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四章

“你以前不挺喜歡吃肉的麽。”飯館裏,許玖問。練年慢吞吞地回:“戒了。”說完順過手,拉了拉她身上的衣服,是一件亞麻色的短T,下身搭的墨綠色超短褲加黑色板鞋,

她現在的風格怎麽說呢,和從前那個只曉得運動衣服一身搭配完全不同。完全看不出來是27歲姑娘家會穿的衣服。

不知兩個人是不是尬聊,許玖又說了句,你白了些。練年笑,這些年,她就沒有怎麽出過門,當然養白了。

“不過總是吃素的不長肉。”許玖說了句也不算是抱怨的話,練年聽的刺耳,反問他,“到底是誰以前嫌棄我胖?”

話音剛落,練年就後悔了。

以前,那可都是她追着他問話的,哪裏有他主動說話的時候。

許玖也看出來她的端倪,沉默不再說話。兩個人沉默了半會,适才點的菜上桌。

最先上的是,小蔥拌豆腐,練年知道他不愛吃小蔥;再是涼拌皮蛋,她記得他不吃皮蛋,接着是香菜拌牛肉,好像他也不愛吃牛肉,練年想。

最後上的是練年喜歡吃的青菜,他應該是不吃裏面的大蒜吧?練年腹诽。

這麽挑的一男人,這不吃那不理會的,可當初也不知道是為什麽,就看了那麽一眼,在人群中,就非他莫屬了。

練年不管他的神色微恙,自顧自吃了起來。

說起來,她好像午飯也沒怎麽吃,吃了兩口,就問服務員要米飯。

從最開始的一米七零一百二十斤,到現在的一百零五不到,她看上去真的瘦了很多,依舊很能吃。

許玖望着她的怡然自得,幽幽問了句:“練小年,你确定當年是你追的我麽?”

練年挑眉,怎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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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玖不滿:“很不合格。”

練年睨了他一眼,他深嘆口氣:“你看看這些菜哪一個是我愛吃的?”

練年故作不理會他,低頭去夾皮蛋。皮蛋呢,他嫌那股怪味無法忍受從不肯入口;練年又吃了一口牛肉,他覺得味道腥從來不碰。

練年只好指了指香菜,許玖蹙眉無奈地夾了一筷子香菜,放進嘴裏,大概這桌菜裏,他最中意的也就只剩香菜了。

可嚼了兩口後覺得無奈,準備往小青菜下筷,卻被練年鼓着嘴夾住筷子說:“你不是不愛吃麽,不用勉強自己得。”

許玖一愣,兩人眼神對望,許玖哼了聲氣說:“我現在又喜歡吃了。”

其實,許玖早就餓得前胸貼後背了,只是一直強忍着。練年見他下筷的速度難免錯愕,又一次疑惑,他還是那個她認識的許大神麽?

練年放下筷子,忽有一問:“怎麽,突然就從國外回來了。那邊的生活不是很讓人向往的嗎?”

許玖咽下一口飯回答:“欠人一個解釋,現在想好怎麽回答了。”

練年哼聲一笑,不去多想。

她啊,早就過了少女懷春的年紀啦。

很多事情,從前抱有期望,現如今,日子過一天,就是一天。

見她沉默,許玖問:“那你和羅落又是怎麽認識的。”

練年坦白:“她是我的第一任客戶。那麽她呢,和你又是什麽關系。”

許玖淺淺答,師妹。

練年眼底飽含蘊味的哦了句,許玖強調,真的是師妹。

見她半信半疑,許玖目光一凝問她,你知道卓深麽?

“不知道啊。”練年坦然。

許玖嘟囔了句,難怪了。

練年沒聽清,當年她自己的事情都沒有整明白,又怎麽去關注他人。

“你怎麽戴起眼鏡了?”

“嗯,以前就近視。不常戴。”

“你,這些年一直都在這裏?”

“那不然。我又沒本事出國。”

他問一句,練年就回答一句,很小心地在潛藏着自己的情緒。以前他倆又沒在一起過,不能把他當做是初戀一樣,去回味。畢竟,她還沒有開始一段讓衆人賭上合并學院的工程,就已經被人狠狠抛棄。

許玖緘默,又吃了口香菜。這香菜似乎有點酸,跟她說出來的話般讓人尋味。

很快,兩個人結束飯局,到結賬時,練年只能說許玖有些沒皮沒臉。

牛肉他吃了兩口,那香菜都是他吃的不用說,就連青菜都是他吃的大半,除了那皮蛋他入不了口以外,其它他都吃的挺香的,最後結賬卻是要她付錢。

怎麽,兩個人AA才對。

練年不滿,許玖一臉無辜地說他沒有帶錢。

練年忍,付錢時,一把将自己的小錢包掏出倒開在桌子上。從裏面挑揀出零零散散的錢,最近都在忙沒取什麽大錢,她也不愛拿那種很正經的錢包,随手都是些卡通的錢包。

許玖垂眉看她低頭數錢的樣子,和當年兩個人偶遇時,她搶着付錢是一個模樣,只不過時過境遷,從前是搶,現在是不樂意。

練年察覺他在看她,不免側目瞪了他一眼。

許玖不覺得她兇,竟覺得氣呼呼的臉蛋,挺好玩的。

付完帳後,兩個人原本是打算聊正事的,不料想中途許玖接了一個電話,先行一步。他走後,練年思忖,這麽個天氣回頂樓也是熱的慌,倒不如去涼快的地方坐一會再回去。

雖然頂樓高,向陽。但是有個缺點,就是夏天熱不通風,冬天冷通風澀冷。

以前天氣熱她在家實在受不了的時候,她最喜歡去麥當勞肯德基這樣的地方,有空調。今天也一樣,她點了份套餐,靠在角落而坐。沒想到坐着坐着就睡着了,醒來的時候,天早已泛黑。

練年起身回家,走在回小區的路上,她特別謹慎。倒不是說怕碰上什麽壞人,而是最近小區的燈壞了,她怕踩到什麽東西。但是太暗了,她正欲打開手機的電筒,沒想到一雙冰冷的手将她扣住。

練年一驚,但又很快的冷靜,一個轉身反擒住了黑暗裏抓住她手的人,原本想要加一腳的,卻清晰聽到不滿:“練小年,你想踹死我啊?”

雖然聲音有些急,練年一時聽不出來到底是誰,但是能把練小年幾個字說的這麽順嘴的,一定是熟人。練年立馬松開手,打開了手機的燈光。

黑暗裏,許玖暗沉着臉正對她。

練年語塞。

許玖憤憤不平:“就算我當年說你長的醜,你也沒有必要對我這麽狠吧?”

練年撇了他一眼,對于‘醜’這個字,她很介意。

不想還好,細想起來,當年她寫給他的情書他說字醜、她站在他的跟前打招呼他說她醜、送給他的衣服他還是說醜,歸根結底,他看不上她,沒別的意思,就是三個字。

太醜啦。

不論是以前還是現在,醜這個字,是練年最不想聽到的。

可能是許玖意識到自己說話有些過了,緩了緩語氣平靜地說:“我以為你失聯了,電話都不通。”

練年只是睨了他一眼,問:“失聯?沒有,我只是不習慣看手機。再說了,我可能會在家,你在樓下坐着有什麽用?”

“那你總是要下來的。”

“其實,我經常好幾天不出門的。”

練年說完後,轉身往樓上去,無視他妥協說着,其實他是忘記在幾樓了。練年在前面走,沒走幾步蹙眉停住腳步,問:“你跟在我後面幹嘛?我不習慣。”

“那我走你前面?”

練年直言:“我的意思是,我回家,你幹嘛還跟着。”

許玖扯開笑容說:“我這不是不放心你嘛,這裏黑魆魆的。”

練年無語。

對于他的回來,突然的熱情,其實練年是有些不大接受的。她一個人這麽些人,早就已經習慣了一個人,習慣了孤寂。

“其實,我晚上都沒有吃飯,餓得都快要暈過去了。”在練年躊躇時,許玖委屈道。甚至還有要暈厥的姿态。

練年這個人不論外表如何,內心還是特別柔軟的。

只好妥協他先到她的小窩吃個晚飯,再讓他滾蛋。

很多年以後,許玖夢的開始是眼前這扇門打開的剎那,裏面散發出來的光像是出升的太陽,給于他希望和光芒。

門開後,許玖怔在原地。

他打量映入眼簾的周遭,腦海裏以此推出他不在的日子裏,她過的生活。

她雖一個人住,撲面而來卻都是家的氣息。每一樣家具的擺設和格局給人的感覺特別溫馨,走進去,空氣之中還迎着一股中草藥的氣息。

實在很難以想象,這是一個人的獨居。

練年察覺出來他的訝異,似輕描淡寫地說:“其實就算是你死了,我一個人也能過。”末了覺得話有些直,又解釋,當然不是咒你的意思。

不管解釋不解釋,許玖身子都怔在原地。

他沒有想到,曾經那麽樂觀開朗的她,會說出死這個字眼。

“練小年,你知不知道,當初如果我不出國,我們之間才是一點可能都沒有。倘若你對我還念及半分,我們在一起好不好。”

練年想也沒想地回:“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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