殿下,衛小娘子是不知道這些東西都是殿下給她的,若是知道肯定歡喜非常。”
他說這個話的時候,真的違心的不能再違心了,他剛開始認為,衛小娘子本就愛慕殿下,根本不用擔心,但漸漸的他發現壓根不是這麽回事,人家小娘子不知什麽時候愛慕了別人,自家殿下根本就是一廂情願。
他怎麽瞧着都覺得這兩人在感情中對了個調。
一月多前,還是衛小娘子想方設法托人到東宮來,不是送東西就是打聽太子喜好,殿下一點都不理會。怎麽突然之間就變成了殿下開始等禮物,卻不見禮物來,到現在不但去偷畫像,還悄悄送東西。
悄悄送東西他倒是能理解,畢竟現在奪嫡之争,不能讓旁人抓了殿下的軟肋去,可是衛小娘子是油鹽不進,連這種隐藏身份的關切都遞不到她手中。
堂堂的太子殿下,他如今瞧着,倒是有些可憐了。
“不,若阿沅知道是我,更不會要了。”陳逾白說的哀哀戚戚,常祿有點擔心,今晚恐怕自己又不能安睡了。
陳逾白有點沒想通,秦善此人,前世根本就沒入阿沅的眼,論樣貌,論身份,哪一點比得上自己,這滿帝都的女子,只要自己開口誰得不到,怎麽就唯獨阿沅如此。
“常祿,拿酒來。”
“殿下,夜深了。”
“我說拿酒來!”
常祿不再說話,拿了壺桂花酒進來。原本殿下是不喜飲酒的,似是一年多前,突然喜愛飲桂花酒,東宮就總備着一些。
陳逾白自斟自飲,回想一年多前,他第一次飲這桂花酒,還是阿沅親手釀的。
那日正是皇後壽辰,他應付着喝了幾杯到禦花園亭中休息,遠遠就見一女子從宴會廳出來,似是灑了什麽在衣裙上,一旁的婢女用帕子擦着,眼看兩人躲進了樹後的花叢中整理,他生了些好奇,隔着花叢躲在另一邊。
月色透過樹枝照在紅豔的花朵上,又映在那女子的臉龐上,白皙的皮膚透着些紅暈,一縷碎發随風搭着,時不時來挑逗這一抹紅暈。
她低着頭,擦拭着羅裙上的污漬,睫毛俏皮的來回撲閃,好像有些着急。
“爹爹還說一會要讓衆人品嘗桂花釀呢,總共也沒準備幾壺,就讓我打翻了一壺。”
“娘子釀這桂花酒的手藝确實無人能比,也不知皇後娘娘從哪裏聽到了,郎主這才帶了來,匆匆忙忙的沒來得及提前準備更多的。”
陳逾白一聽,對她們口中對的桂花釀有了興趣,想着一會重回宴會要飲一些。
“第一次來宮中赴宴,就出了這樣的糗事,還好太子殿下剛不在……”
這小娘子怎麽突然說起自己來了,陳逾白更是來了興致,用心聽着兩人的對話。
“娘子,世人都說衛家的女子最後會入後宮,但郎主十分疼您,若是不願,想必郎主也會想辦法的,您不必在意太子的。”
聲音突然小了起來,還帶了些羞澀,“文芯,我瞧着太子殿下身如琉璃,貌若璞玉,像是個良人。爹爹也時常說太子殿下雖然為人清冷,但才氣過人,行事總為百姓計,想來是個才華冠世,心懷天下的好君王,今日一見,我倒是願意的。”
有細密的笑聲傳來,“娘子這是春心萌動了?”
“你個壞丫頭,反正你都知道,我們衛家的女子總是要入宮的,即是如此,我愛慕自己的夫君有何不可。”
“那文芯真替娘子高興。”
“好了好了,今日也沒想到會灑了酒,我看污漬也幹了,我們進去吧,爹爹還等着呢。”
那時的陳逾白看着兩人離去的背影,心中頗有些得意,他想着衛小娘子應該就是衛瑞陽的獨女了,如此有眼光,回了宴會定要好好的瞧瞧。
一切都如同昨日,歷歷在目,陳逾白看着眼前的酒杯苦笑,那日他回到宴會上見到阿沅後,眼中就再也放不下旁人了。
原本能娶到心愛之人,他十分歡喜。可之後的種種全都讓他始料未及,阿沅成了太子妃,也成了容貴妃和皇後的眼中釘,他稍微對阿沅好一些,就有人在背後對阿沅使絆子,她不是被罰抄經文,就是跪罰、禁足。而自己又無法忤逆皇後和容貴妃,只得疏遠阿沅,她才過的好了一些。
可是他哪裏知道,比起抄經文、跪罰、禁足,他的冷淡才是最要命的,雖用心護着她的身體,卻終是傷了她的心。
他總以為,等登上大位,掌控一切,就能愛自己所愛,做自己所做,可人算不如天算,最終未得善終。
真是舉杯銷愁愁更愁,漸漸越喝越多,阿沅說的那些話,那些愛慕自己的,否認愛慕自己的話,那看着自己害怕躲閃的眼神,統統像是利刃一般刺進了心中,讓他無法再容忍。
仗着酒意,他竟然抄起輕功,一路飛檐走壁來到了衛府門前,輕巧的跳進院中。
這可吓壞了常祿,急忙找了武功高強的侍衛帶着自己一路跟随,又怕自家殿下做出什麽不得了的事情,遣了在屋頂盯梢的衆人,交代了暗號,讓他們躲在附近,聽候指令。
作者有話要說: 常祿:我的小心髒,為什麽總是折磨它。(捂胸口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