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蠢
“這……殿下, 他,他身體不太舒服。”常祿想過貴妃會再來,也想過皇後會來,就是沒想到是陛下召見。
皇後和貴妃他都可以阻擋, 哪怕是說自己以下犯上, 也是不敢重罰的, 畢竟還要顧及太子顏面,但陛下他就真的無能為力了。
來傳口谕的太監面露不悅, “今日宮中還說, 容貴妃帶着薛家娘子來東宮用了晚膳,并沒聽到太子身體欠安呀。”
“病發的急,發的急。”常祿實在找不到好的借口了。
“剛也沒聽說東宮傳太醫呀。”
“這……”常祿額頭上溢滿了汗珠,不知如何作答。
卻突然見書房的燭火點亮了, 所有人的視線都被吸引了過去, 常祿愣在當場, 這闵行舟搞什麽名堂呀。
他急忙跑到書房門口,裝模作樣的開口問道:“殿下可是哪裏又不舒服了,需不需要請太醫過來?”
無人應答。
常祿不自覺抹了一把汗, 剛要繼續詢問, 書房的門突然開了。
“常祿, 我不是告訴過你今夜不要打擾我嗎?怎麽外面如此嘈雜?”人未出,聲先出。
常祿聽到聲音,激動的差點跳起來,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書房門口看,生怕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
陳逾白穿着墨色中衣走出來的一瞬,常祿覺得自己肩膀上吃飯的家夥總算能保住了。
紫宸殿的太監看見是太子,一行人跪地行禮, “太子殿下金安。”
為首的太監起身問道:“剛聽聞太子殿下身體有恙,不知好些了沒?”
陳逾白看了常祿一眼,“我身體無恙,不過是這兩日困倦,特意吩咐了不讓人打擾,常祿不懂規矩,還請公公見諒。”他雖然是太子,但這紫宸殿的太監他也不能随意得罪。
宮裏的主子時常都不喜打擾,伺候的宮人是上也得罪不得下也得罪不得,傳口谕的太監也是從小太監做起的,自然深知這其中的為難。
“既然太子殿下無恙,就勞煩整理一下,和奴才去紫宸殿吧,陛下宣召您呢。”
“勞煩公公稍候。”
“常祿,伺候更衣!”
兩人進去,書房門剛關上,闵行舟就跳了出來,“表哥,你可真是吓死我了,若真的請了太醫來診脈不就露餡了嗎?”
陳逾白邊配合着常祿穿衣,邊氣定神閑的說道:“即使我沒有及時出現,也相信你和常祿定能解決,你那麽多的鬼點子,還怕紫宸殿的太監?”
“怕!當然拍!”闵行舟四仰八叉躺在軟榻上,“我剛才還就真想了個好點子,不過幸好你來了,否則呀,你要裝個十來天的病了!”
常祿為陳逾白戴上了發冠,退到了一旁。
“這麽晚父皇召見,恐怕不是什麽好事,行舟,你想走便走,不想走就在我這裏休息吧,我先去了。”
一路無言,陳逾白由太監引着來到了紫宸殿,還沒踏入殿內,就聽見有女人哭泣的聲音。
走入一看,旁邊座椅上,關皇後正一個勁的抹眼淚,見他進來,起身說道:“太子,你三弟的孩子險些不保,你可不能偏袒。”
孩子不保和自己有什麽關系?這是陳逾白的第一個想法,但很快,他立刻就意識到,等待他的不會這麽簡單,要不然也不能大晚上讓他過來,“母後別着急,這是怎麽回事?”
皇後沒開口,皇帝開口道:“聽聞今日薛家娘子進了宮,在你東宮用完晚膳後,就去探望了三皇妃,剛走不久,三皇妃就肚痛,太醫檢查說是接觸了含有麝香之物。”
“明玉雖然是第一次有孕,但派了老姑姑在旁伺候,不可能不知道懷孕後不能接觸麝香,定是……”皇後說着就又用帕子拭淚。
陳逾白聽明白了,這明顯就是說薛玲玉有意要害三皇子的孩子。
雖說薛玲玉跋扈驕縱,但身旁畢竟還有容貴妃,身後還有薛家,大婚在即,衛家娘子又突患重病,她很有可能上位太子妃,行事應該更加小心低調,是絕不會幹出這樣的事情。
想到此,陳遇白突然明白過來,這皇後的如意算盤打的可真好,萬一衛家娘子久不痊愈,那太子妃之位必定重新選擇,而最大的可能就是從薛玲玉和婁汐月當中選,若是薛家娘子品行不端,那豈不是就只剩下婁汐月了?
哼!還真是一只老狐貍。
看來阿沅此時裝病正是時候,否則今日被陷害的就不是薛玲玉了。
他雖不喜薛玲玉,但如今皇後和貴妃的勢力正盛,他還要拿她當擋箭牌,還不能這麽快就舍棄。
“玲玉是絕不會如此的。”陳逾白說的斬釘截鐵。
皇後似乎早就料到他會這麽說,“太子,母後知道你喜歡這個表妹,但是事實擺在眼前呀。”
“哦?那母後倒是說說,玲玉為何會害三皇子妃肚子裏的孩子?”
“這……”皇後看了一眼皇帝,小心說道:“我知道太子你手足情深,平日裏對弟弟很好,但有的人可能就不這麽想了。”
“你是說玲玉如此是為了鞏固我儲君之位,去犯這種低級的錯誤?”有些話幹脆說清楚。
“太子誤會了,本宮不是這個意思。”
“那母後是何意?如果真是玲玉做的就請母後拿出證據!”
皇後一聽,走到皇帝身邊,楚楚可憐的說道:“陛下,你可以一定要為臣妾做主呀。”
陳逾白聽到這句話,異常反感,這是他從小聽到的最多的話了。
皇帝嘆口氣,“朕已經派人去請薛玲玉了。”
這薛玲玉還沒等來,先等來了容貴妃,她人還沒進殿,哭聲就先來了,“陛下,陛下,你可一定要為臣妾做主呀。”
又是這句話,陳逾白聽了無奈的搖搖頭。
哭喊着就撲到了皇帝身邊:“陛下,陛下,玲玉那麽單純善良的孩子,是絕不會做出這樣的事情。”
皇帝正一正身子,身邊的兩個女人很有眼色的退遠了些。
“好了,都別哭了。”
“陛下!”
紫宸殿門口一禁衛軍進來,呈上一個荷包和桂花糕,回禀道:“陛下,這上面皆發現了麝香。”
皇後一聽可不得了了,“這荷包就是傍晚時分薛玲玉拿來的,還有這桂花糕也是薛玲玉給明玉的。”
容貴妃一看,“這,這……”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
正在此時,通傳說薛玲玉來了。
“宣!”
薛玲玉在來的路上,容貴妃就已經命人傳去了消息,她從沒經歷過這樣的事,抖抖索索的跪下說道:“小女絕沒有做過此事。”
皇帝說道:“那這個荷包和糕點你怎麽解釋?”
薛玲玉一看禁軍手裏的東西傻眼了,荷包是她的沒錯,糕點也是她的沒錯。
她只不過是因為來了宮裏,順便去看看郭明玉,畢竟她進了東宮,難免和郭明玉打交道,想着若是搞好關系,今後還想着有人幫她對付衛婵沅和婁汐月,怎麽這同盟還沒拉到,就被人誣陷了呢?
真是蠢,真是從小被慣壞的嬌小姐。
容貴妃皺了皺眉頭,她是真沒想到,從東宮出來,她回了自己寝宮後,薛玲玉還能跑到三皇子妃那去,作為在後宮争鬥中走到貴妃這一步的自己來說,薛玲玉這樣的錯誤簡直不要太低級。
看來自己需要教這個侄女的還很多,不過,她認為現在讓她好好吃這一次虧,比自己苦口婆心說幾天幾夜都管用。
也好,就算是歷練了,所以不到事情不到最後一步,她并不打算出手。
況且,還有太子呢,她相信陳逾白是絕不會看着自己喜歡的女人被陷害的。
果然,陳逾白走到盛放證物的盤子前面先拿起荷包看了看聞了聞,又拿起糕點吃了一口。
“父皇,雖然這荷包和糕點都有很重的麝香氣味,但這荷包的合線口,似乎有重新縫補的痕跡,而且糕點的麝香也是在表面,不在內裏。”
陳逾白這麽一說,容貴妃馬上說道:“這肯定是有人陷害!”
皇帝吩咐道:“去讓尚服局女官和禦膳房管事來一趟。”
女官仔細查看了荷包後回禀:“這荷包的陣腳确實不是出自一人之手。”
禦膳房管事嘗完糕點後回禀:“麝香在糕點表皮,內裏并無。”
皇帝一聽說道:“皇後,你可還有什麽疑問?”
“是臣妾不查,這就到逾行宮中去仔細查查,看看是誰這麽大膽子!”說完走到容貴妃身邊,拉住她的手,“好妹妹,你也知道,出了這樣的事,我難免慌張,錯怪了薛家娘子,你別生我的氣呀。”
皇後這步棋,贏了當然好,輸了也沒什麽,替罪羊她早就找好了。不論結果如何,薛玲玉并不聰慧的印象就算是在這宮中種下了。
她眼中演着姐妹情深,心裏卻在想:和我鬥,要是鬥得過我,怎麽坐上後位的不是你呢。
“姐姐嚴重了,妹妹倒很是擔心現在三皇子宮中的情況。”
容貴妃自是知道,這是皇後做出來陷害薛玲玉的,但這麽做,肯定想好了退路,如果她糾纏不放,也不過是找個替罪羊了事。
現在到了太子成婚的關鍵時候,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皇帝坐在龍椅上,手扶額頭,“都鬧夠了?鬧夠了就退下吧。”
“是。”衆人齊聲應道。
出了紫宸殿,陳逾白看見了等在外的常祿,正要吩咐,梨花帶雨的薛玲玉,突然不管不顧的撲到陳逾白懷裏大聲哭了起來,“表哥,要不是你……”
陳逾白吓了一跳,身子下意識往後仰了仰,雙臂微張,臉轉到了一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