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老王妃

只是宋玲月終歸還是嫩了些,想的東西也少了些,特別是在這陌生又危險的環境下,說出那些話來,确實叫她心裏舒坦了些,但她卻并未料到這件事竟然很快就在王府裏傳得沸沸揚揚,竟然還驚動了老王妃。

其實宋玲月在見到一個身着深藍色衫子的女子面無表情地走進這個小院時,便有了不祥的預感,在六王爺下了任何不準走進這個小院的命令之後,這個看起來很不起眼的人竟然就這麽大大方方地走了進來,沒有受到任何阻攔和刁難,這只能說明一個問題,這人的主子怕是較之王爺也毫不遜色。

“玲夫人不知可在忙些什麽?”那女子年紀不小,約莫三十來歲,素淨的衫子更給這人添上些沉靜的感覺,開口并非行禮,并非問好,而是直白的一句問話,叫宋玲月想搪塞都難。

宋玲月打量了這人一番,才叫雙兒轉述道:“我現在并不忙,只是不知閣下是誰?來此又是有何貴幹?”

“奴婢是老王妃身邊的婢女,此番是老王妃想見一見夫人,這才差了奴婢前來請夫人過去。”女子面色淡然,沒有鄙夷,沒有好奇,也沒有一絲絲的溫度。

可聽聞此話,宋玲月心底那不祥的預感卻是愈來愈濃了,不過此時她也只能有氣無力地道:“可惜王爺給妾身下了禁足,如今妾身是連這院子都走不出的,更妄談去給老……去給母妃請安了。”

母妃?老王妃?宋玲月覺得這稱呼怪怪的,不過一時間也想不了那麽多了。

“此時夫人放心便是,自有老王妃做主,夫人只管雖奴婢前去便是。”女子卻像是早料到宋玲月會如此開口,十分迅速地便回了這麽一句話,接着便徑自朝着院外走去了。

宋玲月無聲地嘆了口氣,只得拉着雙兒一起跟上,踏出院門時還祈禱着那位直率又有職業操守的侍衛能把自己攔住,只可惜宋玲月一擡頭,卻只看到那人的頭頂。

嗚呼哀哉,真是天要亡我啊!宋玲月這麽在心底哀嘆着,卻是全無對策可言,一來,她在這裏人生地不熟的,只有雙兒一人還算熟悉,可若要雙兒想辦法去傳話給六王爺,那自己就真成了孤家寡人,聽得懂、卻說不出,只怕境況會更凄慘;二來,宋玲月對這位老王妃根本就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更不知這人叫自己去究竟是要作甚,便更談不上對策可言了。

一路心緒紛亂,直至三人來到一處小院,這小院從外頭瞧着還真是樸素,幾乎和宋玲月的那個破敗小院有的一拼了,如此看來這位老王妃也該是個節儉之人,節儉之人往往心存善念,想必該是不會太過為難自己的吧?

當然,這只是宋玲月的自我安慰,而當她看到了那個一身素衫、白裙,靜坐于桌前抄着經書的中年女子時,這安慰就不攻自破了,因為潛意識的,宋玲月覺得這人一定很嚴厲,而且很固執。

“主子,玲夫人來了。”那婢女用不大不小的聲音開了口,可那中年婦人卻像是根本沒聽到,仍在提筆抄着自己的經書。

那婢女便不再言語,只是在一旁靜靜守着,而宋玲月更不敢有所動作,只一雙眸子在打量着周圍的環境,入目的是十分樸素的布置,入鼻的是清淡的香氣,聞起來便叫人覺得舒暢,不過此時的宋玲月縱然聞了再多的香氣,怕也舒暢不起來。

因為她正面對着的,是未知,這未知中可能是一帆風順,也可能是荊棘遍地。

不知等了多久,中年婦人終于停筆,卻是轉頭對着那婢女道:“綠蔭,你且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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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喚作綠蔭的婢女躬了躬身,便安靜地退了出去,還順手把門給關上了。

宋玲月怕這位老王妃下一句話就是把雙兒給弄出去,便忙擺了擺手,又叫雙兒轉述道:“我家夫人現今口不能言,奴婢須得在旁伺候着。”

出乎意料的,這老王妃竟然只是低聲道:“我知道。”

宋玲月只在一旁站着,一時間有些驚疑不定,雖說她确實弄不明白這位老王妃該如何自居,但是都不應該只是簡單的一個“你”吧?

“你過來,”老王妃又發話了,宋玲月一愣,心不甘情不願地走了過去,便見老王妃單手壓着面前矮幾上的經書,繼續開了口,“你可知佛家最是講究什麽?”

這個宋玲月怎麽可能知道?一面暗暗叫苦,宋玲月卻不得不在苦思冥想後,叫雙兒原原本本地轉述道:“妾身并不知佛家講究些什麽,卻曾聽聞一句話,覺得很合心意罷了。”

“說來聽聽。”雖然已經不再年輕,但老王妃的那雙手卻保養得極好,只中指處有着小小薄繭,想來是時常抄寫經書的。

宋玲月抿了抿唇,緩慢地道:“一花一世界,一葉一菩提。”

這絕對是在班門弄斧,但宋玲月還必須地表現得若有所悟,真是極難!

“此言怎解?”老王妃不像是不明白這句話的人,卻偏偏還要反問。

“同一句話,若不同的人聽了,自也有不同的理解,故而妾身只是憑着自己的心思去想,卻無對錯可言,”宋玲月于是又開始裝作深思,然後接着班門弄斧,并且先把後路給自己留下來,接着才道,“大千世界百雜碎,可皆是你入眼、入耳之物,如此便也可說成,你這眼中、耳中藏着整個世界,故而心有多大,這世間便有多廣闊了。”

此言一落,那老王妃便是輕笑一聲,仍是反問道:“那你的心呢,又有多大?”

這問題可不好回答,因為它太抽象了,卻偏偏成了一個考量的标準,雖然打得好不一定有獎勵,但宋玲月知道如果自己打得不好,只怕會遭遇懲罰。

所以想了又想,看了又看,猜了又猜,宋玲月才終于再次啓唇:“妾身的心很小,小到只裝得下一份安寧、幾許溫暖;可這安寧求之不得,溫暖來之不易,如此看來,妾身的心似乎又是大得很了。”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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