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章

出了音樂廳,嚴子俊請她吃夜宵。穆玉心頭狂跳,努力壓住想要落荒而逃的心緒,輕聲應道:“好。”

以前兩人并行,穆玉常走在他後頭,一副亦步亦趨跟随他的樣子。但這一次,她加快了腳步,沒有問他的意見,率先領頭進了旁邊的一家小飯館。說是小飯館,其實格局也算得上是精良考究了。畢竟在這種地段,再差也差不到哪去。

嚴子俊腳步略頓了頓,見她已經走在了他的前面,只得快步跟上。進門後,大致地看了看飯館的條件,勉強過得去,就沒說話,但還是讓服務員重新把桌椅擦了一遍才就坐。

兩人各有所思,好一陣幾乎無話。穆玉心不在焉地撥着馄饨,思緒紛飛,腦中不停地整理着措辭,正要說話,卻聽他先開了口,語音沉沉:“可以告訴我,你在生什麽氣嗎?”

她遲疑了下,不自覺地捏了捏指尖,不答反問:“嚴先生,可以告訴我為什麽請我聽音樂會嗎?”

嚴先生?又退到原位了。他自嘲地扯了扯嘴角,眼眶微眯,這次沒再拘泥于這個字眼,只四兩撥千斤地問她:“不是你想要聽嗎?”

就是這樣就是這樣,明明感覺到他醉翁之意不在酒,可他偏不說透,欲離未離的跟她兜着圈子耍,玩暧昧就這麽有意思嗎?

在方才的那場音樂會上,她終于确證了心裏糟糕的猜測,這時再也忍不住,坦白道:“你應該知道,我說的不是這個。”說完這句,她略頓了頓,才把腹稿推出來,“唔,雖然這麽說很抱歉,但我不得不說,我……”

嚴子俊快速地截斷了她未盡的話:“啊這樣,原來是我搞錯了。那你還喜歡什麽?我們下次換別的玩。”他預感到,有什麽事情要脫離他的掌控了,莫名的,他不希望再聽到她後面的話。

“我……”穆玉頓覺好笑,他這是在逃避?真不像是他的風格,“對不起,我想,我們之間可能有點誤會。”

這話一出,嚴子俊的臉色便一寸寸地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沉下來,但他還是忍了忍,強撐着笑道:“乖,別小孩子脾氣。我到底是哪裏做得不對,你可以直接說。”他再蠢,到這時候,也知道了她的意思,但他完全無法理解,也沒法接受。

“不是的。”穆玉心煩意亂地撩了下發梢,他究竟是真不明白還是裝不明白?看了眼他的臉色似乎也不太好,她不敢再往下說,只好臨時編出一句去圓他的面子:“抱歉,我男朋友醋性有點大。他不大高興我跟其他男性靠的太近,所以……”

嚴子俊鼻翼微顫,輕嘲出聲:“什麽?”呵,男朋友?太好笑了吧,當他事前沒做過調查嗎?在G市整整一年都深居簡出,家裏不見任何異性私物的人,莫名其妙地出現了個男朋友?她這是把他當猴耍嗎?

她嘆了口氣,看來要輕輕把這事抹過去是不成了:“我想,我們以後還是不要私下見面了,這樣對誰都好。”

嚴子俊驀地擡頭,不敢置信地看向她。想玩欲擒故縱的把戲?也別太把自己當回事了!手裏力道不勻,勺子重重地敲在了碗壁上,發出清脆的碰撞聲。

穆玉從沒見他這般失禮過,不由錯愕地瞅他,眼神還有些忐忑難安。對于一個老好人來說,這樣不留情面的當面拒絕人還是挺艱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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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子俊神色莫辨,唇角抿得緊緊的,就這樣默不作聲地看着她,久久沒有說話。

看到她小臉在燈光下微微泛白,他心下就有點不忍,暗忖這段時間自己是過于親近她了,倒讓她以為自己是不一樣的,竟然還學會謊造男朋友給他施壓了,還是冷一冷她比較好,便沉着臉冷笑着說:“記住,這是你說的。”說完,載着怒氣起身就走,推開的鐵椅站不住腳,晃蕩了兩下,發出清脆的聲響。

他這樣怒氣沖沖地大步流星而去,就留下穆玉一個人孤零零地留在位子上,周遭驟然一靜,所有人都察覺到她這邊的異樣,紛紛扭頭看來,目光帶着好奇和探究。

穆玉尴尬地朝他們露出一個笑,不由長出口氣,也不知是松了口氣還是嘆了口氣。

大約還是得罪了他,讓他下不來臺了吧。認識以來,她還是第一次見他失态,如果可以,她真是一丁點都不想跟他鬧不愉快。不說她向來不輕易與人難堪的脾性,單憑他跟嚴敏之的關系,她就不好不給他面子。

她頭疼地按了按太陽穴,再一次鄙視了一番自己的情商,怎麽就把事情搞成這樣了,就自己那點道行,果然只能治一下家裏那只混世魔王。真是傷什麽都不能傷男人的自尊心,雖然她的本意并不在此。只不過事情都到了這一步,再想什麽也沒什麽意義了,就這樣吧。

***

這邊穆玉出了小飯館就忘了這茬,心平氣和地回家去了,那邊嚴子俊卻還覺得意難平,把手機聲音調得老響,丢在副駕駛位上,開車繞着市區轉了一圈,也沒聽到手機響起,不由更加郁悶。

望着車外的燈火闌珊,他漸漸平靜下來,再回頭想想……愈發氣憤了。據他觀察,穆玉是個溫婉賢惠、保守內斂的女人,他這才稍微多花了點時間來讨好她,陪她玩了會柏拉圖,結果鬧了半天她不僅不知足,居然還跟他耍起了手段。

沒有想到,她也是這樣的人。什麽男朋友,什麽不高興,不就是想要他給個名分嗎?如果她試着換一種方式提醒他,說不定他一個高興,也會把她提到明面上來。可她偏偏選擇逼迫他,肩都沒碰上就作起來,她真以為自己是什麽天仙,把他迷得團團轉了?

論起勾人的手段,她還嫩着呢!

嚴子俊很久沒有這麽窩火過了,而最讓他煩躁的是,他心裏已經給她打了叉,可出來老半天了,滿腦子還是她。那個在酒吧裏妖嬈舞動的她,吃飯時溫柔靜谧的她,驟然見到他時滿臉驚詫的她……閉上眼,滿滿得都是她的身影,如影随形。

打開手機屏幕,上面仍然沒有未接來電,連一條短信都沒有。難道,是自己說話的口氣吓到她了?她不會是拉不下臉告饒,還在那裏等着吧?

也是,已經這麽晚了,再是鬧騰,他也不該單獨把她留在那,這可不是他會做的事。只是出于一個紳士的禮貌把她送回去而已,對的,就是這樣。

嚴子俊為自己前後不一致的行為找到理由後,終于能心安理得地把車開回去了。等下見到她,就不要給她臉色看了,她分明是個知曉分寸的人,只是一時間沒放好自己的位置,說錯了話,他得寬容些。

看到他回去,她會不會開心地掉眼淚呢?也許她也意識到自己作過頭了,說不定還會主動認錯呢?嚴子俊沉悶的心情在這一路上以光速恢複了晴朗,然後,在找不見她人的剎那瞬間煙消雲散。

“人呢?”嚴子俊低沉着嗓子問老板,頓了頓,又補充道,“就剛才坐那的,跟我一塊過來的。”

老板對他們倆很有印象,本來就難道看到這樣長得俊俏的一對,自然多看了幾眼。

見他們進來時還好好的,後來就聽這男的吼了一聲,兩個人還僵持了一陣,肯定是小兩口鬧別扭了。再之後他就頭也不回地走了,只留下那小姑娘一個人埋單,還要強顏歡笑地跟他道別,裝沒事人一樣,實在是太不容易了。

這年頭的年輕人,就是不知道多照顧照顧女朋友,瞧那小姑娘多溫柔的人啊,說話和和氣氣的,他還給她臉色看,真是不懂事。現在知道後悔了,過來找了吧。

老板已經在心裏把這事的來龍去脈都腦補全了,當即就決定大發慈悲地幫她一下,于是他刻意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啧啧嘆道:“你說那個小姑娘啊!我記得,就是那個頭發長長的,臉白白的姑娘吧。哎我說你這小夥子也是,有什麽事好好說嘛,她這麽好一大姑娘,長得好,性子也好……”

面前的老板侃侃而談,卻始終說不到重點上。嚴子俊不覺惱了,不耐煩地插嘴道:“我問你人呢?”

“走了啊。”老板理所當然地說,暗道難道還等你啊。

察覺他面色不渝,他眼珠子一轉,急忙自作聰明地補充說:“你早來一會就好了,剛走。瞧她那眼淚流的,賊傷心了,我這大老爺們看着都心肝疼啊。等會兒回去好好安慰安慰她啊,快別再鬧了,小兩口有什麽都好好說,別因為年輕就随便耍性子啊。”

後面的話嚴子俊沒再細聽,滿腦子只剩那句“那眼淚流的”,一下子又是懊悔又是歡喜,一顆心都熱了,只恨不得立刻就見到她,然後跟她好好賠罪。不管怎麽說,他到現在為止還是喜歡她的。對待女孩子嘛,總是要有點耐心的。

就這樣,懷着一顆熱燙燙的心,他心急火燎地趕到了她住的地方。

下車仰頭望去,見她那層樓的燈亮着,室內被窗簾擋着,什麽也看不到。可他好像能看到她抽抽搭搭地靠在沙發座上掉眼淚一樣。

這樣乖乖巧巧柔柔順順的姑娘,哭鼻子該是多麽的惹人憐愛啊?

他下意識地想打電話給她,翻出通訊錄卻又遲疑起來,莫名地有些不敢面對她,這種愧疚的情緒來得太快,幾乎是在瞬間就洶湧而上,呼呼地侵襲了他的胸腔,暖糯的,飽漲的,叫他心底發癢,情難自禁。

擡手看了下時間,已經将近午夜了,嚴子俊來回徘徊了一會,還是決定先回家去,畢竟他淩晨還要趕着出差去,可沒時間折騰了。本來他今早上計劃的妥妥的,白天把工作都安排好了,晚上抽空跟她聽場音樂會,加深一下感情,再道下別。等他下星期回來時再給她個驚喜,保管她喜極而泣,小別勝新婚。

哪裏知道,會是這樣的結果。

作者有話要說: 石頭:“大何童鞋,你到底在墨跡什麽!還要不要媳婦啊!”

大何癟癟嘴,揮淚狂奔:“來啦來啦,阿玉你一定要等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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