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第六十章

“有一年，記不得是哪裏泥石流了，我老伴又出去了。那次他沒帶回一個孩子，就連他這個孩子，都沒在回來。”

許媽一字一頓地說。

練年聽的很認真。

同時也知道了關于這間孤兒院的來歷。

許媽和她老伴許爸，一生都守在這裏收養和幫助因為各種原因而流浪的孩子們。

許媽說：

“我老伴以前是軍人，我們相愛不久後他便參了軍。再回來時，數不清多少個歲月了，那時他以為我嫁人了，卻沒想到我還在等他。不知道是因為那時候吃的苦還是怎麽樣，我沒辦法生育。那時他條件很好，部隊裏剛下來的，去哪裏都能謀個正當的職業。”

“我勸他，去找個更好的姑娘。”

“你知道，他那會子怎麽說的麽？”

許媽湧出溫淚，“他說啊，你就是這個世界上最好的姑娘，我還需要去哪裏找？”

“當年我老伴啊，長得可是英俊。入伍後，他身上那股子正氣我是越看越歡喜。唯一我覺得遺憾的是，沒能為他生下一兒半女的。”

“那時候，他同我說，孩子不一定是要自己親生的。你看周恩來總理，他一生多麽的清廉，他的妻子，也不能生育，可是有什麽關系。整個中華名族的兒女，都把他放在了心中。”

練年聽到這裏時，跟着熱淚盈眶。

後來，許爸和許媽便開始着想，投入公益，四處收養無家可歸的孩子。然後成立了現在的孤兒院，不為任何名利，踏實本分做自己問心無愧的事情。

從許媽口中，練年知道許爸的大概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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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爸當兵時，動亂年代，見過太多天災人禍。即便如此，他還是懷有一顆正直善良的心。

許媽顫顫巍巍地說：“他那麽好的一個人，那年泥石流他聽說了這事，執意要去。上頭都說了，讓他好生歇着。他偏不聽，去了，就在也沒回來了。”

“屍體都沒有撈着，山岩崩塌，不曉得是沖到哪裏去了。”

許媽說完，抹了抹淚眼。

練年的淚水，也早就遍布了整個眼眶。

她聽過很多的故事，可這一個不是故事，是人生。

練年起身，對着櫃臺上的照片深深鞠了三個躬，心裏默默喊他一聲，許爸。

謝謝你，把許玖帶回來。

謝謝你，你永遠都活在我們的心裏。

擡起來頭才注意到，照片的邊上放着兩個大蘋果，大抵是許玖走之前給放的。

不經又一次的心動。

練年鞠躬又坐在了許媽身旁，繼續聽她說：

“只是那一年裏發生了太多的事情，先是老伴，再是小九寫信來說，他要出國念書了。是學校好不容易給贊助的名額，聽說是公費的。其實，小九這孩子念高中之後就沒在向家裏要過一分錢了，還時不時的給家裏寄錢回來。”

“他能出國念書，當然好了啊。後來他都會寫信來，偶爾還會寄錢，我眼睛那年之後就不大好使了，都是孩子們給我念的。回信也是孩子們給我回的，但是也不知道是寫了些什麽，他收到沒有。”

練年哽咽。

許媽說的那年，就是她遇上許玖，對他瘋狂緊追的那年。

練年頓了頓問，“那這裏的孩子，有老師來教書的麽？”

許媽回：“以前年輕的時候都是我跟老伴自己教的。後來這隔壁有個小學，偶爾有幾個好心的老師會過來教孩子們念書。”

練年點頭。

許媽接着說：“在這裏的孩子啊，其實都特別懂事的。衣服都會自己洗，飯有時候都會自己弄。還會争着搶着幫我洗衣服，有好吃的都會分給我。”

“原本我有打算讓孩子去鎮上的小學跟這其他孩子一起念書的，畢竟我年紀大了，而且現在政府也越來越關注到這些層面上來。但是，這些孩子都不大願意去，我就不大強求了。”

“從前啊，我不大理解老伴說的，後來時間越過，慢慢開始理解老伴。孩子對你怎麽樣跟是不是親生的，是兒子還是女兒，其實并沒有多大的關系。”

......

練年聽完許媽說的後，早已經淚眼溫頓。

她問，“我能去看看那些孩子們嗎？”

許媽笑笑說：“當然可以了，就在樓上。上樓梯的時候要注意。”

練年含笑點頭。

到樓上時，許玖正在和孩子們互動。

練年站在教室的最後，看着對孩子們耐心至極的許玖，練年忽而一笑。

興許是過于出神，有小孩子發現了練年，她都沒有察覺。

直到許玖的眼神朝她看過去時，孩子們也紛紛回頭，練年讪讪一笑，問：“我可以進去聽課嗎？”

課堂裏十幾個孩子紛紛點頭，深表歡迎。

他們看上去，并不缺少什麽。

甚至比同齡人更加熱情洋溢，卻總是被外界忽略。

練年挑了一個角落坐下，她坐下後，許玖依舊鎮定給孩子們上課。他的黑板字寫的很好，不像是練年寫的歪東倒西的。

許玖解完一題後，對練年笑了笑，說：“這節課馬上就要下課了，那麽下節課，我們請那位練姐姐給大家上語文課，好不好。”

孩子們興奮地說好。

練年一噎。

教音樂課，或者是體育課不可以麽？

語文課，她會不會被吐槽。

事實證明，是的。

基于上節課許玖的完美表現，到練年這裏時，她有些卡殼了。

她的黑板字不止歪東倒西的，甚至有些慘不忍睹。

練年讪讪解釋：“字雖然不是不是很好看，但是這不能怪我。小時候光顧着玩了，所以你們一定要好好的念書呀。”

小孩子們聽後哈哈大笑，其中一個小女孩舉手，說：“老師，你可以讓許哥哥教你呀，許哥哥的字寫的很好看。”

許玖坐在後排，笑得春風得意。

練年氣不過，只好更加認真地板書。

哪裏知道，板書這事，豈是一朝一夕而成。

除去實力不夠，還有人一直在嘲笑她：“老師，那個字，比劃的錯了，應該是先一橫的。”

練年回頭瞪了許玖一眼，惡狠狠地表示：

要你管！先橫先撇有關系麽，能拼成個字就好了啊。哪裏那麽多的規矩？

許玖被她的兇神惡煞威懾到了，底下的小朋友也瞬間肅靜。

練年尴尬地摸了摸後腦勺，說：“其實，剛才，只是練老師和你們許哥哥開個玩笑而已。”

空氣停頓了幾秒鐘，才有小朋友開口：“練老師，我們不介意的，只是許哥哥是個很溫柔的男孩子，練老師要對他好點。”

練年一噎。

對他好點，好點......

整節課，練年都覺得自己是掉進許玖設計好的陷阱裏，哪裏都是他擺好的圈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